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中气十足“赔!”
顾帷很狗腿地重复“赔!”
赔?这个好说,孙经理怎么会缺钱,刚要应下,就看见北山突然跑回屋去,拎着一袋碎成渣渣的锅巴“这个,给我粘起来!”
孙经理“……”
你认真的吗?
顾帷忍着笑,把那袋锅巴接过来往他怀里一扔“粘起来,听见没有,一个渣都不能剩下。”
袁铖“……你就在家里粘吧,粘完了再回来上班。”
孙经理……
是夜,顾帷坐在阳台上想了许久,家确实要回,甚至,他可能要去借助一直以来避之不及的家里的势力,原因也很简单,曾经的顾帷年轻气盛满腔热血,发誓要白手起家做出一番事业来,对外也从来不说自己跟顾晓顾立君的关系,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单凭自己能闯荡出来一片天地,但是北山能等他几年呢。
北山还需要多久,才能等到他成长起来、强大起来,能独立着给身边人足够坚固的庇佑。
今天他敢打孙经理,还不是因为他是顾帷,是顾晓的弟弟,是顾立君的儿子,否则一家小餐厅岂不是任人鱼rou的吗?
他也就还有五十几年的生命,他想多给北山一点最好的时光,如果陪伴北山久一点,也许北山漫长的记忆里留给他的部分就会多一点,忘记他就会慢一点。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顾晓送给他一只小nai狗,又软又萌,笨拙地拿软软的鼻尖拱他的手心,他喜欢的不得了,但是当他向顾晓保证自己会一辈子好好养它的时候,顾晓迟疑许久还是告诉他小狗活不了那么久。
他当年没有留下小狗崽,因为担心狗狗死掉的时候自己受不了,但是同样的简单放弃似乎处理不了现下的问题,因为如今的北山,却并非那种“喜欢,但不是非要不可”的感情了。
寿命划下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站在两相对立的岸边该何去何从。
顾帷十分惆怅地叹了口气,觉得人生苦短,自己悲情又寂寞。
他这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被砸断了。
北山今天十分威风又解气,刚在屋里洗了个热乎乎的澡,裹着毛茸茸的睡衣跑到了阳台上,跟个小炮弹一样直接砸进了顾帷怀里,砸的他直梗脖子。
北山兽型的时候经常这样往饕餮爸爸和貔貅妈妈怀里扑,扑进大兽软软的腹毛里扭扭脖子翻翻身,别提多舒服了。可顾帷他是个人啊,身上除去骨头没多少rou,还都是硬梆梆的肌rou,北山胖乎乎的足有五六十公斤,快砸死他了。
北山也不嫌弃他硬,撒娇地拱来拱去,顾帷只觉得怀里一团热热的软软的东西,还带着shi淋淋的水汽,几乎是立刻就起了反应,立刻将那些伤春悲秋忘到了不知那里。
他坐直了身子,托住北山的屁股“阳台上冷,回屋了。”
北山顺势往上窜了窜“好,回去睡觉。”
顾帷抱着他往里走“要先吹头发才能睡觉。”
“好,帷帷给我吹。”
顾帷就抱着他坐在床上,拿着电吹风慢慢吹,五指穿过shi漉漉的发丝轻柔的按在头皮上,北山舒服得直哼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顾帷面无表情地放下电吹风拔了电源,将北山塞进被窝里,抽身往洗手间走——在与北山相处的这近两个月里,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自己无法得到满足的小兄弟和平共处了。
岂料他刚起身,北山就拽他“抱抱睡。”
顾帷“……”
祖宗,你饶了我吧。
顾帷蹲下身伏在他耳边轻轻舔了一下“不要闹,老公硬的都疼了。”
北山迷迷糊糊半睁开眼,一脸关心“哪里痛,给你呼呼啊?”
顾帷能不能好好说句情话啊?
☆、第八章 回家
兴许是忙活的过了头,兴许是盼着年假盼过了头,年根底下这几日溜得飞快,恍然一下子就到了腊月三十,大街上张灯结彩,火红一片,灯笼、彩灯、春联、窗花,小巷里孩子们成群跑来跑去点烟花,弥漫起带着传统烟火气息的浓厚的节日氛围,街上不少不指着这两天挣钱的店铺都关门放假了,宾鸿阁值班轮休,往年顾帷都是在店里盯着,今年却也早早准备要回家。
好久没回家的顾帷有点小激动,面上并不显,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就到后院去,他的车泊在专用车位,后备箱里堆满了给家人的东西,自己则打开了衣柜。
他开的衣柜是平时不怎么穿的偏正式的衣服,一开门就被掉出来的衣裳糊了一脸,给他吓一跳,抖落开仔细一看简直气笑了,扬声喊北山“衣服乱塞,找不着了又怨我。”
他故意拎着一件小兔子的带耳朵带尾巴的毛绒睡衣往后厨走“你那天是不是要找这件?”
北山正在厨房啃柿饼子呢,听见他说话都吓呆了,瞧他进来,急的把柿饼子三两口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跑过去往外推他“不要不要不要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我不要面子的啊!
后厨的人都笑死了。
这些衣服都是顾帷买给他的,两个人逛商场的时候北山致力于选那些毛绒绒的衣服,原因在于他十分想念自己兽型的时候一身软绵绵的毛毛,稍微正常点的衣服都是顾帷选的。
北山连推带打拖着他回了房间,气鼓鼓地坐在床边,不搭理他了。
顾帷逗他逗的挺高兴,也不敢太过,就把北山乱塞一气的衣服都拿了出来,还好里面的西服没被压皱了,顾帷挑了一套出来换上,问北山“好看吗?”
浅灰色的三件套,正式但不过于严肃,贴合修身的设计掐出顾帷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体型,双腿修长笔直,从餐厅大厨秒变禁欲系斯文ji,ng英男。
北山眼睛亮了一下,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然后又佯装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脸去,“哼”了一声,拿眼角偷偷瞟他。
顾帷就笑,捏着他下巴狠狠亲了一口“我觉得在你眼里啊,我穿厨师服围围裙的样子最好看了。”
北山扁着嘴,不太理他。
顾帷又压低声音“我也觉得北山围围裙的样子很好看。”然后又补了一句,“里面不穿衣服的那种。”
北山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回应道“会磨小jiji。”
顾帷……
北山“真的,围裙硬硬的,会磨得很痛。”
顾帷叹口气,揉揉他脑袋,换衣服去了。
腊月三十中午,顾帷把车开出宾鸿阁,又下车去抓北山,后厨里头北山一手抓着一只蒸饺吃的满脸油,顾帷随手扯了两张餐巾纸给他擦巴擦巴往外拖“乖,家里好吃的多着呢,你上午不还跟我念叨要回去。”
北山边吃边跟着上了车,厨房里的帮厨小姑娘还追上来给他手里塞两块点心,让他路上吃。
顾帷愁死了,自从他控制北山的食量之后,这熊孩子就泡在厨房里出不来了,后厨的大师傅小帮厨全都向着他,有好吃的,不是,有能吃的都给他留着,一天天肚子就没有扁着的时候,别说肚子了,嘴都没空着过,幸福的直冒泡。
顾帷给他寄上安全带,叮嘱道“到了之后不用害怕,敞开了吃。”
想了下又反悔了“不能敞开了吃,要控制。”
北山应下,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宾鸿阁,原来在北山的眼里已经是家了吗?那种很重要的、走到哪里都要牵挂、风筝线轴一样的家吗?
顾帷挂挡的手顿了一下,轻声道“初三,我们初三就回家。”
顾帷父母家离宾鸿阁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北山吃完了饺子,吃完了点心,和顾帷说着说着话,终于敌不过漫长旅途上乏善可陈的城市景观带来的倦意,歪着头睡着了。
国道上车不多,顾帷得以分出一点心来,将空调又调高了一档,捏捏他睡的红扑扑的脸。
此时在顾家。
顾妈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照照镜子,又上楼换了一身旗袍,问顾立君“我觉得还是这件好一点,这个开衩低,显得端庄。但是这个红色会不会太艳了,你觉得呢?”
顾立君“嗯好看。你瞧瞧你这个劲儿,你一会儿要见的是儿子,不是你相好。”
顾妈妈怒“我见相好都不这么打扮。”
顾立君“你还真有相好啊!”
顾妈妈拿起沙发垫就丢过去了,ji飞狗跳一阵折腾之后又急匆匆跑上楼去“我头发都乱了!老顾你快点把沙发摆一下!”
顾晓此时正在厨房里催的焦头烂额“老张你那个……你那个糯米桂花藕还有金陵丸子不是做的挺地道,去烧。”
厨师都惊呆了“先生,这都二十多道菜了,还做啊?”
顾家也不是爱大肆铺张的主,家里人吃饭还整这么多菜干啥啊?剩下的扔了不浪费吗?
顾晓“你就做就是了。”
有我那个弟媳在还怕吃不了吗?
顾妈妈又过了一会儿才下楼,一边抹着鬓角一边嘀咕“不是说儿子都是妈妈上辈子的情人吗,说是我老相好也没错。你这个破脾气,上辈子也是娶不上媳妇,要不我怎么连个姑娘都没有!”
顾立君十分暴躁“哪有这样的说法!”
顾妈妈“就是有!你看看,别说闺女了,儿媳妇都是男的。顾晓!你得给我娶个女孩进来,要不一家子糙老爷们烦都烦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顾晓正指挥着大师傅准备点心呢,闻言一捂脸有气无力地回道“妈您放心吧,您二儿媳妇一点都不糙,嫩得很。”我还娶媳妇,我伺候你们一家子都快愁死了。
顾妈妈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茶“我觉得还是女孩好,主要是女孩花的钱多,衣服啊化妆品的,帷帷养不起了很快就会回家要钱了。”
顾晓“妈,我跟您打赌,这个他更养不起。”
顾妈妈开心“那好,那我就喜欢。晓晓要多挣钱,帮弟弟养媳妇哦。”
顾晓简直昏倒在厨房。
下午四点,顾帷的车缓缓驶入院子,停在了别墅正门前,家里人老远就从窗户瞧见了,纷纷出来迎接,佣人立在甬道两边等着为主人开门。顾帷下了车把钥匙递过去,就看见副驾驶那边家里的管家张叔正瞪着眼不知道是叫是不叫。
顾帷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转过头跟父母兄长打了招呼又绕过去解开安全带把人抱起来,往上掂了掂,压低声音对家人说道“昨晚睡的太少了,让他补会儿觉。”
于是大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伸着脖子目送他们上楼了。
顾晓那个,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是因为有很多吃的激动的睡不着。
顾帷把北山安顿好下楼来,大家已经散开各忙各的了,顾家父母和顾晓正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见他下来,顾立君清清嗓子就想膈应他两句显示一下大家长的威严,结果没开口就被顾妈妈抢了先“你说你这个孩子,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心疼人,知道你带媳妇回来该准备的东西都给你备着呢,干什么非得把人家折腾成那样?”
顾帷“我折腾他?是他折腾了我一晚上!”
顾爸顾妈倒吸一口冷气。
顾帷喝了口水“哥,是不是你跟他说什么了,昨儿晚上愣是一口饭没吃就等着家里这一顿,半宿又饿得不行,我他么凌晨一点爬起来给他做饭!”
顾晓“噗哧。”
顾爸顾妈……
一家人终于又坐在一起,闲话许久,六点多到了该开饭的时候,顾妈妈有点担心“帷帷去叫北山下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顾帷“不用,到点了自己就醒了。”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咚咚咚的响声,北山眼睛都没睁开呢,一边揉着一边喊“帷帷帷帷”一边往下跑,他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急着循味道寻找顾帷,连鞋都没有穿,一路飞奔下楼扑进顾帷的怀抱,整个人都扒在了他身上。
“这是哪里啊!”
顾帷揽住他的腰,拍拍背,说道“睡糊涂了吗?我们在我爸妈家了。”
北山“哦”了一声,不太在意地继续揉揉眼睛,突然间顿住,十分僵硬地扭过头。
对面沙发上,顾家夫妇正一脸生拼硬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