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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灯匣剑/师弟,失忆了别闹 第7节

作者:少女癖 字数:17946 更新:2022-01-04 19:06:26

    阮少嫣浑身僵硬地看着那个已经断气的男人,她紧紧抓住蔺采的手,任由薄脂将他们两个拽出了琴舍。

    “你怎么了”出了琴舍,薄脂疑惑地问她。

    阮少嫣喘着气,盯着自己儿子满头满脸的血,无力地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没事。

    蔺采一边抹着头上的鲜血一边哀嚎“天哪怎么会这样子啊”薄脂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给他递过去。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阮少嫣突然道。

    薄脂看了她一眼“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有琴声的地方,都很危险。”

    阮少嫣叹道“那你这话可说得晚了。”

    三人回去了客栈,蔺采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里去洗头洗澡,阮少嫣和薄脂在外间坐着,两人都是无话。

    过了好一阵子,阮少嫣才说“当年这种事也发生过,我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见着了。”她顿了顿,道“琴声。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她居然还在以这种方式杀人。”

    薄脂蹙起眉,问道“你好像知道是谁干的”

    阮少嫣低声道“就是那个吟唱歌者,兰泽远道芙涉江。”

    薄脂一下子怔住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阮少嫣,将言未语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你如何得知,就是她呢”他终于忍不住问。

    阮少嫣道“我与她交过手错不了,肯定是她。”

    薄脂看着她的侧脸,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蔺采此时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来了。

    “娘,我们明天就走不看完小琴会么”他问道。

    阮少嫣道“不行,太危险了,还是直接去望京吧,也没多少路。热闹的地方总归安全一点儿。”

    蔺采闻言就笑了“嘿,这话以前有人也跟我说过。”他望了眼薄脂,对方却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在沉思什么。

    “小采,出去帮娘买个幕离算了,我自己去吧。”阮少嫣刚想站起来,一阵眩晕,她又跌回了椅子上。

    薄脂拉过他的手一搭,问道“你身体真气运行不畅,怎么回事”

    阮少嫣疲倦地摇了摇头“无事,当年中了芙涉江一根毒针,有些余毒一直逼不出来,左右也不影响什么。”

    “这怎么行万一是慢性毒素呢。我还是帮你运气治疗吧。”薄脂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蔺采一边出门一边道“那娘我出去帮你买了啊”

    他从客栈里一直走到了街上,两边的商贩繁多,各式各样的货品使人目不暇接。蔺采边走边看,顺手买了份江湖日报来看。

    “咦,这说的是持续多年的诡异凶案”蔺采拿着报纸,站在树下停住了脚步。

    他匆匆游览着纸上的每一行字。

    “七十余年间,大齐各地统发数百起爆裂出血致死案件,距调查全系为武林纠纷,至今仍为悬案。”蔺采将报上文字念了出来,摇了摇头。

    “死者均为武林中人,死前均听过琴曲表演,武林界认为应与二十二年前的哈怎么没下文了”

    蔺采将报纸翻来覆去,无奈地看着报贩卖给他的只有上一版的江湖日报,叹了口气,将它塞进了兜里。

    他走走看看,和一家商铺打听到了幕离店的地址,转身往街巷深处走去。

    这是一条栽满杏树的幽静街衢,窄窄的粉墙的巷子,盖着青瓦,淡绿的一丛丛的叶子自墙头伸进伸出,形成了阔大的伞盖。

    幕离店就在街道尽头最深处的那一家。

    蔺采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巷子里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就只有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此时他无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左手边的墙,吓得他顿时拔腿往前跑去

    “啊啊啊啊”

    眼见那人正站在白墙上方向下凝视自己,蔺采反应及时,一边跑一边想要呼救,但那道身影自墙头跃下,轻轻松松就伸手打中了他的后颈处。

    蔺采半句话也没说就晕了过去。

    金发女子提起他的衣领,背着他纵上墙头,隐没在了浓密的树丛中。

    薄脂帮阮少嫣运气排出残存的毒素后,她便暂时陷入了沉眠。他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夜色浓重起来,还是不见蔺采的身影。

    “买个东西也能去这么久”薄脂头疼地想。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渐渐感到不对劲了。

    看了眼仍在床上休息的阮少嫣,薄脂决定立刻出去寻找蔺采。

    他在街上四处奔走,打听到了幕离店的地址后就往那条巷子里赶。

    夜半,巷中寂静无人,圆月明晃晃地照耀着一片黑暗的道路,映出了各种各样的古怪的黑影。薄脂站在巷口顿了顿,迈步走了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巷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直到走到了尽头那间已经关闭了的幕离店,他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是死巷子啊。”他想了想,原路返回,这次他看的是两旁的墙与树。

    很快,他就在一棵树上发现了被明月反射出银光的丝线。

    “琴弦”他捻起一根看了看,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拴在树枝上的琴弦还系着一张小纸条,薄脂解下来看了眼,立刻便跃下了墙头。

    距离意贤都的琴舍不远有一处竹林,金发琴师正轻盈地坐在竹枝上,她披着素雅的雪青薄衫,发上仍然只有简单的一枚珐琅华胜。蔺采被她用一条绳子绑着垂在半空中,他还没从昏迷中醒来。

    薄脂很快便到达了竹林,在看到蔺采的样子时,他脸色阴沉地看向坐在上方的金发女子。

    金发女子一挑眉,道“来的居然是你。”

    “放了他。”薄脂冷声道。

    金发女子抬起一只手,握住了绑着蔺采的绳子,她将系在竹枝上的绳结接了开来,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她道。

    薄脂讽刺道“你有什么话可说关于那些被你残杀的人么”

    “呵。”金发女子凄然地笑了笑,她的眼神落在身着黑衣、戴着半边木质面具的薄脂身上“你觉得他们都是被我杀的么”

    “难道不是吗”薄脂反问道。

    金发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芙涉江干的因为她和你来自同一个组织,是么”

    薄脂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他暗暗握住了衣袖中的软鞭,没有言语。

    “不用装了,我认识她比你来得要更早。芙涉江就是个贱人你和她一样,都是一丘之貉”金发女子突然松开了手,蔺采便直直地从好几米高的竹枝上掉了下去。

    薄脂神色一凛,身形随动。软鞭挥出,堪堪卷住了蔺采下坠的身躯。但他很快闷哼一声,肩膀已经被一根雪亮绝细的琴弦穿透而出

    那处旧伤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琴弦,而且肩膀还被缠住了,血肉绞死在了琴弦中。薄脂咬牙一手抱着蔺采,一手从衣襟里摸出一块铁制镖片划断了琴弦。

    收回断掉的琴弦,金发女子道“芙涉江那个贱人现在就在康城,我会去找她。至于你,还想要欺骗那个女人多久呢你的任务不过是引着他们去往东乡,好让她灭口吧。”

    薄脂抿着唇瞪她。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金发女子从竹枝上立起来。

    薄脂因为伤口的疼痛而不停地冒着冷汗,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道“你爱谁谁。”

    “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二十二年前,我曾是武林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噩梦。”金发女子说到此处,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她看了看已经开始微微发颤的薄脂,嘴唇抖了抖。

    眼看着女子衣袖飘扬,纵身消失在了竹林中,薄脂终于松了口气,狼狈地向后倒退几步栽倒在了松软的土地上。

    他喘着气捂住肩伤,那里现在一片麻痹,浑身也随之开始无力起来。他想,那琴弦里应该有毒。

    蔺采的后颈红了一片,他仍无知无觉地趴在一边。

    薄脂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盯着天上那轮大得离谱的圆月,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方才金发女子离去前说的话。

    “我名魄罗琴雅,东胜神洲武林界,十二玄音之摄命琴姬。”

    、第章

    大齐郡首,神府。

    八月初五,夏暑未去。

    隔着隐隐绰绰的画屏,朱衣乌发的男子斜倚在酒楼的栏杆上。拨开重重珠帘,他手持樽盏,望着下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将酒樽里浅薄的酒液一饮而尽。

    一只白凤头鹦鹉儿掠过树梢,窝在一团玉兰花里聒噪地叫了几声,很快又展翅飞去。赋君抒将珠帘撩在银勾上,随意地往楼下扫了一眼,却被这一眼摄去了魂魄。

    目光透过摇曳的葛帘和花树,赋君抒便看到了他。丝锦白袍上绘着霜雪墨竹,岫岩玉竹枝簪子松松挽起黑发,一双温和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身旁的深衣少年,唇瓣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赋君抒手里的杯盏还残存着一点薄酒,他的手一松,青铜樽骨碌碌就往楼下坠去。

    眼看着酒盏快要砸中深衣少年的头,白袍青年随手一挥,衣袖翻飞间,酒觞已经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就在这时,赋君抒足下轻点,敛裾一跃而下,从酒楼上稳稳地落在了两人面前。他的袖子拂过白袍青年的脸颊,带着不加掩饰的龙涎香气。

    当他落地时,白袍青年的青丝顿时四散开来,赋君抒的手里也多了一支岫岩玉竹枝簪子。他眉眼盈盈地望着对面一脸冷意的青年,将那支簪子递了过去,悬在半空中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深衣少年也被方才的变故吓了一跳,加上此时深刻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好僵笑着开口打破沉闷“神竹秀大人,这位公子是您的旧相识么”

    神竹秀墨发凌乱,也没有伸手去接过簪子,只是冷厉地看着赋君抒,抿着唇不发一言。赋君抒心下凄然,只好对深衣少年笑道“唔,我们多年前因为小矛盾而断了联系,至今已十载有七。今日得以重逢,想是不易,在下可是迫切希望能够重续前缘呀。”

    “这、这样啊那,大人”深衣少年望了眼依然不语的神竹秀,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赋君抒冲他轻微地摇了摇头,拉过神竹秀的袖子,不管他的挣扎,将他拉了就走。

    “大人”深衣少年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离去的背影,他一时间怔住了。

    酒楼下停着一辆朴素的青锥马车。赋君抒一把将神竹秀搡了进去,随即吩咐车夫御马。

    两人的黑发交缠在一起,赋君抒倚在软枕上,手里把玩着竹枝簪子,看着对面那张仍是记忆中未曾改变过的脸。

    “将簪子还吾。”

    神竹秀转过头去,看着车壁上的淡彩图绘,那述说着长歌怀采薇的褚色画卷,他见过许多次。

    赋君抒附身向前,两人头额相触,直直地看向了他的眼睛里“我现在该称呼你为什么呢是神竹秀大人,亦或是,我的,归思。”

    谁也没有动。神竹秀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汝不该这样的,皇上。这样的汝太可笑了,将簪子还吾罢,吾同汝一样,还有许多事务要去处理。”

    赋君抒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角,将他扳过身去,从身边的小木柜里拿出一把梳子亲自为他梳头。

    “赋君抒,汝不必如此。”神竹秀抓住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

    他垂下眼,盯住车内铺着的九凤团花毯子,断断续续道“吾帮汝,不是为了什么汝不必如此。若汝觉得吾会威胁到汝”话未说完,他就被赋君抒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两人许久,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神竹秀僵硬着身体,只觉得后颈被濡湿了一大片。那滚烫的眼泪烧着他,烧得他无路可退。

    他开始颤抖起来,无力的身体任由赋君抒圈在怀里抱着。车厢仿佛也变成了颠簸的船舱,如同他当初远走时所乘的一样,是一颗漂泊的泪。

    良久,赋君抒才松了手,背过身去扶着额头,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失态。

    “跟我回去看看后再走吧。”他近乎祈求地说。

    神竹秀心里一声叹息,他道“皇上,汝真的不必如此。汝让吾去,吾会去的。”

    马车沿着皇城的偏门入了小道。

    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在皇宫里的石板路上。神竹秀已经重新束好了发,赋君抒也恢复了常态,只是眼眶微红。

    不管人世如何变迁,这皇城似乎也一直保持着自己原有的风貌。

    神竹秀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些颜色素净的飞檐翘角,装饰用的青铜炉鼎上系着红绸带,杨花、白棠、鸽子树,还有菖蒲和小瓣樱,偶尔跃出来几只翠鸟,都是从前熟悉的景观。

    走过朱桥,他们心有灵犀般来到了那处竹山舍前。

    那里已经被修缮一新,沉香木的牌匾依然古朴典雅,镌刻着神竹秀亲手书写的三个字。

    赋君抒推开竹门,绕过葱郁竹林和云母山,从前的那方湖泊原本一直生长着许多水生植物,因为没人打理,几乎要淹没了八角亭的底座。现在那里干净清爽,只有一两朵抽出花苞的莲花。

    两人步入亭子里,赋君抒端出一套梨花木茶具,自青花瓷罐里舀了水出来烧。

    “今年新供的大叶茉莉,是你最喜欢的。”赋君抒边往茶壶里填茶叶边道。

    神竹秀默然地看着他流畅连贯的动作。

    等水烧开的时候,赋君抒道“十七年未见,你在儒门的地位竟这样高了。神竹秀这个称呼应是四儒君子之一吧。”

    神竹秀偶然瞥到他衣襟里插着的那把乌木骨的扇子,心里骤然疼得紧缩起来。他转过头去望着水气不断上升的茶壶,说道“是的。汝汝近来过得也好罢”

    赋君抒笑了一声“我当然好,我若是不好了,大齐也要完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见水开的声音,急促的像是不规律的心跳。赋君抒提起茶壶注水,茶香涌上来,他压着茶盖的手有些微颤。

    赋君抒斟完了茶,自袖中掏出一块玉牌“这个给你,下次要来直接就可以进。”

    神竹秀如他所愿收下了玉牌,看着赋君抒低垂的脸,他道“皇上喝完这一盅茶后,请容草民告退罢,以免耽误了陛下理政之机。况且,吾也要尽快回转儒门。”

    赋君抒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杯子跌到地上泼洒出了一地余香。

    “我们之间,非要如此生疏么”赋君抒难过地问道。

    神竹秀叹了口气。他看着对面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他是儿时玩伴,他更是一国之君。

    “那么陛下想要与草民谈论何事呢”神竹秀问。

    赋君抒握起拳,他浑身发冷,仿佛十七年前那个雨夜,冷得彻骨。他自一地薄薄的湿冷积水里拾起那把丝绢扇子,满眼是朦胧缭绕的白丝丝的雨帘,青的紫的疼痛的天,令他再也看不清任何颜色。

    “他如何了”赋君抒突然冷笑道,“那个孽子,你叫他什么呢”

    此时,无人品尝的茶渐渐的冷了下去,茉莉的香气也断了。

    就在赋君抒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神竹秀开口了。

    “平淑。他叫平淑。”他道。

    赋君抒一下子红了眼眶,他哆嗦着转过身去,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嘶声道“你怎么会答应那种要求”

    神竹秀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他来不及地揩去泪,就匆匆道“草民告退。”

    踉跄着奔出竹山舍,神竹秀想要冲出这重重叠叠山穷水尽的皇宫。然而那出口太远了,实在太远了,他怎么也像是跑不出来。

    赋君抒面无表情地孤身坐在亭子里,泪顺着脸滴在衣襟上。他抽出那把乌木骨的丝绢扇子,哗啦一声展开,看着上面的霜雪墨竹图,替自己斟了一杯冷茶。

    茶满上,赋君抒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面对空无一人的亭子,他只说“好茶。”

    深衣少年等在酒楼的树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暮色四合,他才隐约看见了神竹秀颓然走来的身影。

    “神竹秀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少年几乎要热泪盈眶,他跟在神竹秀身边絮絮叨叨地说“大人,刚刚儒门一直在派人找您,让您快些回去”

    神竹秀缓了缓气,有些低落地说“知道了,先回湘府罢。”

    少年见状,不敢再说一句话,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神竹秀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奇怪。

    夜幕降临,真儒成学的大门点起了灯,当神竹秀领着少年走进去时,门口执灯的儒生都朝他敛衽致礼。

    “汝先回去罢,小琴会的事,吾自去找主事商议。”

    放走惶惶不安的少年后,神竹秀没有立刻去见主事,而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先回了一趟房。

    他将自己放倒在床榻上,闭着眼睛陷入了浅眠。

    “师尊师尊”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有人在轻声呼唤着他,神竹秀缓慢睁开酸涩的双眼,看也没看就问道“平淑”

    少年清脆的声音低声说道“师尊,早晨您还在神府处理当地儒门的事务时,主事就一直在找您。”

    “好的,吾马上去。”神竹秀自床上坐了起来,披上外袍后就匆匆离开了。

    平淑送走他后,将房里的灯都点上了。他淡薄秀致的眉眼在烛火下像个玉做的雕像,玉冠绶带,素雅的衣袍上绣着墨汁淋漓的飘逸字迹。

    房内的一张大几上,一尊孔子像前摆着香炉,袅袅轻烟徐徐而上。

    另一边是放得密密麻麻的书架,一张书桌上笔墨纸砚凌乱,还搁着一个莲花形的透明琉璃盏。

    平淑捧起那个琉璃盏,手指伸进水去,逗弄着里面的鱼。

    一条红色的鲤鱼。

    、第章

    荣王世子六七的最后一日。

    夕阳的余晖桃粉中带着重金色,淡淡洒在压纹薄绢画帘上,风起风落,帘子也如涟漪般徐徐波动。

    荣王妃正跪坐在蒲团上,为自己的亡子诵经祈福。天下间虽没有父母给儿女戴孝的说法,但她还是固执地穿着一袭白衣,黑纱披发,使得她原本艳丽的面容憔悴了许多。

    寺堂里空无一人,荣王妃手执念珠,一行清泪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淌下。

    画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来,赋君抒换了身肃冷的玄色直裾,他没有进去,只是扶着门框,隔着帘子望见荣王妃单薄失落的背影。

    “你求的佛,能让他复活么”他冷冷地笑了一下,画帘摔在门框上发出咯啦的声响。

    荣王妃不为所动,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佛珠。

    回到了御书房,赋君抒自堆满了折子的案桌上拣起一份压盖着盘龙纹的朱色密函。

    “荣王已于今日抵达游府。”

    赋君抒扫了一眼,召来了内侍。

    不一会儿,一个燃烧着火光的火盆就被捧了过来。

    将密函的一角伸进火中,赋君抒看着那渐渐上行的火舌,松开了手。

    窗外,最后一点温暖的橙色光芒也消失了。

    虫鸣阵阵,晚风带来夜来香的馨气。

    沐如杭坐在灯下翻阅着医书典籍,一页又一页,却始终找不到能够解开蔺即川身上奇特的毒的药方。

    任逸尘坐在床边,用一块干净的毛巾不断拭去从蔺即川伤口中渗出的血。他们都是一天一夜未眠,眼睛全都熬红了。

    “唔”此时,昏迷许久的蔺即川终于呻吟一声,自无尽的梦魇中挣扎着清醒过来。他尚未开口说话,就先疼得直喘气。

    “师兄”任逸尘丢下血污的毛巾,趴在他的耳边急切道“师兄,你好点了吗师兄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蔺即川颤抖地自被中伸出手,蹭了蹭他泪湿的脸庞“哭个屁又不是,没受过更重的伤”

    任逸尘本想抓住他的手,又怕伤到他已经伤痕累累的皮肤,只好强忍着道“沐如杭已经在找办法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蔺即川勉强地笑了笑。

    “蔺兄,你现在全身皮肤都很脆弱,我暂且用布条帮你裹上了,在找到解毒的方法之前,不宜乱动。”沐如杭放下医书,走到床边替他诊脉,有些抱歉道“这毒刁钻古怪,我医术一般,从来都没见过。”

    任逸尘闻言,难过地低下了头。

    蔺即川笑了笑“说什么话呢,沐兄,已经很感谢你了。这毒想必是之前那个奇怪的少年给我下的,本来还不到毒发的时候,却被芙涉江提前触发。看来他与芙涉江应该关系匪浅。这是好事,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了。”

    沐如杭叹了口气“你别逞强,现在你身上的皮肤稍微碰一碰就要出事。我的医术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我想,不然还是求助于他人吧。”

    他道“武林界的七神医,若是能找到其中一人,蔺兄你的毒应该就可以解。”

    蔺即川闻言忍不住笑道“难不成你说的是东胜神洲武林界的一蛊四毒七神医沐兄啊,那等分量的大神我只怕请不起。”

    沐如杭啧了一声,道“否则,就只有让给你下毒的人亲自为你解毒,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现如今,我只能帮你暂时延缓毒素的蔓延。”

    “没关系,时间应该足够的。我们明早就出发去望京吧,芙涉江不是说她会在望京么。”蔺即川道。

    任逸尘和沐如杭都不赞成地瞪了他一眼。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车马颠簸至多撑到意贤都,你想体验剥皮的痛苦吗”沐如杭严厉地说。

    蔺即川果然安静下来思索了一番。

    正当任逸尘和沐如杭都松了口气时,他突然道“那就去意贤都吧”

    这次就连沐如杭都想把他给活活打死

    翌日,沐如杭找了辆马车,车内垫满了软枕,才把跟陶瓷一样易碎的蔺即川小心地放了进去。

    “我警告你不准乱动,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沐如杭最后仍是不放心地说道。

    任逸尘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我又不是跟你说”沐如杭气得摔下了车帘。

    蔺即川看着他,忍着不大声笑出来,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把皮给笑裂了。

    莲池里的那条红鲤鱼已经被任逸尘捉住了,此时正在缚命球里安然地游来游去。

    虽说拿到了红鲤鱼,但任逸尘也没有想起任何一件事。蔺即川觉得此事应该还是要等找到优昙梵声才有办法弄清楚,看师弟一时半会无法恢复记忆,他心里莫名地又高兴又心酸。

    为了不颠到蔺即川,沐如杭尽量以最慢的速度驾着马车。因为如此,一直走到了快要傍晚,他们才刚刚出了康城的地界,来到了中途。

    沐如杭驾着车,冲车里的两人道“看来今天到不了意贤都了,露宿一晚你们介意么”

    然而没人回答。

    他奇怪地停下了车,一掀帘子,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隔着软垫,任逸尘正靠在蔺即川怀里睡得昏天黑地。蔺即川一手虚虚地环着他,冲沐如杭苦笑了一下。

    “沐兄你放心,我待会把他踢出去守夜,你进来车里休息。”蔺即川道。

    沐如杭摇摇头“没事。”他靠在车上,问道“蔺兄,那条红鲤鱼,我不知道你们要拿它做什么,但看它能在没有食物的状态下存活这么久,我也知道它并非凡物。路途颠簸,你们可得把它保管好。”

    蔺即川点头道“我知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沐如杭突然问“蔺兄,你平常会做梦么”

    “这个,肯定会啊,只是我没你那种神奇的能力。”蔺即川笑道。

    沐如杭凄然一笑,将头别过去,望着逐渐下坠的红日轻声道“可惜,惟梦闲人不梦君。”

    “什么”任逸尘刚好在他怀里扭了一下,蔺即川没有听清楚,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沐如杭道。

    夜色深沉,寂静的森林中只有虫鸣和车轮骨碌碌转动的声音。任逸尘自睡梦中醒来,见自己正靠在师兄身上,吓得一个劲直往后退。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任逸尘又慌张地向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蔺即川摆了摆手“傻子,我没事,你睡得可真好啊做了什么美梦”

    任逸尘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

    马车此时突然重重地颠了一下

    任逸尘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蔺即川,待马车平稳停下后,他才松了口气。

    “沐兄,出什么事了吗”蔺即川问道。

    沐如杭在外面道“这前面有另一辆马车。”

    两人下了车后,就着浓烈的月光,都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通体漆黑的马车。

    蔺即川当即道“是那个黑衣少年的马车”

    他刚想走过去看个清楚,就被沐如杭一把拉住了“你在这里等着,还是我和任逸尘去看看。”

    任逸尘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马车边,他喊道“这里有个沼泽,小心点”

    沐如杭和蔺即川对视一眼,蔺即川道“一起过去吧,我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在月色下是暗沉的一块阴影,缰绳断裂,没了那两匹马的踪迹。任逸尘掀开车帘,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已经走了。”他道。

    沐如杭四下查视了一番,对蔺即川说“蔺兄你不要着急,马车虽然有泥土的痕迹,但是人和马都不见了,他们应该是骑马走了,没什么大事。”

    蔺即川看着那辆黑马车,不甘心地掀开车帘又看了一遍。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里”沐如杭问。

    蔺即川摇了摇头“我猜测是东乡,但现在看来,也许他们还在湘府,就在意贤都或者望京也说不定。”

    任逸尘道“那我们是要去望京还是意贤都”

    沐如杭蹙起眉“只能先去意贤都。”

    蔺即川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正打算走回马车时,任逸尘脚下突然一绊,硬生生扑到了地上,摔得浑身是泥。蔺即川哎哟一声“师弟,你怎么平地都能摔”

    他把任逸尘扶了起来,却见任逸尘自地上捡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玉佩”蔺即川拿起来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将那块莲花玉佩看了又看。

    沐如杭走在前面,半天没听到他们俩跟上来的脚步声,此时便疑惑地转过头去“蔺兄,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蔺即川手中拿着的莲花玉佩。

    蔺即川将玉佩递了过去,道“沐兄这是,你的么”

    沐如杭的双手颤抖着,他盯着那块光净的莲花玉佩,轻轻地将它捧在了手中。

    任逸尘拉了拉蔺即川的袖子,示意他看沐如杭的腰间那里别着的玉笛上也系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莲花玉佩。

    蔺即川看着沐如杭紧紧地捏着玉佩,滔滔的眼泪从他的脸上一直落到了玉佩上和手上,打出了湿润的痕迹。而他仿佛无知无觉,只是对着那块莲花玉佩流眼泪,白发在月光下显得萧瑟又冷寂。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道“是是我一名故人的。”

    他拭去泪,将那块莲花玉佩收进了衣襟里。

    “我们走吧。”他道。

    蔺即川跟在他身后问道“可是沐兄,为什么你的故人的玉佩,会出现在这辆马车边”

    沐如杭停住了脚步,语气忽然变得生硬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转过身,面目在月色下青白相映,恍若鬼魅。

    “而且,他已经死了。”沐如杭平静地说。他的目光落在任逸尘身上,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任逸尘一下子白了脸色。

    三人气氛冷淡地回到了马车上,在外面生了堆火,任逸尘守夜,沐如杭和蔺即川无言地坐在车里。

    沐如杭拿出了那块莲花玉佩,拿在手中不断摩挲。蔺即川借着车外的火光,看清了玉佩上遍布的磕磕碰碰的痕迹。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沐如杭腰间笛子上的那块,则是温润光滑,一点点损坏都没有。

    蔺即川又看了眼沐如杭手中那块玉佩的绳结,心下了然。

    那也是一个系在剑鞘上的结。

    由此看来,这块玉佩一定是曾被系在剑鞘上,跟随着主人四处征战,才会造成了玉佩上的这么多道伤痕。

    沐如杭将玉佩握在手中,疲惫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明月。

    任逸尘靠在火堆旁边,不时拨一拨燃烧的树枝,他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那个梦中跃下悬崖的身影。

    他当时在梦里叫他什么呢

    “冷什么”任逸尘烦恼地蹙起眉。

    、第章

    阮少嫣自昏睡中醒来,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支结满了烛花的蜡烛。

    “小采薄脂”她下了床,整个房间都走遍了,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阮少嫣孤身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她越想越怕,最终还是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打算出去寻找他们俩。

    普一推开门,她的剑鞘清鸣,一道银光闪过,系在门框上的丝线便被斩断。

    阮少嫣捻起一根来搓了搓,疑惑道“琴弦”

    她忽然暗道不好,提剑就往外冲去。

    深夜的街衢无比寂静,连更夫也懒散了起来,梆子敲得有气无力。阮少嫣施展轻功,匆匆略过一排排整齐的青瓦屋顶,心也如断断续续的梆子声一样忽上忽下。

    她旧患初愈,很快就没多少力气了。立在树上喘气,阮少嫣无奈地靠在了树干上。

    突然间,不远处“铮”一声响,阮少嫣敏锐地望向声音来源,握剑的手骤然锁紧。

    雪青薄衫的金发女子架琴在膝,正用仅剩的一只手挑着弦。

    “不要相信你身边的那个人。”她道。

    仿佛只是一场诡艳的梦境,金发女子低声说出这句话后,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阮少嫣的视线里。

    “什么”阮少嫣蹙着眉,不解地回想着金发女子方才的话。

    她望着天际淡淡的薄云,自言自语道“身边的人是指薄脂么”

    天光大亮。

    薄脂一睁开双眼,就看见悬挂着浣纱图重帘的床顶。

    他的身体还有点麻痹,耳边却传来了动听的琴曲,空气中缭绕着安神香的气息。

    顾不上还未恢复的身体,薄脂迅速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扭头就看到了被绢屏隔开的里间,抚琴的人影隐约可见。

    “你是谁”他肃声问。

    琴声未止,女子灵秀的声音问道“这就是汝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薄脂将手伸进怀里,摸出软鞭,冷声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此时,坐在琴后的人闻言停止了弹奏,起身向外走去,绕过了画屏。

    “怎么是你”薄脂愣住了。

    逸曲莺淡笑一声,敛袖对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汝该感谢吾的。”

    小火炭盆上的茶壶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逸曲莺端着茶盏,白烟袅袅上升,遮住了她含笑的嘴角“昨晚儒门紧急召吾回去商讨小琴会之事,吾本还在琴舍练琴,想连夜赶回去时,正巧在竹林那边的路上发现了汝们两个。”她斟茶的动作娴熟优美。

    薄脂盯着她隐藏在雾气中的脸庞,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蔺采呢”

    逸曲莺将茶盏递了过去,嫣然一笑“他早就醒了,现在正在外面吃早餐。”

    “”薄脂难堪地扶住了额头。

    他站起来转身想离去时,逸曲莺在他身后道“汝中的毒吾已经帮你解了。吾很好奇,那天晚上汝们是经历了什么”

    “与你无关。”薄脂冷淡地说。

    蔺采正坐在饭桌前吞着粥,看见薄脂来了,他连忙口齿不清地说“哎呀,你饿不饿,坐下来一起吃呀。我跟你说,逸姐姐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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