到达道观已是下午，跟在清仪身后见过师祖，长安便找借口先跑出去了。
一路行至清舒住处，门关着，长安在树下踟蹰良久，不知道小师叔在不在，要不要进去等他。
清舒正被慕容湛盯着吃饭，看到兄长夹到自己碗里的胡萝卜，他皱了皱眉，瞪了三秒钟还是不甘不愿的吃下。慕容湛轻笑，随即夹了更多胡萝卜放在他碗里。他承认，看自家弟弟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还是挺有意思的。
“……”清舒的筷子绕过不喜欢的食物，径自夹了块鱼吃掉。相处这些日子，清舒也摸出了些许规律，只要他多吃点肉，大哥便不会太在意别的。
慕容湛按着今日的食谱严格执行，昨日大夫说了，弟弟这几日大概是肉吃的略多，肠胃有些不好，建议多吃点清淡的蔬菜。
一看清舒放下胡萝卜不理，反倒将一碟子肉快要吃完，慕容湛顿时拉下了脸。他伸手将肉菜换到自己这边，将清淡的挪到清舒跟前，“吃菜。”
“……”清舒淡淡瞅了他一眼，男人心海底针，大哥你到底要我吃哪个啊？！
慕容湛被弟弟看得有些不自在，恶声恶气地低声斥道，“快吃，瞎看什么！”
“……”清舒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吃饭，只是，不喜欢的到底还是绕过了。慕容湛不屈不挠地将蔬菜夹入他碗里，他挑着喜欢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第49章 第章
“大哥，你……”清舒迟疑着开口。
“嗯？”
“你什么时候回去？”深呼吸一口气，清舒问道，由于紧张，手下无意识的攥紧了袖子。
“怎么，嫌我烦了？”慕容湛拉下脸，哼道。
“没。只是，大哥在外已久，嫂子和侄儿一定会想念的。”清舒低着头，盯着面前的饭碗，胡乱地找着理由。“大哥还是尽早回去吧。”
“呵~”慕容湛霍的起身，吓得清舒跳起来就往后退，“臭小子，老子陪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糠咽菜，你还敢嫌老子，皮又痒痒了？”
什么吃糠咽菜，你一个月吃饭花的钱我一年也未必用得了。清舒腹诽，暗自庆幸自己当年逃出家门，不然，就算侥幸不被父亲打死，躲过后院争宠波及，也要被这人揍去半条命。
“过来！”慕容湛招手。
“……”清舒哪敢，这时候过去不是找死么。
慕容湛呵呵冷笑，大步跨向他，拽着胳膊将人拖到床边压倒，手在床边暗格里摸索，片刻间那把竹尺就出现在他手中。
清舒惊讶的看向他，他不是将这玩意儿扔进床底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还未来及问就被臀上炸裂的疼痛刺激的差点儿叫出声来。
慕容湛一手反折着他胳膊压在腰上，一手扯下弟弟夏日轻薄的衣衫亵裤，前些日子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白皙的臀上只有刚刚那一下的红痕。
身后凉意传来，清舒羞得满面通红，纵使挨了多次打也不能习惯这样光裸着那个羞人的地方。他剧烈挣扎，只是慕容湛的力气远甚于他，被死死的压制着。
“啪啪啪啪啪”，慕容湛边打边骂道，“没良心的小崽子！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待这里？！”
清舒默默攥紧了拳头，心道，你不来我还能活得久一些，整天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好。只是这话再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说出口。
“啪啪啪啪啪”，慕容湛也有些不痛快，尽心尽力地看护着孩子，除了原则问题全部顺着，连每餐饭吃什么最合适对身体最好都安排到了，他自问对自家儿子都没有这么宠过，这小崽子居然还敢让他走，看他不好好收拾他！
这么想着，手上不由得加了几分力。
竹尺轻薄不伤内里，但力道不小，清舒臀峰处被揍得发红，皮肉渐渐发麻发烫，他想挪挪身子，可是后腰被压制着动不了，重重的三下落在臀腿处，疼得他一脚踹在慕容湛身上。
慕容湛的膝盖受过伤，当年在战场上中箭，差点儿废了一条腿，将养了多年才好，但阴雨天气也是疼痛不堪。
如今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到，疼得他脸色刷白。
清舒感觉自己踢到了兄长，心内一跳，忐忑不安地闭上眼攥紧床单等待暴风骤雨的来临。谁知几息过后还是没有声响，连压着自己腰部的手也松开了，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见慕容湛青着脸扶着床柱，嘴唇发白，右腿微微弯曲着。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他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提上裤子将慕容湛扶到床上，“我去叫冬青。”
慕容湛却一把拉住他，安慰的笑笑，“我没事，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
清舒不信，明明疼得脸都白了怎么会没事。他半跪在床前，卷起兄长的裤脚，只见右腿膝盖处狰狞的伤疤，纵然知道这是陈年旧伤且早已痊愈，也会觉得触目惊心。
小心翼翼地触上那疤痕，清舒调节力道慢慢地揉着，“大哥，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慕容湛点头，“这是我前些年打仗时受地伤，当时先帝偏听偏信，为妖妃所惑，被世家勾结外族，入侵中原，那一战很惨烈，十万大军最后活着回来的不到三万，大哥只是伤到一条腿，已是很幸运了。”
想到战死沙场的众位兄弟，慕容湛眼神悠远，不知望向何处。
“大哥……”清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军人以保卫国家为己任，大哥只是伤感逝去的袍泽。”慕容湛揉揉他头发，“可怜他们付出生命，家人却连基本的温饱都得不到保障。”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偷偷地接济一些部下的家眷。可是，家族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作为慕容家族的一份子，不可能不考虑家族的未来，何况，皇帝疑心大，御史卯足了劲儿找麻烦，做得多了难免惹人侧目。到时候收买人心的攻击又要来了……
“大哥，无愧于心便可。”清舒淡淡道，“就像这世间妖孽无数，危害百姓的不知凡几，我们又哪里杀得过来，只能尽全力而为。”
腿上疼痛渐消，慕容湛拉起弟弟，眼里满是欣慰，“舒儿，你长大了。”
“……”清舒有些郁闷，他都二十多了，还被人当成小孩子一般对待，多少有些难为情。
谁知下一秒，慕容湛就将他压到腿上，刚刚还揉过他脑袋的巴掌带着风落在他身后，隔着衣服发出沉闷的响声，“啪啪啪啪啪……”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就是欠揍！”慕容湛边揍便训斥，刚上山那会儿清舒消瘦苍白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心疼之下手上又加了两分力。
“唔……”清舒很不习惯这样的姿势，臀上热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正被人按在膝上像教训儿子一般揍屁股。
“啪啪啪啪啪……”
慕容湛扣着手，巴掌一下接一下不间断的砸在那不大的地方，由腿跟处逐渐往上移，挨过竹板子的肌肤本就红肿敏感，此刻更是颠跳的厉害，清舒只觉得大哥想要搧飞这两团肉一般。
可是，挨的是巴掌他又不好意思求饶，只好咬牙忍着那仿似着火的痛楚，一定都肿了。
“啪啪啪啪啪……”身后的巴掌还在继续，慕容湛看到弟弟缩着脑袋，不知道有没有咬手或者咬嘴唇，摸过竹板子就是狠狠几下，打你都不知道喊个疼求个饶的吗，装死给谁看？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弟弟？！！
第50章 第章
“啊……”清舒痛呼着弓起身子，身后疼得都快要麻木了，只是这个姿势更方便挨揍，慕容湛逮着机会又多敲了两下。疼得他嘶嘶吸气，生理性的眼泪流了满脸。
长安还在围着大树绕圈圈，拿着朵月季揪着花瓣，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不进去。”最后一片花瓣落下。
“可是……”长安皱皱眉头，很久没见小师叔了，好想他啊！
再摘一朵接着揪。
“进去。”
长安抬脚靠近一步又缩了回去，小师叔好像喜欢摩罗月，他杀了那野兽，小师叔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啊？
又一朵花被摘了下来。
……
连续摧残了八朵鲜花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的长安深呼吸两口，攥紧拳头往清舒房门走去，腰背笔挺，面容表情恍若赴死一般，步子轻飘飘的好似做贼。
咦？
怎么会有叫声？还是小师叔的。
长安心里一紧也不纠结了，飞奔过去一脚踹开门，就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叔正趴在大伯的腿上，大伯手里还拿着一块板子要往下打。
“小师叔……”长安惊呆了，他见过紫阳真人教训小师叔的场面，小师叔挨了那么多都没有吭一声，现在该打成什么样才能喊出来。
清舒听到长安的声音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经过那件事后第一次见面，自己却被人按着揍屁股，尴尬，羞愤，不知所措，一时间被各种情绪包围，清舒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他狠狠推了把慕容湛，借着这力道滚落在地上，臀部重重的撞在地面痛得他面容几近扭曲。来不及管别的，清舒背过身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把脸，偷空觑着兄长的脸色，生怕他发火将自己拉起来再打一顿。
慕容湛猝不及防被推的往后仰了仰，竹板子还捏在手里，低头看地上的清舒，弟弟正脸色发白慌乱的注视他，眼里全是哀求。
傻孩子，大哥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打你呢？慕容湛叹气，随手扔下板子起身去拉弟弟，长安已经跑过来将人扶起来了。
“大伯，小师叔犯了什么错您要这么打他？”长安怒气冲冲，丝毫不畏惧慕容湛。
“长安，我没事。”清舒劝解，被师侄看到挨打已经够难堪了，还要小孩帮自己打抱不平吗，那他干脆不用活了。
“我教训弟弟，关你什么事？”慕容湛轻笑，居高临下俯视长安。即使心里明白这孩子是无辜的，慕容湛还是有些怨怪，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看看。
“大哥……”
“他是我小师叔！”清舒话音未落便被长安打断，孩子挡在他身前，明明平时胆子不大，此刻却毫不犹豫的直视他害怕的人。
清舒心里一暖，将小孩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兄长似笑非笑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哥，是我不好，我认罚。”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他也清楚兄长骨子里对于规矩的看重。长安做为晚辈顶撞他，必然会心生不满。
“小师叔！”长安不可置信的惊叫，你有什么错，凭什么被他打？！只是话未出口便被清舒的眼神逼了回去。他不甘的闭上嘴巴，狠狠瞪向慕容湛。
“住口。”清舒紧紧拉着长安的手腕将人扯住，往后拉了拉，外面除妖的日子很辛苦，孩子又瘦了不少。这小身板本就不扛揍，平时自己揍几巴掌都哭的不行，哪里受得了大哥的力气。
“行了，别跟我这儿叔侄情深。”慕容湛不耐烦地打断两人，心底有些发酸，跟你大哥我都没这么亲密，和一小破孩子你倒是没完没了了，“去把桌上东西收拾了，该干嘛干嘛去。”
咦？清舒本来正忐忑不安呢，虽然做好了准备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何况身后还疼得厉害。此时闻言便有些发懵，盯着兄长的目光带着些许怀疑，看得慕容湛又是一阵郁闷。
怎么，挨打还挨上瘾了是吧？
清舒觉得自己诡异的读懂了兄长的眼神含义，忙避开眼拽着长安往桌边走去，以防这孩子又说出什么话触怒暴躁的兄长。
慕容湛哼了声转身离开，他可不想看这两人碍眼的相处场面。
长安拍了拍小胸脯，呼出一口气，“终于走了，小师叔，他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没有，”清舒有些艰难地斟酌用词，“大哥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亲人。”
“可是他打你！”长安有些着急，小表情纠结的清舒都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脸，他也就这么做了。
“是我不好，不关大哥的事。”清舒和他解释，“就像你有时候犯了错我也会打你，你会因此记恨我吗？”
“才不会。”长安答得飞快，他偷偷瞄了一眼清舒后又小声道，“不过只要下次小师叔打轻点儿，我会更喜欢你的。”
“……”清舒默了三秒钟才开口，“只要你不犯错，我怎么舍得揍你。”
长安不开心，哼哼了好一会儿才嘟囔道，“反正你就是欺负我。”
清舒笑笑不说话，将桌上碗碟一样样收进食盒想送出去，结果刚一转身就牵动身后的伤处，他晃了晃扶住桌子，趁着长安找抹布没有注意这边悄悄站直身体。
“长安，我出去下，你做完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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