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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司近期降妖驱魔工作指导建议 第16节

作者:墨然回首 字数:22388 更新:2022-01-04 19:18:55

    而墙内清清静静的,雨水被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外,唯有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雨声敲得人犯起困意。

    两人简单地解决晚饭,叶汲一头扎进他违禁品小黑屋,步蕨没有回书房而是坐在客厅里微信一直响个不停。

    过了半个小时,叶汲的声音从小黑屋里遥遥传来“老二,快来快来”

    步蕨收好手机,施施然地站到了那扇他从没进过的小黑屋门前,敲了敲门框。

    叶汲伸出沾满油污的手将人往里一拉,献宝似的捧起个长筒给他看“老二,瞧瞧”

    “这什么”步蕨好奇地问。

    “毒刺听过没”叶汲将长筒抗在健硕的宽肩上,汗水从他的脖颈沿着肌rou的线条流进背心里,他比了个“咻”的姿势,“便携式防空导弹,全方位探测,自导引能力。专门针对空对空任务,绝对的高空领域打击。”

    步蕨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慢吞吞地说“我记得我国是严禁贩卖军火的。”

    叶汲豪迈地拍拍导弹“所以这不是军火,是法器嘛,我在里面塞了六十四道禁咒。”拇指向上翘了翘,桃花眼里流光溢彩,闪动狡黠的光芒,“那玩意会飞,正好用来对付它。”

    步蕨看着杀伤力恐怖的追踪导弹,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叶汲仍然眼巴巴地看他,步蕨忍不住笑了,弯腰在充满男人雄xi,ng荷尔蒙气息的黑暗空间里吻了吻他的唇,夸奖道“真厉害。”

    陷入恋爱中的人智商和情商都会低得令人发指,这绝对是真理,幼稚如斯的叶三爷得到心上人简单的一句夸奖顿时干劲十足,继续埋头捣鼓他的大规模杀伤武器,顺便问了句“刚刚和谁聊天呢,一条接一条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很快皱眉陷入自己敲敲打打的世界里。

    步蕨安静地蹲在一旁,托腮看着认真而专注的男人。叶汲盘腿坐在地上,被晒成麦色的肌rou被灯光勾出流畅而ji,ng干的线条,紧实强健的脊背被汗水打shi,大片的shi印从背脊扩展到结实的腰线,再往下就是松松垮垮的裤腰和某个不容忽视的部位。

    步蕨的视线短暂地在那停留了一秒,也可能是几秒,便落在叶汲那双裹在军绿色长裤下的长腿。从上到下,每一处无一在展示这是个成熟而强悍的男人,足以容纳千川万流,沧海万里;也应该撑得起巍巍五岳,芸芸众生。

    等到叶汲终于拧合最后一个小型榴弹,他长长出了口气,不顾满手的油污胡乱擦擦脖子上的汗“嘿老二你看”

    他的声音像被一只手戛然掐灭,是步蕨的手。他在叶汲脖子后薅了一把汗,低声问他“要洗澡吗

    叶汲喉咙紧得差点说不出话,他斜斜挑起一边眉,望着步蕨,笑容暧昧“一起”

    “好。”

    “”

    第七十五章

    榴弹砸在叶汲腿上, 而他分毫不觉,满脑子只有步蕨吐出的那个字“好”。深埋已久的引信轰的一声被点燃, 他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顾不上满手的黑油抓着步蕨的腰将人凌空抱起, 鼻尖相抵,充满暗示意味地挑起他的裤腰又松开“真的”

    步蕨保持岿然不动的高冷姿态, 仿佛和叶汲谈论的是明天天气的好坏,他微微低头, 镇定地问“做不做”

    “做”

    衣服胡乱地被扯落一地,皮肤的摩擦让室内的温度升高到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高度。至少让步蕨喘息的频率和心脏的跳动次数几乎濒临失控的地步,花洒冲下的水从头皮冲过脊椎,激起一层密密麻麻的战栗。他的双手被强硬地摁在瓷砖上, 十指难耐地蜷缩又被迫张开, 就像他进退维谷的身体。

    掌握局面的人不是他,这让步蕨整个人浑浑噩噩处于一种惶恐又紧张的氛围内,就像踩着万丈高空上软绵绵的云朵, 随时会一脚踩空,落进无底深渊。叶汲就是撑起云朵的风与水,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心跳更快一步,快到脑袋昏沉到只能感知到炙热的体温和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低吟。

    他不喜欢任何失控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会竭尽所能地将每一个细节和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避免任何的节外生枝。

    可是在这一场从千万年前开启的漫长较量中,叶汲从一开始就是他未预料到的枝桠。他没想到, 原来柔软的水流中竟会生出如此强韧不拔的灵魂,一步步,走过千万年,终于走到他身边。

    呼吸交织在冲刷的水流中分不清彼此,叶汲将激昂的水流吻进他唇齿间,唇舌纠缠不息,喘息着问“疼吗”

    步蕨背抵着冰冷的瓷砖,前面却是强势滚烫的躯体,冰火两重天让他呼吸急促到近乎窒息,声音里甚至身不由己地带上一丝隐秘的哭腔“不”

    不知他这个“不”字,还是让人兽血沸腾的语气,叶汲的动作刹那狂热粗暴起来,凶狠得宛如一只猛兽,杀伐撕咬,逼得猎物浑身颤抖,只能雌伏于他爪牙之下。

    瓦片上雨声噼啪,雨水顺着磨砂玻璃滑下一道道千奇百怪的痕迹,模糊的人影耸动在厚重的水蒸气后。

    趴在温暖小窝里的兔狲突然听到一声高亢垂死般的叫声,它抖抖耳朵好奇地朝浴室伸长脖子张望,一缕冷风“啪”地声卷上没关严的门缝。伸头缩脑地看了两眼,它继续将头埋进蓬松的皮毛里呼呼大睡。

    在感官抵达极致时,步蕨脑海里仿佛有千万火焰铺天盖地炸裂,叶汲细细地啃咬他骤然失力的手指,留下自己一个个标记,嗓音慵懒而餍足“二哥,你是我的了。”

    ┉┉  ┉┉┉┉  ┉┉┉

    深夜三点半,步蕨疲倦至极地窝在松软的被褥里,痉挛过度的身体尚未恢复过来,难受得他时不时皱一皱眉,睡得并不踏实。叶汲手指轻轻地抚过粘在他耳垂上的发丝,步蕨大概真的累惨了,任凭他如何揉搓那敏感的方寸之地始终不为所动地进闭着眼,实在被欺负得很了,鼻腔里发出声模糊的轻哼,将红晕残存的脸向枕头里深深地埋一埋。

    幼稚的举动让他终于稍微贴近这具身体应有的年龄。

    叶汲轻笑出了声,眼中满是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可笑容刚在他俊美阳刚的面容上浮现,又被声势浩大的雨声冲淡,他赤着结实的上半身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看向幽邃的雨夜。

    这个季节的燕城绝不会有这么强的降水,一条蛟龙,哪怕离登云成龙只有一步之遥,也没有能力c,ao纵这么汹涌的降水,尤其还是在燕城这个地方。何况太清境绝不会坐视不理,可雨已经下了半夜,这说明什么呢

    叶汲心想,是他们大哥忙着应对雷部众神的“逼宫”,还是太清境已经对凡间的局势有心无力,无法尽数掌控。在这一系列事件中,他像一个双目失明蹒跚行走的瞎子,走到现在终于隐约摸到了一条绳索。他可以确定这条“绳索”与一千八百年前的“载川之变”有关,甚至也许更为早远的时代,在他懵懵懂懂神智未开初开时。

    因为在他有记忆后,三界里发生大大小小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只有天地初开的太古时期。

    云骁,宗瑛,蛟龙,还有太清境的文华上吏叶汲将他们一个个串联起,又一个个否决。

    不,他们充其量只是这些事件中暴露在明面上的棋子,还不够格充当步蕨处心积虑取回黄泉眼中神力的对手。

    那个对手必然十分强大,强大到可怕,所以让步蕨迫不及待地找到黄泉眼。

    他,会是谁呢

    烟蒂烧到指尖,一只手将它掐灭丢到床下,又飞快地缩回被窝里,这个动作行云流水到叶汲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老二”他低头轻声唤了声。

    被窝里的人闭着眼,呼吸均匀,刚才的举动仿佛是在梦游,过了小会咕哝了声“还不睡啊。”

    叶汲失笑,呲溜滑进被窝里翻身将人搂进怀中,满足地嗅了嗅他发丝间洗发水留下的清香“二哥,你怎么突然”

    步蕨眼皮都没睁,捂住他的嘴,才消退的绯红迅速地占领耳尖脖颈“吵死了。”

    叶汲大掌摩擦在他滑腻的腰际,偏不如他愿地在他耳畔边窃笑低语“我让你平时多锻炼,柔韧xi,ng那么差,腿才拉那么高就喊疼。”

    步蕨一掌掐住他的脖子,翻身而上结果牵扯到某个部位,脸部肌rou不自然地扭曲了下,又立即恢复正常,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睛居高临下冰冷地看他,“你有完没完”

    叶汲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又蠢蠢欲动起来,手掌向后一滑一捏,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嘴角“你要是同意,老公绝对可以陪你玩上个几天几夜。”

    “”步蕨开始反思自己在对叶汲的幼年教育到底哪里出了偏差,让他变成今天这副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的德行

    “好了,睡吧。”叶汲霍地拉起羊绒被将步蕨兜头包起来,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恐吓他道,“再乱动,真做得你下不了床了”

    步蕨本来累得眼皮打架,温暖的被子带着浓浓暖意裹在身上,困意更甚,勉强撑着满脸冷气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趴了下来。

    黑暗中,叶汲粗糙的掌心摩擦着步蕨的侧脸,抬起他的脸。

    步蕨不堪其扰地皱起眉,唇上却突然落下个轻柔的吻和一句轻不可闻的低语。

    步蕨神情蓦地一僵,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搂住他的脖子,与他接了一个缠绵长久的深吻。

    ┉┉  ┉┉┉┉  ┉┉┉

    叶汲三天三夜不下床的伟大畅想终结在凌晨时分陆和打进来的电话,接电话时他状态相当狂暴,可惜陆和通过无形的通讯信号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欲求不满“叶汲,你马上和步蕨来办公室,这里有个突发情况”

    “领导”叶汲轻手轻脚地拍拍被窝里不安动起来的步蕨,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知道正常夫妻间这时候处于什么状态吗你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吗”

    “”陆和被他连着三个知道质问地哑口无言,过了一分钟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啊这样啊,那那打扰你们了啊。这个,真的情况有点特殊”

    “别特么给他废话,我来”冬无衣抢过电话,极具冲击力的男声爆仗似的炸响在那边,“叶老三你别吹牛逼行吧,你要是那么轻松睡了二爷,我直播剁x赶快滚过来”

    叶汲气得笑起来,没留意对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冬傻逼你现在就可以拿刀准备开直播了,老子昨晚和你二爷春风一度”

    他话没说完,清醒过来的步蕨截走他电话,声音微微发哑“我们马上过去,半个小时后见。”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冬无衣对着手机呆若木ji。

    陆和看他魂不守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难道叶汲那边出什么事,真赶不过来”

    “”冬无衣抓着手机,肝胆欲裂,恨不得将叶汲从电话那头抓过来大卸八块,“二爷那沙哑慵懒的声音分明是事后啊”他惊天动地捶胸咆哮,“我c,ao你大爷的叶老三,你特么真敢对二爷下黑手”

    “噗”悠然喝茶的许泽喷了一桌水,黑曜石般光亮的眼眸里暗光沉沉。

    半个小时后叶汲和步蕨按时抵达,一进办公室两人即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叶汲首先一眼看到一扫方才懒散,正襟危坐在桌后的许泽,狐疑地问“这小子谁,有点眼熟。”

    许泽黑亮的眼珠子从他转到步蕨,又转回到叶汲身上,目光闪了一闪,清脆响亮地朝叶汲喊了一声“爸爸”

    “”

    第七十六章

    步蕨面无表情转身拉门就走。

    叶汲被他的开门声从巨大的懵逼中惊醒, 手忙脚乱抓住步蕨胳膊“老婆你冷静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步蕨一脚已经跨在门外,被硬生生拽住, 凉飕飕地斜眼看他。

    冬无衣y阳怪气地在旁放冷箭“你要解释什么, 解释你一边口口声声对二爷忠贞不渝, 一边生出了这么大的儿子呵,男人。”

    陆和将许泽和叶汲来回对比了下, 醍醐灌顶地一拍掌“我就说这孩子看着眼熟嘛确实和呃。”他的声音在叶汲y森恐怖的眼神下越来越小,人缩到冬无衣宽厚的肩膀后, 可能仗着面前有遮挡物,他不怕死地快速伸头下了定论,“这孩子的确和你蛮像的。”

    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嚣张架势,人前人后两张脸。

    “爸”许泽漂亮的大眼睛里适时水雾蒙蒙, 泫然若泣道, “你不认我了吗,你不要妈妈,连我也不要了吗”

    陆和倒抽一口冷气, 再看向叶汲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唾弃和不可置信;冬无衣毫不掩饰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

    “松手。”步蕨用力将叶汲的手一寸寸掰下来,冷漠地说,“你们父子团圆,我们外人还是不要打扰了。”

    “对对对”冬无衣兴高采烈地将陆和提溜起来, “不打扰不打扰,瞧这小可怜, 一定和你亲爱的粑粑好久没见了吧。”

    “老婆你别走”叶汲和只癞皮狗似的扒在步蕨身上不放,一边暴跳如雷地向陆和他们撒火, “你们几个傻逼他妈别火上浇油,我对老二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他回头委屈巴巴地朝步蕨说,“老婆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连偶尔打个小飞机都要对着你的画像。你不能听信j,i,an佞的妖言,误了人家的一片丹心。”

    冬无衣龇牙咧嘴作了个呕吐的表情。

    步蕨朝外的嘴角微微提了提,马上又放下“哦你既然和他没瓜葛,为什么第一眼看他眼熟”

    “啊”叶汲脸上迷茫刹那,“这傻逼孩子看着是眼熟等等”步蕨冷下脸,作势挣扎,他赶紧将人连拖带抱给先拽回办公室,将门踢上,回头仔细看了许泽两眼,恍然大悟,“老二老二这是那个和遇害学生同宿舍的那小子啊你说不是人的那个”

    步蕨挑挑眉,轻描淡写地扫了许泽两眼,似笑非笑地审视叶汲“不是人,能和蛟龙搭上线”

    他越说,叶汲越胆战心惊“老婆,你别胡思乱想。”

    步蕨翻脸无情,提掌握拳将叶汲挥到一边,又踹上一脚“不是你儿子,还能有谁”

    他一拳一脚结结实实地打在叶汲rou上,叶汲神经末梢刚察觉到一个痛字,领子蓦地一紧被人一把狠掼到墙上。

    一切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步蕨轻轻拍拍他的帅脸“叶三,你够有能耐的啊。”

    步蕨落到叶汲身上的拳脚不至于将他打残,但刁钻地找最致痛的地方招呼,揍得他眼冒金星,偏偏还不敢还手。

    冬无衣眉开眼笑,感慨万分“叶老三,你也有今天啊。”

    “我艹你祖宗”叶汲悲惨地边躲边骂。

    “艹谁”步蕨捏起他的下巴。

    “你”叶汲突然爆发出一声气荡山河的大喝,“老子从头到尾只想上你,也只上过你”他悲愤地指着洋洋得意作壁上观的许泽,“谁知道这小子特么从哪地方冒出来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步蕨盯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叶汲的面容,耳根爬上丝不易察觉的微红。在冬无衣他们面前强作镇定地又甩了叶汲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

    那一巴掌让冬无衣遗憾地知道这场好戏到了尽头,陆和从这一顿突如其来的单方面殴打中回过神,连忙去拉架“有话好好说,动手多伤感情啊快,步蕨你快松手。”

    步蕨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叶汲不用看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此刻一定ji,ng彩非常,就着整理衣领的姿势,咬牙切齿低声说“下手够黑的啊你,等了多久的机会揍我了”他忽然分外暧昧地朝步蕨眼睛吹了口气,“不就是老公今晚把你艹哭了,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步蕨脸色骤变,在抓到叶汲前,他人已滑鱼似的溜开。

    转脸叶汲凶相毕露,一脚蹬到来不及收起笑容的冬无衣腿上,愣是把个一米九的壮汉蹬倒在办公桌上“傻逼。”

    冬无衣被他蹬得敢怒不敢言,真动起来手来十个他加陆和都不是叶汲的对手。

    叶汲走到不动声色的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许泽是吧,老子不知道你是谁的种,但是既然你一心想做我儿子,怎么着也得先给爸爸磕两个头吧。”他一把揪住许泽的头发,“咚”的声摁在桌子上,“说,你是谁,是云骁还是文华派你来的”

    步蕨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走到满面愠色,拼命想挣脱叶汲的许泽面前坐下“不管你出于什么心理来这里,但既然来了想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风轻云淡的口吻比叶汲肃杀的神色更让人不寒而栗,“总有一种办法让你不得不开口。”

    许泽面对他忽然停止挣扎,如黑玉般透亮的眼睛怔怔看着他,一颗颗眼泪从眼眶里无声落下,嘴唇上下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步蕨透过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愣了一愣。

    叶汲一看这架势觉得纳闷,步蕨并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心软的人。他的慈悲心软只针对特定的人,即便特定的人触及到他的原则底线,他也不会多留情面。他不禁多看许泽两眼,这一看坏了事,这黑白分明的眼睛,这白皙ji,ng致的五官,越看越像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将年纪相差无几的两人对比了下,神情难看地说“老二,这小子是你的种吧”

    刚扶起冬无衣的陆副主任手一抖,在冬无衣掐得惨叫一声。

    “太复杂了。”陆和与冬无衣还有步蕨他两,四人团团将许泽围住,陆和将许泽和步蕨、叶汲慎重地再三对比,以他智商120的大脑细致分析了一分多钟,缓缓地说,“这孩子,是你们两生的吧。”

    “”叶汲被气得说不话,扬手想敲爆陆和的狗头。

    陆和抱头朝旁一躲“我,我说真的。”他指着许泽,“你们看啊他相貌和步蕨有七分相似,但行为处事很有你乖张跋扈的风格,说不是你两儿子谁信啊。”

    “我不信。”冬无衣抱臂不屑地说,“这小子在娘胎里的时候二爷还没回来呢,就算他出生在一千八百年前二爷没出事前,可那时候叶老三还只能躲在暗处对着二爷流口水呢。”

    “哦,你提醒我了。”叶汲分外亲切地抽出把小刀,嗖地cha在冬无衣面前,咧嘴一笑“准备好直播了吗亲”

    “”冬无衣眉头狠狠抽搐下,死死盯着那把小刀,嘴里蹦出几个字“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女装大佬冬无衣婀娜多姿地坐回原位,衔着烟杆冲惊呆了的许泽嫣然一笑“小哥哥,姐姐美吗”

    陆和面色不善地重重一咳“说正事,别闹了”

    被冬无衣投机取巧耍了一把的叶汲骂了一句,不爽地歪在步蕨身上哼唧“老婆你揍得我好疼”

    步蕨略微心虚地不吭声,在他腹部缓缓揉着,叶汲像只懒洋洋的大猫被他揉得直哼哼。

    陆和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特意打电话把这两人叫过来喂自己吃狗粮。

    许泽盯着靠在一起的叶汲和步蕨,眼里燃烧着小小的火苗,愤怒而y郁。他咬咬唇,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师父。”

    “”叶汲哐当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沈羡你特么去整容了”

    许泽和看个白痴一样冷漠地瞥他一眼,在步蕨惊讶的眼神下不自然地揉揉鼻梁“我是笑笑啊。”

    冬无衣沉默到现在,“啊”的一声叫出来“你就是二爷那个最小的徒弟,”她啧啧称奇地用视线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我记得你是三个小孩里长得最标志也是最机灵的,那时候山上揭不开锅,许澜庭还撺掇过二爷让你卖给个好男风的郡王玩个仙人跳,干一票吃三年,结果你师父犹豫了半天没答应。”

    前半句许泽还面有得色,到了后半句陡然脸一黑,尤其是听到步蕨还犹豫了半天,顿时不能接受地问“师父,这死变态说得是真的吗”

    步蕨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叶汲在步蕨身上笑得打跌“哎哟三儿,别黑脸啊,你师父不是良心犹存,没把你卖给人家当男宠吗”

    许泽牙龈快咬碎了,吼道“叶三,你给我闭嘴”

    “别吵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步蕨露出明显的疲态,屈指顶顶太阳x,ue醒醒神,“笑笑,我记得在载川之变中你死了。”

    他的三个徒弟,沈羡传承他衣钵那时候是快是半仙之体了,活到现在实属正常;迟乐几乎魂飞魄散,现在只是一缕游丝残魂;楚笑

    那时候楚笑天分不错,但是玩心太重,修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没有ji,ng进多少。一千八百年后他不仅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明显透露出不是凡人的气息,步蕨无法不怀疑他当时的真实身份。

    楚笑眼神闪烁两下,讨好地朝步蕨露出个乖巧温软的笑容,看步蕨面色不变,知道他不吃这一套,肩膀一垮,支支吾吾地说“师父,我,我其实是个神官的儿子。哦,就是那个财官赵朗。”

    第七十七章

    不是步蕨及时拦住, 叶汲当场火冒三丈要将楚笑一脚踹出二楼“你胆儿够肥的啊,坑蒙拐骗到老子的人头上。”他眯起眼, 眼梢渗出的光冰冷而嘲讽, “老二, 看吧,打了多年的雁临到头却被家雀啄了眼。”

    楚笑临危不惧, 反倒讥诮一笑“彼此彼此,你也是狗胆包天, 连自己二哥的床都敢爬。”

    “妈的老二你放开我今天那我一定要弄死这小子”

    “都少说两句”步蕨一把抓住叶汲,像抚慰一只暴怒的雄狮般掌心在他颈后轻轻摩挲,好不容易将他的毛顺平,头疼地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既然是赵朗的儿子,为什么要假扮凡人的幼童让我捡回去。”

    冬无衣把烟杆当话筒,动情万分地解说“这一幕多么的眼熟啊, 我记得沈羡在的时候也曾有过似曾相识的画面。好一出家庭伦理惨剧,标题我都想好了拿什么拯救你,我被诱拐的失足老父亲。”

    步蕨飘来一眼,冬无衣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数桌面上的木纹。

    迟迟找回神的陆和突然迷迷糊糊地发问“赵朗是谁”

    他一问, 众人皆默,他尴尬地左右看看。

    最终还是冬无衣善心大发给自家领导搭台阶“赵朗这个名你不熟, 赵公明总该听过吧,太清境中主掌财运的神官, 俗称财神爷。喏,别看咱们三爷天天对人家老孔雀、老孔雀地吆喝,但真见了人家巴不得把买的那几支股票贴人脸上,沾沾财气。”

    叶汲嗤之以鼻“放屁”

    楚笑在步蕨严厉的眼神下隐忍地刺了叶汲一眼。

    冬无衣耸耸肩“之前死的利市仙官姚少司就是赵朗的手下,你要是还不了解他的话,他若干年前的另外一个称号你一定记得五方瘟者。”

    陆和眼睁得老大,惊悚地看向楚笑,这不是差点把沈元连同山城一起灭的五方疠疫的发明人吗

    楚笑哼了一声,倨傲地扬起下巴不耐烦地说“我爸多少年前的黑历史能不能别提了。”

    冬无衣笑吟吟地用烟杆在楚笑白嫩的脸皮上一滑“真的是黑历史吗我可听说你爸比现在还心心念念地惦记,曾经被二爷降服在他手下做牛做马的那段美好时光。要不然,我想不通你爸那个人ji,ng他为什么会把你放到人间,任由你拜到二爷门下。”

    她话一出口,几人瞬间都变了色。

    叶汲脸色铁青,步蕨抚额,陆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贵圈真乱。”

    楚笑反应最平静“那又如何,我师父当时是三界赫赫有名的战神,仰慕敬畏他的人不计其数,我爸充其量也就是其中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透明粉丝而已。我和他就不一样,”他看向步蕨的眼神灼灼生光,“我从小就听师父无往不胜的战绩长大,所以才费了点小手段拜到师父名下。”他朝步蕨撒娇地说,“师父,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近距离围观下泰山府君的真容,绝对没有包藏祸心。”

    叶汲侧过头“老二,你听见了。他对你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之心,为了我们的家庭稳定和睦,我现在能灭了他吗”

    “不能。”步蕨果断地否决他的提议,拍拍叶汲忿忿不平的脸,他问楚笑,“这么说载川之变中你没死,之后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

    楚笑脸上娇憨天真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他沉默片刻后说“当时天罚落在载川上,师姐为了保护载川散尽一身修为,我当时想带她离开。可是我爸突然出现,强行将我带回太清境。之后很久一段时间我都被他禁足在太清境,接收不到人间的任何消息。我尝试各种渠道想打探师父你还有师兄师姐的下落,被我爸知道后他只回答我一句时机未到,”他捏紧青筋暴起的拳,“还有一句,自不量力。”

    水汽迅速积累在楚笑的眼眶里,那一刹巨大的悲伤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一闪而过,他低头使劲眨了眨眼,将泪水强行眨去,眼眶通红期期艾艾地看着步蕨“师父我不是故意不救师姐的,我真的,真的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爸带走了。师姐她”

    他想起投向载川上的最后一眼,血水淹没过迟乐的身躯,那个不分日夜照顾生病的他的师姐,那个给他缝补棉袍的师姐,那个偷偷给挨罚的他和师兄送去热粥的师姐,粉身碎骨地死在了血雨中。

    “我没有怪你,迟乐也不会怪你。”步蕨叹息一声,“你只是,不该骗我。罢了,你现在呢,怎么和蛟龙这个案子有瓜葛”

    “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爸才允许我到人间走动。我就一直想找师父和师兄师姐的下落,直到最近才从情报贩子那儿得到消息。我本来是打算直接来找师父你,可是”他小声说,“我不敢。我便假借了燕大一个学生的身份,本想慢慢接近第四办公室靠近师父你,谁想到这个学校里突然出现半蛟。”

    他撇撇嘴“说到底还是师父你这几个同事太废物,我都给了那么明显的线索了,他们还差点被一条低贱的妖物给困死在蜃气里。”

    冬无衣怒了,烟杆在楚笑头上狠狠刮了一下“小子你别以为你是财官的儿子老娘就不敢揍你你有能耐你上啊果然是赵朗的儿子,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楚笑被她敲得东躲西藏,愤怒地替自己辩解“我要是出手我爸就会发现我在这,一定又把我给捉回去”

    “哦豁”冬无衣毫不留情地耻笑他,“一个大龄离家出走少年,赵朗电话多少,赶紧给他打电话把这熊孩子领走。”

    “不要”楚笑大惊失色扑到步蕨腿上,抱着死活不放,“师父你别赶我走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对了,我还要有事要和你说。”

    “滚开”叶汲眼中冒火作势要把他从步蕨身上踹下去。

    步蕨一边抱住的他的手,一边将楚笑给拎起来,“什么事”

    楚笑忙里抽闲朝叶汲露了个坏笑,转脸可怜兮兮地面朝步蕨“太清境现在局势很混乱,基本成两派。一派是以唐晏为首的古神势力,一派则是以文华上吏为首的雷部众神,两派分庭抗礼斗得很凶。我爸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所以我才有机会逃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步蕨直视楚笑的眼睛。

    楚笑微微一笑“师父,这时候正是给载川和师姐报仇的好机会。”他眼中光芒明亮,“我们打上太清境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灭了唐晏和文华他们吧。”他补充了句,“我爸和他手下的几个神官肯定听你的。”

    “”陆和手中的笔记本啪嗒掉到地上。

    叶汲嗤笑了声“老二,你家三儿中二期够长的啊。”

    步蕨揉揉脑门,指着楚笑对冬无衣说“你先把他领下去休息休息,清醒了再过来说话。”

    楚笑“”

    “少爷,咱们这摊子够乱的了。”冬无衣用烟杆挑起楚笑的衣领,“别说打上太清境,你师父现在只是个凡人,没有不老不死的神体,拿头和天官杠啊来,和姐姐睡觉去了。”

    楚笑冷漠地将她烟杆拍到一边“没有神体,抢一个过来就是了。宗家之前不是杀了玉枢院吗,太清境里像玉枢院那么多的废物多得是,再杀一个”

    “楚笑”步蕨厉声怒喝。

    楚笑闭嘴,冬无衣笑了下,不容他反抗单手将人揪起来往外拖。

    陆和听得心惊rou跳不止,望着楚笑满满戾气的背影“这孩子是反社会人格啊,从小怎么教的。”

    步蕨脸色黑了黑“他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小时候”他顿了顿,颇有些郁闷地说,“还是挺可爱的。”

    “是可爱,可爱到想撺掇自家师父,带着老爸造反。”叶汲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泽,“不过我觉得他这一点想法可行xi,ng很高,老二,我真的不尝试一下杀上太清境,弄死那帮龟孙子一了百了。”

    陆和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语无伦次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叶汲头歪在步蕨肩窝里,揉弄他红痕点点的手指玩,漫不经心地说,“且不说太清境的神祇之前在老二死后对地官们赶尽杀绝,在更早之前神祇妖魔间的厮杀争斗如家常便饭,人间的斗争在神祇间一样不少。要不然你以为什么现在天地间总共就那么点神祇,像我和老二这种得天造化的神祇更是寥寥无几”

    陆和哑口无言,脸上茫然到空白。

    步蕨摇头“你不必听信楚笑和叶汲他两的胡言乱语,太清境要是那么好打,就不是凌驾众生之上的太清境了。”

    “现在的我和全盛时期的你联手,未必没有可能。”叶汲冷冷地说。

    步蕨沉默,低声说了句什么,连在近在咫尺的叶汲都没有听清楚。

    陆和却莫名愣了一愣,眼神投向步蕨。

    步蕨回给他一笑,笑得陆和心一惊,确定他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

    步蕨说的是还不是时候。

    ┉┉  ┉┉┉┉  ┉┉┉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看时间应该快天亮了,可双层玻璃外的世界昏暗得如同深夜,灰色的雨水将世界浇得天昏地暗。小楼旧式的玻璃窗被拍打得吱呀作响,像一个人无力的呻吟。

    步蕨被叶汲折腾了一晚上,到现在困意怎么也止不住地占领大脑。

    叶汲将外套披到他身上“上楼睡一会”

    步蕨摇摇头“用不着。”他叹息一声,“我感觉有事要发生。”

    陆和现在最听不得有事这两字,可是偏偏他怕什么来什么。

    步蕨刚说完,办公室的电话尖叫着贯彻整栋楼房,恨不得将昏沉的天地一起叫醒。

    这铃声像一根电钻,绞起陆和所有的神经突突往脑壳深处钻,他忍着不适和强烈的不安,拿起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血色尽失。

    等他挂了电话,也许步蕨的那句话给他打一剂预防针,他现在的心境陷入一种奇诡的平静中,他平静地面向叶汲和步蕨“十五分钟前津城的浦港大桥发生恶xi,ng事故,一名中央副部级领导和随行人员在桥上失踪,我们需要立即抵达。”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这章叫做“暴风雨前没有宁静,暴风雨已经来了。”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投喂,这周我就要回去啦,下周开始日六所以,给发发鼓励我吧

    第七十八章

    上了高速, 陆和他们发现燕城周边地区都陷入了这场暴雨的狂肆摧残中。狂风暴雨中可视度极差,燕城四周的高速基本全棉封停, 陆和他们那辆用特别通行证开道的七座商务车仿佛茫茫沧海中的一叶孤帆, 随时颠覆在雨霾风障里。

    “师父, 是那条蛟龙吗”

    “不能肯定,到了才知道。”步蕨用手机和庄勤他们联系, 得知东海目前风平浪静没有异象后松了口气,“你既然执意跟过来, 就要听话。”

    楚笑忙不迭地点头,瞥了眼冬无衣和陆和“我总比这两货有用。”

    开车的叶汲发出两声冷笑,挡风玻璃在倒豆似的雨水上变成幅印象派画作,可他的视野没有受任何影响, 商务车在他手中化成一道风驰电掣的闪电, 直冲津城方向。

    陆和心跳得非常快,从那个电话起他的手机响成了热线电话,从国安到公安, 无数部门领导和他进行接洽。直到上了高速,信号受天气影响断断续续,才稍微松了口气。可也只是稍微而已,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神经病绷成一张死紧的弓, 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如惊弓之鸟跳起。

    “老陆你放松些。”冬无衣将烟杆递给他,乐观地说, “来,抽两口。一个副部级领导而已, 挂了就挂了,正好给底下人让出个空。”

    “不是简单的副部级问题,”陆和丝毫不觉得烫一样握紧烟杆,“如果真的是那条蛟龙,今天他能在津城对一个副部级的领导下手,明天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在南海里。”

    “不会。”步蕨平和地回答他,他的侧脸在手机屏的光线下笃定沉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我会在今天杀了它。”

    冬无衣纤纤十指在陆和肩上轻轻挠了挠,挠得他虎躯一震“听见没领到,有我二爷在,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别说蛟龙,天塌了呀他都能帮你顶着。”

    楚笑看他眼神里的崇拜炽热到快燃烧起来。

    叶汲罕见地没有维护自己的所有权去警告他,他犀利的视线专注地直视前方,半晌才道“你量力而行。”

    步蕨划过手机屏的手指顿了一顿,平静地嗯了一声。

    ┉┉  ┉┉┉┉  ┉┉┉

    浦港大桥位于津城的西北侧,横跨内海,连接津秦两市。步蕨他们抵达时刚好早上九点半,天光暗沉得厉害,几盏高s,he灯在雨帘里找出一片模糊的光晕,隐约能见许多人影晃动在桥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剪影。

    陆和刚拉开车门,率先吃了一嘴的雨水,雨伞刚撑开即折断在猛烈的风雨中。好在冬无衣提前有准备,扔出几套雨衣和防水鞋套“刚订制出来的一批装备,我在材料里附加了明光符,保温御寒辟邪。用得好的话,记得回头给后勤一个好评,我打算找个风投批量生产出去。”

    “”陆和巴巴地抱着雨衣,“我单位用品不能外传贩售”

    楚笑两根手指挑起雨衣看看,嫌弃的话刚要出口看见步蕨泰然自若地套了上去,扁扁嘴也默不作声地穿上了。

    叶汲用不上这玩意,冬无衣在派发中自觉地忽略他,他搭着方向盘远远观望风雨中沉默矗立的浦港大桥,等步蕨要下车才恍似回过神,叫住他“老二。”

    “嗯”步蕨回头。

    叶汲倾过上半身,将他没扣严的扣子啪嗒按好,又将雨帽朝下拉了拉“一会记住我的话,不要太拼命。它是水里的东西,我比你了解它。”

    步蕨眼帘低垂,看着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点了下头。

    叶汲顺势顶起他的脸,微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乖。”

    淡淡的烟草味从叶汲口腔里弥漫到步蕨唇间,这是独属于叶汲的味道,热烈又醇厚,强势地侵占他的嗅觉与味觉,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步蕨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也习惯了他的亲吻,和这个人的存在。

    习惯真是可怕,他想,在很久之前他绝对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和叶汲发展到这么亲密交融的关系。

    但是好像感觉还不赖。

    楚笑眼里的光燃烧成了火,愤恨地别过脸去,被冬无衣一把揽过,顺手推到陆和那“小子,他两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死心吧”

    步蕨别过脸说了句“我去看着笑笑”,匆匆下了车。

    叶汲深深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下了车。

    冬无衣衔着烟杆,高跟鞋哒哒地敲起一片水花,慢了陆和他们一步,走在叶汲身边“三爷,你以前可不是啰嗦的人。”

    雨水落在叶汲身上,像落入江海中眨眼化为无形,他轻笑了声“有老婆了当然有了牵挂,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你和二爷之间的感情,我压根就没弄明白你们两怎么就在一起了。”冬无衣终于逮到机会,啵得啵得地使劲吐槽,“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他要是懂七情六欲,绝对轮不到你,早子孙满堂了。早年间神祇玩得比魔族还嗨,别说互相来一炮,三界六道没有你们神族没睡过的种族。连唐晏那时候都在凡间有过一夜情,可二爷从来没有过,不论男女。”

    “你别得意,”冬无衣吹了口烟,她的烟雾很独特,在雨水里仍然形成一个个烟圈,悠悠飘向前方,“据我的观察,与其说他是克己禁欲,不如说他是无情吧。”她落寞的叹息融入噼啪的雨声中,“一个执掌万千魂灵,本该仁善博爱的地官,没有感情,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会去捡沈羡他们回去养。养久了,多少会有点感情吧。现在看来,他的实验是成功了。毕竟他对你是不同的。”

    叶汲晃着手指上的车钥匙,目光一直锁定步蕨的背影“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他微微一笑,虽然笑意没有多少温度,“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目的不单纯。可是我只在乎结果和现状,”他嘴角的笑容是无所谓的,眼神却极为明亮,“不论他出于什么居心和我在一起,他现在人已经是我的了。至于将来,我不会给他任何离开我的机会。除非我死,不,死也不能。”

    冬无衣被他语气里透出的嗜血与寒意惊到了。

    “叶三”步蕨发现他们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叫他,“快过来”

    叶汲加快脚步,追到他身边抱怨“老二,叫什么叶三,多生疏。”

    步蕨嘴一抽。

    楚笑冷笑“那你想我师父叫你什么,孽障吗”

    叶汲没轻没重地拍拍楚笑的脸,亲切地教导他“三儿,你师父当然是叫我老公啦”

    “滚”

    冬无衣在几步看着他们三人慢慢地笑了起来。

    步蕨看着剑拔弩张的一大一小无奈又觉得有趣,眼神偏到后方,望着冬无衣微微一定。

    冬无衣弯起的嘴角一凝,她拘谨地放下烟杆,呐呐地叫了声二爷。

    这一声淹没在雨声中,步蕨却好似听到了,朝她笑着轻轻一颔首。

    冬无衣绷紧的脊梁迟迟放松不下,过了半晌她才从步蕨那一瞬如有千吨般沉重的目光下缓过气。

    二爷,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国安公安各部门出动了一大票人,直接封锁了大桥两头,车辆将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陆和他们一行人在各方人马中显得格外单薄,但是他们一到立刻便成了无数道视线的焦点。陆和与现场主要负责人快速进行了接洽,转头将情况和自己的组员简单阐述了下

    “王部长是从津市往秦市参加一个小型国际会议,调取的监控只能看到早晨八点,车队驶上浦港大桥,后来再也没出现在监控画面上过。”

    “翻车了吧。”冬无衣踮起脚眺望了下几乎快隐没在风雨中的大桥,“在这种能见度下,桥面shi滑,发生事故的几率达到80。同一时间,大桥上的其他目击者呢”

    “没有,那一时段桥上正好没有其他车辆通过。”

    “太巧了,”冬无衣感慨,“这种巧合简直假得就差直接对我们说,他们就是专门来搞事的。”

    “看看现场吧。”步蕨道,“在这讨论不出结果。”

    陆和点头“现场从事发到现在全面封锁,没有放进任何人,先去看看再说。”

    “没有任何人进去,”楚笑奇怪地指着雨幕里奔走不停的各路人马,“那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他一指,投向他们的目光齐悄无声息地收回进灰蒙蒙的雨水里。

    陆和推了下眼镜“他们是来控制局面,以便有突发情况时及时疏散城中群众。”

    这一句话足以让第四办公室的几人意识到局势的危急xi,ng,而这种危急xi,ng等他们看到现场的情况才真切地了解与明白。

    十五米宽的桥面垮塌半边,暴露的钢筋挂上一辆只剩下前车厢的红旗轿车,半截尸体随着车体来回摇摆,血水沿着龟裂的桥面四散流淌。

    四道巨型爪印狰狞地刻入破损的桥面上,十七八具尸体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惨象映入步蕨他们眼中。

    陆和当场脸色煞白地吐了。

    第七十九章

    满地残肢断骸, 白花花的肠子混合着黄浊的液体流淌地到处都是,大雨也无法将厚重到有如实质的血腥冲散。

    毫无疑问, 这里刚才经历一场丧心病狂的屠杀。

    冬无衣戴上手套将一颗沾满血污的头颅拨过来, 五官深陷, 眼球不翼而飞,留下一双空洞的眼眶注视他们。

    陆和看了一眼, 刚吐完一遭的胃又翻动起来。这一眼他看清包裹那颗脑袋的不是“血迹”,而是一窝窝密密麻麻的红色长虫, 将一张饱满的面孔吸成干瘪的面皮

    “呕。”陆和扶着冬无衣的肩吐得天昏地暗。

    冬无衣的神情很无奈“老陆,要不你下桥去歇歇。这儿有我们够了。”

    “不,不行,我能坚持。”陆和强忍下喉咙里的酸味, 颤抖着打开手电筒照向桥面深处, “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种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存在幸存者,但步蕨他们仍然仔细地检查了桥面上每一个人,确认死亡后顺手丢张符烧个干净。一团团火焰摇曳在雨幕中宛如一座座坟头的鬼火, 焦臭混合雨水冰冷的腥味,让步蕨也产生种轻微的不适感。

    他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让人十分不愉快以至于厌恶的味道。

    步蕨微微眯起眼,一根青黑的竹签不动声色地滑落到他指间。

    一只手连着竹签握住他的手指, 雨水从他们交握的指缝里滑落,叶汲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紧“待会不要离开我。”

    步蕨怔愣了下, 摇头失笑“你过于神经过敏了。”

    神经过敏吗,叶汲沉默不语。从上这座桥时他的心脏就蒙上一层无法描述的躁动不安, 仿佛有什么他无法掌控,无法预测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并不擅长占卜预测,只是活了这么多年活出一种野兽般的本能,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如果真是那条蛟龙,确实值得他慎之又慎地对待,因为毕竟连当年的步蕨也无法将它斩杀,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封印在鬼洞里。

    冬无衣大致拼凑出了十八个人头数,结果是每个人都预料到的无一生还。

    陆和双颊灰白,握笔的手抖了又抖。当他看见一个前不久才一起参加培训的熟悉面孔时,他蹲下身失声痛哭“畜生妈的畜生”

    冬无衣眼神暗淡,她安抚地揉揉陆和的头发“陆啊,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吧。”

    陆和捂着shi漉漉的脸拼命摇头,哽咽着说“我一定要亲手捉住那只畜生。”

    “凭你”楚笑斜斜一咧嘴,不屑地说,“得了吧。”

    “笑笑。”步蕨一声就让楚笑闭紧了嘴,他低头看向陆和,“按照之前的信息,车队一行总共十九人。可在场只有十八人,少了一个。可是尸体破损得太厉害,冬无衣无法确认少了哪一个。”

    陆和用袖子擦了把脸,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我让国安的人来确认尸体。”

    步蕨沉思几秒,慢慢地说“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少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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