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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我的娃娃亲鬼夫 第1节

作者:北冥有莲 字数:24326 更新:2022-01-04 18:07:32

    书名我的娃娃亲鬼夫

    作者北冥有莲

    文案一般天生阴阳眼的人,身边都有个会驱鬼捉妖的爱人。

    很幸运,苏北勉强两项全中。

    苏北和容胤是娃娃亲,也就是说打从娘胎蹦出来那天,苏北就光荣的告别单身,但是容胤打小就不怎么守夫道,苏北为这事没少伤过心,然而直到真相揭开那天,他方知道他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拥有着。

    排雷每到满月小攻因体质关系会自动变成小孩,有哭有笑,有鬼有妖的灵异玄幻生子文oツ,不恐怖,更多得是亲情,友情,爱情,最后全文纯属作者yy,拒绝考据,鞠躬。

    、第一章

    山头村是一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同时保留着某些封建习俗的古村落。

    村庄傍山依水,村前有一口大池塘,水有多深,没人清楚,因为池塘从没有干涸过,池塘里鱼儿很多,村民闲暇无事最喜欢搬着小板凳坐在池塘边,用自制的鱼竿垂钓,村后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山丘脚下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每到春季油菜花盛开,俨然变成金黄色的花海,成为山头村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每年吸引着大批游客前来。

    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走进村庄,映入眼帘的是白墙灰瓦,飞檐斗角,油漆剥落的雕花窗棂和门楣,在这里,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窗一门,无不透露着年代的久远。

    在山头村曾有这样一对夫妻,丈夫刘勇天生的瘸子,一脸横相,村民见到他大多绕道而行,而妻子刘王氏是山头村出名的泼夫,打小脸上就有块暗红色胎记,面目相当丑陋,若有人多看一眼她的脸,她非要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甚至有时候直接撸袖子冲上去,但就是这样的两人,竟然生出个健康漂亮的大白胖小子。儿子出生后,刘勇为儿子取名为刘大鹏,从此夫妻俩将全部精力投到刘大鹏身上,一心想要将刘大鹏栽培成山头村的村霸,于是在他们的极度宠溺和各种思想灌输下,刘大鹏终于成功成为十里八乡的名人,上到七十岁老人,下到五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刘大鹏之所以出名,并非是因为他对邻里打骂欺辱,或者给村民生活造成什么困扰,他出名是因为好色,据说他经常躲在父母床下偷听那档子事,好几次被刘勇吊在院中打,有次打得险些断了气。

    后来,大人们便借此事吓唬家中小孩,说刘大鹏在床底下,倘若不乖乖睡觉,就会被刘大鹏抱走卖给人贩子。

    自那以后,很多村民由衷感慨自从有了刘大鹏,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不听话。

    十多年前,刘勇两口子不晓得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趁刘大鹏上学的时候,关着门一起喝了敌敌畏,留下不满十三岁的刘大鹏,刘家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后事是由村长苏志华出面操办,平时大伙虽然不喜欢刘勇两口子,不过对刘大鹏这孩子并没什么恶意,再说都是乡里乡亲能帮点就帮点,所以出乎意料的,那天刘家院子站满前来帮忙的村民。

    丧事办完,刘大鹏以后的生活又成为问题,苏志华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两位老人商量过,最后决定让刘大鹏吃百家饭。

    百家饭吃到十八岁,刘大鹏背起包袱离开了山头村外出打工,经过数年打拼,现在在城里开酒吧,做了老板,混得很是不错。

    最近快到七月半,山头村有七月半祭祖的习俗,刘大鹏从城里赶了回来,只是没想到,前天傍晚刚回来,昨儿一大早就被村民发现昏倒在后山的坟地里,直到今天人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村长苏志华家。

    老式太师椅上坐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头,脸上沟壑成堆,眼神浑浊,他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苏老。此刻,他砸吧着嘴角的烟斗,慢慢说道“志华啊,就连镇上医师都瞧不出毛病,我看怕是撞上了不该撞得东西,要不等小北回来,让小北”

    后面的话苏老虽没有说出来,但苏志华岂会不明白,苏老的意思是让苏北去看看,问题是就算刘大鹏真撞上那种东西,苏北不也没辙啊,苏北只是像他祖爷爷看得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又不会什么抓鬼驱邪。

    山头村大半人家都姓苏,同一个祖先,而苏家祖训就是要子孙世代守护那片坟地,据说坟地里葬着一个连鬼都惧怕的恶人,至于这个恶人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甚至祖辈们连个传说都没有留下,只叮嘱入夜后万万不可进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大鹏好歹也是在村里长大,好端端地跑去后山做什么,偏偏还是在七月半的节骨眼上,不是犯傻么。

    苏志华锁住眉头,一阵思索“大伯,作为村长,我不能带头搞封建迷信,你看这样成不等吃过午饭,大鹏还不醒,我就送他进城去大医院看。”

    苏老抽了口烟,不屑哼道“什么是封建迷信,你一年到头搞得封建迷信还少么我告诉你,你这不仅是在否认小北的能力,还是故意蒙蔽双眼不肯面对现实。有鬼怎么了有鬼,就有报应,那是给世人的警钟,告诉他们平生别做那么多亏心事,不然半夜真会有鬼去敲门。”

    听着苏老铿锵有力的话语,苏志华心碎了,能力他宁愿苏北不要拥有这种狗屁能力。还有什么叫他一年到头搞封建迷信,那都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他能怎么办此刻,苏志华真是恨透为什么山头村的村长是世袭,鬼知道他有多不想坐这个位置。

    苏志华假咳了一声,慢慢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北就算看出什么,不也同样没法吗还不如送进城里,我们应该相信科学,相信医术。”

    苏老闻言浑浊的眼神忽然透出几分精明,嘴角亦扯出诡异的微笑“小北是没办法,但容家不是世代跳大神么,让他们派人来跳跳不就解决了么。”

    苏志华无力的纠正“大伯,那不是跳大神,那叫”似乎在斟酌用词,苏志华顿了下,方继续到道“那叫祭司。”苏容两家渊源太深,据说后山葬着的恶人就是当年苏容两家联合消灭,恶人尸体葬在山头村,其魂魄却被容家人带走封印在某个地方,以禁其轮回,然而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已无从考究。

    “我管他祭死祭活,凭什么苏家人守着恶人坟提心吊胆过日子,他们倒好祖祖辈辈躲在山坳里与世隔绝。你也别再顾虑什么,当年容家小子来你家寄住了好几年,现在该是让容家回报的时候,大鹏的事就这样决定,等小北回来我们就去刘家,真要是撞上那玩意,就让容家人来帮忙,如果不是咱们就赶紧将人送大医院去。”苏老敲了敲烟斗,将烟斗里的烟灰敲出来,又塞进裹好的烟草,总结性的发了言,但苏志华明显尚在犹豫中,没有吱声。

    话音方落,便见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轻人从大门口悠悠然的走了进来,英挺的身姿,白t恤,卡其色五分裤,一手提着轻便的旅行袋,一手提着电脑包,大约二十一二的年纪,正是他们口中的苏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苏老抬头瞧着,乐道“小北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好像还比上次回来长高了点。”

    看到苏北回来,苏志华也笑了“就是长个不长心,毕业工作三个多月,还要家里寄钱过去养活他。”

    前脚刚踏进屋就听到这样的话,苏北赧然一笑“大爷爷千万别听我爸瞎说,那是借给朋友应急,过段时间人家就会还。”怎么说他现在每个月都有三千左右的工资,再管家里要钱的话,说出去不是丢人么。

    苏老哈哈笑道“咱们小北就是善良热情,不像你爸的蔫性子。”苏志华在旁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苏北则毫不谦虚地嗯了声,随即目光在瞥到只放有茶壶的饭桌时,咋呼道“爸,你还没煮饭吗”

    经他一提醒,苏志华抬头看墙上时钟,发现早就过了十二点,忙道“我现在去做,很快的。大伯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吃饭,吃完饭正好一起过去。”

    苏老摇头跟着起身“不了,我家那口子做好饭,不回去吃她会不高兴。你们吃完饭上我家叫一声就好。”

    “也行,那吃完饭我们就过去找你。”苏志华也知道他这位大伯什么都好,就是惧内,便不再多劝。

    等苏老离开后,苏北催促道“爸,我求你快去做饭吧,不然你儿子就要成为山头村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人。”早上睡过头,根本没时间吃早饭,便沿路买了袋豆浆和两根油条,但坐车颠四个多小时,那点东西早被消化了,现在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好好。”苏志华笑着进了厨房。

    而苏北提起桌上茶壶倒满茶杯,一口喝尽,觉得还不解渴又喝下一杯,才提着包进了里屋。没过多久,换了身旧衣服的苏北朝院中的压井走去,刚压上来的井水异常清凉,掬一捧水扑在脸上,那种清凉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舒爽不已。

    趁着吃饭的时候,苏志华把刘大鹏的事告诉了苏北。

    “爸,难道你也认为刘大鹏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苏北微微蹙眉,刘大鹏说是吃百家饭,但在苏家待得时间最多,他和刘大鹏关系还算不错,刘大鹏离村的那天,他还亲自送到村口,没想到多年过去,再次听到刘大鹏的消息竟然是这种情形,刘大鹏以前就爱偷偷去那片坟地,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个喜好终究害了他。

    苏志华神色虽迟疑,但语气很肯定“现在正是七月半,很有可能。”

    苏北猛刨几口饭后放下碗,语重心长地说教道“老汉儿,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什么都讲求科学,别动不动就扯上那些事,要是放在四十多年前,咱们山头村可是社会的大毒瘤,铁定是要被抓起挨批斗的,一个都莫想要跑脱。”

    被儿子说教,苏志华板起了脸,当即拿出做父亲的威严“你意思是不打算支持我工作”

    苏北撇撇嘴“我是在支持你搞迷不是,爸,你先别急着瞪人,我是认为刘大鹏真被什么东西缠上,我也没办法为他做什么啊,我的意见是马上送医院。”

    “先去看过再说。”

    吃完饭,苏北想了想还是从神龛前取下一根香带上,父子两人收拾好就上苏老家叫上苏老,三个人顶着烈日来到刘家,见到他们来,守在刘家的几名村民连忙迎上去,说刘大鹏还是昏迷不醒。言罢,几人纷纷望向苏北,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北嘴角抽搐,硬着头皮摸出打火机点燃香。

    苏老在旁好奇道“小北,进屋点香有什么讲究吗”

    “呃我看电视里这样演,就试试。”他知道个屁讲究,以前是看那人一点香,鬼就自动离去,他才想着也试试。鬼,多可笑的字眼,如果不是生活在山头村,如果不是自己看得见那些东飘西荡的东西,他是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都不相信世上有鬼。然而生活在山头村的人们不仅相信鬼怪存在,并且是深深的相信,他自小看得见不干净东西,在山头村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个秘密仅限于山头村,就如同后山那片坟地的恶人坟,都只是属于山头村的秘密而已。

    从小到大,他由最初的害怕到现在的接受,并非说他现再看到鬼就不怕,相反他还是一样的害怕,都说那种东西只要你不招惹它,它自然就不会缠上你,可是他不一样,他八字轻,最容易招惹上不干净东西,很多鬼魂想通过他了结心愿,或复仇,或直接附上他身害人,若不是那人,他早在十一岁时就死了。

    想到那人,苏北下意识看向手腕,那里戴着一条藏银手链,上面缀着对拇指大小的铃铛,但此时铃铛却并没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响声。十年来,除了洗澡会取下片刻,其他时候从不离身,那人说手链叫魂骨铃,上面有很强的灵力,普通鬼魂见到都会主动避开,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被鬼缠上身。的确,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看到那些东西了,他想如果有机会他应该对那人说声谢谢,可是他不想谢。

    苏北敛下心绪,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阳光,嘀咕道“现在太阳这么大,就算真有也早躲了起来。”

    正在交代村民准备好车,等会没事的话就直接进城的苏志华听到苏北声音,不由转头问道“小北,你在说什么”

    苏北握紧手中的香,阴阳怪气地道“我说叔叔伯伯爷爷们,现在跟着你们高端洋气万能的苏大神一起进去见鬼吧。”可不是么,打小见得鬼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见鬼大神。

    苏志华横了他一眼“没个正经,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哭有笑,有鬼有妖的灵异玄幻文oツ,更多得是生死不离的情,最后全文纯属yy,拒绝考据,鞠躬。

    、第二章

    苏北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苏志华苏老和其他人,众人将灼灼目光全部落在苏北身上,那神情也不知道是期盼等会苏北说刘大鹏的确被鬼附身,还是希望他说其实什么脏东西都没有。

    在踏进刘大鹏房间的第一步,苏北便感觉一阵阴风扑面而过,手腕上铃铛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尽管声音不大,他还是清楚的听到。

    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霎时,他有种什么都不管撒腿就跑的冲动,但现实岂容他落跑“爸,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就行。”

    “一块过去,我们每次来都没什么事,你也别紧张,就是瞧瞧,没有被脏东西上身当然最好。”苏志华安慰儿子道。

    苏北嗯了一声,他真不紧张,就是心里有点毛毛的,毕竟没谁真喜欢见到那玩意。

    然而下刻,他支着下巴打量床上的刘大鹏,皱眉道“爸,找个人来驱邪吧。”要知道,在山头村所有村民对苏北见鬼能力是深信不疑,所以此刻听他说这话,众人是背脊一阵发凉,腿肚子止不住的开始打颤。

    苏老颤声问道“真给撞上了”

    苏北被问得愣了下,又不确定的摇头道“我只看到他身上有一团黑气笼罩。”黑气是不成气候的鬼魂还是其他,他真不知道,反正他能肯定刘大鹏醒不来,定是与这团黑气有关。床上的人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副安详睡觉的模样,但他看到的是一团被打散的黑气,黑气在刘大鹏身上乱窜,似乎想汇聚在一起。

    汇聚在一起

    苏北倏地眯起眼,汇聚在一起会形成个什么玩意,届时有没有恶意,厉不厉害,鬼晓得,而且怕是等黑气汇聚一起,刘大鹏这条命也该交代了。

    “那大鹏性命是不是有危险”其中一人问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肯定有。”这个问题有点白痴,现在人都已经昏迷不醒,等黑气汇聚成功,人不就玩完么。

    苏志华叹气“一时上哪去请人驱啊,以前镇上倒有个风水先生,可两年前人就死了。”此话一出,众人不由都沉默下来,在经过那个横扫一切牛鬼神蛇的年代后,驱邪的人哪那么好找,尽管祖辈们曾留下遗言有事找容家,但村长若不点头同意,谁都无法知道容家究竟躲在什么旮旯。

    苏北倒没想到容家什么的,他将手中的香在那团黑气里一通乱挥,虽没有驱散走黑气,却看到黑气流窜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便道“爸,这屋子太阴暗,我们把刘大鹏抬到院子里,让他太阳晒晒,再围着他点上一圈香,说不定有用。”他坚信没有那个鬼敢在烈日之下肆虐,鬼遇到阳光,形神俱灭,灰飞烟灭是它们最终下场。

    半个小时后,苏北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真有不惧阳光的脏东西,刘大鹏已经被晒得皮肤泛红,可身上那团黑气犹在,只不过现在是静静附在刘大鹏身上。

    看到苏北始终脸色凝重,一直跟在苏北身边的苏老顿感问题严重“还是不行吗”

    “不好”苏北突然慌乱叫了声,顾不得身旁是名七十多岁老人,直接将人一推,推倒在地。而就这么眨眼工夫,那团黑气已近在咫尺,他根本无处可避,一瞬间,只感觉胸口仿佛被千斤巨锤砸中般,让他呼吸猛窒,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瞬间,他脑中就一个想法靠,幸好是泥巴院子,幸好昨晚下了整晚的雨,现在泥土半干半湿,如果是水泥地或像他家那种青石板,他这一摔估计得光荣挂彩。

    摔在地上的苏北几乎还没回过神,就见黑气又扑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头,手腕上的铃铛登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接着一声粗嘎的惨叫响起,那叫声听得院中众人头皮发麻。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相撞了,紧接着院墙上赫然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洞。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众人根本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本就双腿打颤的另几人直接扑通全部坐到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墙上的洞,生怕下刻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从那个洞中跑出来。

    苏北尽最大努力克制住颤抖和胸口疼痛站起身,他这才发现手心、脊背全是汗水,原来黑气不是安静下来,而是在凝聚力量以便发动攻击,现在攻击完又回到了刘大鹏身上。虽然手腕上的铃铛似乎对它有一定威慑作用,但明显依旧无法驱散,妈的,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这时,苏志华已经快步跑过来扶起苏老,又担忧的看向苏北。苏北冲他勉强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苏老被苏北这一推,老骨头险些散架,说话也哆嗦起来“我还好。小北呢,有没有伤着哪儿”

    苏北揉揉胸口摇头“大爷爷,我没什么事。”然后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得是冷汗连连,六神无主道“现在怎么办那东西还在吗”

    苏北瞥了眼昏迷中的刘大鹏,他现在再不敢擅自断定什么,迟疑的说“还在,我看它好像比开始弱了点,应该一时没能力再作恶,不如我们又将刘大鹏抬回屋,在没想到解决办法前,都不要再去招惹它。”说完,他烦躁的抿抿唇,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明明狗屁不会还自以为是,人家躲在那里暗暗汇聚成形,可自己偏要充英雄去消灭人家,这不,报应立马就来了,胸口现在还阵阵的痛呢。烦躁归烦躁,刘大鹏的问题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性命真有危险。

    闹这么一出,朴实善良的山头村村民也丝毫没有埋怨苏北的意思,他们手忙脚乱后怕的将刘大鹏抬回了屋,然后全部人站在院中商量办法。一番商讨不见结果,作为目前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再次发话“志华,定是刘大鹏在坟地做了什么事惹怒恶人鬼魂,你也别再犹犹豫豫,不就是两孩子的婚事嘛,让他们自己合计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容家人来跳跳,顺便看看坟地,二狗子说距坟地一里外有被炸过的痕迹,倒了好几颗树。”

    苏志华真对他这位大伯没辙了“就算去请容家人,来回最快也得一天时间,刘大鹏能坚持住吗”说完,他看向苏北“小北,你怎么说”

    猛然间听到容家婚事几个字,苏北愣了下,随即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中情绪“应该能坚持吧。”

    火车上。

    苏北眼也不眨地盯着桌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两个多小时前,他从山头村出发来到县里火车站,买了去t县的火车票,现在便是在去t县的途中,此次他的任务是去某个山窝里找到容家,并且再带着这一任祭司回山头村。

    祭司,一个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词语,听起来似乎有点神秘,有点诡异,还有点可笑。

    然而,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任祭司应该是那人,他们好像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大哥哥,你好。”

    蓦地,一道清脆却飘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声音无端的透着慈悲,让人听后心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苏北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人,皆身着绛红袈裟,右肩袒露。而方才说话的便是那个小喇嘛,约莫八九岁的年纪,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很是可爱。

    小喇嘛嘴角含笑微微翘着,神情天真柔和,像极菩萨身边的小童子。

    苏北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笑了,原本阴郁的心情霎时不见,他双手合十,冲他们微点头。

    小喇嘛向他还了礼,又开口道“大哥哥,你眼睛很特别,很漂亮。”

    苏北抬手摸了摸眼睛,他的眼瞳是那种深不见底的墨黑,甚至黑得有些泛绿,身边女同事曾取笑他是不是赶时髦戴了美瞳,怎么可能的事,先别说他是一爷们戴那玩意有多奇怪,单从为眼睛健康考虑,他也不可能戴的,那怕这双眼睛一直让他活得与众不同。

    “谢谢。”

    小喇嘛似乎很喜欢说话,继续道“大哥哥这是去哪儿”

    苏北忽然想起不知曾在何处看过的一段话,大概意思是我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不由轻笑答道“去该去的地方。”

    小喇嘛闻言狡黠一笑“佛说,去该去的地方,那是归宿。”

    苏北笑得干巴巴,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冷的笑话了“呵,佛想多了。”

    估计苏北的语气冒犯到小喇嘛的信仰,他脸色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不,这是命中注定,是你的缘分。”

    见小喇嘛有板有眼的正经模样,苏北不禁揶揄道“你怎就笃定是命中注定,倘若我所去地方是荒无人烟的森林,难不成森林就是我的缘分”

    小喇嘛扬眉哼了声“因为我会算命,我能算出一个人的姻缘,大哥哥要算吗”

    苏北笑着婉拒,他不信命,亦不信佛。

    小喇嘛失望地皱起眉头,但转瞬笑道“今天能遇见是我们的缘分,不如我们护送对方一样东西作为纪念吧。”

    苏北很想拒绝,因为他们刚刚认识,根本没熟络到互赠礼物的地步,可看着小男孩期盼的脸,他心底又莫名柔软,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从背包摸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小男孩,浅浅地笑“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吃这个,但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因为走得匆忙,包里就背着一些食物。

    小喇嘛点头,开心的接过来“谢谢,我很喜欢。”而后,他送给苏北一尊小佛像,佛像不大不小,握在手中刚刚好,通体无缝,头戴佛冠,手持法器,头生三眼,很有金刚怒目的味道。

    苏北惊讶“这是古格银眼”

    “是的。”小喇嘛双手合十,虔诚说道“佛说送有缘人,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谢谢。”这礼物太贵重了,苏北将小佛像小心翼翼放入背包里,再次道谢,并把背包里食物全部倒出来与两人分享。

    路途因为有人聊天,时间过得飞快,等车内广播传来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站时苏北竟有些舍不得这个小喇嘛,不过此行目的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和大小喇嘛道过别,他背起包便匆匆下了火车。

    “尊”

    小喇嘛微微摇头打断他,平静柔和的脸溢满悲悯“桑措,格桑花儿应该开了吧”

    桑措神色复杂,低声道“是。”

    “真好,格桑花开了,幸福也就不再遥远。”小喇嘛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对于本就偏僻的小县城,这会儿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苏北背着包,吹着清凉的晚风,在火车站外不知不觉的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当他拿到地址那刻,他就猜到这稀奇古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不好找,却不想竟如此不好找,起先连问几个人都不知道地方,等好不容易碰到知道地方的,又以那条路不好跑拒绝,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搭上一辆愿意载他去杞池镇的出租车。

    “师傅,给。”苏北掏出烟递给司机一根,然后自己熟练地点燃一根,靠着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出了县城沿,路上车辆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几分钟内都看不到一辆车经过。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他接过苏北的烟道了声谢。

    苏北问道“师傅,大概要几个小时才能到杞池镇”

    司机稍顿,言词隐晦道“夜里跑车没个准如果不碰上意外,估计下半夜一点过就能到。”如果不是家中急需钱,他打死都不愿跑这趟,因为要到杞池镇必须翻过一座山,而翻山公路依山修建,蜿蜒曲折,公路另一侧是急湍的河流或悬崖,稍不注意就会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然而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是有夜间跑过那条路的同事都说那条路闹鬼,如果可以都别晚上跑那条路,假如实在非跑不可,最好在车里准备些香烛钱纸,到时候孝敬鬼大爷用。

    此时此刻的苏北没心思好奇司机隐晦的语气,猛吸了口烟“对了,师傅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司机瞥了眼纸条上的地址,摇头“不知道,那边全是大山,山里面像这样的寨名多得很,你还是问问当地人吧。”

    “哦,好的。”苏北点点头,看来也只有等到那里再说,刘大鹏啊刘大鹏,你千万给我挺住了。

    司机看看计价器上的时间,道“年轻人,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要不睡一觉,等快到的时候我叫你。”

    苏北摁熄烟头,嗯了一声。他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充实,早上七点不到起床坐车回家,吃过午饭还没歇过气,便风风火火去刘家捉鬼,接着被指派重任,坐五个小时火车来到一个从没听过的小县城,而眼下又正在去杞池镇的路上颠簸着,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样跋山涉水,他真的很疲惫了。

    这一闭眼再睁开眼时,苏北精神很多,他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黑漆漆一片,车灯最多照亮车前七八米地方,路旁偶尔一两棵树在车灯照射下,影影绰绰,宛如鬼魅,愈发将夜渲染的鬼气森森,按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司机更应该小心翼翼地慢速驾驶,但明显他旁边的那位司机不是,夜风呼呼刮得脸上生痛,足见车开得有多快,而静悄悄昏暗的车内,司机粗重急促的呼吸又显得尤为刺耳。

    猛然间,苏北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抓紧背包,慢慢偏过头看向司机,只隐约看见司机身形颤抖不停,原本朴实的面容有些狰狞,以及在他旁边似乎多出个什么东西,看不真切,顿时一股彻骨凉意从背脊升起,莫非又给撞上了还是说司机本身就有问题,可为什么魂骨铃从头到尾都没响过

    司机见他醒来,急忙道“你终于醒了,我叫了你很久,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既然醒来,就快把后座那袋东西撒出去。”他说话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颤颤抖抖的,声音里更是充满恐惧。

    听着还是人类的声音,苏北的心瞬间安定不少,咽了咽口水,伸手按开车内的灯,入眼的一切陡然变得清晰无比。

    “啊师师傅”他实在不想如此失态,可是突见这幕实在太过惊吓,他的魂险些被吓飞。

    一个身穿寿衣的男人正趴在司机的车窗边,他没有惨白的脸,没有缺眼睛少鼻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但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会大半夜趴在别人车窗边,将头伸进车内,两只手抓住方向盘,或者说是覆在司机手上,而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任由风将他身体拉扯的扭曲变形。

    再看司机大哥脸色惨白,汗水淋淋,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一直死死紧攥不放开,因为他知道这一放手,就代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寿衣男人似乎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原本正常的脸渐渐变得青灰,一块块尸斑赫然显现在皮肤上,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嘴角僵硬地向上扬起,并且越咧越大,直到咧到耳根也不见停下的意思,似乎还可以无限的咧下去。

    苏北活了将近二十二年,见的鬼也不少,却第一次有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以前要么害怕,要么愤怒,第一次,他感到了头皮发麻,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打颤,他甚至有种错觉,寿衣男人只要一张嘴,就能把他们活活吞下。

    司机见苏北呆住,又急又怕的不顾形象哭吼了出来“大哥亲大爷求求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如果今天能活下来,以后就算再怎样缺钱,他宁愿去沿街乞讨,都不要再赚这种钱。

    司机的哭吼声让苏北清楚意识到要活命就得搞快,管他娘的是害怕还是发麻,这寿衣男不走他们就休想活命,转身抓起那袋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寿衣男头上砸了去“操你大爷的,去死吧”

    一时间,金色钱纸飞散开来,落满一车,两人一身,而寿衣男子出现得恐怖,消失得更诡异,竟随着那漫天钱纸不见了。

    因为寿衣男的突然消失,司机手上一个不稳,方向盘打偏,整个车子往路边冲去,要知道下面不是悬崖就是河流,落下去必死无疑。苏北已经忍不住尖叫出来,眼看就要撞上瞬间,幸好司机反应快,脚下踩了刹车,两人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劫。

    惊魂未定的两人坐在位置上,气喘吁吁,被吓得尿禁的司机,再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诉说自己的艰辛,说不该贪苏北的钱,说几十年第一次遇到鬼

    苏北三魂七魄都快被吓飞了,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便默默听着,等司机说完,他自个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而接下来的路程司机闭口不语,他心中本还存有一些疑问,自然不好再问出口,等达到杞池镇时,他多支付了五十元车费,毕竟谁碰到这种事都闹心得很,如果不是他一直苦苦恳求,司机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他不是什么有钱人,在听过司机的家庭情况后,这是他唯一能尽的绵薄之力。

    杞池镇四面环山,整个镇子就一条街,司机收下他的车钱,并没立即返回县城,而是载着他来到镇上唯一旅店。

    苏北开了间钟点房稍作休息,并向旅店老板询问起纸上地址,老板很热情,让苏北安心休息,等早上帮他找辆专车送他过去,苏北当即感动得一塌糊涂,对着老板连说好几声谢谢。

    夏季天亮的早,现在凌晨两点过,苏北打算天一亮就动身去凰蔓寨,所以不打算睡觉。奔波一天此刻终于能躺在床上,他是累得不愿再动一下,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山头村保平安,顺便问了刘大鹏的情况,在得知刘大鹏还是老样子时,他舒口气。不过想起刚才遇到的寿衣鬼,他又不解地拨了拨手腕上的铃铛,暗忖为什么会不响呢

    五点过时,天色微微泛白,外面时不时传来说话声,玩了两个多小时手机的苏北疲惫地揉揉眉心,背着包走出房间,到公用洗漱间扑了个冷水脸,当看到镜中的人时,他吓了一跳。

    镜中人满脸疲惫,两眼通红,头发凌乱,再加上一身臭汗,简直就像是个逃难的人。

    苏北烦躁的掬起一捧水洒在镜子上,然后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的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买好一笼小笼包,一袋奶,坐着旅店老板帮忙找来得专车出发了,所谓的专车其实就是一辆拖拉机。

    苏北在很小的时候坐过拖拉机,如今想起来记得坐在上面很颠,可今天两个多小时坐下来,苏北只感觉屁股痛得厉害,痛到下车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但很快发现,他又发现这点痛,其实跟后来的路程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

    拖拉机师傅把他扔在一个路口处,告诉他沿着眼前的羊肠小路走两三里地,就会有个村子,村里的人知道怎么去凰蔓寨,让他自个进村里问问。

    看着四周绵延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森林,再看看显示毫无信号的手机,苏北彻底傻了眼。

    连做几个深呼吸后,他安慰自己,没事,两三里地很快地,很快地,刘大鹏还等着他回去救命,胜利就在前方了,坚持

    两三里地,放在平时不到二十分钟的事,但对于现在的苏北说来,竟花了半个小时,好在进村后,他受到淳朴村民的热情款待,并且只花了一点点钱就找到牛车进山。

    这种地方公路都不通,就更别说通电,自然别想有电话什么的,赶牛车的刘老大爷告诉他,凰蔓寨坐落在冥巫山山脚下,而冥巫山常年被雾气笼罩,从没人进去过,据说冥巫山内经常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有时候山上的雾气还会变色,居住在凰蔓寨的十多户人家就是冥巫山的守护者,如果没有他们,冥巫山上的鬼怪早就下山吃人了。

    呃,但凡靠山依水又住人的地方,背后总有一两个荒诞且神秘的传说,这是铁的定律。

    不过对于冥巫山的传说,苏北深信不疑,他们苏家一座恶人坟都能守上千年,没理由容家就真躲在山坳里享福。

    牛车慢悠悠在山间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下来,刘大爷道“小苏啊,前面的路牛车进不去,要麻烦你自己走进谷里。”

    苏北头昏眼花的抬头看了看前方“刘大爷,凰蔓寨真在前面”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荒山野岭,说不害怕是骗人,况且第一次来这狗屁凰蔓寨,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刘大爷哈哈笑道“害怕啊等我把牛车拴旁边,同你一起进去吧。”

    “可是牛车会不会被人牵走”苏北有些过意不去。

    “不会的,住在山里的人都是自家人,就算牵走也是帮我牵回家里。”

    “太感谢你了,大爷。”

    “没事,走吧。”

    没走多久,刘大爷就抬手指着前面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告诉苏北那便是冥巫山,并又说了几个关于冥巫山的故事,总结下来就是段旷世奇恋,一位帝王为一个男子舍弃万里河山,最后却落得被忘川河里的万鬼啃噬,灰飞烟灭,悲痛欲绝的男子毅然选择不喝孟婆汤不投胎,永守在忘川河边,而忘川河源头就在冥巫山。

    这样的故事总听得人唏嘘不已,苏北忍不住望向冥巫山,先是一愣,而后皱起眉头,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相隔距离太远看不清,他始终觉得笼罩冥巫山的不是什么雾气,那种透明的,似乎在流动的感觉更像什么呢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像什么,他便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凰蔓寨已在眼前。

    苏北再三向刘大爷道谢后,背着包一步一晃的进了山谷。

    诚如刘大爷所说,这里就住着十多户人家,房屋都以白色石头堆砌而成,就似朵朵小白花点缀在青草绿树之中。

    一路走来,粉红色木槿花开满山谷,白色石屋,潺潺溪流,肥肥羊群,蝴蝶纷飞,以及头顶的灿烂阳光,整个寨子就如画卷般缓缓展现在眼前。

    顺着小径缓缓走进谷中,没过多久,就看到一对男女站在一株木槿花旁谈笑,他们穿着苏北从没看过的华丽精美衣袍,再配上此景,竟美得有些不真实,就是不晓得转过身来,是令人惊艳还是惊吓。

    不知男子讲了什么,只见那女子低头转过了身,轻跺跺脚,那模样竟比树枝上的木槿花还娇艳。

    男子也转过身,似有所感,目光漫不经心的朝苏北方向扫过来,微微一顿,随即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一个风流精致的美男子。

    苏北盯着他,一瞬不瞬,讷讷的开口“你”

    他刚开口,男子眉心就不由蹙起,唇边却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似嘲似讽的伸出手臂,将旁边的女子揽入怀中,然后携着女子一言不发的离去,他修长的手指似不经意地抚过沿途木槿花枝,带落大片花瓣。

    一片片,一瓣瓣,被风吹得在空中不停纷扬旋转,没有一瓣落地,这幕就如同苏北的心,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安定下来,抚落花的人走了,扰乱心的人再次相遇了。

    苏北愣在原地,直到那对男女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抬脚继续前行,幸好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传说中的容家。接待他的是容胤的奶奶央兰,当年就是她把容胤送到苏家,几年后又接走容胤,十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但令苏北讶异的是她竟然还认得自己,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哎呀,这不是苏家小子么,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脸的苦大仇深,快告诉奶奶怎么了。”

    奔波一天一夜终于看到熟人,苏北就像灾区人民见到解放军,激动得流泪满面,抱住央兰哽咽道“奶奶,奶奶,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跋山涉水,披荆斩棘,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来到凰蔓寨,奶奶,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央兰哭笑不得的拍拍他“傻小子,说什么糊涂话呢,你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先去洗个澡,不然奶奶要被你身上的汗臭味熏死。”

    苏北哼了一声,放开央兰轻声道“不了,这次来是有急事,马上就要赶回山头村的。奶奶,现任祭司是谁”

    央兰得意笑道“是阿胤。”

    果然苏北扯扯嘴角“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回山头村,村里有人出了事,还有我爸说坟地也需要瞧瞧。”

    央兰大惊,脸上笑意全然不见“出了什么事”她心底就奇怪苏北为什么会来,原来是村子出事。

    苏北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说罢,又着重强调刘大鹏的命等不得。

    而央兰在听到苏北被那鬼东西撞了胸口,现在仍疼痛不已时,心疼的叹气半响,方说道“哎,幸好是这个时候来,如果你平时来,阿胤都不在寨中,这混小子吃过早饭说去冥巫山下转转,结果到现在人都没回来。”

    “呵呵,看来我爸说的对,这个时候来祭司一定会在寨中。”苏北垂下眼睛,扯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其实他更想说,转个屁的冥巫山,你孙子正在赏花陪姑娘呢。

    央兰看看院外,解下身前的围裙“小北,你自个进屋休息,我出去找找。”

    “”苏北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凰蔓寨的石屋一般都是两层,下宽上窄,一层厨房客厅,二层卧室客房,苏北直接走进去在火塘边坐下,不由打量起来,屋内摆设十分简单神龛,竹凳,竹桌,竹躺椅,再无其他,而屋外几乎家家户户都一样,种植各种各样的花,但容家似乎特意开垦出一块地方,种了一片绿油油的草,空气里除去花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有点像药香。

    在进院门口处挂着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只是这次伴随着铜铃的响声,一个人撑着伞走了进来。

    苏北刷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睨着来人“哟,容娘娘,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这厮竟然敢装作不认识他,奶奶都能一眼看出他,他就不信他没认出来他,虽然一开始他也没认出来他,可是他一转过身,他就不认出来了么,而且离开时,他那不耐烦的表情,明显是在怨他的出现打扰到他约会。

    容胤将伞檐微微抬高,露出精致俊美的面容,唇角边依旧噙着浅浅的笑意,不过那笑容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恐怖。进屋后,他衣摆一撩在苏北对面坐下,半边眉毛微挑,淡淡开口“真是苏矮子”

    苏北气结,只觉怒火中烧,小时候长个比较慢,总是比同龄人矮上一大截,容胤就叫他苏矮子,说是以便时时提醒他要快快长高,就连现在每次回村,大家第一句都是小北好像又长高了点。

    容胤皱眉轻叹“哎,不是小汉奸发型,我都认不出来了。”

    那神情就好像苏北不留中分头汉奸头,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一样,如果不是对眼前人了解甚深,苏北也许会为博眼前美人一笑,再留那傻兮兮中分头的冲动,当然这些都是屁话。苏北抱胸冷笑“是啊,打小穿裙子的容娘娘突然不穿裙子了,害我刚才也没认出来。”

    听说容胤刚生下来就死了,就是俗称的死婴,后来莫名其妙地活下来,身体却一直羸弱不堪,直到三岁时再度洗白白,容爷爷好像用了什么禁术,让容胤沉睡两年多又醒过来,后来便一直当女孩养,说是要养到十二岁,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八岁时,容胤被送到苏家那天就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他当时五岁不到,每天跟在容胤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直到某日容胤发毛,从此不再穿小内裤,每当苏北叫他姐姐,容胤就不知羞耻的直接掀起裙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换句话说,他可是见证容胤那里一天天长大的人随着慢慢长大,他给容胤取了个外号,本来是叫娘娘腔,但觉得不够贴切,就改成了容娘娘,于是姐姐变容娘娘,虽然每天都会吵吵闹闹,然而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直到上初中,他们关系才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开始恶化。

    两人朝夕相处七年,容胤的秘密没人比他更清楚,比如容胤会杀鬼,比如容胤在十四岁遗精,比如容胤睡着后没有心跳,比如每月的满月那晚,容胤会奇迹般缩回三岁模样,等天一亮又恢复正常

    对于苏北的嘲讽,容胤只懒懒地换了个坐姿“你逃难来到凰蔓寨做什么莫不是想我了”

    苏北冷笑,简明扼要说道“是啊,想你和我回去解救广大山头村村民,刘大鹏撞鬼,坟地有动静。”

    容胤抿唇“不去,没兴趣。”

    苏北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他觉得刚才一定是幻听“你说什么”

    容胤面不改色地一字一字道“我说我不去。”

    “你没开玩笑”

    “当然。”容胤气定神闲地抚过绣着绚丽花纹的袖口,完全无视苏北的反应。

    见他当真,苏北当即暴跳如雷“我千辛万苦跑来找你,你就给我一句你不去你良心被狗吃了么你在山头村住了七年,大伙儿对你怎样现在村里出事,叫你过去看看你就这个鬼态度,你不羞愧么再说坟地出事,事关苏容两家,你摆这个谱儿是要给谁看。”

    待苏北一口气骂完,容胤才无辜至极地解释“我不是道士,不懂捉鬼看风水。”

    “我又没叫你捉鬼”转瞬苏北似想到什么,凉凉自嘲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我一死你就自由了,很好反正那鬼玩意差点要了我的命,到现在说话胸口都痛着,顶多回去后同归于尽。”言罢,他抓起包就走。

    容胤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下来,快速起身抓住他胳膊,掀起他的衣服,盯着他胸前肌肤上有点像某种动物的爪印,微微凝眉,然后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使劲按了按。

    苏北痛得倒吸口气,火冒三丈的正想开口骂人,却发现容胤面容冷峻,双唇紧抿,他知道这是容胤发怒的前兆,于是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容胤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语气森冷“为什么要自己莽撞出手”

    “我没想到会这样。”苏北很没底气的撇开头。

    某人不依不饶起来“你没想到的多了去。狗屁不会还要学人家充英雄,你如果嫌命长,告诉我一声,我助你早登极乐。”

    苏北不说话了,吼吧吼吧,反正在容胤心里,他一直就是莽撞任性的人。

    半响,容胤叹了口气“去洗个澡,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动身回山头村。”

    听到容胤愿意同去山头村,苏北心总算踏实下来,也顾不得他刚才态度,反手抓住他就朝外走“不洗了,咱们现在就走。”

    孰料容胤嫌弃的甩开他,并毫不留情踹了他一脚“滚出去左转第二间,我去给你找衣服。”

    苏北无力“容胤,刘大鹏等我们回去救命。”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容胤已恢复一贯的浅笑温雅模样,而深知容胤脾性的苏北狠狠瞪他一眼,将包朝他怀中一塞气冲冲的出了屋,这便是十年后他们的再次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一进屋,苏北就惊讶的挑起眉,他本还以为这里洗澡会像古时坐大浴桶,万万没想到屋内竟是温泉池,霎那间,积累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他快速脱光衣服下了水,别说奶奶和容胤嫌他身上难闻,他自己都难受得紧,若不是担心刘大鹏,他真想什么都不管的好好睡一觉。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容胤抱着衣服走进来,又一言不发的放下衣服走出去。

    苏北皱皱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不可理喻地将他慢慢包围,胡乱洗了会儿就起身上岸,他现在只比容胤矮小半个头,所以容胤的衣服穿起来还算合身。等他再回到火塘边时,容胤已经换掉那身华丽衣袍,衬衫,休闲裤,剪裁简约,却帅气十足,骨子里的优雅贵气让他穿什么都有自己的道。

    他举举手中的古格银眼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随便翻别人的包,不知道很不礼貌么”苏北咬牙切齿走过去,抢过古格银眼小心的放进包里“是坐火车时,一个小喇嘛送的。”

    容胤浅浅笑着“嗯,以后将它摆放在家中,它能保佑你平安。”苏北八字轻,易招惹鬼怪,但天生福份又不轻,遇到事总能逢凶化吉,唯独二十三岁时的命劫,无论他占卜多少次,占卜出的结果都复杂怪异,看不出是吉是凶,他知道这便是所谓的命里定数,他也无力改变。其实就算苏北不来找他,再过不久他也会去找苏北。

    提起平安,苏北想起寿衣男的事,将手伸在容胤面前不解道“昨晚我遇到个寿衣鬼,可魂骨铃头从头到尾都没有响过。”

    容胤微微眯眼,一手握住苏北的手腕,一手放在铃铛上,再抬手的时候,指尖引着两条扭扭曲曲的细长黑影,他厌恶地随手一甩,两条黑影落地顿时朝黑暗处快速隐去,然后容胤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从椅子下面摸出张红色符咒,嘴唇微动,手中符咒朝着黑影扔了过去,符咒像是有生命一样,将黑影贴在地上,并发出红色的光芒,那光芒似火焰很快就将黑影烧得剩下一堆灰烬,红色符咒也消失不见,只余一股让人想作呕的腐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苏北嘴角抽搐“容娘娘,你能不能稍微专业点。”反应如此迟钝,如果遇到个大boss,ver就该是他们。

    容胤起身走到神龛前,抓起一把香灰撒在空中,浓郁的香灰味立即盖过那股腐臭味“说过几百次我不是道士,我不懂什么驱鬼捉妖什么,我出手就是灰飞烟灭,当然灰飞烟灭也极有可能的是我,因为我的能力充其量算个半吊子。”

    语落,容胤淡淡看他一眼,道“还有这玩意,你又是从哪里招来的它藏在魂骨铃中,封住魂骨铃的灵力,当然不会响了。”

    “什么叫我招来的,说得好像我成天没事专门惹那些。在这之前都是好好的,就昨天去刘大鹏家,那鬼东西袭击我的时候抬手挡了一下,估计那时候藏进来的,我还记得当时院中响起了一声惨叫”容胤的话怎么想着怎么令人火大,苏北于是没好气讽刺了声“呵,你不是说魂骨铃灵力很强吗它为什么能藏在里面。”

    容胤拍拍手上的香灰,神色丝毫不见生气的解释道“它不算是鬼魂,应该属于鬼妖,就是生前有一定灵力的动物,死后又有外力协助便成了鬼妖,所以不大惧魂骨铃和阳光,至于藏在魂骨铃里,如果真是安分藏里面倒还好,然而一旦魂骨铃的灵力消磨殆尽,它就能随时随地轻易的杀死你,怕这才是它真正用意。”

    听他这样说,苏北后怕的摸摸铃铛,撇嘴道“按照你的说法它原本是一种动物,其实我也瞧着不像人,可动物竟然知道换法子杀人,心机真是重的可恶。靠,千万别让我知道它尸体埋在何处,否则一定要挖出来当柴火烧,让它彻底变成一堆灰随风飘逝。”

    容胤听得直皱眉,这人性格还真是十年不变“不要有种族歧视,某些动物的智慧丝毫不亚于人类。唔,你刚才说的叫声是什么样的”

    苏北愣了下,随即努力回忆着那声惨叫“很尖细刺耳,有点像婴儿尖着嗓子哭,反正听着很不舒服。容胤,如果它凝聚成形”

    “别担心,你不是说走的时候它明显弱了很多么,它要想再度成形就必须有个介质,刘大鹏便是这个介质,只要它没成形,刘大鹏的性命就不会有危险。”按照苏北所描述,在他们赶回去之前,刘大鹏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

    “你说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坟地,还让刘大鹏给撞上”

    容胤没有接过话,因为他心里也疑惑不已,十年来,他虽然没和苏北见面,但每年都会暗中去一次山头村,一直没发现附近有什么鬼妖的气息,为什么今年就横生出这些事正如苏北说那块坟地是苏容两家的事,而在他当上祭司那天,这一切便成为他肩上的责任。

    苏北见他沉吟不语,心里一凛,有些担忧道“容胤,你能行吗”他承认他很自私,刘大鹏和容胤比起来,容胤于他而言更重要。

    容胤抬眸,似刚回过神“什么”

    苏北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紧张问道“我说,这次你有把握吗”

    “相信我。”容胤眸色柔和,简洁地回答。

    “好。”苏北点点头,以前就是这样,他让他相信他,他便相信他,事实证明容胤是值得相信的人,每次就算再险恶的境况,容胤也会带着他化险为夷,那怕两人落得一身狼狈,鼻青脸肿。

    容胤扬扬眉“你去厨房给奶奶打下手,我去收拾东西。”

    苏北不忘趁机叮嘱“以防万一,有什么好宝贝都带上。”

    闻言,容胤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上楼。

    匆匆吃过午饭,容胤十分神秘的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个淡紫色荷包,明显是女子所赠。

    苏北一脸不屑的抿着唇,他就知道这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能对他期望太高,不对,是对他就不能有任何的期望。

    不守夫道,到处拈花惹草,最好某天精尽人亡死在花丛中,苏北在心里默默想着。

    来时无人迎接,走得时候却全寨的人都出来相送,当然是送他们的祭司容胤,而不是苏北这个外来人。

    人群中,上午和容胤一起女子站在最后面,此时,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容胤,一双含泪的杏眼溢满不舍和悲伤,端的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喂,你的阿妹快要哭了。”苏北手肘碰碰身旁之人,不冷不热的小声嘀咕。

    容胤顺着他视线看去,一语双关道“你若哭,比她更惹人心疼。”

    “”苏北默了。

    出了凰蔓寨,正当苏北纳闷要怎么回去的时候,容胤已经带头走上另一路,那条路正是和苏北来时的方向。

    “我们不去前面的村子坐车”苏北问。

    容胤说“不。接下来你最好闭嘴不语,保持体力。”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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