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这孩子比他想的要敏感的太多,只是一个稍微不一样的眼神就能在他心里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浪。 那些以前的经历,给他披上了铠甲,但铠甲里也藏了一把刀。
老童想了很久,最后认真道:“因为你们都还没长大,我不能把大人的无可奈何加在你们身上。
“当你理解了那些说不出口的事实和善意的谎言后,你就不会有单纯的快乐了。”
时荏冉摇摇头:“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小孩的错不能一昧让大人买单,学生的错也不能全怪在 老师身上。”
老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说,只是叮瞩道:“学校有学校的安排,我们要做的就是执行和听从。”
“艺体班的老师要被停职吗?”
老童摇头。
“学校让魏震绍和苏由请家长,请了吗?”
“......没有。”
“那凭什么你就要走?你打人了还是不守师德了?都没有那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的学生很优秀。
这句话老童没有告诉时荏冉。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他只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但是带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班。
嫉妒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就算老师也逃不开。
那些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藏在了四个字里。
无可奈何。
岑意去天台背完书下来的时候没看见时荏冉,问了魏震绍才知道这人去办公室了,也知道了老童的事。
他倒是没什么大的感觉,因为缪宛旋以前差点被学校开除,最后还不是又被学校给三顾茅庐的请了回去。 但是时荏冉想不通。
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他离开办公室后就打算去校长室。
不过半路被岑意拦了下来:“你瞎凑什么热闹?”
“老童都要离开了! ? ”
“离不开,他会回来的。”
时荏冉不说话了,跟在岑意后面回了教室,那之后的一个星期他都没怎么笑过。
就连老童走的那天,他也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他上车,看着他对每个人挥手,看着他叮瞩自己的学生好好 学习,等他回来。
岑意拿这人没办法,趁放假的时候带他去逛了逛街,买了一堆衣服和零食,冰箱都塞满了,还破格的在即 将入冬的时节准许他吃了两个冰淇淋。
但是这人还是不开心。
就跟脑袋顶上有一层乌云一样,他走哪它跟哪。
岑意把时荏冉的橘子帽找出来丟进洗衣机里,又煮了点粥,道:“别想了,暍点东西睡觉,你那脑袋最近 负载过重,会不会死机?”
“不会。就是有点难过,你看跟我沾上关系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时荏冉顿了下,往岑意怀里 钻:“时秦病逝了,杭然然暂时没了妈妈,老童又被学校停职,下一个会不会是你?我是不是要离你远一些? 我这样的好像叫扫把星,对吧?”
岑意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是数学卷子吸引不了你还是理综太简单?成天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还给我搞 封建迷信了。暍点东西睡觉。”
“睡不太着。”
“数羊。”
“不想数。”
岑意低头往时荏冉嘴巴上咬了一口 : “我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晤......有点疼。”
“知道疼就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学习,等老童回来的时候咱们给他一个最优秀班级的称号。”
“啊......”时荏冉伸手拍拍岑意的脸,哎了好几声才暍了点粥洗漱好上床。
他最近有点失眠,躺在上面两三个小时都睡不着,有时候睡了还会做噩梦。
岑意这几天就特别心疼,想方设法的让他能睡的安心些。
而且期末考试又要来了,他们身上顶着的压力其实还蛮大的。
但时荏冉不会抱怨,顶多就是叹两口气,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几分钟的呆。
有时候躺在岑意怀里,因为自己睡不着,又怕吵到男朋友后会影响他第二天的学习,所以连呼吸声都不敢 大一些。
岑意眯了一个小时的眼,醒来的时候时荏冉还没睡着,整个人都闷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在忧愁些什么。 他往前挤了下,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背,像哄孩子一样,温声温气的道:“睡觉啦。”
时荏冉嗯了声。
岑意知道这人肯定睡不着,他现在也睡不着了,索性抱着人东南西北的瞎聊。
聊他以前和老岑出去拍摄遇到的事,聊那一片向日葵田的来历,以及岑小意第一次去山里住因为不习惯迷 了路,半夜在林子里瞎叫唤,害得游客以为遇到什么奇怪东西差点报警的事。
时荏冉听着听着就困了,往他怀里挤了挤,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岑意睡的有点不舒服,但害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硬是忍着一个晚上没动。
时荏冉的心思太敏感,稍微的风吹草动就会把他推入一个死胡同,除非有人拿着梯子架在那座墙上让他翻 出去,不然他会陷在里面很久很久。
岑意搬了很多梯子,大的小的,铁制的木制的,只要能让那人翻过去,他都会试一试。
就算时间很久也没有关系,因为那个人是时荏冉。
是他的男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到现在的各位小可爱们,真心感谢。
佛系作者是因为有你们才有了每天更新下去的动力,爱你们呦?
也感谢投票打赏的小可爱,真是破费了呢。
因为懒,所以没有一个一个的感谢,但是我都有看见的,非常非常谢谢至今为止还在的你们。
(啰哩巴嗦了半天,我又撤退了。)
第77章 再配个馒头
“在这个草不长莺不飞,抬头刮一脸风,低头吃一嘴粮的初冬,罕见的,我们的状元跌下了神坛,在即将 来临的期末考最后一次小检测中,夺得了第二名。”
岑意一巴掌拍魏震绍脸上:“再废话我宰了你信不信。”
“我错了,”魏震绍识相的闭嘴,溜到了苏由那边。
时荏冉盯着桌上的成绩单发了一节课的呆。
数学那一栏的一百三十六在他脑子里晃过来晃过去。
从他上高中以来,经历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考试,数学从来没下过一百四,而且这次就在他前一名,平时 连账都算不清的岑意,考了一百四十七。
着实有些打击人了。
岑意拍拍时荏冉的肩膀,把刚调好的奶茶推到他桌子上,又抽走那张成绩表,道:“不想了,咱们期末考 回来。”
“你让我啊? ”时荏冉就着他的手在吸管上嘬了两口,“也不多,就让我十分吧。”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亲爱的,你放心,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会让你重回巅峰。’类似这种的话吗?”
岑意抬手,咚的一声落在时荏冉脑袋上:“清醒一点,这是不可能的事,被你打压了那么久也没见你让过 我啊。”
“嘁,没情趣。”
时荏冉不跟岑意扯东扯西了,他把凳子往后一移,蹲下身就开始在桌肚里找东西。
什么杂七杂八的翻出来了一堆,最后拿出来了一本包着书皮的练习题,还宝贝似的压在了最底下。
时荏冉拍拍那本书,颇为得意的道:“没见过吧?华大数学教授亲自出的练习题,全世界只有三本,还有 两本他准备留给他的儿子和女儿。”
“我可是不要脸的求了好久才求来的。”
岑意看着他把书翻开,第一页用粗毛笔写着几个狂草:五星保密试题。 “你知道这写的什么吗?”岑意指着那些字问时荏冉。
“时荏冉最帅。”
“......神他妈最帅,字都不认识还敢看里面的内容?真是服了你了。”
“里面是打印的,”时荏冉把它翻开,“我都做好几页了,一道题没有一个小时做不出来那种。”
岑意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你该庆幸你还没秃,不然丑死。”
“我变秃的同时,你就再也不可能超过我了。”
“咱们打个赌。”
时荏冉抬头看他:“什么赌?”
岑意伸出一根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就赌这次期末考试,输了的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并且绝对答应。”
“嗯……,,
“收起你不健康的想法,没成年之前想都别想。”
时荏冉啊了声,掏出铅笔按了下:“行。”
岑意趁没人注意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凑过去小声道:“这次考差了也没什么,下次咱们一起努力啊。谁 都有滑下去的时候,不过你要站起来,明白吗?不能像很多人一样滑下去了就躺在哪里不动了。”
时荏冉抽了下鼻子。
岑意轻轻拍着他的背:“时荏冉,一起加油。为了我们的梦想。”
“......一起加油。意哥。”
努力真的不是说说,也不是靠三两天的激情。
老童的离开对时荏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把心态调整好。
不仅仅是考差后的失落,更多的是要把连着这一次带来的对以后的恐惧都一起压住。
学习成了时荏冉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不论做什么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小本子。
有时候是数学公式,有时候是英语单词......
“硫酸铜......”
他这句还没背完,脑袋突然被一个手掌抵了下。
岑意叹口气,把人往自己身边拉:“祖宗,咱们背方程式也顺便看看路好吗?前面那么大个墙,怎么?你 还学会穿墙术了?直接走过去?”
时荏冉嗯了声,又把头埋下去,该看继续看。
岑意拿他没办法,只好时不时的抬头注意着这人,就连放学都要手拉着手才能放心的回去。
为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周末放假时荏冉都只和岑意宅在家里讨论各种各样的题。
缪宛旋有空的时候会过来帮他们做做饭洗洗衣服,更多的时候是完全的“放养。”
在她的认知里,岑意已经算是个大人了,可以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不需要她操太多的心。
只是最近看时荏冉这孩子有些不对。
好像身后被什么东西推着,一直在使劲的跑啊跑啊,跑到脚底出了血都不敢停下来。
窗户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个房顶。
缪宛旋找了个机会把岑意支出去买菜,打算跟时荏冉好好谈一谈。
她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拉开窗帘道:“要出去走走吗?”
时荏冉抬头看了眼外面,又摇摇头:“不了,谢谢阿姨。”
缪宛旋也不介意,坐在床边自顾自的道:“岑意跟我说他喜欢男孩子的那一天,我差点想要自杀。”
时荏冉一下就顿住了。
“虽然我是老师,但教的是历史,有很多封建的思想都根深蒂固的扎在我骨子里,所以那个时候是真不能 接受。但我花了一个星期来了解这个群体,一个月来理解岑意,最后又用了一年多让自己释怀。”
缪宛旋看着他笑了下:“你看我现在一点也不介意岑意喜欢男孩子,那是因为我放过了我自己。所以你也 要放过你,心里头压着以前的事人就会显得沉重。”
时荏冉没说话,看着窗户边的彩虹碗。
“岑意是个心思比较细的孩子,你又是他喜欢的人,所以你的不开心和压抑,他全都能感觉到。但是他没 说,他想陪你一起慢慢的走出来......”
枯树的枝桠上摇摇晃晃的堆着好几个雪团子,啪嗒一声零零碎碎的掉在了地上。
缪宛旋和时荏冉讲了很久很久的话。
岑意站在门口没进去。
因为时荏冉在哭。
哭的很大声,哭的他心里疼。
他怕自己一看见那人就会忍不住眼眶也红了。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岑意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迎接他的是坐在沙发上脸通红,还在打着小嗝的人。
缪宛旋收拾好自己的包,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时荏冉抬起手擦擦眼睛,吸溜了一下鼻子才道:“对......对不起。”
“我这几天就是,憋的慌。我现在好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岑意把人抱在怀里拍拍头:“我又没说你什么。”
时荏冉哎了几声,伸手打了下他男朋友的屁股。
“......手安分点。”
时荏冉再打了几下,然后蹭的就往他嘴巴亲了两口。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这人流氓的属性是改不了的。
等便宜占完了时荏冉才放手。
岑意松口气,只要他不做些比平常更奇怪的事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还是钻在书海里,但时荏冉倒没有那么压抑了。 偶尔还会趁岑意做题做的认真时猛一下嘿一声。
岑意就会往他脑袋上咚一下。
在各科老师紧锣密鼓的复习中,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
座位按照半期考排的,岑意在时荏冉后面。
他戳戳那人的背,小声问:“你今天贴暖宝宝了吗?”
时荏冉回他:“贴了。”
“撕一个给我,我这位置突然有点冷。”
时荏冉弯腰,岑意扯住他的帽子:“鞋里的大可不必。”
最后赶在考试铃响的前两分钟,时荏冉依依不舍的把自己肚子上那个撕了下来,啪的一声贴在岑意腿 上:“还要吗?我鞋里有两个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