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越来越靠近的引擎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川来找他了,他仍然镇定地继续往前走,只是心情除了很生气,有点欣喜,还有那么点别扭,这种奇怪的少女情怀让他自己都想赏自己两巴掌了。
可是等到车子在他身边缓缓停下的时候,他发现那并不是沈川的车。
他有点疑惑地偏头朝车里看了看,这时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里面的人朝他微微一笑。
要搭车吗?四十岁左右的成熟男子,满脸的笑容让任何人都无法防备,在陆绚发楞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顺便叙叙旧。
陆绚忍不住拧起眉。看见这个男人,可比看见云初阳让人震惊得多了。
如果可以,他是绝对不想见到关俊言的,他很想拔腿就跑,但是先别说人家开着车,就算没开车,他也不见得能跑得过他。
还在踌躇,车上的人已经帮他打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望着对方体贴的微笑,陆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而这次的感觉跟上沈川的车又不同了,一个是飞车玩命,一个则可能是有去无回……
有了车,路程显得短了许多,陆绚甚至觉得刚才只要自己再走快点,可能就不用搭这次车了。
不过回到市区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夜里的气温骤然下降,一如陆绚此时的心情。
一天之内连遇两位故人,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表。
跟着关俊言来到一间餐厅,两人坐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服务生端来热气腾腾的nai茶还带着浓郁香气,喝上一口,让人很快就连心口都暖了起来。
可是因为陆绚心中忐忑,所以喝了一口之后就没有胃口再喝第二口了。
坐在他对面,身穿立领黑色风衣的关俊言则是拿出烟放到嘴边,掏出银色的打火机,以一只手护住火苗,微微低头凑近点烟。那模样帅到一塌糊涂,绝对能让女人心跳加速。
陆绚的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一点,但那纯粹是紧张,只因如果云初阳的杀伤力是小绵羊,那关俊言绝对是暗黑魔王等级的角色。
我们好久不见了,陆绚。关俊言抽了一口烟,缓缓说。
笑了笑,陆绚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想着接下来要如何与这个男人应对,或者说是要怎么对付他,这绝对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怎么?几年没见,我们没必要这么生疏吧?关俊言看着他笑问。
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他实话实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呢?
这话他今天已经听第二遍了,实在没有新鲜感,但是玩笑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以我现在的状态,好像已经没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了吧?
虽然他是擅自离开,却也算是得到默许的。但是如果现在有人来抓他回去,他也没什么可辩白的就是。
关俊言失笑,低头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
我来找初阳。
原来不是来找他的!陆绚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仍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几秒之后,笑得很无辜。
那你更是找错人了吧?
不要跟我玩装傻这一套,以前你是小孩子,我让着你,但是现在,我们都不是那个时候的我们了。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陆绚可能会嗤之以鼻,但是从关俊言嘴里说出来,却不是大言不惭。
只是即使如此,陆绚仍然微笑着,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多了几分调侃地回答,我也早就过了装傻充楞的年纪了。
关俊言叼着烟,抬起头看看他。
陆绚更加小心翼翼,虽然他已经到达骗人不眨眼的地步,但是面对不同的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仍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这时关俊言突然朝他伸出手,还没意识到他要干什么,陆绚的反s,he神经已经先一步让身体做出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朝关俊言甩了过去。
电光石火之间,关俊言俐落地接住那只玻璃杯,连眉都没皱一下,只是杯子到他手里的下一秒,瞬间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掉到地上之后,每一块的大小都很平均,边缘像是被切开一样,工工整整的,连一点不平整处都没有。
而关俊言的掌心上,有一块跟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深红近黑色图案,像是盛开的蔷薇一样被圈在一个圆形中,乍看之下像是一个普通纹身,但是那种颜色和感觉又不是一般刺青可以表现的。
陆绚知道那当然不是纹身,而是关俊言身体的一部分,是割开皮rou用血浸染,永远刻在他身上的。但是如果那个图案印在其他人身上,那么下场就会跟那只杯子一样。
他表情未变,但是看着男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他不止一次看过关俊言做这样的事,区别在于以前被他切碎的都是人。
满身是血的关俊言看起来残忍到令人发指,但是,他从不觉得残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的全部。
关俊言突然笑了,笑容里没有任何威胁意味,他缓缓放下手,又抽了口烟。
你不需要这么防备我。
陆绚扬起嘴角,跟着微微一笑。你身上杀气太重,我只是出于本能防卫而已。
关俊言摇了摇头,陆绚,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的确,虽然几年不见,有些生疏感,但有些事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尤其对陆绚来说。
他和关俊言先前真的算得上是朋友,关俊言有时甚至像他的兄长一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像切豆腐一样切了他。
虽然现在他的身体已不同往日,但是也不敢笑着对关俊言说你来切我啊切我啊!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再一次摇摇头,语气已经是不想再多说。
没说话,关俊言只是看着他,却更让人难懂。
于是他只好又补了一句,我跟云初阳不熟。
关俊言对他的再三重申挑了下眉,但也仅止于此。的确,他没有什么熟人——
陆绚见状,笑着接了一句,最熟的也就是你了。听来是揶揄,不过他的确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