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喊道“那金印怎会在你那里?!”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奉当然比谁都清楚,当年翟天岚那老家伙临死之前就知道张奉肯定要作妖,而当时翟子枫又是重伤难行,翟天岚怕自己撒手之后那金印会落到张奉手里,便提前给了绛宫,让她带着金印远走高飞。
张奉纵然知道翟天岚把金印给了别人,却一直没查出那人是谁——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绛宫。
他的眸子y沉沉望向了绛宫所在的地方,一双凤眼里尽是说不出的狠戾,他几不可闻地恨声念道“大师姐……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
绛宫冲他笑了笑,那双好看的狐眼微微上挑,总是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她手往后一伸,翟子枫便把那枚金印放在了她的掌心里,绛宫将那金印举了起来“若是不信,各位可以来亲自一验!”
看绛宫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就知道她肯定犯不着去偷金印,因为这掌门金印于她来说根本毫无用处。若是她有心要继位,当年她手持金印,资历又更长,张奉哪里是她的对手?
而翟天岚宁可把金印给她也不给张奉,其后原因也不用再多说了。
☆、大结局(下)
绛宫冲他笑了笑,那双好看的狐眼微微上挑,总是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她手往后一伸,翟子枫便把那枚金印放在了她的掌心里,绛宫将那金印举了起来“若是不信,各位可以来亲自一验!”
看绛宫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就知道她肯定犯不着去偷金印,因为这掌门金印于她来说根本毫无用处。若是她有心要继位,当年她手持金印,资历又更长,张奉哪里是她的对手?
而翟天岚宁可把金印给她也不给张奉,其后原因也不用再多说了。
张奉沉默了一阵,忽然笑了一下。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又是个什么意思。只见他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要朝外走,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由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连柳冥阳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张奉!你……”柳冥阳刚喊了一声,就感觉到喉咙眼儿一紧,一股窒息感顿时涌上头顶。
不仅仅是他,几乎整个观礼席上的各派门人都捂着脖子要往下倒,脸色确实铁青的。
——是毒!
祁安若无其事地站在祭坛前,看了看观礼席上人们面前放着的白叶茶,有的还没喝完。
柳冥阳唇色卡白,眼珠子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往上翻,血丝密布,咬牙切齿地嘶声吼道“张奉!”
张奉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自顾自地往外走,场内y阳山的一部分弟子已经跟了上去,剩下的另一部分弟子竟然也和别派的门人一样身中剧毒。
还没出正门,张奉就让一人堵在了y阳山的大门前。
张奉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些眼熟的“程咬金”,轻轻啧了一声“莫非是……齐公子?”
翟子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张奉到着实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张覆了层霜的神情,冷冷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嘛,谁会那么好心帮我把柳冥阳那老小子给药死。”
张奉当然还没有疯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毒杀各大门派的掌门,知道多半是有人要整他,却没想到竟然是翟子枫。
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还真是……y魂不散啊。”
其实细细想想,翟子枫想做到这个并不难,他有绛宫帮忙,而如今y阳山里的门人弟子几乎有将近一半都是绛宫的人脉。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毒,纵使再怎么丧心病狂,别人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相信是他张奉搞的鬼。
翟子枫皮笑rou不笑地挑了挑唇角“我何止y魂不散?”
说着便打了个响指,顿时一股尸臭就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在这y阳山四周,早就被翟子枫埋了上千具走尸,此时已然将y阳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一群跟着张奉的y阳山弟子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大多是张奉后来亲自收的,几乎从没见过有人能一次驱赶这么多的走尸。
——兴许是翟子枫真的离开y阳山太久,以至于那里的人都已经忘了y阳山有史以来最厉害的赶尸人是谁了。
张奉环视了一周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一片走尸,似乎是知道自己轻易走不了了,面上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不慌不忙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冷着脸道“你就非要我死?”
翟子枫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走尸,然后对张奉道“这样吧,你以前不是老想着要和我比武争取掌门之位嘛,当年师父不让……今天,我成全你。”
张奉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一阵抽动,竟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翟子枫啊翟子枫,你还当真是可笑啊。”
翟子枫听了倒也不恼,无波无澜地看着他,等他的下一步反应。当年张奉听说翟天岚要让翟子枫当他的首徒,就成天闹着要和翟子枫一较高下。而以张奉的身手,绝对不是翟子枫的对手。那时候翟天岚知道张奉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不想伤他的自尊,就一直不允许他与翟子枫决斗。
当初是张奉年轻气盛,不知道其中的悬殊,可事到如今要是还不明白,就是真的愚昧了。
“你总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张奉笑着叹了口气,“当年就是这样,觉得身手好就理所应当地当掌门、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失去了什么就一定要拿回来……可是有很多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到的。”
翟子枫缄默不语地看着他,也没甚反应。
张奉继续道“就像当初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及你身手好,而你再怎么努力,却还是害死了师父师叔,而且丢了掌门之位。”
翟子枫看着他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问道“说完了?”
张奉对于他的不上道似乎并不甚惊讶,只点了点头“嗯,完了。”
“我这么跟你说吧,”翟子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笑了笑,“你说得对,身手好不一定就能当掌门,但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而我失去的,我也确实一定会要回来。”
翟子枫长出了口气,一下子说出憋闷了许多年的话,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于是又笑道“当年你y了我一次,这一回我y你,很公平。”
说着他便又是一个响指,那“尸山尸海”立马就如饿虎扑食般朝着张奉袭去。
这一场战得几乎毫无悬念,纵使张奉再怎么抵死挣扎,也断然抗不过这上千具走尸的围攻。那一群y阳山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地上新旧尸体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
从正午打到了黄昏,翟子枫的走尸也差不多都拼完了,张奉ji,ng疲力竭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一条胳膊已经断了,腿上被一只走尸咬了个腕口大的口子,腿的上部虽说已经被他用布条强行扎起来避免尸毒蔓延,可下半截腿儿已经几乎完全青紫了。
现在这条腿估计已经没有力气了。
翟子枫却从头到尾几乎都没动过手,身上滴血未沾,一声不吭地矗立在正门前,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见张奉捂着嗓子眼儿一阵剧烈的咳嗽,居然一下子咳出一大口污血来。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衣兜里取出了一小只瓷瓶,手却抖得一下子倒出了大半瓶,都叫他不管不顾地囫囵吞了下去。
那是尸毒的解药。
翟子枫问道“还要打吗?”
张奉脸色苍白,半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眼,擦了擦嘴角边的鲜血,忽而凄然地笑了起来,半是调笑地问道“就不能放我一马?”
翟子枫看着他沉默了一阵,道“我放过你,你会放过我吗?”
张奉坦然地摊开了自己只剩下一只的手,惨笑道“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翟子枫刚要开口,就见祁安从祭坛那边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张奉,又转过来冲着翟子枫道“毒已经解完了,都没事。”
祁安从张奉身边路过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看来他还算有点理智,没下死手。”
张奉一愣,随即看了看那面无波澜的翟子枫,登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怎么,原来是这样啊……翟子枫,你真可笑。”
翟子枫没理他,转头冲祁安笑了笑,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气柔声道“幸苦了,剩下的交给我。”
“又不是我解的,”祁安道,“是你师姐配的药。”
那药其实是绛宫提前都准备好了的,定然不会真的让这些名门大派出什么事。只是翟子枫始终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所以祁安和诸位掌门一样,以为毒是张奉下的。
“翟子枫,”张奉忽然叫道,翟子枫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狡黠,顿觉不妙,于是只听那张奉又道“需要我帮你说吗?”
翟子枫刚刚因为祁安而稍霁的脸色顿时又y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盯着张奉。
“放我走吧。”张奉道,“对你我都好。”
张奉说完,听闻身后似乎有什么异动,本能地回头一看,见徐岚山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两眼通红地看着他。
那几个把他押下去的弟子多半还是让这野蛮小子给扳倒了。
徐岚山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想,也许他还是不能原谅他哥,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张奉如此狼狈地跪在血泊中,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张奉看见他的时候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哟,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
徐岚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鲜血淋漓的断臂扎得他眼睛生疼,他张了张口又闭上,哽噎了一阵,才终于哑声问道“你……为什么杀顾平师兄?”
张奉又不禁愣了一下,心念一闪,之前还不太明白徐岚山的种种言行,而现如今霎时间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徐岚山一直以为顾平是自己杀的。
张奉惨然大笑起来,但那表情又像是笑又像是哭,简直就跟疯了一样。堂堂y阳山掌门狼狈成这幅模样,几乎叫人觉得惨不忍睹。只听他凄惨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他妈倒是早说啊,我杀顾平干嘛?!我想要个y阳册还不容易吗?!他是看着你长大的啊我杀他干嘛!!”
当年他构陷翟子枫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老人们说的天道好轮回,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张奉一时间哭笑不得,一边大笑却又一边流泪,冲着翟子枫比了个拇指“翟子枫你狠,你他妈的赢了!”
徐岚山看他发疯似地惨笑,有些反应不过来,充血的双目还没来得及恢复,便又愣愣地问道“什……么?”
张奉一声不吭地用剑支撑着,摇摇晃晃地勉强站了起来,转过头冲徐岚山道“你信哥吗?”
徐岚山一愣,张了张口“你……”
张奉见他答不上来,低头凄然一笑,有气无力地道“把眼睛闭上。”
“哥……”
“把眼睛闭上!”
张奉冲他咆哮了一声,徐岚山被他吼得一懵,几乎不受控制地把眼闭了一下。
可就这么一下的功夫,张奉骤然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挥剑朝翟子枫劈砍过去,可还不等翟子枫反应就见一道寒光闪过。于是等徐岚山再把眼睁开的时候,就只看见祁安的短刀直直扎在张奉的心口。
张奉的身形微微晃了两下,然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徐岚山的双瞳蓦地瞪大。
祁安抽回了自己的短刀,擦了擦上头的血迹,然后收刀回鞘。翟子枫一阵无言,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因为他知道刚才那张奉是有心求死。
祁安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从他身边擦着过去,然后默不作声地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等他——祁安知道,翟子枫还得缓缓。
翟子枫看了一会儿地上张奉的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过后才又抬腿从张奉旁边绕了过去,径直走到徐岚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别看了。”
翟子枫道“你哥不想让你看。”
张奉知道,就算翟子枫真的大发慈悲放他一马,但此役过后他若是没死,定然要被江湖各派所追杀。而徐岚山作为他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和曾经的心腹,在这夹缝之中又要如何生存?
——这也算是张奉最后的一点儿尊严和良心。
徐岚山脚底一软,一下子跪坐到地上,随即眼里的泪花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吧嗒吧嗒地一个劲往下掉,只听他颤颤巍巍地张开口,哑着嗓子唤了声“哥……”
翟子枫没吭声,但又不由得想着,张奉这王八蛋自己倒是圆满了,这以后要徐岚山怎么过啊。毕竟以这小子的倔脾气,多半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哥。
翟子枫沉默地看了他一阵,忽然猝不及防地把他揽过来抱了一下,心想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会过去的。
y阳山被折腾了个底朝天,翟子枫在绛宫的支持下,终于在众议纷纷之中勉强有了个能出来为大家“效力”的机会——也就是收拾祭山大典的烂摊子。
他一个背了那么多年黑锅的人,纵然现在是洗清了,但一时间还是难以服众。可翟子枫毕竟实力在那儿,又因为曾经是翟天岚首徒,所以还有柳冥阳的鼎力相助——这么一来二去,他也算是暂时坐稳了y阳山代掌门的位置。
而从代掌门到掌门,还是需要些过程的。
前前后后又折腾了半个月,才总算把这些大佛都送走了。
送行那天翟子枫和祁安都去了,柳冥阳走之前跟翟子枫聊了一整晚,从前尘往事到掌门处事,再到有人欺负你别怕师叔给你撑腰之类的,可谓是情真意切,结果到了第二天临行前还又特地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翟子枫的肩头“莫要负了这y阳。”
绛宫留到最后一个走,看着翟子枫被y阳山的种种事物折磨得面黄肌瘦,顿时心情大好,蹲下身摸了摸他脚边啸天犬的狗头,一本正经地道”别伤心,我看很快就有人要和你一样秃了。”
翟子枫的眉头抽了抽,干笑道“师姐,我还没秃呢。”
“没事,”绛宫说着站起身来,十分诚恳地看着他,“快了,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