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齐洸笑眯眯的，一点脸也不要地说“我的小宝贝儿真厉害。”
“知道就好。”江暮烟不住地扬起嘴角，把迎面遇到的科研部员工吓得腿软，一度以为自己撞了鬼。
下班后，江暮烟如往常一般陪着齐洸去超市购入了一大堆食材，熟门熟路地跟着齐洸进了家门。
玄关处多了一双拖鞋，是齐洸买的，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傻乎乎的蝴蝶结，和齐洸的是一对儿。
江暮烟面不改色地换上了拖鞋，熟门熟路地把各种蔬菜从购物袋里拿出来，洗菜切菜拌酱料一气呵成——没错，在齐洸的熏陶下，江暮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变成了能迅速给八十多个小妖怪上菜的厨子，甚至隐隐有出师的趋势。
江暮烟给小妖怪做饭的时候，齐洸就在一边准备二人的晚饭，煤气灶上浓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齐洸尝了一口，满意地关了小火，余光正好瞥见江暮烟被几只言妖缠着剥桔子，眼底不由流露出笑意，正准备开口唤江暮烟来吃饭，心口却忽然一阵绞痛，齐洸揪紧了胸口的衣服，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下来，一直隐没到衣领里去。
“齐洸。”江暮烟终于应付完了言妖，走到齐洸身后，佝着脊背，撒娇一般把下巴搁在齐洸的肩上，“你在做什么？好香。”
“蘑菇浓汤。”齐洸和江暮烟头碰头，“可以吃了，去盛饭吧。”
——不知何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吃过了晚饭，时针已经走到了数字七上，按照常理，江暮烟这时候该回家了，但今天他却有些迟疑，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齐洸看出了些苗头，也不戳破，顺手泡了两杯茉莉花茶出来，蜷曲的花瓣缓缓舒展开来，像落花一般沉到杯底，热气氤氲着江暮烟的眉眼，显得他格外温和。
“齐洸。”江暮烟终于开口，一番话似是酝酿了许久，“我是一个人住，就在一个街区外，家里很宽敞，还有花园，上周我把二楼两个客卧改成了儿童房，你愿意……”
“愿意。”齐洸打断了江暮烟的话。
江暮烟悄悄松了口气。
齐洸戳了戳他，坏笑道“什么时候签租房合同？”
江暮烟大喘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一声。
齐洸给他顺了顺气，继续说“合同必须得有，但是我警告你，时限不到八十年的我可不签哦。”
江暮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何为心灵的过山车，愤愤地捏着齐洸的下巴，迅速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无比严肃地宣布“签一百年的。”
“成交。”齐洸笑眯眯，“江先生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房子呀？”
“……现在。”江暮烟终于对得起一次总裁的身份，非常霸道地把齐洸从沙发上拉起来，“跟我走。”
“哎，你等等。”齐洸开心得像个要去春游的小朋友，“我去换件外套，顺便把小家伙们带上，要是看得满意，今晚就入住了。”
江暮烟笑了一声，靠在门边等齐洸集合小妖怪们。
恰逢夜里落了小雨，江暮烟牵着齐洸的手与他共撑一把雨伞，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妖怪，雨滴落不到他们身上，反而给小妖怪们描了一层虚虚的边，他们微弱的灵气在夜里发着暖色的光，仗着别人看不见，大摇大摆地跟在二人后面穿过宽敞的街道。
江暮烟悄悄看了看身边的人，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内心平静而满足，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某个神话故事中。
潇潇雨夜，百鬼夜行。
第12章 十二
江暮烟的家果然如他所说一般非常宜居，连给小妖怪们准备的玩具和小窝也要多一倍，小家伙们适应xi,ng极好，一个个蹦来蹦去打着滚儿，玉食们最先玩累，随便找了个窝团在一起睡了，影灵们假装自己是颗篮球，一个个往固定在墙上的篮筐里蹦，一串言妖顺着儿童滑梯爬上滑下，玩得不亦乐乎，发出小孩子一般的笑声，其中一只言妖用圆滚滚shi漉漉的橙色大眼睛看着江暮烟，特别狗腿地叫了一声“爹！”
江暮烟“……”
“喂！”齐洸扑过去把那一只小狗腿儿抓起来，捏着他的尾巴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养你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你叫我爸爸呢？”
小言妖嘤嘤嘤地假哭，见齐洸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秒变脸，十分社会地说“齐洸大人，您难道不明白‘有nai便是娘’的道理吗？”
齐洸的脸色顿时变得五彩缤纷，咬牙切齿道“爸爸要将你丢弃。”
“别生气。”江暮烟把言妖从齐洸手里解救出来，在无数小妖怪崇敬的眼神中揽住了齐洸的肩膀“童言无忌。”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齐洸鼓起腮帮子，非常像一只愤怒的仓鼠。
江暮烟低笑一声，突然一把将齐洸抗了起来“对啊，所以要欺负你呢。”
“喂喂！”齐洸拍打着江暮烟的背“你干嘛？放我下来！”
“不放。”江暮烟见他挣扎得厉害便换了个姿势，托着齐洸的臀面对面地抱着他，“白天不是说好了吗？要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抱起你。”
齐洸不动了，鸵鸟一样把脸埋进江暮烟的颈窝。
江暮烟把人搂得更紧一些，顺路带上儿童房的门，低低地说“晚安，小家伙们，我带你们的齐洸大人去看看卧室。”
“爹爹晚安！”狗腿言妖非常懂事又乖巧。
齐洸虽是少年模样，但却并非五短身材，作为独当一面的大妖，他身上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匀称优美的肌rou的，因此，齐洸的分量并不轻——起码不是能被人说抗就抗说抱就抱的类型。
但江暮烟却做到了，抱着齐洸轻轻松松爬上三楼——大气也不带喘的。
齐洸震惊于人类的潜能，一路上都处于呆滞状态——然后就被江暮烟丢到了柔软的大床上，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落进一片黑暗之中——是江暮烟扯了被子一下子将二人盖了起来。
江暮烟的手撑在齐洸脑袋两边，居高临下地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次，齐洸没有被美色迷惑，心里甚至有些慌张，故意装傻地问“小宝贝儿是不是要给我看新买的夜光手表啊？”
“不看。”
齐洸额角流下一滴汗，维持着脸上的冷静，嘴硬道“那就是看夜光租房合同咯？”
“不看。”
“那……”齐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努力聚起一点点灵气显了些本相，一双眼在黑暗中发出浅色的暖光，“给你看看我的夜光眼睛好不好？”
“不好。”
“你怎么……唔……”
“我只想看看你的心。”恍惚中齐洸听见江暮烟在他耳边低喃，深情又温柔的样子。
如此的话语再度点燃了齐洸，尽管眼角还带着泪珠，却不受控制地挣扎着揽住江暮烟的脖子，十分作死地贴着他的耳朵软绵绵地说“给你看，都给我的小宝贝儿看，爱你。”
结果就是，齐洸最后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齐洸喜闻乐见地没能起得来床，他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强烈控诉江暮烟“混蛋！”
“嗯。”
“竟然对我做了这种事！禽兽！”
江暮烟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你明明……”
“不许说！”齐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迅速红了，“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是。”言语间带上了一丝笑意。
“你还笑！”齐洸瞪了江暮烟一眼，“你再也不是我的小宝贝儿了！”
“嗯？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齐洸十分有危机意识地离江暮烟远了一点儿。
“乖。”江暮烟笑了一下，“我给你做早饭去。”
“我不吃！”齐洸非常贞烈，“我永远不会吃混蛋给我做的饭！”
十五分钟后。
齐洸披着被子，顶着一头蓬松的小卷毛，盘腿坐在床上吸溜了一口拉面，眉开眼笑“好吃耶！我的小宝贝儿真贤惠！”
江暮烟摸了摸齐洸的脑袋“今天不去公司了，我陪你在家好好休息。”
“喔。”齐洸暗自偷笑，非常的老树逢春。
另一边，连雀正凶巴巴地强制顾茗卧床休养，并且举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样有力的俗语，强行给顾茗请了三天的假。
“哇！”顾茗欲哭无泪，“连雀我真的只是扭伤而已啊！”
“哼！”连雀拧了一把她的脸颊，“你懂什么？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今天给我好好躺着，不准下地，听到了没？”
顾茗忽然有些迷之感动，目送着今天身高与气场都是一米八的连雀带上门离开，乖巧地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连雀身上的桂花香气，隐隐约约能听见“月色”的音乐声，顾茗半躺着，内心感叹道“我今天可真是纸醉金迷啊！”
与此同时，源城重工。
陆久奕看着空空的办公室，忽然生出一丝空巢老人的惆怅——老板和同事不约而同地丢下自己跑了，真的是非常可怜了。
时间就这样安稳而迅速地过去，顾茗受了连雀的“养伤之恩”，往后便时不时地烤点小饼干或是做点什么小玩意儿给她送去，解除了关于“恶毒女配”的误会，顾茗发现连雀是一个极好的朋友，虽然看上去高冷，但一旦与她熟悉了，就能发现她的柔软与可爱。
顾茗待连雀很不一样，用陆久奕的话来说就是——一见连雀就秒变软妹子，简直可怕。
今天是周末，顾茗和连雀本来约好了要一起逛街看电影的，未曾想“月色”忽然有些事情要连雀处理，连雀便只好含泪加班了。
顾茗听到电话那头连雀满含歉意与失落的声音，轻声说“我没关系的，你忙你的吧。”
挂了电话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冷酷无情，于是给连雀发短信“中午给你做便当好不好？”
连雀几乎秒回“好啊，我要玉子烧和章鱼小香肠￣￣”
顾茗忍俊不禁“几天不见，还学会用颜文字卖萌了？”
“哼╭╯╰╮，是小王教我的，他说这样比较可爱qaq。”连雀举一反三。
连雀口中的小王是“月色”安保小组的队长，顾茗见过他一面——是个退役特种兵，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带着墨镜，要多凶神恶煞有多凶神恶煞。
顾茗想象了一下这位小王在网络上到处“qaq”的情形，不由笑得捶桌。
笑够了之后回复连雀“月色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笑死我了。”
“是个有趣的地方，你要不要跳槽过来呀？”连雀又秒回。
“不了不了，我选择距离产生美。”顾茗顺了口气，抖着手打字“我做饭去了，拜拜。”
午休时间，顾茗准时出现在“月色”。
连雀美滋滋地吃完了便当，忽然提议“你要不留在这儿等我下班吧——最晚到下午三点，我肯定能搞定所有的工作，到时候我们直接去看电影呗。”
想了想那部期待了很久据说十分酸爽的恐怖片，顾茗立即爽快答应。
短短的午休过后，连雀干劲十足地工作去了，顾茗留在连雀私人的休息室里，熟门熟路地趴在沙发上打游戏，没玩多久眼皮就沉了起来，顾茗关了手机，干脆闲适地睡起午觉来。
顾茗这一觉睡得很香，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连雀还没回来，于是边揉着眼睛边坐起来，睡眼朦胧地随意一看——没想那一眼顿时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因恐惧而凝固住了。
墙角那儿蹲着一个浑身青黑的小孩，一双血红血红没有眼白的竖着长的眼睛占据了大半张脸，见顾茗看见了自己，“小孩”慢慢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露出满嘴獠牙。
顾茗被吓得动弹不得，大声尖叫起来。
“顾茗，顾茗！”耳边传来焦急的女声，“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顾茗的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一层翳被猛得撕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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