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y阳册对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徐岚山抬起了通红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瞪着张奉。
张奉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皱眉道“岚山你……y阳册是我们y阳山派镇山之宝……”
所以你就能为了那两本破书杀了顾平?!
徐岚山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质问道,却是要碎了牙往肚里吞,死死忍着没说出来,只冷冷笑了笑“是,兄长说得有理。”
张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才蹙眉问道“你是因为阿平的事吗?”
徐岚山攥着杯子的手骤然缩紧。
张奉见他神色微变,知道是说到点子上了,但他以为徐岚山只是因为一时不能接受顾平的死,于是沉声道“无论如何,为兄定会为他打理好后事,你也……”
张奉叹了口气“节哀顺变吧。”
徐岚山心里嗤了一声,神色y沉地站了起来“兄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张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沉下来。
祭祀大典前三天时各大名门前来莅临的人就要入住y阳山,y阳山派门庭若市。
y阳山在武林上一直算是很低调的,但却全然不容忽视,祖师爷奠定下的那点儿老本够厚,只要这些后生不挥霍,就绝对足够这y阳山在茫茫武林中站住脚。
翟天岚生xi,ng温厚,从不好大喜功,y阳山由他掌权的时候一直是不温不火,但却也安生得很。跟四方各大名门正派也都交好,谁也不得罪,所以每年的祭祀大典都是一场盛宴。
翟子枫和祁安穿着一身公子哥的花哨衣裳,戴着个油头粉面的人皮面具,不声不响地跟在绛宫和一群年轻女子的身后,活像两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江湖武林的纷争不在祁安的认知范围内,所以这些天以来他几乎都不怎么cha得上手,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翟子枫一个人在忙活。
不过好在祁安一向是心大脸厚,想着反正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干脆休生养息起来。昨天他几乎从早睡到晚,大事当前反而还养了个满面红光。
绛宫是翟天岚唯一的女弟子,入山的时间很早,当年在y阳山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人脉极广,就算是如今的张奉也要敬她三分。但绛宫这女人一辈子都我行我素惯了,说是要去体验凡尘极乐,没想到就体验到灯笼街去了。但人家吃腿儿饭也能吃得理直气壮,那些y阳山上的门人就算心里再怎么犯嘀咕,真的再见到这位大师姐时,也不敢不低头。
绛宫回一趟y阳山庄,引得不少人侧目。也不管人家是唏嘘还是感叹,从正门到前厅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叫她走得摇曳生姿,气定神闲地将一干七嘴八舌的人甩在身后。
大师姐难得回来,张奉自然要亲自迎接,绛宫到的时候张奉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刚刚送走福坤山掌门,转头就见绛宫笑吟吟地朝他款步而来。
张奉笑了笑,拱手道了声“大师姐。”
绛宫福了福,掩唇娇笑道“掌门许久不见,还真是越发风姿卓绝了啊。”
虽然张奉的模样却是不差,但大师姐语出惊雷,翟子枫的眉头还是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张奉脸上笑意不减,十分自然的回道“那也不比大师姐的绝代风华啊。”
张奉引着他们往正殿会客厅走去,一路上和绛宫叙叙旧,从如今y阳山派的发展一直聊到了当年翟天阳出走的事,张奉叹惋道“张某无能,当年万万没想到师叔竟然会因师父的死承受如此重创,若是张某当年能多照料一些,也不至于让师叔癫狂出走了啊。”
跟在绛宫身后的翟子枫神色微变,转头看了看祁安,却不想祁安也正侧眸注意他。也许是祁安的眼神真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愣是叫翟子枫把心头的那把业火给压了下去。
绛宫莞尔一笑,意味不明地道“世人又哪有没疏忽的时候呢?纵使掌门有颗九窍玲珑心,也不能时时都毫无疏漏啊。”
张奉脸上依旧笑得八风不动,只是没了后话。
翟子枫双眼畏光,若是戴着黑纱必然会被人怀疑,所以出门前绛宫给他配了一幅药,至少在今天之内能让他的畏光稍有缓解。
可这么睁久了,翟子枫还是觉得眼睛一阵阵酸痛,眼眶都有些红了。
张奉回头无意间一瞥,问道“这位公子的眼睛怎么了?可需要找人看看?”
绛宫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他啊,都这副鬼样子好几天了,我回去给他熬几幅药就好了。”
翟子枫也跟着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给各大门派安排的寝居已经打扫好了,接下来按规矩,就该给各个寝居送“牌面儿”,其实也就是掌门给不同的门派送去不同的谢礼,而这”牌面儿“大不大,以及有多大,就得看是哪门哪派了。
比如柳山剑派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剑派,送去的”牌面儿“当然是要多大有多大,今年送的是千年寒冰蟾蜍丸和霸王雪莲露,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价之宝。
再比如绛宫,她虽不能算是自成一派,但毕竟曾是y阳山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送的东西当然也不会寒酸——琼华玉露膏和千年蚌珠粉。
可如果是风琼派之类的小门派,送的东西也都是“点到为止”了,大多是些百年老参或者雪莲霜之类的。
而不管y阳山送了什么,按照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何人拿何礼,到最后都是冷暖自知,绝不会拿出来比较。
可这一次却出了岔子,“牌面儿”才刚刚送出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开阳山派的寝居那头就传来一阵巨大的sao动,开阳掌门任洪怒不可遏地让人端着刚刚y阳山派送来的“牌面儿”,直闯张奉所住的山庄后院儿,但却被院前看守的弟子给狠命拦住了。
祁安晚上没睡觉,站在窗边静静听着外头的sao动,这时翟子枫从他背后走过来,自顾自地环上他的腰,然后十分自然地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始了?”
他半眯着一双瞳孔奇大的清浅眸子,嗅着空气中弥漫开的一股血腥味与腐臭。
祁安没回头看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就毫不留情地一转身把翟子枫给甩开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看热闹去。”
翟子枫努了努嘴,老大不情愿地回床上去找自己的外袍。
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引来了许多人围着,其中甚至有几大名门正派的掌门,张奉一脸铁青地站在人群中间,听着任洪如雷贯耳的咆哮。
“张奉!你今天必须给老子个交代!”任洪的双目瞪得通红,一副似乎要把张奉撕碎吃了的恶煞模样。
——这一次送到开阳山派的“牌面儿”,居然是任霖和黄渡的头颅。
“任掌门,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且听我解释,”张奉沉声辩解道,“这事绝不是张某人所为。”
“那你说!是谁!”任洪恶狠狠地骂道,“当年舍弟任霖是仰慕你们的y阳秘术才拜入你y阳山门下!最后竟就是这般下场吗?!”
院前几个看门的弟子早被他给打伤了,任洪疯了一般地怒吼道“张奉!你莫要欺我开阳!”
旁边柳山派的老掌门也是面色y沉,狠狠剜了一眼张奉,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张掌门给个说法儿!”
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而翟子枫半靠在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祭祖
院前几个看门的弟子早被他给打伤了,任洪疯了一般地怒吼道“张奉!你莫要欺我开阳!”
旁边柳山派的老掌门也是面色y沉,狠狠剜了一眼张奉,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张掌门给个说法儿!”
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而翟子枫半靠在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些武林各派的人中看不惯张奉的不在少数,原本是顾及他一山之主的面子,所以都没撕破脸,这厢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去。
张奉也明白,于是正色道“任掌门,令弟也是我y阳山弟子,y阳山无论如何也不会加害于他。还请任掌门予我些时日,待我好好彻查一番,定要还任掌门与开阳山派的诸位大侠一个交代。”
开阳山派并不算是什么大派,但地处要塞,常常作为各方大派交往途上的东道主,人脉极广,任洪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所以一般没人敢轻易招惹。
任霖眼中血丝密布,怒道“查?你想怎么查?任霖帮你找了个y阳册回来就死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可能跟你们y阳山没关系!”
黑水山的二把手廖山y尖声尖气地诘问道“张掌门,可确有此事?!”
张奉道“y阳山绝不会无端加害于本门子弟。”
柳山派的柳冥阳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你这无端,是怎么个无端?”
张奉眯了眯眼,知道这些人恐怕是要没完没了,脸色也越发有些y沉“柳掌门此话何意?”
“何意?张掌门这般ji,ng明,还需要我来解释吗?”柳冥阳捋了一把自己的长须,“当年翟天岚那老匹夫最疼的首徒,不也说没就没了嘛!”
此话一出,周遭立马是一阵倒抽冷气的丝丝声。
“柳前辈,”张奉眼眸中闪过一丝y狠,“话可不能乱说啊。”
翟子枫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静静等着看柳冥阳的反应。
这柳冥阳是翟天岚生前的拜把子兄弟,当年听说翟天岚暴毙,掌门之位还给了张奉,就一直没给过y阳山什么好脸色。只是无凭无据,又不想真的扰了这y阳山的清静,所以一直都没做声罢了。
柳冥阳脾气一向暴躁,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只听他嗤了一声,冷冷笑道“老夫虽说年纪大了,脑子可清明着,还不至于胡言乱语那!”
张奉危险地眯起了那双凤眼,旁边也有人嗅到了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火药味,忍不住出来调解道“此时还是先查清任公子的死因为好,其他的事……”
“是啊,”张奉扯了扯嘴角,“晚辈定会给开阳山的任掌门和诸位大侠一个交代,时候也不早了,柳前辈还是尽早回去歇息吧。”
这事就算再怎么骇人听闻,可终究跟柳山派没什么关系,柳冥阳再纠缠下去就要失态了,于是便只横了他一眼,带着门人狠狠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任掌门,”张奉见柳冥阳终于走了,暗自松了口气,又转头对任洪揖了一揖,“任霖是我y阳山弟子,他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很不好过,还请任掌门放心,张某一旦查出是何人所为,定要为任霖报仇雪恨。”
张奉身为y阳山掌门,已经这样放低姿态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任洪向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再跟着应和,也不好再闹腾。只是心头火仍旧未平,所以脸上也丝毫没什么好颜色,冷冷哼了一声“张奉,你最好如此!”
翟子枫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揽了揽祁安的肩,柔声道“回去吧。”
祁安嗯了一声,两人才刚一转身,就被张奉一声叫住“公子留步。”
翟子枫心头一紧,祁安暗暗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没事,这才转过身笑道“掌门。”
周围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散了,张奉走上来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打扰了两位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
翟子枫道“无妨。”
张奉又问“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翟子枫笑道“我姓齐,齐宁。”
祁安的眉毛抽了抽,也跟着道“吴念。”
张奉哦了一声“我见两位是我们大师姐的朋友,也觉得实在是亲切,只是我与大师姐许久都未曾聚过了,不知这些年月来她过得可好啊?”
翟子枫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仍旧笑吟吟地回应道“托掌门的福,大师姐一直过得很好。”
张奉微微一怔,摸不准翟子枫到底是在拐着弯儿骂人还是只是单纯的奉承,也只能笑笑“那便好。”
祁安揖了一揖,道“掌门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二人就先回去了,绛宫姑娘还等着我们那。”
这话中的“深意”便不用详说了,本来张奉见两人一脸小白脸的模样,就觉得多半是绛宫的面首,话到此处也心下明了,随即八风不动地笑了笑“那我们明日再聊,莫要让师姐久等了。”
与张奉分开之后,翟子枫就二话不说地拽着祁安回了寝居,笑着在他耳边小声道“是我等着你那。”
祁安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知道这人醋坛子翻了,咂了咂舌,心说还真酸啊。
结果一进门,翟子枫就将他堵在门口。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只是祁安稍显细瘦一些,此时知道翟子枫是想借机闹腾,便老老实实地靠在门板儿上,笑而不语地看着翟子枫的那双异眸。
祁安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会微微显出些弧度,眼尾上挑,眼下两道卧蚕,有一种说不出的含情带露。翟子枫稍稍愣了一下,比常人都大的瞳孔越渐沉郁,着了魔似的俯下身去轻轻啄吻了一下祁安直挺的鼻梁,在他耳畔暧昧地低声痴道“真好看。”
祁安莞尔,十分不客气地道“那是。”
翟子枫眯了眯眼,调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脸皮这么厚?”
祁安嗯了一声,煞有介事道“不厚哪行?不厚早让你啃穿了。”
翟子枫一下子笑出声来,扣着他的后脑将人拉近了些,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一开始还只是缓缓地舔弄,然而到了后来翟子枫不只是哪根筋又抽了,见祁安稍稍往后退了一下便一下子把人拥进怀里箍住,发狠般搅动啃咬起来,等他自己也折腾够了,才喘着粗气把脑袋搭在祁安的肩头。
祁安也有些气短,嘴唇被翟子枫咬得有些红肿,脸上还有未来得及退去的潮红,他喘道“你干什么?”
翟子枫把头埋在他颈间,闷闷地道“以后也一直陪着我好吗?”
见祁安沉默了一下,以为他还有犹豫,便愤愤地又收紧了箍住他腰的双臂,然后君子动口不动手地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你要是跑,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把你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