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是鬼人和
文案
一座鬼宅迎来了新主人一个病歪歪的王爷,
从此以后,做鬼做了三千年的白英,原本平静的生活便戛然而止。
睡了几百年的屋子,身边多了个人也就罢了,
怎么好像他能看到我
这是一个人鬼恋的故事。
文章整体轻松向,略有波折。
腹黑病弱攻vs外强内柔受
主受,1v1,攻受双洁
文风小白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英,苏云衣 ┃ 配角各种鬼,各种人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城南沈府位于风景秀丽的飞莹湖西北侧,坐落于静谧幽深,绿柳茵茵的斜雨巷中,占地近三百亩,是前朝皇帝为沈丞相特意兴建的府邸,沈丞相摄政三十三年,位高权重,荣极一时,丞相府内南北景致贯容其中,古木参天,浓荫蔽日,曲廊亭榭,青砖琉瓦,流水潺潺,名花万千。实在是个起居生活的好地方。
我窝在宣玉园听雨阁中的躺椅上,闲闲地打着扇子,听着窗外啾啾的虫鸣声,昏昏欲睡。
小花从墙头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见我醒着,才恭敬道“白英爷爷,几个新来的不知轻重,在门外闹着要住进沈府”
我唰得收起扇子,皱眉道“这种小事还需禀报照惯例赶出去。”
小花踌躇片刻方道“白英爷爷,带头女鬼据说就死在沈府后院的莲池中,是个淹死鬼,说什么也不肯去投胎,哭哭啼啼地很是可怜。”
我坐起身好奇问道“此女资历如何”
小花做了个揖道“新死不久。”
“蠢货”我一扇子拍他脑门上“沈府空置十多年,莲池干涸得都要冒烟了,那女鬼怎会是在这儿淹死的”
小花泪水涟涟地惶惶称是,哭丧着脸退下了。
小花哪儿都好,不仅皮相长得眉清目秀,生前更是有功名在身的书生。只是容易心软,哪里有半分厉鬼该有的样子。
我感叹着重新躺好,把扇子展开盖在脸上,打算小憩一会儿。才闭上眼,便听到有呜呜的哭声传来,声音悠长渗人,若这沈府还有活人居住,肯定得吓个半死。
我不悦的睁开眼睛,起身挥挥身前的蛛网,穿墙而出。
沈府的上一任主人吴将军是个极有品位的人,府中摆设用度甚合我意,尤其是他自己住的宣玉园,几乎是由各类碧玉装饰而成,我们做鬼的向来喜爱玉气,我做鬼做了三千多年,仗着自己资历最深,理所当然地霸了这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加上前朝与沈丞相同屋而居的三十三年,我在沈府已住了三百年有余了。
这三百年间,府内住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死的死,获罪的获罪,没有一个能得善终的,最后一任的吴将军,更是晚年来个协同谋逆的大罪,一家老小被砍个干净,还被抄了家,府中值钱的物事全被搜刮一空,连我与他日日同塌而眠的红木镶白玉雕花大床都被搬走了,好在墙面上镶着的玉片实在是抠不下来,不然我早就舍了这破屋子离开了。现在想想吴将军能想到将玉片镶嵌到墙上真是机智。
算来这也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沈府,怕是连梁上君子都不屑光顾。可谁叫我是鬼,这些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影响。我踢开挡在脚前的破瓦罐感叹“真是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呜呜呜呜呜”
我叹了口气,虽然梁上君子不屑光顾这里,可这破屋子倒是招鬼的很。
哭声清晰地传进耳朵,幽怨凄厉。这些没资历的鬼就是麻烦,害怕日光,害怕符咒,害怕阳气,害怕鬼差,怕这怕那的,只会大晚上出来吊嗓子,过的日夜颠倒,战战兢兢,真是烦人。
我一路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桌椅破木和一人高的杂草,轻飘飘来到府门前,径直从门中钻了出去。
看着门口台阶下乱糟糟立着的几个小鬼,我沉着脸冷声道“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花小鲁见了我,连忙点头哈腰“白英爷爷,吵到您了。”
台阶下的几个小鬼偷瞄了我一眼便纷纷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为首女鬼呜呜哭道“白爷爷,您是这世间最有资历的鬼,小女冤死,求白爷爷替小女索命”
我不等她说完便挥袖一个阴风打过去,正好打在她的面门,她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被拍在了身后的墙上。
我阴恻恻地问“方才就是你在哭你叫谁白爷爷”
小花这只蛔虫连忙拍马屁“你这女鬼真是有眼无珠,这里只有白英爷爷,哪里有白爷爷”
女鬼挣扎着重新上前跪好,却不敢再哭,哆哆嗦嗦磕了个头,牙齿打战道“求白英爷爷收留”
我在屋檐下来回踱着步,把地上的枯叶踩得沙沙响,良久才指着她身后的几个小鬼问“你们也是来求我收留的”
几个小鬼也都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不敢出声。
我又指着女鬼问“你是怎么死的”
女鬼刚呜了一下,正好对上我阴冷的眼神,猛然顿住,把哭声咽在喉咙里,凄切道“我在河边洗衣服时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
我听了莫名其妙“既是不小心淹死,又想向谁索命”
女鬼伏在地上又哭了起来“走马村村西的牛二欠了小女二十两纹银三年未还,小女在河边洗衣时正好看到他,情急之下却不小心落水”
我从腰间抽出扇子打着风,有些好笑地揉了揉脑袋,刚想把他们打发了,便见几个鬼差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拿着小臂粗的铁镣,面无表情地把他们围在中间,任由他们鬼哭狼嚎,麻利地把铁镣拷在了他们的脚上。
做完这一切,几个鬼差才转身对我点头“白英爷爷。”
我摇着扇子回他们一笑。
世间找不出比我资历更老的鬼,也找不出比我资历更老的鬼差。
这些小鬼差的爷爷祖爷爷曾爷爷都与我相识过,还一起喝过小酒听过小曲,光是年纪我就压他们一大截,他们这声爷爷叫的实在是不吃亏。
众鬼惊慌地哭嚎着,连连跪地求我救命。
真是好笑,我白英比他们死的都久,也比他们死的都惨,想让我救他们,可当初谁有救过我
鬼差离去后门口一下子清静下来,我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再睡会儿。
小鲁急忙叫住我“白英爷爷,傍晚时听说皇帝打算重建相府,赐给康王。”
我打了个呵欠道“既然是赐给王爷的想必会修整的不错,这儿的蛛丝杂草我早就看不过去了。”
小鲁忧心道“这前朝的相府一直有闹鬼传闻,住进来的人又个个不出三年便出了事,如今空置了十几年,竟要赐给一位王爷,我有些担心这个王爷”
我揉了揉眼睛懒懒道“不必担心,若这王爷实在是讨人嫌,把他吓走就行了。”
说完便回去补眠了。
又悠闲过了几日,我在相府转悠来转悠去,实在是无所事事,便趁着天气晴好到街上闲逛。
小花小鲁没有跟着,他们两只近千年资历的厉鬼虽然不怕鬼差日光和符咒,却仍旧有些怕阳气,京城热闹繁华,哪怕只是清晨,千里街上也挤满了摊贩。
我轻飘飘停在一个玉器摊前,现了身影指着一枚玉佩问“老板,这玉珮怎么卖”
摊主正低头忙着往外摆商品,抬眼瞟了我一眼,许是见我穿着件皱巴巴的素衣白裳不像个有钱的,不甚热情地随口道“十两银子。”
我哦了一声便重又隐了身形。
京城的小贩们一向眼光不错,懂得见碟下菜,我确实是身无分文,就连身上这件破布衫还是三百年前从相府下人房中搜寻到的旧物。
想我白英生前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死后竟落得这般拮据,实在是令人唏嘘。
哦,对了,白英也是我给自己随意取的名儿,我原本的姓名,早在时间流逝的长河中忘得一干二净。
摊主见我一下子消失了,有些怔神,半晌使劲揉了揉眼皮嘀咕“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是见鬼了”
我摇着扇子离开,心想这摊主果然眼光不错。
我在街上晃悠了半圈,见各种小贩都在忙碌地摆摊,便有些无趣。想了想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风月楼。
风月楼这名字取得直白,是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销金窟,因为这里用具奢华,菜品出众,佳酿上乘,姑娘美丽柔婉,知情识趣,再加上保密性做得好,所以许多高官权贵也都喜欢在这里流连。
此时不过清晨,风月楼大门紧闭,各位金主应是温香软玉在怀睡得正香,必定个个原形毕现,丑态毕露。
我来了兴致,一路穿过大门,飘过厅堂,闪进厅内隐蔽的走廊尽头的小门进了后院。
风月楼内招待的是权贵,后院招待的却是高官。
一路穿花扶柳,终于来到后院最隐蔽的幽庭园,园内花丛林立,四面四个厢房对立而坐,厢房旁园墙各开一扇小门,小门连着后院直通闹市旁隐蔽幽深的紫竹林。
四个厢房分别名为披星、戴月、揽云、观雨,里面分住着四位京城有名的花魁。
我对这里很是熟悉,幽庭园四个厢房布置清雅,被褥松软带香,花魁更是姿容绝美气质出尘,我有时晚上无聊了便会来这儿睡觉。
我熟门熟路的闪进披星阁,摇着扇子在屋内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掩得严实的床帐上。
不知道今天小琴的恩客又是哪位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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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我兴致高昂地踱步过去,将大半个身子探入帐中。
一个雪鬓霜鬟的垂暮老头儿正抖着胡子趴在小琴胸前熟睡,肩上松垮的皮肤在空气中,小琴凝脂般的雪臂还环在老头儿脖子上。
我唰地闪了出去,只觉得大脑充血,双目发涨,再多看几眼,怕是要长针眼。
这小琴也实在是重口味,如此绝色姿容却甘心与这鸡皮鹤发的老头儿行夫妻之事,实在是令人堵心。
我使劲打着扇子,去看小棋。
小棋住在最偏僻的戴月阁,戴月阁门前几棵高大的花树将整座屋子遮掩的越发不起眼。小棋她天生不会说话,喜欢调弄香料,性子柔顺,我很是喜欢她,以往我在她这里睡觉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我穿门而过,意外发现小棋竟睡在外间的贵妃塌上,如今不过初夏,夜风依旧微凉,她身上搭了条月色长袍,面容平静,很是温婉的感觉。
我不解望着床帐,心想这次住进戴月阁的不知是哪位,竟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我带了丝好奇探头进去一瞧,依稀看到锦被底下躺着个人,戴月阁的光线一向不大好,清晨的阳光微凉,透过雪白的窗纸朦朦胧胧地铺泄开来,仿若给他周身打上了一层柔光,我揉了揉眼,始终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只好整个人俯身下去,想要将他看个仔细。
外间的小棋似刚醒一般,轻轻翻了个身,眼前的人却是眉头一皱,猛然睁开了双眼。我眉毛一凝来不及收回目光,已于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那双幽黑的瞳仁似是能摄人心魄的古井,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的双眼,我一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没有现出身形,他理应是看不到我的。我伸手在他眼前探了探,他却微微垂下睫毛,凝眸间如波澜不惊的黑海,不过片刻,他已重新陷入了昏睡。
我舒了口气,见小棋已起身收拾,只好先离开了这里。心里却忍不住记住了那双幽深的双眼。
揽云阁内床帐已经挑开,床上的一男一女已穿好了里衣半坐着抱在一起说话,我松了口气,小书到底还算正常,于是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休息。
“郑公子的意思是,今后你我再也不能见面了”小书拿手帕擦着眼泪,哽咽问男子。
我抬眼在那郑公子面上一扫,眉清目秀,气质儒雅,虽然比起小花差了点,但也算得是个翩翩佳公子。
郑公子紧紧抱着小书痛苦道“听父亲说,陛下很满意这桩婚事,只要公主点头,陛下便会立即下旨赐婚,明日晌午,我便要进宫让公主相看”
小书眼泪流的更凶“郑公子,你我身份有别,若你真的娶了公主,定要好好对她。”
我又兴致大涨起来,听壁脚果然刺激,爷爷我平生就爱看这些生离死别的戏。
郑公子叹气松开小书,幽幽道“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可如今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我只希望你能念着我的好,再不向任何人提起我们二人之间的事。”
小书失声痛哭“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郑公子满意地笑了笑,低头朝着小书的嘴凑了过去
正看的兴起,便听到门外有人低声道“少爷,老爷醒了,要见你。”
那小郑便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跑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跟小书说。
小书待小郑走后便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我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听着哭声便烦得想给她一掌,后来想想忍住了。
小书也不容易,怪就怪她不该跟恩客有什么真情。谁说戏子无情呐
出了揽云阁后,我打算一视同仁地去看看小画后便去茶楼听戏。
还没走到观雨阁门前,便见小画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哭叫着有鬼。
幽庭园的下人见了,连忙围了过去。
小画满脸泪痕,颤声道“有鬼真的有鬼”
我看了看观雨阁大开的门,寻思着是哪位小鬼竟与我有一般的嗜好。想着便走进门去。
观雨阁内一片凌乱,茶壶被子碎了一地,衣物被褥撒地到处都是。
我在屋中站定,果然感觉到有阵阵的阴气。
我收起扇子,顺着阴气往屋内走去,一直走到床前才停住脚步,望着盘腿坐在床上背对着我的白色身影问“你是谁”
床上厉鬼嗖地回头瞪着我,血红长舌垂于胸前,两眼翻白流着血泪,长发半遮着脸,白花花的指甲扣着床沿,恶狠狠地抖着舌头叫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哪来的孤魂野鬼,还不给我滚出去”
我这人脾气不好,换作平时,若有人胆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定一个阴风过去打的他哭爹喊娘,不过今日看了那么多刺激人的东西,难得遇到个正常的鬼,我竟觉得分外亲切,于是我看了看他的胸脯好脾气地说“你是个姑娘,何必整日拿自己的死状吓人。”
厉鬼呜地尖叫一声,便朝我扑过来。
我难得拿出一点儿耐心,这厉鬼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面色一冷,伸手扼住她的喉咙,散了一身阴气,阴恻恻地问“哪里来的小鬼,竟敢这么无礼”
我身上的阴气果然镇住了她,吓得她舌头都收了回去,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我双眼一眯便提着脖子把她摔在地上,紧接着挥手一道阴风劈在她胸前。
女鬼被我打的差点魂飞魄散,只剩下力气撑着跪在我面前呜呜哭着求饶。
我冷声道“我白英最讨厌的一种鬼便是动不动鬼哭狼嚎的。”
我话音一落,女鬼便止了哭声,收回长舌头和死前可怖的面貌拼命磕头道“小女有眼无珠不知是白英爷爷,小女死不足惜,但求白英爷爷消气。”
这女鬼很会说话,她不求我饶她性命却只是求我消气,我听了一阵舒坦,缓和了声音问“我从前未见过你,你为何要在观雨阁吓人”
女鬼收了那吊死的死相后,面容十分美艳,比起幽庭园中的四位花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欣赏着她的美貌,挨着床坐了下来。
女鬼跪在我脚边忍泪道“小女原名柳绮心,父母早亡,被兄嫂卖入风月楼,小女在这里孤苦无依受尽屈辱,最后不得不认命”
我打起扇子瞟了她一眼淡淡打断她道“忘了说了,我讨厌的第二种鬼便是说话啰嗦的。”
女鬼一顿,连忙磕了个头道“绮心是被害死的。”
我打了个呵欠站起身“人各有命,生来不过都是报恩或讨债,能不被鬼差抓走的都是横死的,死都死了,旁的也就别再纠结了,做鬼其实也挺好的。”
女鬼怔住,无措道“小女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辈,可我生前便困足风月楼,死后仍无法离开,实在心有不甘。”
我抖了抖衣襟边往外走边道“你是自杀的,又死在这种阴盛阳衰的地方,走不出去正常,耐心等个百千年的就能出去了,我先回去了。”
女鬼见我真的要走,一着急起身拉住了我的手哭道“白英爷爷,若您不帮我便再没人能帮我了,求您带我出去吧。”
我一向讨厌被女子痴缠,见自己手被她拉着,心里已经浮起不耐之意,抬头目光森寒地看着她。
女鬼仿佛破罐破摔了,也不担心惹恼我,哭得更加厉害“白英爷爷,您、您就带我出去吧,小女愿、愿以身相许”
我怒极反笑“以身相许”
女鬼见我笑了,以为我接受了她的提议,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怕我不信,她连忙伸手便去解衣带。
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了解我白英的脾性了。我的忍耐到了,拢起一袖阴风想再出手,门外却响起了小鲁的声音“白英爷爷。”
我忍了忍收起手道“什么事。”
小鲁一闪身飘了进来,见女鬼拉着我的手衣衫半褪的模样,眼中惊异万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面上的波涛汹涌,平静道“沈府方才已重开大门准备修建了。”
我嗯了一声道“可知何时能建好”
小鲁道“据说皇帝已下旨让那个康王半月后搬进来。”
我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鲁偷偷看了眼女鬼又道“白英爷爷,沈府重建期间秽气怕是过重,您在风月楼也算住的惯,不若就先住下,方才听有人说观雨阁闹鬼,已准备将这里头住的姑娘暂时迁出去,您住在这里,最是合适。”
我想了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小鲁又偷偷看了看女鬼道“对了,听说皇宫内近日有鬼怪作祟,公主的一个极喜爱的男宠受了惊,急的都病倒了。皇帝命人请了京城富有盛名的和尚前去收鬼,小花一大早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忍不住跑去凑热闹了”
我眯眼看他,小鲁说话一向直接,他与小花成日里形影不离,今日能拖到这光景才告知我,想必心里已是十分着急了。我摇着扇子沉静道“宫里还真是热闹那你便随我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第3章 第三章
皇宫坐落于京城最有灵气的风水圣地,远远看去宫墙深深,庄严肃穆,飞檐琉瓦,气势恢宏,再加上历经三朝,到处都是历史的气息。
小鲁从宫外护城河提了个水鬼出来问“可有看到一个千年鬼路过”
水鬼没见过世面,看到我俩的姿态,已吓得说话说不利索“看、看到过”
这幅小心翼翼的畏缩样子真跟小花如出一辙,我不耐烦地一掌把他拍回了水底,径直来到宫门前。
皇宫这样的风水福地上不知道冤死过多少人,一进去便觉得阴风阵阵,寒气渗人。
小鲁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小心道“小花贪玩,若是那和尚真有两把刷子,我怕他会吃亏。”
我却不以为意地抽出扇子道“你们两个的资历比那和尚的祖宗都大,怎会吃亏”
小鲁垂头低低称是。
见他这副模样,我倒忍不住笑了,指着眼前连绵辉煌的殿宇道“不过这宫墙内多为女鬼,小花又一向心软,指不定被哪个艳鬼勾了魂儿,你还是多管着他点儿,去寻他吧。”
小鲁做了个揖,这才心急火燎地走开了。
我摇着扇子顺着宫墙继续走,没几步便又是一道宫门,我施施然闪进去,发现院中摆满了时令的花草,花枝草叶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就像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一样端方。我边走边看,偶尔会遇上一两个脚步匆忙的小太监。
正闲散地乱逛着,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我停步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鬼。
小女鬼见我停了,也跟着停了下来,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我,也不说话。
我用扇子轻轻敲着手心问“你是谁”
小女鬼傻呆呆的望着我,半晌道“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哥哥我眉毛一挑,这小女鬼倒是会套近乎,都做了几百年的鬼了,怎会看不出我这三千年厉鬼的阴气。
小女鬼似乎非常兴奋,小步跑上前就抓住我的衣袖问“哥哥,我叫小熊,你叫什么”
小熊这名字倒是有趣又好记,只是这小鬼也太自来熟了。我皱眉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心中有些不耐,倒也不想与她计较,用扇子推开她的手就打算离开。
“哥哥,你从哪儿来我在这儿四百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的声音非常软糯,像刚摘下还带着露水的甜樱桃,这几千年来,我不是没见过像他这样年纪的小鬼,可那些小鬼往往身死后便立马入轮回中,毕竟她这样年纪的小鬼实在没什么怨气非要留在人间的。想必她也死的挺惨,我难得好心的以己度人一次,不然以我的耐心,早忍不住把她拍回姥姥家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小熊委屈地看着我,嘴角一咧,便流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我是从来不吃装可怜这一套的,眼泪不会让我心软,只会将我心里压制的怒火点燃,若非她只是幼童的模样,我怕是早就一个掌风打下去了。我冷冷望着她,森然道“不想魂飞魄散就别再跟着我。”
说完不理会她惊讶的表情,转身大步离开了。
走了好一段路,发现小女鬼没再跟来,我这才满意的闪进了身旁的宫殿。
殿内香鼎内点着不知名的熏香,香味清新冷冽十分提神,我一进殿内便觉浑身舒畅,连步子都变得轻盈许多。大殿分为内外两殿,看摆设装饰,像是书房之类的地方。我刚在外殿站定,便听到有激烈的说话声从内殿传来,作为一个鬼,听壁脚简直是光明正大的事,我好奇心一起,快步进了内殿。
内殿正中是一张铺着明黄色台布的桌案,桌案上摆着两摞折子,明亮的光线打在殿内,众人仿佛都镀了层光一般,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一个身穿明黄色暗龙纹衣袍的男子正对着面前几个人说话。
想必这就是御书房,而那男子就是本朝的皇帝了。
几个衣饰华贵的男子沉默地分立两侧,皇帝话音刚落,便有位清秀的少年道“陛下,那前朝府邸据传有鬼魅作祟,凡入住者均不得善终,六哥如今病着,怎能住在那里”
鬼魅作祟莫不是说的沈府
我起了兴致,无论怎么说,我也是沈府的半个主人,倒是想听听他们接下来会说什么,于是摇着扇子慢慢朝他们走近。
不过才走了七八步,清秀少年身旁的白衣男子却猛地扭头盯住了我。
我心里咯噔一声,已惊得顿住了脚步。
他竟能看的到我
皇帝依旧不疾不徐地说着“七弟,你怎能如此怪力乱神那府邸原本是先帝赐予吴老将军的,占地颇广,位置又是极佳,朕一直舍不得赐给旁人,想着六弟与吴家的渊源,才特意留给六弟,难道六弟也对朕的安排不满,不愿领情吗”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观察了半晌,发现那男子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我身上,才松了口气。
男子风雅的回过头,仿佛早已习惯皇上对他的挑刺,也无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道“臣弟不敢。”
我在心底哦了一声,已经了然,这位怕就是康王了。
皇帝不依不饶道“不敢康王是不敢什么不敢入住,还是不敢不领情”
看样子这皇帝是想唱一出大戏了,我唇角勾起,兴致高涨地凑近康王,想看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走近了些才发现康王十分清瘦,面色有些苍白,气息紊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半垂着眼,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于是又往前凑了凑,脸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
康王眉毛皱了皱,抬起了眼。
他的眼如幽黑的古井,深深望着我,似乎可以将人吸入那波澜不惊的黑海一般。眼前蓦然划过一个人影,我唬了一跳,他竟就是昨晚那个冷落小棋的恩客我猛地退开了。
康王并未移开目光,淡淡一笑,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笑意,依旧朝着我的脸说了一遍“臣弟不敢不满。”
我这才慢慢镇定下来,这皇宫肯定是与我气场不和,我竟会认为这位病秧子能看得到我。
这场戏若是如此演下来,也没有再看的必要,左不过是一出皇帝为难臣子,臣子步步相让的戏码。我整了整衣领,打算离开。
皇帝却没辜负我此行,一抬手便将手边的杯子摔了过来,杯子透过我的身体直直砸在康王身上,而后叮咣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不仅殿内的人纷纷惊到,连我都被突然响起的脆响吓了一跳。殿内众人连忙跪了下来请求皇帝息怒,只有康王无波无澜地立着,一言不发。
皇帝震怒地声音在头顶响起“大胆”
我恼怒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心里十分不高兴,想必任谁被砸穿肚子怕都不会开心。我白英还从未让自己不自在过,看康王那病歪歪的样子,也指望不上靠他反击了。
皇帝在头顶又呵斥了一声“康王,你可知罪”
康王静静立着,沉默不语,眼中寒光更甚,表情却似笑非笑。我在心里叹息,这软柿子大概被捏惯了,辩解的话都不会说了。他这样温吞的性子,怎配得上那么好看的双眸。
我走过去悄悄拿走了桌案上的镇纸,抬眼看了看头顶,身体一轻飞到了梁上。我摩挲着镇纸上雕刻的飞龙在天的纹路,又低头看了眼康王,他依旧默然立着,一言不发,身体站的笔直。
整块镇纸呈长条状,由整块玉石和赤金雕龙组合而成,掂在手里很有重量。我手指一松,镇纸便直直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惊呼,皇帝便捂着胳膊摔在了地上,眼神扫过地上摔成两半的镇纸,惊慌望向头顶位置,满脸惊惧。
我支着下巴叹了口气,我还是手下留了情,他好歹是个皇帝,若玩的大了几个小鬼差回去也不好交代。
太监侍女都围了过去,扶人的扶人,传太医的传太医,收拾的收拾,忙成一团。
看着自己的杰作,我满意的离开了御书房。
出了门便听到远处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头碰头地说着闲话,我慢慢走近,便听到其中一个丫鬟道“这康王也是可怜,每每进宫定会被训斥。”
另个丫鬟接道“可不是吗若非当年贵妃谋逆,康王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地步,还病成这样”
“你没听说吗据说康王是中毒呢,这事似乎还与长宁公主有些牵扯。”
“什么你的意思是”
“嘘”小丫鬟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道“公主与康王毕竟不是同母所出。”
“是啊,公主毕竟是太后娘娘所出,自然向着皇上了对了,我等下要将今日浣洗过衣物送去长宁宫,听说这两日娘娘安排了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过来给公主相看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见。”她们还想再说,却见殿门已开,众人纷纷走出,这才连忙将手中活计收拾了离开。
我皱眉听她俩嚼完舌根,才想到,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正是早上还与小书情意绵绵抱在一起的小郑。
我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
第4章 第四章
跟着那小丫鬟一路走到浣衣局,又东绕八拐地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装饰地金碧辉煌的长宁宫。小丫鬟顿下脚步,迟疑了很久,怯生生地进了宫门。
我一路跟着飘了进去,在门口晃悠半天,见所有太监侍女都在内殿门口守着,感觉有些奇怪。
小丫鬟客气地将衣物递上去,悄悄与小太监耳语“公主歇下了吗”
小太监点了点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做了个手势,然后便打发小丫鬟回去了。
这架势,好似屋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在沉睡一般,我抬起下巴朝殿内瞧去,只能看到重重纱幔垂地,纹丝不动。殿内静悄悄的,有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难怪这些宫人个个谨小慎微,整个宫殿布置的像个灵堂一样,不知里面住着什么阎王级人物好在我是个厉鬼,想去哪儿去哪儿,也不担心遇到什么阎王。
我轻飘飘地进了内殿,巡视了一番。里面不过是皇宫最常见的摆设罢了,古玩名画摆了一屋子,金器银器到处都是,看久了便觉得视觉污染,整个屋子都写着大大的俗字。
我嫌弃地撩开纱帐进了卧房。
卧房内正点着甜腻的熏香,一掀开纱帐便兜头扑面而来,呛得我连打了三个喷嚏。
我揉着鼻子纳闷,皇宫内竟有这样俗气的女子,小书和她比起来,简直如水中清荷般淡雅出尘,我不禁开始质疑小郑的眼光,这个公主除了出身还有哪里能与小书比
我嫌弃地抽出扇子扇风,慢慢靠近床榻,有些好奇这庸俗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才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的的地砖已到了头儿,地砖与床榻相连的地板,居然是由雕刻成莲花形状的白玉铺就而成。
我心里一动,步步生莲,这个公主虽然俗气,也倒有些优雅喜好。
抬眼看了看床榻,床幔半合着,看不清床上的情形,不过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想必是睡得正香吧。
我看着地上的玉莲,心中喜爱至极,忍不住现出身形,脱掉鞋子,慢慢走在白玉地板上。
玉质温润,细腻生滑。
回想我新死不久时,整天飘在天上,月色澄明的夜晚,也会躺在槐树枝头赏星,偶尔现出身形吓吓夜归的路人,乐此不彼。做鬼做得久了,反而更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归根究底,鬼总是会被生前所牵绊吧,也难怪世人留恋尘世。
我慢慢在地上走着,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离床榻越来越近。
在离床榻只有三四步远时,只觉床帐轻轻一晃,我不及隐去身形,便见床帐猛地被人掀开了,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厉喝“大胆何人竟敢叨扰本公主午睡”
床帐大开,长宁公主的庐山真面目便露了出来。
她身着枣红色半透明寝衣,衣襟半敞,露出一片雪白的脖子和肩膀,面容略带病色,姿色不过中上等,眼中的怒意却是如烈火般旺盛。
我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握着纸扇,怎么看都像个窃贼或采花贼,我无奈一笑,只得道“打扰了。”
“你”她目光在我脸上巡视一圈,见我只是盯着她看,怒意已慢慢消去,只余余热渐渐烧向耳根和双颊“你是何人你进来时为什么没人通报”
看她这幅样子,我心中不屑。我白英虽不靠一张脸活,可我这张脸却能让女子们寻死觅活。这长宁公主不过是个比俗人更庸俗的女子,自然不能例外。
长宁公主眼中渐渐浮上飞扬的神采,忍不住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柔声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瞥了一眼她依旧半敞的衣襟,轻蔑反问道“你呢”
长宁公主忍不住笑了“我是长宁公主,闺名苏玉瑶。”
我哦了一身,淡淡道“那不打扰了,先走一步。”说罢转身欲走。
长宁公主眼疾手快的捉住了我的衣袖“公子,你可是今日进宫的可是太后娘娘让你来的”
我皱眉看了看她的手,这身衣服来之不易,她这么大力抓着不知道会不会把衣服给抓烂了。我心里发急,已开始寻思着是该给她一脚还是给她一掌。
还没考虑好,长宁公主已得寸进尺地拉住了我的手“为着一个男宠病倒,让公子看笑话了,可今日公子既然肯来,想必也是愿意做我的驸马了”
她说的极小心,像是怕我生气,一双手却腻在我手中不舍离开。我此生最恨被女子痴缠,更何况是个长期豢养男宠的女子,心里厌恶极了,冷笑一声,阴沉着脸慢慢坐在她身旁讥笑地看着她道“这么说,你是看上我了”
长宁公主用行动回答了我,身子一软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只觉得身体一阵恶寒,随手将鞋子和折扇丢在一边。我已做了三千年的鬼,偶尔采阴补阳也不是件坏事,只怕她与我待久了会一病不起。
我大手一揽便把她抱在了怀里。
长宁公主微仰着脸瞧着我,柔声道“如今我是明白何谓一见钟情了。”
我心底燃起熊熊怒火,冷冷笑道“今日你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今日之后你便会明白何谓鬼缠身。”
长宁公主不解,以为我在与她玩笑,于是更殷勤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阵阵阴气铺泄开来,我微微低头,慢慢凑近她红润的唇角。
还未碰到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极快速地躲进了桌子底下。
偏过头眯眼细看,发现先前刚入宫时遇到的小女鬼正咬着手指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衣袖一扫将长宁公主迷晕了过去,然后穿好鞋重又隐了身形,提着小女鬼的脖子出了长宁宫。
到了处僻静地儿,我把她狠狠往地上一摔,阴恻恻道“你这小女鬼,之前已经告诉过你,再跟着我,定会让你魂飞魄散。”
小女鬼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委屈道“哥哥,都说了我叫小熊。我没有跟着你,只是不小心撞见你在在”
我冷哼一声轻轻打了道阴风过去,小女鬼复又摔在了地上。
小女鬼双眼含泪,慢慢爬起来抓住我的衣角问“哥哥,你为什么讨厌我是因为我没有那个公主好看吗”
那个长宁公主长什么样子我还真不关心,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讨厌她跟她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久违的新鲜空气渐渐冲散甜腻的香味,我一阵轻松,难得耐着性子教育她“你这女鬼怎么不学好,小小年纪就知道以貌取人。”
小女鬼委屈的直打噎“哥哥,我叫小熊你那么厉害,让我跟着你好吗”
想跟在我白英身边的鬼没有十万也有八千。我懒得搭理她,转身便走。
小熊远远跟在后面,不敢太靠近,也不愿离开,一直跟到宫门口才慌了神,抽抽嗒嗒地又哭了起来。
小花小鲁正守在门口,见我来了,热情的挥手招呼“白英爷爷,您回了,我们等了您半天了。”
我抽出折扇给了小花一下“就知道乱跑,知不知道小鲁多担心你。”
小花嘿嘿一笑挠着头道“据说今日来诵经做法的是位高僧的徒弟,他来了以后便带着小和尚们拿着经书念个不停,宫里没见过世面的女鬼们都跑去看热闹了呢。”
我嗯了一声,和尚愿意超度,道士更重收服,不过对那些有资历的鬼来说,都是一样没用。我看了看天色,打算赶回去午睡。
小花朝我身后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白英爷爷,那小女鬼哭得真是可怜,可是冲撞过您”
听他这语气,倒像是我欺负她了。
我不耐烦道“不过又是个想跟着我的女鬼,没什么要紧的。”
小花点了点头,叹气道“看样子她死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吧,不知是被谁害死的。”
小花一脸怜悯,看样子是又动了恻隐之心了。
我一巴掌拍过去把他彻底打醒“她都死了四百多年了,做鬼做得风流快活,还用得着你可怜”
小花哆哆嗦嗦地低下头“白英爷爷教训的是。”
小鲁看着小花委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对我做了个揖道“白英爷爷,平日对您打扰的新鬼不断,我与小花挡的倒不费力,只是若有小小年纪便冤死的新鬼,还是找个年纪相当的”
与那公主周旋半天我已是精神不足,我打着呵欠挥了挥手截断他“说重点。”
小鲁顿了顿道“留着这小女鬼倒是有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