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无战事,很清闲,为兄上了奏折,会在清虚观住半年养病,这半年你就悠着点儿,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清舒两眼红肿,闻言更是心如死灰。
紫阳真人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再敢打我徒弟,贫道弄死你!
清羽瞪眼,小心我在你家放小鬼!
这是我弟弟,你们没本事管,就交给我这个大哥吧!
三人眼风碰撞,一时间刀光剑影。
其后的几天,清舒安静的趴着养伤,慕容湛教训人很有一套,只伤皮肉,不损内里,只是他遭此一事,身子虚弱好得慢。
长安不在山上,清羽积了几天的杂事也要处理,每日便由慕容湛陪着他,生怕他又钻了牛角尖去。
慕容湛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征战多年的他暴躁易怒。每日里问清舒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来检查弟弟有没有迷途知返,稍有不慎便是巴掌上身,清舒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短短三日功夫,清舒看到慕容湛身体便本能的往旁边躲。
“吃过饭出去走两圈,过半个时辰再喝药。”慕容湛将家仆从山下买来的饭菜摆在桌上,道观里的太素,他弟弟要补身体,必须吃好的。
清舒挪到桌子跟前,有观里的药,身后的伤已经好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慕容湛对面,看那人不满的哼了声坐到自己身旁又默默往边上靠了靠,他是真的怕这个人。
慕容湛将桌上的菜每样给他夹了一些放在碗里,又盛了汤,“吃完。”
清舒看到快要溢出碗沿的菜,更是气闷,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大哥,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完就挨打,你自己选。”慕容湛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大小伙子瘦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吃饭,反了天了。
清舒强压着心内的不满低头吃饭。只是他几日来没怎么运动,病了多日满身药味儿,哪有什么胃口,艰难的吃了三分之二便再也咽不下去了。
慕容湛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碟被震得颤了颤,清舒也跟着轻微地抖了抖。
“站起来。”
清舒慢吞吞起身,不是他故意惹兄长生气,而是身后伤没好全,动作快不起来。
“出去绕着前面大殿走三圈再回来。”慕容湛冷着脸道,吃这么点儿东西怎么长肉。
“大哥,我能不能去后殿……”清舒不敢违逆,只是,大殿人来人往,不仅有观里的师兄弟,还有进香的百姓,他丢不起那个脸。
“去吧,不许偷懒。”看到弟弟战战兢兢的模样,慕容湛心里也有些酸,想起当年粉嫩嫩跟在他身后滚的小团子,恍如隔世。
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兄长,在他人生中缺席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几次面,还对他大加责罚。慕容湛长叹一口气,怕便怕吧,怨也无妨,他只有这一个同胞弟弟,只要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清舒一路尽量捡着偏僻的小道走,他身后的伤还没有全好,这两天慕容湛的责罚全打在大腿上,行走间步子稍疾由臀至腿便是一阵不适。等到走完一圈,额上已然见汗,双腿酸楚重逾千斤。扶着大树休息片刻,清舒咬牙继续走,第二圈,到了第三圈,他几乎快要倒下。
紫阳真人远远的看着,并没有过去,只是吩咐弟子这些天无事不要靠近后殿。
过了半个时辰,清舒才满头大汗的回到房间,双腿颤抖快要支撑不住自己。
慕容湛的侍从将温水端上来,悄悄退下。
“擦把脸。”慕容湛拧了帕子递过去,清舒默不作声地接过。
等他擦完,慕容湛抽过帕子扔到一边,拽着他胳膊照着身后就是几巴掌,清舒踉跄两步,要不是兄长拉着,肯定趴地上了。
“今天是第一天,暂且饶了你。从明天开始,吃不完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我……”
“还有,以后每天三次锻炼。”慕容湛捏捏清舒的肩膀,嫌弃的皱眉,“男人长得这样单薄,真是丢脸!”
“……”师父,有人挑衅道观的尊严!
清舒对于自家兄长的这种论点真是无语,他们道士若是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哪家百姓还敢放他们进门,万一是土匪呢?!
“冬青,把东西拿进来。”
小厮捧着匣子进来,放在桌上恭敬的退下。
“去打开看看。”慕容湛抬了抬下巴。
清舒看到这种长条形盒子就不由自主的害怕,此时更是感觉不好。果然,一块紫檀木的板子,三指宽一指厚,泛着幽幽的冷光,还有一个同样宽度薄薄的竹板子,打磨的很是光滑,两件工具并排放着,看得他心惊肉跳,身后愈发疼痛。
只用巴掌就揍的自己痛不欲生,再加上这可怕的刑具,清舒浑身一激灵,真想直接把这破匣子扔出去。
“以后凡事自己掂量清楚,做不好就用这个教训你。”慕容湛很满意地看着弟弟的反应,就说嘛,小孩子犯浑就是欠揍。
“去,把药喝了,然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哥哥先去睡一觉。”
“……”
清舒喝了药,挪到床上侧躺着,他现在身子虚,容易困倦,没多久就睡着了。
慕容湛过来时,他正裹着被子睡得香甜。慕容湛认真看着他的面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的弟弟,却……
他轻轻掀开被子,想要看看弟弟的伤,清舒猛地惊醒,往床里侧滚了去,戒备的看着他。
慕容湛顿时冷了脸,连人带被一起拖过来,不就是打了你吗,至于这么记仇?!
“大哥……”清舒死死护着被子,惊惶地看向他。
“我看看伤,该上药了。”
清舒这才松手,不情不愿地被扒了衣服。大腿上只有浅浅的巴掌印子,快要看不出来,臀上的伤严重些,还是暗红色,慕容湛拿着药膏细细涂抹。
“以后……对自己好点儿。”慕容湛淡淡道,“舒儿,你很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大哥的忌讳只有一条,不许作践自己。若是再犯……”
他手上使劲儿,捏的清舒皱着脸嘶撕吸气,修长的手指绞紧了衣袖。
“保证让你比前几日更痛十倍。”
清舒忙不迭点头,“大哥……我知道了……嘶……”
腿根处一块皮肤已被捏的发红,指纹清晰可见。
慕容湛这才一一给他立规矩定目标。
第48章 第章
“长安,小心!”清仪厉喝,长安下意识一躲,险险避开刺向他右耳的藤蔓,顺势一张火符飞出,藤蔓扭曲,发出诡异的惨叫声。
清仪气急,一剑了结那妖物,走过来扬起剑鞘照着他身后就打,“跟你说了多少次,出来除妖给我专心点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做给谁看?不乐意就滚回去!”
“啪啪啪啪啪”
“五师叔,我……我知错了……啊……”在清仪面前,长安可不敢像在清舒跟前那样随意,乖巧的站在原地求饶。
“都是清舒给你惯得!”清仪斥道,“没大没小,肆意妄为!”
“才没有……”长安嘟囔反驳,“啊……”
“啪啪啪啪啪”
又是狠狠几下,长安腿一软就趴地上了,他半侧着身子,面朝清仪,可怜兮兮求饶,“五师叔……我不敢了,别打……”
清仪顺势停手,“这要是清舒,第一次我就揍到他不敢再犯!”
长安半跪在地上揉着屁股,“小师叔才不会……”
“那是!”清仪瞥他一眼,“清舒是最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什么时候让人闹心过。就属你事多,亏得他脾气好一直宠着你,这要换了其他人,你小子屁股早被打烂了。”
“哼……”长安不满的哼哼。
“你还不服?”清仪挑眉。
“没……”长安爬起来,讷讷跟在清仪身后一瘸一拐地走,他忽然……有些想小师叔了。
起码小师叔不会像五师叔一样,打完就走,哄都不哄一下。小师叔会听他撒娇,会耐心的安慰他,也会陪着他耍赖,还会在他不想走的时候背着他……
长安愈发想念清舒,那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不由想起自己下山时,清舒那消瘦苍白的模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又在想什么?跟紧了。”清仪冷脸喝到,这些天以来,他对长安从来没有好脸色。
清仪故意如此,山下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十四五岁就能娶亲,变成大人了。这师侄被小师弟宠的十七岁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说话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喜好。
“是。”长安瘪嘴,忍着痛快走几步赶上清仪。“五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清仪勾了勾嘴角,不耐烦地回到,“再过几天。”
“哦。”长安再不敢多嘴,这可不是对他千依百顺的小师叔,万一惹怒了他会挨打的。
清舒啊清舒,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清仪暗道。他对长安不假辞色,横眉竖目,和小师弟的温柔宠溺对比,只能让这孩子更加念清舒的好。
多年以前的事情他管不了,可是如今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是他疼宠了十多年的孩子,他不忍心。只要他们都好好的,自己做个恶人又何妨?!
此时的清仪还不知道,在自家师父和二师兄的默许下,他的小师弟正在兄长慕容湛的暴力手段下痛苦辗转。
夜色渐浓,清仪却无一点睡意。
下午收到师兄传来的消息,得知小师弟的现状,他心里很是焦躁不安。尤其是师兄说,清舒有求死之心,为此还被师父及其兄长大加捶楚。据说打得很严重,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师兄让他好好劝劝长安,早日解开心结,大家都痛快。
清仪望了眼睡得正香的长安,这孩子估计已经想开了,只是不好意思回去。月光下,他暗暗勾起嘴角,回不回去便由不得你了,小长安。
于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长安就发现,自己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他抬手掀开帘子才发现,这哪是早上啊,太阳都到头顶了。
“五师叔?”
“醒了。”
“师叔这是去哪儿啊?”长安疑惑,什么时候他也有坐马车的待遇了。
清仪淡淡道,“师叔忽然觉得累了,我们先回山歇两天再除妖吧。”
“……额……”长安懵住了,这个消极怠工的人真是他那个一向爱拼命的师叔吗?
清仪见他无聊,直接将人拽出来,“来,你赶车,师叔躺会儿,认得回去的路吗?”
“……认得。”
“那就好,记得稳着马儿,不要吵到我。”将鞭子塞到长安手里,清仪钻进车厢躺下,终于可以睡会儿了。
长安“……”
认命的坐到车辕上,长安赶着马儿往道观行去,只是靠的越近心里便越是忐忑。上次自己一走了之,小师叔会不会生气。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长安的手掌越攥越紧,近乡情更怯,他算是彻底领悟到这句话的真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