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凡人目光狭隘,大部分神仙经传上最浓墨重彩的地方一定是他的c,ao蛋大哥,其次是以宽厚温仁著称的老二,最后字数不够,勉强拿他这个洞虚君来注水骗钱。一而再再而三,叶汲怒了,亲自c,ao刀下海撰写了一本,不想那本巨著一炮走红,好评如潮,在三界内备受追捧。但因为他个人主观色彩太重,对太清境的抹黑过于明显,没多久就被太清境严令列为禁书,还花了不少时间试图找出幕后主笔。幸好叶汲极具前瞻xi,ng地捂紧了马甲,否则少不了被他两个兄长又是一顿混合双打。
叶汲是个贪图新鲜xi,ng子,没多久就将这茬事抛到脑后。等过了个几百年,他在皇城根下当风水先生,捧出堆经传装逼唬人的时候,忽然发现关于泰山君的记载只有只言片语。凡人的忘xi,ng总是很大,他们已经逐渐忘记了那个被他们供奉在泰山上的温柔神明,所有关于他的记载都风化在了时间的角落里,也许再过几百年,连泰山君这三字都不会出现他们短暂的记忆里。
房间里还飘浮着白术燃烧后的苦味,枯燥晦涩的经文被叶汲清洌低沉的声音念诵出来,有种别样的味道。这是本难得公正公允记载三界诸神的传文,没有对太清境大篇幅的歌功颂德。从太古时期天地初分时记载,叶汲念着念着就想起极其早远的一段时光。
在他还未化形前,只是游荡在大地上的一道细流,从高耸入云的山巅奔流而下,肆意欢快地荡漾在山间石上。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向哪处流去,初生天地对于初生的他来说,处处充满着新鲜的乐趣。他从昆仑的悬崖上垂落,砸起数丈的水花,四处jian起的水流让他觉得快活又得意。
忽然有人“咦”了一声“哪来的小东西?”
叶汲好兴奋,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居然还有第二个声音。
那人撇去手上的水滴,踩过嶙峋的山石,走到溪流边,微微一弯腰,一片幼小的绿叶被他从枝头擦落,悠悠地飘进水中。水流好奇地捧着叶片左右晃动,忽而有人撩起捧小小的水花,陌生的温度惊得他仓惶流窜而去,只听见那人遗憾地说了句“胆子这么小?”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胆小这个形容词绝对是对叶汲极端错误的认知和侮辱。
可是那人拂下的一片落叶,却自此沉落入了那汪细小的水流中,随着他流过千山万壑,从一条涓涓细流汇成浩瀚壮阔的江河湖海。他路过荒无人烟的林海苍原,也穿过繁华昌盛的百年帝都,更在无数个夜晚里见过千亿星辰垂落海面,却从未丢失过那一片小小的绿叶。
他攥紧它,就像攥紧初生时那一抹的短暂温度。
……
“怎么不念了?”恍如睡着的步蕨突然发声,他仍是闭着眼,略带鼻音的嗓音显得有些慵懒。
叶汲愣了下,手肘抵着膝盖,托腮朝着他笑了笑“想起很早前的一些旧事。”
步蕨像是看到了他这个笑容一样,也笑了起来。他双手交叉胸前,零碎的细发扫过额头,让那张脸庞显得更加年轻,也许是取回了少许神力的缘故,他的五官里隐约能找到一些曾经的影子“神祗的寿命都很漫长,尤其是你我,有时会长得让人无聊。”
无聊这个词被步蕨说出来,叶汲的感觉很奇特,他懒洋洋地说“我觉得还好。”
能折腾的人总不会寂寞,步蕨不置可否,他像想到了是什么,问道“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叫叶汲?”
叶汲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玩笑般地说“因为一片叶子。”
听到这个回答步蕨睁开眼,也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瞳眸略显得深邃而悠远“叶汲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我都会消失在天地间,最后那段时间你会做什么?”
叶汲觉得今晚的步蕨很不寻常,他摸不准这种不寻常从何而来,他并不认为和突然出现的沈羡有关。潜意识里他觉得步蕨这个回答得慎重回答,可是他血液里的冒险因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叫嚣着,告诉他!告诉他,你对他持之已久的狼子野心;告诉他,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都见鬼去吧,他只想成为他密不可分的那一半,凶狠地拥抱他,占有他。
他从未有过如此踌躇的时刻,他担心说出口的下一秒,连坐在他身边都成为了奢望。
“没想过吗?我倒是想过很多次。”步蕨微微偏过头看他,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在叶汲倏然放大的瞳孔里步蕨倾过身,在他唇上落下个温柔的吻,“就像这样。”
“……”叶汲的心跳放大成雷鸣鼓击,他像变回了鸿蒙时期的那道不谙世事的细流,那只手舀起他的一捧水,让他惊慌得无处逃逸。惊慌到了极致,他的反映竟是机械而冷静,他按住脸颊上的那只手,紧紧地与自己肌肤相贴,他缓缓地说“老二,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步蕨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翘着。
叶汲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外走,看上去就像个临阵脱逃的士兵。
“……”
一头热奔出去的叶汲也意识到哪里不对,立马调头回来,抓起步蕨的手在怀里使劲揉了又揉,揉得掌心胸口阵阵滚烫“你等等。”
然后又丢下步蕨,一去不回。
步蕨呆了呆,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执笔给沈元又画起了清净符。
这一等,步蕨就等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他取出一把竹签,捡了一根认真地雕琢。刻完第二根签的时候,叶汲回来了,他怀里抱着个长盒,风尘仆仆地像是从千里之前打了个飞的回来。
他大步走到步蕨面前,单膝蹲下,仰起的双眼明亮得像燃烧起来的湖水“告白这种事怎么也应该是我来才对。”他将盒子打开,送到他面前,“老二,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那把你自己做的琴。你走后我找过很多遍,但都没有结果。就重新找了块料子,给你又做了一把。”
步蕨看着那把几乎一模一样的七弦琴,他伸手拨了一下,发出声清亮的琴音“有名字吗?”
叶汲摇头“还没来得及取,我本来,打算再等一段时间的。”
步蕨微微一笑“就叫载川吧。”
叶汲眼中的光黯淡了下,他知道载川是步蕨与人间牵连最多的地方,那里承载了他在人间最为浓烈长久的感情。那种黯然很快又被随之而来的忐忑取代,今晚发生的一切来回在他脑海里来回颠倒,他始终有种无法脚踏实地的飘忽感,忍不住问“老二,你能给我抱抱吗?”
“……”步蕨抚了抚额,神情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
突然他整个人被凌空抱起,叶汲强有力的臂膀将惊骇的他高高托起,他欣喜若狂地抱着人转了半圈,转得步蕨喝道“叶汲!”
叶汲蓦地将人抵在墙上,挺立的鼻梁抵着步蕨蹭了蹭,满眼盛不住的光“老二,你是我的了。”他轻轻地啄了一下步蕨的眼睛,“我的。”又啄了一下他的鼻尖,“我的。”
最后在那双微凉的唇上停留了下,步蕨的眼底浮现出笑意,拉过他的脖颈,消灭了最后一点距离“你的。”
那片可望不可即的绿叶,在他仰望了千万年的时光之后终于心甘情愿地落入了他掌心里。
叶汲心想,就算这他妈是做梦,这一场梦也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解释下!我笔记本坏了!现在用台式机龟速码字,所以今天照旧短小,可是今天,它甜啊!!!甜到齁!!!!明天我一定,一定日六千!!!!qaq
关于载川的名字问题,嘻嘻嘻,我只能说老三脑子没拧过来。
本章解疑,为什么二哥会突然告白?二哥的心思,你别猜,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他的行为模式,不是个正常人。只能说二哥是个真男人……
下章就要开始二哥的进一步崛起之路,和撒狗粮日常了。唉,每次写狗粮都觉得自己先被喂饱了。
第三十九章
叶汲这一抱就没再撒开手, 步蕨肋下被他箍得发疼,吃不消地拍拍他的肩“抱够了就把我放下来。”
“没够, 不放!”叶汲脸埋在他肩窝里蛮横地拒绝, 他使劲贴着步蕨颈侧蹭了蹭, “媳妇儿,你揪我下, 看我是不是在梦里。”
媳妇儿???步蕨额角突突跳了两下,对准叶汲的腰眼重重掐了下去。
叶汲脊梁过电般抖了一遭, 居然没有嚎起来,反而将人搂得更紧,吃吃笑了起来,“媳妇儿, 省着点力气。别把自己手拧疼了, 我心疼。”
“……”步蕨拿他没办法,揉揉他参差不齐的板寸,“真那么开心?”
叶汲不说话, 无赖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拱得步蕨哭笑不得。他注视叶汲的目光温暖而宁静,灯光洒入他瞳孔里不见半点光泽,只有极为幽邃的黑暗。那一刹, 那片黑暗里闪现过许多东西,浓密的睫毛落下又掀起, 步蕨的眼中只余下不见波澜的平静。
赖了十来分钟,叶汲终于不情不愿地将人放了下来。步蕨脚着地的时候, 没有知觉的腿一软,叶汲眼疾手快捞到他,扶着他的腰装模作样地说“老二,早说了让你多补补,看看你这腰力,虚得让人发愁。”
今非昔比,以前耍流氓,叶汲还得顾忌着点自己所剩无几的形象。现在好了,人骗到手了,他是彻底放飞自我,原形毕露。
步蕨淡定地搭着他臂膀抻了抻筋骨,直接略过了他具有某种暗示xi,ng的话题;“宗鸣那边有什么说法?”他人在这里,却对叶汲的行踪了如指掌。
叶汲意犹未尽地瞅了眼步蕨瘦削的腰际,蹲下身替他揉着发麻的脚腕“哦,没啥。宗鸣你多半了解一些,实打实的死心眼,否则也不会丢掉家主之位。这种人搁古代就是孤臣孽子,嘴巴严得很,一时半会翘不开。”
他按摩的手法娴熟又老道,步蕨心想这人到底在人间摸爬打滚学会多少东西“行了,我没事了。他不说,从侧面来说,宗家就存在着极大的问题。黄泉眼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它常年被鬼狱里的煞气所浸染,自然很容易被恶念与y毒所吸引。”
叶汲揩油揩得正不亦乐乎,被步蕨一记冷眼瞪了过去,才咳了声站起来“大宅子底下的腌臜事翻来覆去就那点,无非是为了钱和权。只是玉枢院那孙子设下的这护山大阵有点棘手,不仅罩住了这山,连整个城市受到它影响。要不是大衍堪舆图有反应,换成是我,刚来这都发现不了任何异样。”
他站到窗前,屈指一弹,黝黑的山体瞬间冒起一层浮毛似的金光,几秒后就黯淡了下去,“这护山阵虽然是玉枢设下的,但我估计阵眼握在宗家人手里。动一个正牌神官的法阵不容易,但打个补丁、植入个病毒,遮掩y气,对宗家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他满不在乎地说,“实在不行,我就强拆了这护山阵。”
强拆个护山阵对叶汲来说,也就等同于徒手撕快递那么点难度。但护山阵一破,必然惊动太清境。惊动太清境对他来说也不是大事,逢年过节,他高兴时也会时不时搞点事出来,惊一惊上面。
关键在于步蕨,他身份敏感,即便大家都知道他这马甲摇摇欲坠就隔了一层纸了。但只要这层纸不捅破,太清境就暂时拿他做不了文章。
步蕨知道他顾忌什么“姚少司一死,你以为他们还能稳坐钓鱼船,对下界的变动视若无睹?”他走到叶汲身边,望向浩渺无垠的夜空,“太清境现在一定有人下来了,而且神位不低。可能在附近观望,也可能现在就在这里。”
叶汲哼笑了一声“即便唐晏本人来了,也照样打死切碎,风干挂外边当年货。”
“……”
“你们居然背着我吃人!”野了一晚上不见的岐布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在撞入步蕨怀中前被叶汲揪住尾巴,强行倒拉了出来,它顿时勃然大怒,“叶老三!老子给你卖命,绕山飞了一晚上,连口水都没得喝!现在只想要二大爷一点温暖的慰藉,你特么都来找茬???”
叶汲今天心情格外地好,没将它当抹布丢出去,只是随手推到一旁,和颜悦色地说“你二大爷现在是有主的了,虽然你是只鸟,但勉强算是个雄xi,ng。注意着点分寸,知道吗?”
岐布呆若木ji地站在窗台,看看叶汲又看看一言不发,显然默认了这个事实的步蕨,顿时悲怆得不能自已“二大爷啊!!!你是不是被叶老三下了迷魂咒啊!!!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叶汲这老流氓了呢?你知道,你当年是多少少男少女的天王级偶像吗?他们要是得知你挑来挑去,挑中了这货,得多心碎啊!”
“别给老子在这号丧了!多少少男少女都特么八百年前死绝了!”叶汲对步蕨之外的人的好脾气只能维持一刻钟不到。
岐布仗着步蕨在底气足,愤然怒指“叶老三你这个畜生!二大爷可是你亲哥!你这是乱伦你造吗,会被和谐的!”
步蕨“……”
叶汲冷哼一声,表现得极其不屑“神仙的事能算乱伦吗?”
岐布舌头打结,一时找不到话来唾弃这个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人。
步蕨叹了口气,问岐布“你找了一晚上,发现了什么吗?”
岐布还沉浸在叶汲这坨狗屎居然真的采到了鲜花的忿忿情绪里,恹恹地说“什么也没找到,这里比火葬场里烧出来的骨灰还干净。空气质量指数39,25低,全国环境排名指数前十……”
它没念叨完,就被叶汲施施然打断“媳妇儿,晚上没吃饱吧。我给你炖个汤,加道夜宵吧。反正这老鸟除了浪费口水也没别的用了。”
“……”岐布心想,他妈的,老子到现在一口没吃,但快活生生被你们的狗粮给撑死了!它干巴巴地说“虽然这儿没看到鬼魂,也没有闻到妖气,但是我路过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岐布椭圆的眼睛里滑过丝疑惑,“听到了个很奇怪的声音,像沙子流动的声音,几乎一秒间就没了。”
岐布形容的声音范围很广,可以联想到很多东西。
步蕨沉思着看了叶汲一眼,发现他也看了过来,步蕨扬了扬眉“去看看?”
叶汲伸了个懒腰,浑身慵懒一扫而空“老鸟,你在哪听到那声音的?“
岐布不太确定地指了某个方向“西南那块,具体从哪里传来的我不确定。”
“要你何用。”叶汲嫌弃地打发它去看着沈元,自己直接翻窗出去,自然而然地朝着步蕨伸出双手,“来,老二。”
步蕨望着男人那双长有薄茧,略显粗糙的手,他想对叶汲说,他没有脆弱到需要像呵护温室里的花卉一样小心翼翼护着捧着。可当他对上叶汲含笑的双眼,怔愣一下后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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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大半,步蕨和叶汲两人顺着岐布所指的方向找过去。说来奇怪,从上到下,宗家这么多房子,此刻安静得不可思议,山上山下,连一盏路灯都没有亮起,黑暗完全统治了这个地方。
叶汲给了个y森又ji,ng准的比喻“比坟场还静。”
“雾很重。”空气里的水分含量已经超过了人体的舒适范围,步蕨呼出口气,白茫茫的雾气散开一瞬又聚拢回来,“潮shi,y冷,这种地方竟然没有鬼魂。”
叶汲挑出军刺,一束亮光从刀柄s,he出,毫无阻碍地穿透雾气照亮前路“越干净,说明底下藏着的东西脏得越超乎想象,老二。”
“嗯?”
“你今天问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步蕨突然发现叶汲和他的本体真得完全没有相似之处,虽然很早前他就发现了这个事实。水流的柔和纯善在这个男人身上毫无体现,从年少到现在,叶汲给他的感觉都是锋利而冰冷,不动声色地给人致命一击。
虽然比不上叶汲的如履平地,步蕨的步伐并未落后他多少,他慢悠悠地回答“一个假设而已,不用多想。”顿了顿,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我没有过这方面经历,经验生疏,措辞可能比较不太准确,下次我尽量改进。”
叶汲哈哈哈大笑出声,笑得步蕨面无表情,笑到一半叶汲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等等,老二!什么下次!你还想和谁有下次!”
“……”步蕨头疼地在他ji,ng健的后背上推了一把,“别废话了,快走!”
他这一推,突然手下落了个空,前一秒还在和他斤斤计较的叶汲眨眼不知所踪。他举目四望,粘稠的雾气流动在他四周,一层层交织成网,将他独自一人包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还会有第二更!早睡的大可爱们可以明天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