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小林眼眶子里面微微晕了一小泡眼泪。
大花眨眨眼,优哉游哉吐了鸡骨头出来。
小林“七里哐啷”扫荡了桌子上的碗筷,端去洗。“啪啦”一个碟子掉在地上碎了。
“谁让你欺负他的,大花”苏唯找准了大花的位置,伸出指头去,掐了掐它耳朵。
妙妙姐嘴角儿勾起来,说“碎碎平安。”
这一天妙妙姐直坐到天河轩要点灯,丁春香丁老鸨要叉着腰儿发怒,才依依不舍离了小苏大夫的小院子。
小林撵在妙妙姐的后头,一块儿走了,就剩了苏唯和大花。
苏唯和大花吃了饭,一边想着上午才走那个咳嗽的病人是吃个什么药才更快好,一边摸了摸院子里面的衣服,干了。
苏唯一件一件拿下来,先丢在大花背上。
突然苏唯摸摸大花的头,琢磨着少了点儿什么,才想起来他给大花挂的铃铛没了。
“铃铛丢了”苏唯问。
大花没吱声。
“我说呢,一天听见的,都是妙妙小姐手腕子上小铃铛细细碎碎的响儿,轻轻飘飘地也挺不错。”
大花吹着胡子一晃,苏先生的白衫子青衫子深红色的衫子都掉在稻草窝里,等着苏唯朝他背上摸,一摸一个空。
“诶”苏唯接着摸。
摸,摸,摸。
摸到了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软软暖暖的舌头裹着苏唯的手指头,连舔带着嗑,弄得他又痒又痛。
“闹什么别扭”苏唯任他舔,任他嗑。自己家的小山猫,涨脾气了,是不是下午讲了个山上山猫傻乎乎拿着树叶子吹了当铜钱去买桂花糕被捉了的鬼怪故事,惹着他了。
苏唯叹了口气,淡淡笑,说“别别扭了,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去买个大的,刻着个兽头的那种,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哐”,苏大夫迷茫茫被扑了一下,倒在大花的草窝里面,倒是没摔疼。
一摸,可不是刚刚收的衣服。
“大花。”
“嗷唔”
“别走了,坐我边儿上,望会儿星星再进去。”
“嗯呜。”
“这边,是北斗七星那边,是白虎七星再那边,是朱雀”苏唯也不指出来,就这边那边地说。
小空山的凉风在他们中间钻来钻去,槐树叶子还是飘下来,砸在头上一片片。
大花靠在苏唯身边,突然伸了舌头去舔他的眼睛。
左边,右边,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苏唯眼前面黑了太久。
总想着有颗天上能自己发光的星子,掉在他眼睛里能给他点亮了。
苏唯又想,这样暖暖的,比那些传说中冷冷硬硬的星星好多了。
“大花。”苏唯轻轻挠着大花的后颈,手底下的毛很软很软,心里也很软很软。
作者有话要说呃 说句闲话的raiseyourgsses真是首老开心的曲儿啊推荐推荐。
另,姐的v也很是给力。
但是为毛一听就会想起鬼畜克哉傻妈请自由滴自攻自受吧
8、第八章
自此苏唯养了个习惯,每天晚上挨着大花在院子里面看星星。
这时候小花也回来了,挤在苏唯的怀里面。苏唯一边摸着小花的头,一边讲故事。
从前有只鱼,住在水里面,有长长的大尾巴,尾巴上面铺满闪亮闪亮的白鳞片。那条鱼还有个美人儿的上半身,头发跟海藻一样又密又软,睫毛跟水草一样又细又长,一哭眼泪全是珍珠。她一到晚上就坐在礁石上唱歌。
大花你问礁石是什么,就是海里面的石头。
海又是什么还就是好多好多水,望不着个边儿,早清儿鸡蛋黄一样的老爷儿从上面蹦出来。
她唱歌干什么在等自己家的夫君回来呗。
她唱啊唱啊,一年又一年,夫君还不回来,嗓子都唱出血来了。血滴到海浪里面,就变成了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赤鳞鱼。
小时候苏唯我还吃过那种鱼,那鱼脑子里面月白色的刺儿,能拼出个东西来呢。
你问是什么
是只风里来浪里去的大海鸟。
原来,那只鱼娘子的心上人,是只天上飞着的鸟儿。你说好笑不好笑。
苏唯一边自己笑,一边摸摸大花小花,两只小兽早都打起呼噜来了。
转眼间中秋节就到了,月娘儿一天一天从细腰小娘子胖成了圆润脸儿的小媳妇。
苏唯握着竹杖,带着小林,赶着老拐,到双龙镇的市集去驮了米面,捡了几样菜,狠狠心割了好几斤猪肉。这一阵儿大花倒是没撵着他要肉吃,每天一早准跑没了影,去小空山上划拉吃的。
“苏先生好,这是这个月新印的雨月奇谈,绝对比上回的小轩窗精彩有趣,”书摊的小虎远远见着了苏唯,就抻着他的竹杖不松手,“还有您上回要的药典,我给你找着了。”
“好好,都要了。”苏唯摸出荷包来数了钱,递给小虎。小林最怕这些神怪奇谈野史轶闻,老是读到一半时候又想扔又舍不得松手,还天天对着苏唯发梦说,师傅我今天晚上不睡了,瞪着眼在书桌子前面看书,就等着里面的黄金屋和颜如玉出来。
苏唯紧接着说好啊,那明天把这几页的药书背好了我听听。小林立马皱了眉,没了声响得了,看你那药书,顶多蹦出个人参小娃。
小虎捆好了书,没看着老拐哀怨的小眼神儿,直接揣在背上的口袋里。“谢谢小苏大夫,都好了。”
过了回清河上的石板桥,苏唯带着小林去了裁缝铺,选好厚实柔软的棉布料子,老裁缝的大尺子一比量好尺寸,谈好了隔几天来拿再把钱付全了。
回去的路上苏唯拐到了杂货铺,买了个大铃铛,听小伙计说是白虎兽头阴阳纹镂雕的,穿了红绳儿挂在小娃儿的手腕儿上又威武又辟邪。
大花肯定喜欢。
小林啃着金黄的糯米豆沙炸糕,跟在苏唯后面,看着自己家先生晃晃悠悠地走,竹杖上系着的铃铛清脆响,引得好几个小姐拿手帕捂住了半边脸侧了头看了又看。
走到半路,老拐耍脾气撩了蹶子,死活不走了,正好碰着一个茶寮,苏唯叹口气,说歇一会吧。
望月楼先生一拍醒木,茶寮就成了烹着江湖小道消息的大砂锅,所有武林人士必须拉长了耳朵,听了些哪个世家的一把锈铁剑成了旷世神兵引得好多人打破了头,哪个门下的女弟子成了新晋的武林第一美人勾引了哪个大侠,又谁家的小厮练成了葵花神功成了天下第二。
可是这里哪有那么多有用的闲话。
坐着的人全是柴米油盐说地热闹,要不就是小林的耳力实在跟他人一样,入不了江湖的流。
苏唯的耳力好,这时候只知道支着下巴晒着太阳发呆,差点儿没睡着。
茶寮的茶比水还淡,底下沉着几片儿细长的叶子。
配碟儿干花生倒是炒地香脆,小林干脆跟旁边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剥花生,一颗一颗丢进嘴里面嚼。
一颗,两颗,三颗。
突然,小林剥不动了,心儿怦怦猛跳,“苏大夫,苏先生,你看啊”
一个翠色的小身影飘了过来。
小林站起来使劲儿地挥手,“阿竹啊,可想死我了。”
阿竹没搭理小林,也没搭理茶寮里人们投在他身上的惊艳。走过来坐到苏唯的身边,跟他说道“苏先生,我家先生请你中秋的时候一起去看月亮吃瓜果,别忘了带上你自己酿的桂花酒。”
“啊好。”
小林站在一边儿绞手指头,“我我”
“你什么你”阿竹眼睛一瞪,“又没说请你。”
小林像扎破了的皮囊,一下子瘪了,眼巴巴望着水灵灵的美人儿阿竹。
阿竹浅浅一笑,雪梨样的脸颊上陷出两个大酒窝来,“你就不会帮你师傅拎东西啊”
小林愣了下,狠狠狠狠点头。
中秋那天正午后就飘起朦朦的小雨,硬是没顶住双龙村和双龙镇的袅袅炊烟,傍晚收了回去,只把天洗得亮了一些罢了。
苏唯收拾好自己,让小林挖了树底下最后两坛酒出来提着,往山里去了。
大花晃着脖子上面的铃铛,乖乖跟在后面。
这回小林也不觉得山岩陡峭,山路湿滑,一马当先,恨不得化成了青鸟儿飞过去。
苏唯知道他的心思,偏偏问他晚上他们姐姐弟弟不团圆去么。小林抿着嘴想了半天,才说吃了饭姐姐和弟弟去灯会了,就剩他一个,不爱凑热闹。
他不爱凑热闹才怪。苏唯也不点破,随口哼起了小曲儿。
“山青青水青青
郎的脚步放轻轻
天蓝蓝水蓝蓝
姐儿对镜梳妆懒
叶飘飘水飘飘
隔着窗儿把情话捎
花红红水红红
一对心儿相思浓”
苏唯哼一句,小林的脸红一分。到了小水潭边,天黑透了,小林的脸也红透了。他家先生,也绝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小林这回才算真见着了山里这小竹屋的主人。
不是个白衣款款站在水边练剑吹胡须的大侠,也不是个青衣垂地握着书咳嗽的儒雅大夫。
那个裹了一身乌漆麻黑,侧歪在窗子边儿竹塌上,是个冷着脸的苍白男子。
小林低着眼打量过去。
记得先生和阿竹喊过他“老头”若是他没记错,这眼前的,就是只混淆了年岁的“老妖”。
唇红齿白,乌发如墨,简单拿竹簪子挽了,好俊俏的美人。
“阿竹,给这位小哥拿出我刚带回来的茶。”美人儿开了口,“别让这小兄弟老是干看着。”
“别别,我这个小徒弟傻呆呆的,别糟蹋了小夜你的茶。”苏唯将小林挡在自己后面,捏了捏他的耳朵,“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小林这才发现就连嚣张的大花,都蹭在苏唯的后头,不去看那竹塌上的“小夜”。
反倒那个小夜对着大花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了,从榻上跳下来,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捏捏摸摸。
“啊,好俊,怎么这个兽样子,可是受伤伤了元气还是中了什么术小空山的白老虎一家可是有名的贵族,这可是中落了”唐小夜收回手,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叹了口气。“小唯你总是捡些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一只小花还不够,还有迷了路的老拐。不过这回还算是拣着只正经东西。呀,这肩胛上啧啧,要不,好好一张虎皮褥子。”
苏唯赶紧将炸了毛的大花也护在身后头,“嘿嘿,哈哈,小林,大花,叫唐小夜唐叔。”
大花从苏唯身后冲出来,“康吃”衔住唐小夜又伸过来的爪子。
“啊”唐小夜惨叫。
阿竹愣了,小林也愣了。
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吃i木有问过老爸是哪个字,作为文字专业的,囧rz鱼的时候,老爸都会说鱼刺能拼出个小鸟来。于是问老爸是不是因为这种鱼的祖先爱上过那种小鸟,所以总是装在脑子里,老爸大囧。
9、第九章。
一滴,两滴,没了。
不流了,收口了。
唐小夜细长的眼眶子里倒憋了满满两泡晶莹剔透的泪,一张嘴巴,惨叫“白大花,你让我咬回来”
大花会乖乖让他咬回来那不是开玩笑么,人家早悠哉悠哉躲到苏唯的后面,打算起花几上大花瓶里插的几只斑斓山鸡尾巴。
苏唯拉住面色比刚刚红润了不少的唐小夜,卷起自己的袖子,朝着他脸上抹抹,“乖,不哭,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唐小夜咬牙切齿“他是小孩子,他比你我阿竹小林加起来都不小”
“哈”苏唯收回袖子,揉揉眼,还是看不着什么。“它不就这么长么”苏唯拉开双臂,比划了比划,没全展开还有富余。
唐小夜仍旧气呼呼,道“哼,谁说年岁大就一定身子大,你说小山溪里面的哪只一脚就能踩死的小乌龟,不比你我活的都久。”
大花狠狠盯住了唐小夜另一只手的手指头。细,长,哎,没什么嚼头。
苏唯挠挠头,“哦,原来应该是老花了。”
苏唯和阿竹轮番温言软语安慰半天唐小夜,外面的月亮也正在当空,唐小夜才气哼哼地说算啦算啦,吃饭吧。这一番折腾早将小林看地目瞪口呆,一下松懈了,肚子“咕”一大叫。
小林进进出出帮着阿竹端菜,摆好了在爬了丝瓜藤架子下的石桌子上,凉拌的山珍和冷切的野味儿,泛着股麻油的清香。还有几只不知从哪里绑来绑地结实的蟹。
唐小夜屋子后面是个大药园子,也兼种菜,时不时送了几分醒神药香过来。
脚底下是湿漉漉凉丝丝的水汽儿,耳朵边儿是歇不下的潺潺水声儿。
大家坐定了,阿竹掀了苏唯带来桂花酿的坛封,方才的清香里面又掺了股勾魂摄魄的桂花甜香。
月华正好,映在白瓷杯里出了个小影儿。
大花挤在苏唯和小林当间儿坐着,使劲儿瞅着杯子里面那枚小月亮。
唐小夜对着大花翻了个白眼儿,咳嗽一声叫“阿竹”阿竹立马把没有荤腥的菜全换到那二人一大花前面。
苏唯却皱了皱眉,道“你今晚可少喝些,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唐小夜端起酒杯来,豪迈一饮而尽,“我自己我还不知道,就在这小空山最有灵气的山谷里面养着,害怕什么看我那些草药,都长疯了。”
苏唯右手转着矮酒杯“自己知道还三天两头出去乱跑。”
“我又不是出去瞎忙,哪会儿不带东西给你们。吃蟹,你都多久没尝了。我给你拆好了,姜醋碟子就在你手底下。你啊,就改改那爱操心又话唠的毛病就行了。”唐小夜让阿竹再给自己满上一杯,心思一转,这次出去,还真打听出几分点睛草的消息,不过还是别先给苏唯说下了,省得他挂心上。
吃完了饭,桌上又换上了几只月饼,半只晚西瓜切了六瓣,红瓤儿黑籽儿,小林咬了一口,满嘴沙甜。
他听一会苏唐二人闲磕牙,偷偷瞄一会儿阿竹,再在心眼里可惜一会儿,哎哎,多水灵啊,怎么就是个小后生啊
大花黏住苏唯,“扑打扑打”把尾巴扑在地上,百无聊赖数着拍子。
突然,它耳朵动了动,再动动,回身儿从竹凳儿上蹦下来,朝着水潭的方向蹲着。
“来了。”唐小夜眉一挑,掀起茶盏,喝了一口。
小林顺着大花那方向看过去
天上,圆月挂谷沿。
地上。白的,黑的,花的。大的,小的,半大的。
毛茸茸地,小林的手指尖儿都痒起来。
小潭旁边的大青石上,挤了满满当当的兔子。
小林使劲儿摇摇苏唯,“苏先生,兔兔子,都是兔子。”
“嘘,小空山的兔子们,都来拜月娘娘了,可别打扰了它们,它们可是比你小林还胆小的。”苏唯微微一
笑,竖了根指头比在嘴唇儿前面。“不过要是急了,可是要咬你的。”
小林心一沉,赶忙拿空着的手捂了嘴,不放心又拿另一只手叠了。
大花偏过头来见小林担惊受怕颤巍巍的样儿,“嗷唔”。
“咕噜咕噜”什么东西纷纷掉到地上,滚进潭水里。
一蓬毛茸茸的兔子团儿被搅地乱七八糟,仿佛缠乱了的毛线。
“白大花,你你你”唐小夜一把夺过阿竹手上半个豆沙馅的月饼,朝着大山猫扔过去。
大花扬头,不慌不忙张了嘴,接好,嚼嚼,舔舔嘴角。太甜,苏唯喜欢吃。
大花转身,低着头俯身冲着那团熬了粥的兔子,低低地“呜”了长长一声,好像唱了只短短的歌。又抖了抖脖子,铃铛“叮铃叮铃”响了几下。
大青石上的兔子们悄没声了,头头尾尾屁股大腿一只连着一只挤得更紧了些,也再没听见那些“咕噜咕噜”的声音。
月光下反着光的小潭里,浮上了刚才一个个骨碌进去的东西。
“都浮起来了。”苏唯突然说。
小林看看自己家的先生,看看水面,不由将嘴捂得更紧了些,呆了。
一颗一颗张着嘴儿的大石榴,一粒一粒红得像宝石的籽儿,被月娘的光照着,随着水波摇着。一起一伏,一闪一闪。
石青色的水面上浮了一盏盏石榴灯。
兔子们站起来,勾着两只前爪,使劲儿向着月亮拜啊拜,拜啊拜。每个兔子压在肚子跟前的儿,也是这样
的一颗颗大石榴。所有的兔子都抱着一只石榴大灯笼,向月娘儿借着这一年最清凉最明朗的月亮光。好好收着。
丢了石榴的那些,一定眼巴巴地望着抱着石榴大灯的同伴吧。
苏唯摇摇头。
小林悄悄看了一眼苏唯,小心翼翼问;“先生,看见了”
唐小夜给了小林的后脑勺一肘子,“你以为我就贪你家先生的两坛子酒我是请他来看灯,这么有灵气的东西,他又眼睛干净,看地比你还清楚。”
大花看他们两个人吵来吵去,粗了竖瞳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低低吼了一声。
兔子们听了这声吼,风过了苏唯院子里那棵洋槐树一样,玩起了怀里面的大石榴,你抬起来,我又放下。
“跳舞了”苏唯低低问,又笑了。“还动呢。”
大花蹭蹭苏唯,舔舔他手心。
但是人家小林的心里面可塞了老大一团疑问,比那乱哄哄的兔子还堵还闹腾。
只是他要再问,难保不是被兔子给咬死,就是给大花咬死。
做了小空山小兽们的食儿,可不是他小林哥的归宿。
所以小林乖乖地闭嘴,乖乖地看着面前的兔子跳舞,直到一缕淡云悠悠栖过来,挡了些月儿娘的圆润脸蛋儿,兔子们才抱着大石榴,鼓扭鼓扭慢慢跑散了。
又剩下一片大青石头。
苏唯拍拍小林,眼儿弯弯。“乖,让阿竹给你个网子,去捞起来。”
小林看着底下的小潭。
命苦啊。月儿圆圆,他小林的心儿却是真真正正碎了那么个小角儿。
苏唯继续絮絮叨叨“这可是少见的拜月果,刘老板要见了,眼准直了。嗯,要他多少铜板好还是直接要碎银子直接去石板桥下面的裁缝铺再给你扯件过冬的小袄,也给你姐你弟带一件。对了,咱就给刘老板两个,剩下的留着。”
更多淡云涌过来,月儿穿了层轻罗纱。
唐小夜眼珠一转,转身儿神秘兮兮进了屋,端了几个琉璃茶碗出来,一时间茶香漫漫。
“小唯。阿竹。小林。还有大花。”唐小夜一一分了,眨眨眼,“我从南海带回来的忘川茶,后院小井的水,不煎不烹,眨眼儿就化了。”
凉,润,有而无,无而有。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味是不是就在这若有如无间
站了舌尖儿一下就化了,还辨不清,就醉了。
大花耸了鼻子拱拱杯子,“呜嗯”,还要。
苏唯拿他没办法,歉然一笑,唐小夜笑嘻嘻地接过杯子。
老晚了,苏唯小林和大花才辞了唐小夜。
小林对着阿竹挪不动脚,唐小夜对着苏唯依依不舍,苏唯对着唐小夜家的菜园子却着实有几分觊觎加上留恋。
“赶明儿你就拔光了它。”唐小夜恨恨说,“拔吧拔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苏唯拍拍唐小夜的肩膀儿,“谢谢。”
“走吧走吧。”
唐小夜挥着手送着,小林使劲挥着手挥回来。
入夜了走山路,小林才真成了瞎子,一双手紧紧攥了苏唯的衣角不松开。
小林的脑袋瓜子里面转啊转,全是给苏先生读的那些传说小品。小空山的野兽就算了,要是遇见啥山鬼不过要是个美艳艳的山鬼小娘子
“啊”小林心儿要破了喉咙出来,什么缠了他的腿,莫不是山里面的鬼草藤蔓,吃人来了。“什,什,什么别别别缠着我啊我可没没没做亏心事不不不怕你敲门”
苏唯探着他那根老竹杖,听着林间时不时几声鸟儿夜鸣,小泉呜呜咽咽的声音,夹着小林的尖叫。“大花,别闹小林,吵起了林子里面睡觉的不好。”
“嗷唔”
小林这才觉得脚底下松了。
又走了一会儿,什么横在了苏唯腿前面儿。
“大花”
“嗷唔。”不动。
“走”
“嗷唔。”不动。
“背着”
“嗯呜。”
“你啊”
苏唯上了大花的背,双臂紧紧围着他脖子。
一颠一颠,困。咯得慌,但是暖,而稳。
苏唯醒醒睡睡,睡睡醒醒。
苏唯好像终于醒了。
还是一颠一颠。
淡淡的茶香,忘川。还有小空山夜的味道,又清又凉。
头发,肩,背。手臂。
人
小林
作者有话要说困我在写虾米
路过的同学能不能喵一声呢缺乏动力中orz
10、第十章。
“小林”苏唯压低了头,在那人耳边嗅嗅,问问。
几缕头发丝儿蹭在他鼻子上,软软痒痒,如同六月里压了苇子丛的细风。
那人不答他,只背着他,一颠一颠走。
跨上山石,下了小径,草被踩向一边,咯吱咯吱。
苏唯松了一只挽住他脖子的手,试探小心地摸摸。
小林有这么样的眉么小胆儿的小林眉毛也秀致纤细,成天被吃糖的小孩儿围着叫“小娘子,不修眉,嫁了夫,嚼是非”。
小林有这么样的眼么温热的眼皮跳了跳,小乱草丛样儿的睫毛刷在手心儿里,痒痒。
高高挺挺的小山脉是鼻子,埋着温温热热的鼻息。
苏唯从来没这么认认真真摸过别人,偏巧那个别人也不恼,稳稳当当背着他任他摸。
苏唯一时间也忘了形,手底下如同触着了小花仰躺的软肚腹,舍不得收回手去。
然后,尖下巴,薄嘴唇,也软软。
“呀”苏唯那带着伤疤的指头尖儿被含了,“要吃人了”
传说小空山有专爱吓人捉弄人的貉,一入了夜就变成没面目的公子小姐老爷爷老奶奶专挑夜行人耍,耍完了还要吃了一魂一魄,放了半空壳子回去。
又传说小空山半夜里跑着偷不着鸡饿晕的黄皮子,凭着最后一点儿法力,晕头转向幻了半人形儿出来骗路人吃的,两排白牙一笑反着月亮光甚是明亮,身子后面还摇着只小尾巴。
再传说小空山住了爱好炼丹的白胡子道长,瘦瘦小小力大无穷,专捡着扛青壮男子,把男子的大影子扯下来扔进炉子里,当柴火烧。
苏唯心儿怦怦怦怦跳得厉害。那人有鼻子有眼,不知道牙亮不亮。再说他苏小大夫这么瘦,当不起盘子里面的好菜,也烧不出旺火来。
“嗯。吃你。”那人回答。
苏唯再“呀”苏唯的手指头被两排牙狠狠反复磨了磨,吐出来,“你,你,你不是小林”
低低沉沉酥酥磁磁的声音,“敢情小林也让你这样儿摸”
“没,没有。”苏唯回过神儿来开始挣扎,一只手扒着人家的脖子,一只手攥了拳捶他肩背。“小林呢小林啊小林,你怎么能丢下你家先生啊,你在哪儿啊都欺负我看不见放我下来,把我的竹杖还给我,把小林还给我”
“别动,过河。”句子短,力道劲,苏唯好像心里裂了几个缝儿,专等着这些声音填进来。
托着苏大夫大腿的手臂紧了紧,紧了再紧。
闭上嘴,苏大夫打了蔫,只好张开他天下无双的耳力。
悬空的身子底下,淌着哗啦啦的小溪水。趴着的背上,传来一起一伏的心跳。
是个人吧
“你要怎么吃了我吃哪里”苏唯轻轻问。
这是多好的料子,软线绞着云纹,他在石板桥裁缝店里面也才试摸过一两回,石老板见他干摸不掏荷包,当机立断收回进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