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
潘月生同蒋浩戈不同。
他父母生前是卖唱的,母亲唱,父亲弹琴,他们去茶楼唱,也去青楼,有官家老爷和商人祝寿来请他们去府上唱一曲助兴,他们也去。虽说他们方圆百里,小有名气,不过到底是卖唱的,不是什么好营生。
潘月生心思细腻,初来蜀门,时常觉得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
月生父母在他年约8岁那年去世,他们收到信件,南方有家有钱人请他们去府里祝寿,路途遥远,父母在坐船时遇到大浪,淹死在了河里。
家里佣人带月生投奔了姨母家,然后姨父送他来了蜀山当弟子。从此再无音信。
他哪里像蒋浩戈,他虽同是年幼丧了双亲,不过父母生前便是武林高手,他父母也死的轰烈,武林中人都知道,他父母为了声张正义同魔教圣女同归于尽。他父又同杨会天亲如兄弟,死后,杨会天把蒋浩戈带回蜀门,亲自教导。
蜀门弟子都知,杨会天有意把掌门之位传授给蒋浩戈。当然,更加希望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杨一笑嫁给蒋浩戈。可以说,蒋浩戈是蜀门众弟子羡慕的对象。
2、
“我说,你想什么呢?”蒋浩天问道缩在角落里面的潘月生。
“没什么。”他用干涩的声音答他。
“听说你最近剑法练得不错,等出去了,和我切磋切磋?”
“恩。”潘月生微弱的应蒋浩戈。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
“还是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
“是么。”
“是啊,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你同姨父一起来求见师傅,你姨父同师傅说完后,转身就走,你哭也不哭,就站在原地,头也不回,望着我练剑。”
“我以为你当时正练剑,不知道我看你。”
“没有人能无视你那种眼神,潘月生。”
潘月生苦涩的笑着,说“对不起,师兄,我并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我只不过觉得你练的剑法耍的真好看,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可那里练剑的几千号人,你偏生就看了我的,现在也这样。”
潘月生不在说话,多说怕无意,他更怕被戳穿。
“我以后不在看就是了。”
“那师妹还不乱刀把我劈死,说我小气,只知道自己藏着掖着练习剑谱,不带上你。”
“我……”。
“你一个男人家,怎地偏生就长得楚楚可怜,特别是这双眼睛,要是落几滴泪下来,连我都要心软几分。”
一个男人家被另外一个男人如此说,心底大多不好受。偏生这个男人还是潘月生中意之人。各种情怀更加不是滋味。
3、
天色如玉璧,清晨薄雾环山,一众弟子,排列整齐,穿着白袍,头束蓝带,潘月生望着众人之中的他,双眼有了着落点,心停泊到了港湾。
茫茫人海中,只看他一眼,便此生认定。无关容貌,无关身材,无关个性,与任何事情都无关,这是恰巧,那天你来了蜀山,而他也偶尔一次来了晨练,便注定这段孽缘。
姨父从屋里出来,什么话也不对潘月生说,转身就从他身边擦过。
杨会天走上前,将潘月生带到正在习武的师哥面前,说“都停下。”
“这是潘月生,从今往后,便是蜀门弟子,师兄弟之间自当互相扶持,不得拉帮结派,欺负弱小。”杨会天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往蒋浩戈那边看,看这话就是有意说给谁听,一眼就明了。
“去,月生,认识一下你的师哥师姐。”
潘月生听从杨会天的话,走到人群中,同那群白衣少年少女打招呼。他长得乖,倒是惹人喜爱,大家初次见他,就同他打得热乎。
“师哥……”。
“谁是你师哥,师哥是你喊得么,你又不是我师妹,喊我蒋浩戈。”
这便是潘月生同蒋浩戈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啊。”当潘月生再次从梦中醒来,已是清晨。
他大汗淋漓,身边的床铺早已冰凉,大门敞开着,窗也敞开着,透着晨光,他从门缝里面瞧见那男人的背影,蒋浩戈坐在石地上,手中拿着酒坛,仰着脖子饮着。
“喂,你醒啦啊,快出来。”蒋浩戈发现了有人在背后注视他。他转身看向潘月生,叫他起来。
“师傅放我们出来?”
他笑“怎么可能,门是我踹开的。”
潘月生听了,只是答他“你快进来,被师傅发现了,定要再关你三四日禁闭。”
“你觉得我怕?”蒋浩戈笑着抬起手中的酒坛,说“酒都偷出来了,你快出来,陪我喝点儿。”
潘月生不语,低头看着凌乱的床/铺,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男人面前,坐下。
“把酒给我。”
蒋浩戈见潘月生头一次这样豪爽,倒是吃了一惊,直接把酒坛给了他。
浓烈的酒气刺激着他的味蕾,滑润的酒液从他下巴上流入他的衣襟里,他紧闭着双眼,修长的睫毛搭在肌肤上,微微上翘,象牙色的仙雾弥漫整个山间房屋,覆在潘月生脸上,蒋浩戈看着这片迷梦,竟觉得有些醉。
4、
趁着酒气,醉意,蒋浩戈开了口。
人总是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在清醒的时候没有勇气开口,喝得糊里糊涂,分不清东西左右以后,才开口吐露心声。可都分不清方向了,说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酒后吐真言,大部分吐的都是伤心话,一部分是伤自己的心,另一部分是伤别人的心。所以说,喝酒不多言,多言不喝酒,才是真理。
清醒时得不到的东西,醉了也得不到。清醒时,说不出的话,醉了,也不该说出来。
可他还是说了。蒋浩戈对潘月生说“月生,师妹她,她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一笑师姐,大家都喜欢她。”潘月生是个心理明白事儿的,他自然懂蒋浩戈的话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说开,免得各自难受。
可蒋浩戈是个口直心快的主,他什么话能憋在心理才怪了。
“你小子,别和我打这些哑谜,你明白我的意思,一句话,和我不和我抢。”
潘月生沉默着,突然起身,站在晨雾里面,就站在蒋浩戈面前,笑。他回道“我怎会和你抢,量我有八个十个雄心豹子胆也是不敢的。”
“才不信你,你这小子,精着呢,罢了,罢了,你抢走了也罢,记着对她好,别欺她,她个性骄横,你记着让她,宠她,护她,不要让人伤她半分。”
很奇怪的是,蒋浩如说这话的表情,潘月生一点也记不得了。他想也许雾气太大了,阻碍了他那日的视线,模糊了。
“都说了,不和你抢。谁要抢她,谁稀罕她,就你稀罕”。潘月生这话就在嘴边,倒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这样想,他觉得喝多了,捧着手中的酒坛,又猛灌了一口,只是到底没有说出来。
后来想想,他是又庆幸,又后悔。
5、
“走吧。”看着这一切的白祈同苏喻这样说。
苏喻回“去哪里?”
白祈说“去茶馆喝点茶,这里的茶比你们哪里好喝的多,还便宜。”
苏喻忧心忡忡的回白祈“你怎么这样没心没肺,人家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去喝茶。”
白祈笑,他说“我天生长得不成,哭起来难看的要死,还是笑着能见人些。”
苏喻听了自当白祈胡说八道,为自己的冷漠寻思的借口。哪里料想,白祈这话是真的。
茶座内,他两临窗而坐,古朴的小城,下起雨来。
茶馆小厮给他们两个上茶。
白祈着了一袭白色袍子,苏喻一袭碧绿。
想也奇怪,白祈口口声声说,这里的人看不见他们两个,可偏偏去喝茶,便又能见了。
他看向正端着茶杯喝茶的男人,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他不想他见潘月生。
白祈瞧着苏喻看他,莫名开口“我知道你怎样想我,也知道你觉得我不近人情,只不过,他有他的命,你去劝他,也是无用的事,他亦不会信你。”
他又道“你若不信,现在就可跑去见潘月生,我绝不阻拦你。”
“你一直都这样?”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一直看着活人逐渐走向死亡,可又帮不得他们,未免太难过。”
白祈听了这话,只是对苏喻露出笑容。
苏喻见了他的笑,看向窗外的飘雨,一丝丝连在一起,落下。天暗沉沉的,他想找个出口,也找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三)
1、
成亲迫在眉睫。
吵闹也如期而至。
到了一定年纪,婚姻这种事情变成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