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四处看风景的榆丘
“好看吗”
“还,还不错。”
“哦。那你继续看。”昊寅押了口茶,温和亲切。
榆丘哪里还看得下去。阿白近来缠的他没办法,他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从师尊房里搬出来我就陪你玩。”谁知道阿白这么行动派。
其实榆丘真就是说说,东海回来,榆丘心里早就有过一番思量。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师尊那么看重阿白,但他再傻也明白了阿白的确不是凡物。而师尊对他的看重他竟然也懂了几分,至少师尊对他和对阿白,是绝对不一样的。这就够了。
榆丘直觉得背后要被看出两个窟窿来。从来不觉得这人间仙境的浮盈山竟也如此无滋无味。
榆丘最终还是败下来“师尊”
“嗯渴了”昊寅眯着眼,抬起一条缝看榆丘,嘴角微微上扬。
榆丘“”
“不渴你就继续看。”
榆丘“我惹你不开心了。”
“是不开心。”昊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坐正了身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想。”
片刻。
“可想到了”
榆丘“没有。”
“笨死了。”昊寅又躺下了,闭着眼低低的笑道“七百多年,我怎么还没把你教会呢你惹我生气,你就想办法讨我欢心。”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你惹我生气,便想办法讨我欢心。”昊寅闭着眼,悠悠说道“我若开心了,自然就不生气。”
昊寅生xi,ng高傲自负,几万万年都不把修为寿命放在眼里。直到收了这徒弟,做事才有了几番思量。东海一趟,心头血平白耗去太多,这些日子时不时会心绞痛的厉害,一抽一抽的,倒也能忍,但昊寅也明白了有些事情急不得。
所以允了阿白搬出去倒也无所谓,也根本谈不上生不生气,如此说不过就是拿榆丘逗趣。七百多年,昊寅也就培养了这唯一一个实在闲得蛋疼的兴趣爱好。凤火老说你这木头笨死了蠢死了,他倒觉得他这木头啊,可爱的紧。
榆丘“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开心”
“自己想。”
榆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向下,眉头越皱越深,显然是非常认真地在思考。他自然是不希望师尊恼他气他,可就他这榆木脑袋能想得出啥。
昊寅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忍着没笑。故意沉了沉声音“我先睡一会儿,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完就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榆丘木头似的杵在昊寅的睡塌前,垂着脸,自然看不到昊寅脸上淡淡的笑意。
正想着,阿白撅着他的小翘臀从昊寅的寝殿里颠颠儿地跑出来了。
阿白两只手里怀抱着他那只琉璃盆,里面是那朵洁白如玉的圣莲,有些日子不曾瞧见,圣莲花倒是愈发的白净娇嫩。这也是多亏了阿白自己吃得好又吃得饱,被婉儿捉去还能胖了一圈腰回来。
阿白远远地看到榆丘和天尊,迈开小碎步就冲了过来。
“天尊天尊”
刚喊出口,榆丘一阵风似的过去拎起阿白就走“别吵师尊在睡觉。”
榆丘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本来就在假寐的昊寅听了还是不由生出一阵暖意。睁开眼笑了笑,看着榆丘提溜着阿白走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浮盈山上阳光最好。太阳总是远远的,暖暖地盖了一身。
没一会儿,昊寅倒真睡了过去。
“木头木头,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阿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琉璃盆,一边挣扎着从榆丘手里下来。
榆丘见走出去一段路,想着该是吵不到师尊,也就松了手。
榆丘很少抱阿白,一个原因是他不像昊寅,不会抱。最主要原因是拎阿白拎习惯了。拎起来就可以走,省事还不费心。不过榆丘发现阿白真的,越来越重了。
榆丘这一松手对阿白来说相当突然。
“吧唧”一下,仰面就掉了下去。刚落地,手里的琉璃盆相当ji,ng准地砸在了阿白rou乎乎的小肚子上。
阿白腹背受击,仿佛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伤痛。眼睛眨了三眨,小嘴一瘪,眼瞅着就要哭。
榆丘一看就觉得要坏,眼睛一瞪“哭我就揍你”
阿白委屈极了。眼睛红红的,想哭又不敢哭,自己爬起来,背着榆丘气鼓鼓的坐在地上。还不忘抱着自己的琉璃盆。留给榆丘一个委屈又圆润的背影。
榆丘
榆丘看着阿白气鼓鼓的样子就想笑。也难怪师尊对阿白格外喜欢。想到这里,榆丘突然就有了主意。“阿白,想不想我陪你玩儿”榆丘蹲下来说。
“哼”
“真不玩儿”
“哼”
“那我走了”话没说完,榆丘站起来就走。
阿白连忙扑上去抱住榆丘的腿。抱住了还不忘很有尊严的发出一声“哼。”
榆丘笑着转身,弯腰把阿白抱起来。“你听话我就陪你玩。”
阿白傻呵呵的点头。
榆丘循循善诱“那我问你。”
“什么”
“阿白平时怎么逗师尊开心的”
阿白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咧开小嘴,得意洋洋“天尊看到阿白就开心。”
榆丘放下阿白转身就走。
“木头,你说陪我玩儿的”
“没空。”
阿白抱着自己的琉璃盆。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他果真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欺骗。
、第二十四章
昊寅没想过真要榆丘怎么讨他开心。其实榆丘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边他就会开心。偏偏,这木头不懂。
东海之前,他想让榆丘懂。可东海回来之后,昊寅反而没那么想了。
昊寅醒过来时天近黄昏。
浮盈山的黄昏他看过千千万万遍。从独自一人,到后来收了凤火,再后来有了木头,有了阿白,又来了君鸾。这浮盈山几何有过这许多人。
万年前,昊寅正是少年模样,天命风流。却从来独自来去。路过浮盈山,举目枯木断崖,山间更是杀气重叠,恶灵缠缚。不知怎的,这是这么一座怪诞之山入了眼。自此,昊寅便夜夜栖在山中,惊退了恶灵,得到仙灵之力供养的大山竟也一日日回春,草木青葱,山泉垂流,百年,千年,万年,到如今,浮盈山竟成了仙气盈实的灵山。
昊寅四处看了看,不见榆丘和阿白,倒看见了凤火和青鸾。
凤火近来很不对劲。
其实昊寅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心酸凤火作为一只优质畜生,活了几千年,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发春。发春对象还是榆丘百岁年纪的青鸾。
畜生随主,万万没想到,这种都随
昊寅一时之间不太能接受。但也只能随他们去。毕竟凤火的前景并不太乐观,昊寅醒来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数到凤火第五次被青鸾照着面门喷火。
到了夜里,昊寅仍没见着榆丘。
倒也不是不放心,昊寅根本懒得c,ao这一份闲心,只是他还隐隐期盼着他那傻徒弟会来想办法讨他开心,只是到了快夜半都没看到人影,心下不免有点儿气闷。
昊寅若无其事的溜达到了榆丘的前殿外,望了望,还是没人。倒是看到阿白在榆丘侧殿住下了。rou乎乎的一团背对着窗坐在床上,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开心地咯咯笑。浮盈山上仙气充盈,修成灵的草木众多,怕是阿白找来一些陪自己玩儿呢。
昊寅扬手一指,一滴殷红的血入窗口木桌上的琉璃盆。蓝色的气体盘绕着圣心莲。阿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窗外一个人也没有。阿白挠了挠脑袋转回去,继续玩自己的。
没找到榆丘,昊寅就打算回去了。
才走出没几步,昊寅踉跄的扶住墙,一只手死死地压在心口,却还是掩不住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
又来了
额上隐隐衾出了几分汗意,昊寅才觉得多少缓过来了。他也不着急站起来,微微倚靠着墙,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这么沉默的靠了一会儿,昊寅才站起身来,往回走去。
幸好。没有找到榆丘。
昊寅很意外,最后在自己的寝宫里看到了他找了一晚上的人。
昊寅站在门口看着杵在他床前背对着门站着的榆丘。不说话也不进去。心里想着这木头在捉摸些什么呢,自己走到了门口他都没发现。
昊寅顿时来了兴致,斜靠在门柱上,脸上挂着笑,干脆连气息也不掩着,他倒想看看这木头要专注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
一边昊寅等着看戏,一边榆丘却是埋头苦思。
一整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他只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师尊开心,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了。
只见榆丘向着床榻更近了一步。只一瞬,榆丘便化成一截榆木滚到了昊寅的床上。
昊寅差点顺着门柱滑下来,看的两只眼睛都直了。
嘛呢
玩儿呢
昊寅一个闪身立在了床前。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一截木头,抬手对着木头指了指,又放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榆丘心道再接再厉
这么想着,一整截木头低低地跳了一下,又滚了滚。
昊寅
明知道木头没开窍,明知道榆丘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昊寅还是觉得自己被撩了。
“变回来。”
榆丘马上变回人形。这很听话。只不过,变回人形的榆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昊寅。
“你,你,你给我起来。”昊寅转过身走到桌子边侧对着榆丘坐下了。
榆丘愣愣的起身,也坐到了昊寅旁边的位置。
昊寅“说话。”
“你喜欢枕着我睡。”榆丘诚实道。
昊寅看着榆丘“这就是你想到的讨我开心”
“我也喜欢你枕着我睡。”榆丘看着昊寅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师尊,你,开心吗”
昊寅别过眼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榆丘一下子抓住了昊寅的胳膊,拉着就要起身,说话都透着笑音“那我们睡吧”
昊寅差点没反应过来。被拉起身来终于清醒了不少“晌午睡多了,不太困。”想了想又说,“陪我出去走走吧。”说完就先出了门。
榆丘倒是愣住了。
师尊刚刚说话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弧度,声音低低的有些平常没有的暗哑,听着叫人耳朵痒。果然,师尊啊,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榆丘笑着追上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昊寅心里有点儿乱,一跳一跳的。
开心。
他很开心
心里想着事儿,神仙走路也能磕脚绊子。榆丘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总算把昊寅拉回了神。
昊寅觉得一把年纪,脸都丢在这里了。
榆丘什么也说,没察觉似的继续搀着昊寅的胳膊没松开,捏的还有些微微地发紧。另一只手捏了一诀,抬手一指,霎时间,两边淡蓝色的光点向着更远的地方一点一点亮开去。一时间像是点起千千万万盏青灯,悠悠蓝光一路铺到山顶。
夜风微凉,浮盈山上静谧地能听到山泉垂落的声响。
昊寅抬头望向尽头。
榆丘却望着昊寅的侧脸。
有些记忆总是被潦草打开。
那时候的榆丘还只有阿白那么小个,不过比阿白要瘦一些。昊寅闲着无聊,就会拉着榆丘在夜里进山,夜里的山林的灵气最纯,对榆丘这种木灵来说也是最好。昊寅每次都会用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法术把山路点亮,然后看着榆丘跑过来,跳过去。
晃眼百余年。
榆丘不知何时将这法术学了去,百年后,又还给了他。
七百年。
再点亮,手里牵的幼童什么时候长成了身边这般,有力的,英朗的。
昊寅只觉得心里酸的发胀。
木头不一样了。木头瞒着他什么。昊寅肯定。
东海之行,昊寅其实压着一个疑问。只是他故意不去想。不去想、不去看,却不代表不存在,一天一天的,它会扩散,积压的小角落灰尘一寸高,只消一阵风,就会呛得人泪流满面。
“木头。”
“恩。”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榆丘沉默了。
“你知道了。”昊寅尽力那这句话说的很淡。
榆丘垂下眼不去看昊寅,连手也收了回来,才低低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说过笑是喜欢。”昊寅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被榆丘松开的手臂。小步往前走“你现在却说不知道。笑是喜欢。七彩石是喜欢,鲛人泪是喜欢。阿白也是喜欢。你却是不喜欢。”
榆丘站在原地。
昊寅突然转过身来冲着榆丘笑了,背后映出一片淡蓝的光。“木头。”
榆丘抬头,直直的望进了昊寅的眼睛里。
“过来。”
榆丘一步一步上前。
“你可有事瞒着我。”
榆丘闭着嘴不说话,手却慢慢握成了拳头。
“你若说了,说什么我都听着。”昊寅等着榆丘的回答,却久久都没有等到。
昊寅抬手抚上了榆丘的胸口,抬眼看他,半晌才开口“你若不说,便永远都不要说了。”
昊寅最终也没有等到榆丘开口,只是抚在榆丘胸口的手,能感受到榆丘身体的颤抖。
昊寅擦过榆丘慢慢往回走。
十步。
“有”
昊寅站住了,却没有转身。“什么时候”
久到幽蓝的光都泛出冷意来,榆丘都再没有开口。
“我说过,七彩石已经给你,愿不愿意拿它做心都在你你没有错。这样也好。”昊寅说完慢慢往回走。觉得心口又疼了,却不是那种一阵一阵的抽痛,而是密密麻麻的,没有间歇的酸涩一直从心口酸到眼睛。
原来他的木头,早就有心了。
这样也好。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那天晚上的后来,榆丘就在那个地方站了一夜。从两岸蓝光淡成灰暗,一直到天际又慢慢亮出颜色来。
他是吞了七彩天石,在去东海之前。
所以他会忍不住去抱昊寅,所以他会对婉儿意外的厌弃,所以他仍旧对养护阿白的心头血耿耿于怀。只是这些情绪对他来说都太陌生,七百年所有哀乐一瞬间黯然失色,原来这世界的悲喜起伏胜过东海汹涌浪潮。
榆丘并不后悔为自己种下一颗心。只是他原以为师尊会开心。
榆丘站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师尊说七彩石是喜欢,鲛人泪是喜欢,阿白是喜欢,而他却是不喜欢。榆丘想通了七彩石和鲛人泪,却怎么也想不懂阿白是谁的喜欢,他又是对谁的不喜欢。
师尊那晚上几乎是写在脸上的悲伤看得榆丘心里莫名的发酸。有什么情绪仿佛一下刻就要破土而出,却生生止住了。
说不出,问不明,再没有比这更叫人心慌。
第二天大亮,昊寅从大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宫门前车站得笔直的榆丘。
昊寅也不说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师尊。”榆丘上前了一步,提脚却迈不出第二步。
昊寅没动。
“师尊,你希望我有心吗”榆丘直直的望着昊寅的眼睛,终于还是问出了压在心里想了一夜的这句话。
希望吗
本来是希望的啊。
只是太久了,久了就会生贪念,不能免俗。
他希望的不再是榆丘的心,而是木头的情。昊寅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偏偏却要自私的怪给榆丘。
“有心终究是好事。”
“你撒谎。”
“没有。”
“好事你为什么不开心”
昊寅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对答,这大概就是木头最大的变化,开始有反应,有思考,和自己毫无意识的攻击xi,ng,一字一句都叫昊寅更加难堪。有一瞬间,昊寅甚至觉得他把他的木头弄丢了。
“木头,你带着阿白去趟昆仑吧。”
“你呢”
“我”
昊寅话没说完就被榆丘打断了“你不去吗”榆丘很急,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可他就是觉得心慌,师尊仿佛在离他越来越远。
“你不去”榆丘不自觉的上前了两步。
“我会去的。”
“我同你一起去。”榆丘试探着伸出手,最后轻轻的握住了昊寅的。
昊寅只是低下眼看了一眼,也没有抽回,任由他握着。“你先带阿白去,昆仑出事了。我,随后就来。”
“为何不能一起去”
“你是不是不听我话了。”昊寅淡淡的说。
榆丘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一瞬不瞬的看着昊寅,最后低下头来,松了手“好,那我等你来。”
阿白正坐在地上一个人孤单又快乐的玩泥巴。突然感觉背后一股风来,下一秒,他就被拎了起来。
阿白对于这种毫无预兆地被迫升高已经很习惯了,到现在甚至挣扎都不再挣扎一下。
阿白拍了拍两只脏兮兮的手,越拍越脏,没办法,只能把手伸出去,照着榆丘的衣服偷偷擦一下,再擦一下。
榆丘根本没心思理他,轻点几步就飞到了后山。
“阿鸾”
应声飞来两只大鸟。一青一红。落到跟前又是两个俊美的人形。青鸾倒是没什么表情,旁边的凤火却是一副明显不开心的样子。
“你随我下山。”
“我也去”青鸾还没开口,凤火倒是抢了。
青鸾转头瞪他“你去干什么”
“阿鸾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凤火讨好的去拉青鸾的手。
君鸾脸腾一下就红到了耳根。手上却是一下子用力甩开,别过脸“谁要你一起去”
榆丘看着凤火,又看看青鸾,问“为何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凤火高傲的斜了榆丘一眼,却把头转向君鸾,声音清亮“自然是因为我喜欢阿鸾”
“你喜欢阿鸾”
凤火哼了一声。
还被拎着阿白这时候用力地扭了扭屁股,身体一拱一拱地“笨木头笨木头”
喜欢是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吗榆丘不知道。可师尊若留在山上,那他就哪儿也不想去。这是喜欢吗
为什么越来越多次提到喜欢。到底喜欢和心哪个才最叫师尊开心。
“什么,是喜欢”榆丘问凤火。
凤火懒得去看榆丘,依旧眉目炽热的看着君鸾,“喜欢就是我要阿鸾做我雌兽”畜生比人磊落,求欢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骄傲。
这次,君鸾没有挣开凤火的手。
凤火喜不自胜,恨不得一下子把君鸾抱走藏起来。于是对着榆丘的语气更加的不耐烦“你要把阿鸾带去哪里”
榆丘还没从风火前一句话中出来,这会儿愣愣地开口“昆仑。”
凤火看了看榆丘手中的一坨rou,突然就不说话了。
昆仑。
从那里回来他就知道一定会再回去。或者因为阿白,或者因为榆丘。
青鸾已经化作青色大鸟,榆丘把阿白一把丢了上去,自己也一跃而上,转头对凤火道“你在山上等师尊。”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黑水之前,赤水之后,有大山,为昆仑之丘。
昆仑之上四季长春,奇珍异草皆不胜数,白云在天,山林自出,天上地下唯一落在凡尘人世的悠悠仙境。最东面是一片桃林,年复年开满漫山桃花。
群山三面环抱着一弯月牙形的湖面,湖水微凉,晶莹如玉,便是瑶池。
盘古涅槃后,先天y气凝聚成形,化作一女子相貌,天姿掩霭,容颜绝世,落于昆仑之境,后人称其西王母,拜为众女仙之首。说来倒是比昊寅还大上几岁。
昆仑虽居于人间,但到底在大地极西,总有着凡人无法窥探的神秘。流传,昆仑之中有不老之药,不死之国,西王母就是这不死之境的圣母,遥远而神秘。其实无非也就是一山的蟠桃,一瑶池清水和两株圣心莲。
其中一株已被昊寅求取,便是阿白。
当日昊寅求莲心切,没有多作停留。恰逢昆仑山也是头一遭即将迎来人间贵宾,众仙女来来去去皆是忙个不停,脸上挂着笑。
阆苑水榭,珍馐玉酿,人面桃花。
西王母早听闻周穆王骁勇英豪,心中对这一次人间的造访更是充满了期待,极尽隆重地做着准备,便也无瑕招待老友,最终只托一只桃花鹤捎去一句别话。
多情难为仙。
一语成谶。
仙界半月,人间数十年,世事不重头。
自古君王最风流。
为江山,更为美人。
带着世人对昆仑神秘的猜度,对西王母绝世容颜的臆测,周穆王姬满决定亲驾“西游”。最终目的就是人间仙境昆仑。
浩浩千万里,姬满便命御手造父为他c,ao办西游座驾。
夸父之山,北有林焉,广员三百里,其中多马。造父便为君王从此林中挑选了八匹骏马,曰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
良辰吉日。
姬满亲率七萃之士,驾八骏之乘,以柏天为先导,造父为御者,长驱万里,带上白圭黑壁锦缎白绸,一路向西。
天光正好,自命风流。
不消多日,西行大队来到了昆仑群岛岸。
柏天伸出手,遥遥向着西海深处指去,告诉姬满那里便是人间仙境,不老不死的神仙国度。
姬满望着茫茫西海,隐隐约约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川,心下大喜。在西海岸留下大半随从,只是带了些亲信,下命驾着八骏向着昆仑而去。
造夫扬起高鞭,大喝一声,四方海水震动,八骏闻声张开天翼,猛地振翅,平地起风,浪高几丈,再眨眼,八骏早已消失在海天之际。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昆仑有国,国有母主。
容颜姣好,风姿绰约。
瑶池金母也有一个俗世姓名。简单,却好听。
曰杨回,亦唤作婉妗。
只是岁岁年年,沧海换去桑田,自己都快记不得。轩辕黄帝、神农炎帝还在世的时候唤她一声回儿,再后来天地变革,老友故去,天地众道都拜她一声王母。
其实活的太久,什么都可以有,什么也都可以没有,何况只是个名字。昊寅便是如此,安然受这天上地下一声天尊。
西王母心里却是不喜欢的。她是唯一一位生活在凡界的仙家,即落俗世,何处不染红尘意,多多少少的,捡拾了几分人情味。倒更愿意再有人唤她一次真姓名。
她曾希望这人是昊寅,昊寅却拜他王母。
恭敬而疏远。
她以为昊寅就是这样了,哪怕再活上万万亿年,都是冷的,懒得,无趣的。却不想昊寅会来她这里,求走了一株圣心莲。
西王母站在昆仑之巅,一目之下,遍地桃花。
吉日已到。
便是相约之期。
不等多时,东边响动,叮铃喧嚣,飞来八骏之车,足不践土,翼大如云。层峦近绿,西海远浪,遥遥一片金光,瑞瑞皆是君王荡荡浩气。
西王母目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八骏之后的玉撵。
疾风吹开金丝垂帘,里面端正坐着一个挺拔的男子,一身华贵衣衫,头上灿灿玉冠,眉宇之间尽显帝王金色气相。
西王母心下道这人该是周穆王姬满了。
西王母正准备收回目光,姬满似是得到感应,凌空望过来,眉目英朗。西王母明知道凡人目力看不到这么远,却还是不觉心头一动。
八骏之骑,仿若从天而降,踏云而来。
帝王美人。
这一眼,便是后来许多故事。
按照人间礼仪,西王母用最盛大的礼节迎接了姬满的到来,仙女婢子一路迎到山门口,再迎进大殿里。姬满抬手奉上锦缎华绸缎、白圭黑壁,样样皆是人间珍宝。
一行人落座于贵宾席,歌舞笙箫久久不歇,珍馐玉酿应有尽有。
却独独,不见西王母。
姬满既是兴奋又是失落。却也知道两国之君的首次相见该是在更盛大的宴席之上,这是礼数。
姬满抬手招来仙俾,细语几声。
仙俾面露为难之色,贵宾自远方来,设宴款待是主人之事,哪有客人代之的道理。仙俾左右为难,退下去禀告王母。
姬满斟酒自饮。
须臾,那仙俾小步上前,不无多言,只是打开双手,掌心之中跳出一只小小的桃花鹤。
姬满伸手轻点,耳边就传来温婉之音
“多谢穆王。”
轻轻淡淡四个字,说完鹤就化作一片桃花摇摇落进了姬满的酒盅里。
大概是醉了,姬满竟听出一丝清凉的甜味来。
姬满仰头灌下一盏,再不看这满宫歌姬艳舞,向殿外望去,等一个人,就像这漫山灼灼桃花。
西王母与姬满的初见便是在瑶池之上。
是夜。
满池华灯,一宫丽人,摇摇晃晃皆是风情。
姬满刚端起第三杯清酒,只见瑶池那端施施然走来一人。只一眼,姬满端起的酒杯就没再放下。弱水三千过眼流,姬满这才知晓何谓世间真绝色。
姬满起身先行了一礼“拜王母。”
西王母微微一愣,还上一礼“穆王劳苦。”
姬满虚扶一下,“瑶池宴不为宾主,只为情分,这瑶池之上没有穆王,只有我姬满。”
西王母又是一愣。终于浅笑着抬头,一双黑目望进姬满的眼中。
嘴唇艳过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