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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王爷 第1节

作者:诗花罗梵 字数:14216 更新:2022-01-04 16:27:53

    书名僵尸王爷

    作者诗花罗梵

    文案

    民国年间,落魄的青年学生唐毅鸣,与同学宋志良来到了处于饥荒之中的豫西食人村

    行为怪诞的村民,善恶难辨的僵尸,令人战栗的古老传说,成为了这荒寂深山中危机四伏的前奏

    s第一人称主角攻。

    内容标签民国旧影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毅鸣 ┃ 配角薛云,宋志良 ┃ 其它

    、食人村

    日头偏西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宋志良坐在一辆歪斜的马车上,倚靠着彼此疲惫地打盹,任那笼罩在周身的殷红霞光渐渐被阴影所侵蚀,顺着狭长的小路进入到一片陌生而荒寂的地域。

    身上没了温暖的光照,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幽幽的寒凉。我睁开有些混沌的双眼,疑惑地打量起了身边的景色。

    这地方太过偏僻陌生,我竟一时间辨不出自己所在的方位来,静坐着思索半晌,又自心底生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我下了马车,正想问问车夫将我们拉到了何处,却发现那车前的位子空无一人,车夫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怔愣间,无人看管的劣马忽然挣开桎梏住自己的套索,疯也似的朝不远处的幽深密林中奔去了。

    宋志良被劣马的嘶鸣声惊醒,皱着眉下了车,也同我一样注意到了异状,于是问“毅鸣,那碎嘴车夫哪里去了”

    “我也不晓得。”天色已暗,我朝黑漆漆的山林中看了一眼,嘀咕道,“兴许是去小解了”

    宋志良忽然脸色一变,双手在自己的口袋处拍了拍,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快去看看行囊八成是遇到了笑面贼。”

    他这一说,我顿时觅得了方才那不详的预感来源,忙进车去看我们的行囊,果然发现里面值钱的物事皆已被洗劫,随身的银元不翼而飞,只余下文件和几本破旧的马哲概论。宋志良拎出他那只空瘪了的箱子,随手扔到路边的野草中,忿忿地咬紧了牙。“娘希匹”

    我听到他暗骂了一声,不由得低下头来,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北伐伊始,两人常居的湘地颇有些不太平,而因着手中握有身份尴尬的文件,须得到直隶去交予参谋长,于是一合计,便想在递交文件之后顺道上京,去寻得昔日的先生庇护与照顾。宋志良的夫人陆美凤已拖着有孕的身子先行去了北京,而我们还有些档案资料要处理,便耽误了些时候。

    在这动乱的时节匆匆赶路,本以为天公会看在我们如此落魄的份上行些方便,谁知命数可笑,竟在半途中被贼人所害,沦落到了这等荒郊野地。“实在是糟。”宋志良暗恼了一阵后,便也闷闷地不再去想,环顾着四下的景色道,“毅鸣,我们暂且在这里歇一歇脚,去村里找个人家借宿罢。”

    我抬眼看到远处的山头隐隐有炊烟冒出,惆怅之余也想不出甚么更好的主意,于是颔首道“也好。”

    两人说着,便从那歪斜的马车中收拾了余下的物事出来,各自怀着心事踏上小路,有些趔趄地踏着细碎的石子朝山中的村庄走去。

    豫西五六月的天,于行人来说应是很好的,可我却隐约觉得迎面吹来的夜风很是渗人,身边繁杂的树木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然而这话我是不敢同宋志良讲的,毕竟信奉科学的他太过正直,身上没有丁点封建迷信的迂腐气息,这心思若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引来嘲笑;于是我只得步步跟着他走。

    待到脚下的路终于不再那么崎岖时,我们已来到了村庄的边缘。淌着夜露的茂盛野草中,一块残损的石碑屹立其中,暗色的墨字在月光下模糊不清,宋志良便抬脚迈了过去,似是想要窥一窥究竟。

    周围繁密的树叶簌簌地响着,耳畔刮过一阵若有似无的凉风,我抬头看着眼前浸润在灰色薄雾中的山庄,直觉有些不大对劲。正欲开口,我便看到宋志良径直拨开了石碑前的野草,露出阴凄凄的三个大字来

    食人村。

    头顶的月光偏移了稍许,越过碎叶投到这块石碑上来,清晰地映出干涸人血般的深红颜色。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我下意识退后几步,身形微僵的同时,却见宋志良饶有兴味地抬指在血字上摸了一摸,笑道“这村子,名儿倒起得稀奇。”

    他绕过石碑与栅栏走进村中,半晌见我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纳闷地唤道“毅鸣”我在原地呆立了许久,闻言拭去鬓角的两滴冷汗,应上一声便跟了过去,心里也隐隐耻笑起自己的小胆来。

    村子似乎已经眠下了,漆黑的夜色中看不到几处灯火,有也只是昏暗暧昧的一小点,照不清两人眼前的路。不知是村民太过淳朴,还是对这荒凉的地段太过放心,我和宋志良两个生人进来,竟没有一个值夜的村民来询问,也无甚凶犬的吠声与母鸡的惊鸣,安寂得近乎于诡异。

    宋志良很快找到了燃着老油灯的一户人家,在那破旧的木门前踌躇许久,终是上前轻敲起来。我看到斑驳的纸窗后晃过一个破碎的虚影,屋里的老油灯变得更加模糊昏暗,与此同时,铁锈一样的腥气也钻过木质的孔隙飘入了我的鼻间。

    宋志良边敲门,边向那屋中的虚影说明我们的由来,却始终得不到屋主的回应,面上便不由得有些困惑。他虽是彬彬有礼的新时代学生,脾气却不如我好,况且这山中指不定会有甚么凶禽猛兽来袭,半晌等不到应允的答复,便也着急了起来。我还没有开腔,便看到他大力一拍,将那本就破旧的木门硬生生劈了开来。

    纷飞的木屑刚从眼前落下,一柄青铜的弯刀便朝着两人的面门砍了过来。

    一瞬间,我仿佛感到身体里温热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暗绿侵袭到眼前。

    然而弯刀虽来势凶猛,却还是在距我们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堪堪收回去,从一地昏黄的灯影中透出一张老汉的脸。那老汉的身形很是佝偻,头顶有道狰狞的疤,与额前参差的皱纹纠缠在一起,模样悚然而可怖。我的目光落在他沾满暗色血迹的硬布衣衫上,鼻子也嗅到了较先前更为浓烈的铁锈腥气,双眼倏然睁大间,他眯着老眼施施然开了口

    “哪里来的伢子学生”

    如同破风箱般的沙哑嗓音令我有些不舒服,看到那糊着血迹的弯刀和衣摆,心中更是有些发毛。宋志良年纪较我长些,此时已是镇定了下来,竟大着胆子上前抹了他弯刀上的血,放在鼻下蹙眉一嗅,侧头释然地对我道“莫怕,不过是些猪血。”见我仍有些恍惚,他便笑道“你忘了我家也曾是屠户,这畜生血的味道,一闻便知晓了。”

    闻言,那老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宋志良,自干哑的喉间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来。“屠户老爷,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学生,本想径直上京去,谁知却在中途遭了歹人暗算;今儿个天色已晚,又寻不到过路的善车,不知屠户老爷可否留我们在此处借宿一晚”宋志良诚恳地说着,刚想从口袋里掏出些银钱来予他,又似是忆起了我们的钱财已被那黑心车夫窃去,只得尴尬地立在了那里。

    老汉握着手中的弯刀垂眉沉思,并不计较我们损了他的门,微微点头后便转过身去,朝屋里走去。

    宋志良面露喜色,忙不迭地跟上去。我环顾着昏黄灯影下屋中的摆设,自心底生出几分不安,于是扯住宋志良的袖,低声道“这地方似有古怪。”宋志良见我一副迟疑和惶然的模样,便嘲笑道“唐毅鸣,你读了这么些年马哲,晓得甚么是唯物,怎也怕起灵异神怪来了”

    见他如是说,我也只得将心中那点微妙的不安生生压下,随着老汉的步伐进到了屋子深处。愈发昏暗的老油灯下,我看到角落里堆放着许多白森森的猪骨,暗影打在千疮百孔的泥墙上,颇有些骇人。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坐在猪骨中间,熬着灶上的一锅肉汤,身上的铜钱马褂脏得看不出颜色,病态的脸如鬼魅般妖异。“吴钩,你若是再不来,这锅汤怕是就要被我吃净了。”他说着抬起脸,无神的双眼朝我们看来,“他们是谁”

    我看着他面前那锅熬得浓白的汤,觉得有些纳罕。

    想不到在如此时节,这些深山里的村民也能吃得起猪这等肥美物事。“白师爷,这两个学生伢子是路过的,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吴钩老汉仍用那破风箱似的嗓音说着,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某种看不真切的光芒,“且给他们让个软铺,当作行善事罢。”

    白师爷听了,没有焦距的眼睛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有神起来。“哦,好得很”他看看我又看看宋志良,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注意到这人的舌头竟是墨一般的黑。

    “细皮嫩肉的学生好得很”

    就在这时,身边的宋志良身形一僵,竟筛糠般颤抖起来,双脚向后挪了几步,忽然结结巴巴地道“多谢屠、屠户老爷,我、我们不在这里借宿了。”他死死地盯着白师爷身后的老泥墙,浑圆的双眼似要掉出来一般,神色实在惊恐极了。

    我尚来不及去思索缘由,便被他一把拉住,满头雾水地仓皇逃了出去。

    “呼”

    不知在深幽的山林中跑了多久,宋志良终于脱力般停了下来,与我一同倚靠着背后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模样皆是狼狈至极。我回想起不久前他那惊恐的神色,心下隐约明白了几分,待脊背上的寒意散去之后,便小声问道“志良,你方才究竟是看到了甚么”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微风掠过的轻响,宋志良一边喘气,一边惊魂未定地道“那白师爷”

    我心里咯噔一声,竟脱口问道“白师爷没有影子”

    “不,影子他是有的。”失掉文人儒雅常态的宋志良拿出水囊抿了一口,总算是将那份惊悸压了下去,低声道,“我看到他在搅那锅肉汤的时候,露出了人的头盖骨。”

    听到这话,又想起村外石碑上那血淋淋的三个大字,我身躯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那又为何要盯着墙壁嚇得我还以为”夜晚的幽风仍在缓缓吹着,我虽然疲惫,此时却没有半点睡意,看着眼前的同学喃喃地问道。

    还好只是人,若真遇上个不干净的物事,那我们可就插翅难逃了。“我那时太过紧张,若不将目光偏移,被他发现可就糟了”他还未说完,眸里的神色忽然变得匪夷所思起来,指着我身后的某个方向道,“毅鸣,你且看看身后。”

    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朝身后看去。村庄漫山遍野的灰白雾霭中,一座不同于周围土屋的辉煌建筑正屹立在那里,乍一看竟有几分古时王邸的恢宏之势。“在这荒无人烟的犄角旮旯里,怎会有如此华丽的府邸”宋志良看起来很是迷惑。

    “未免有些虚渺”我蹙眉说着,正想拉他离这里远些,转眼却看到他失神地朝那里走了过去,赶忙上前拦住他道,“志良,这村子太危险,还是不要逗留为好;你我今晚便回去马车上将就一宿,明早下山去寻个过路的善车罢。”

    宋志良沉默了一会儿,坚持道“去罢,就算是遇上劳什子不干净的鬼怪,也总好过被同为人的吃掉”

    我无可奈何,只得随他。

    有了先前那可怕的经历,这一次我们两人便显得格外小心,蹑手蹑脚地在那座古韵的建筑外观察良久,才鼓起勇气上前去叩门,并养足精神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主人家,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学生,在这里借宿一晚可好”宋志良说着退后两步,松开绞在衣摆上的双手,不停地拭着鼻尖上流下的虚汗,模样竟比先前在白师爷那里时还要紧张几分。

    过于宽阔和沉重的典雅大门慢慢地在我们面前打开了。

    我看到一抹窈窕的人影渐渐行了过来,耳旁也响起一个幽寐而低柔的男声

    “谁”

    、黄泉路

    听到回应,宋志良登时精神一振,伸手拍了拍自己沾着灰尘的制服,朝着那抹人影道“我么,叫做宋志良;身边这位是同学唐毅鸣。”

    这时,人影终于穿过了月光下繁密的枝叶,缓缓停到了我们面前。阴柔美丽的脸被树影遮去一半,身上是与现今富老爷无异的绸子长衫,踏在层层落叶上的双脚静得没有半分声音。我看到他的左眼下方有粒泪痣,凝着哀愁般将那双睡凤眼衬得很是动人,脸颊却不似之前白师爷的病态,看来不是我和同学所担心的鬼怪了。

    宋志良显然没料到这府邸的主人会是这般模样,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辨出雌雄,见他始终不开口,便只得尴尬地站着。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我身上,良久才道一声“薛云。”算作自我介绍。

    见他已然朝着那扇开启的典雅大门走去,我便知道他这是应允了。大门内虚渺梦幻,端的是我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奢华之景。拾起应有的警惕跟上去之时,我发觉身边的同学神情有些恍惚,于是停下来道“志良”

    听到我唤他,那双失了焦距的眼睛才缓慢地恢复神采,抬头看了看四周寂静的树林,忽然道“毅鸣,我这心底怎么总有些异样”他把手放在胸口上,看起来比方才的我还要惴惴不安。僵冷的夜风拂过两人的面颊,我看到他的手背上竟生出些许鸡皮疙瘩,叹息道“我也是一样。”

    薛云的身影已消失在门边,宋志良看着眼前这座华丽的府邸,呆立许久,忽然道“毅鸣,若是出了甚么意外,我死在这荒郊野地”他抚上我的肩头,语气变得苦涩起来“上京之后,可千万要替我照顾好你嫂子。”

    他说出这般不详的话来,当真让我惊慌得很,连忙掩了他的嘴,低声道“作甚说出这话不过是住上一晚而已,睡够两三个时辰我们就上路,哪里会有这些意外”

    宋志良嘴巴张了张,终是缄了声。“三更时山里会有许多不祥之物。”这时,薛云消失的门内飘出一句幽幽的话来,“若不想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便还是快些进来为好。”

    我便携着悲观的同学踏了进去。

    不知为何,当在灯火通明的室内再次看到薛云时,我先前在吴钩老汉那里的惊忧居然淡了下去。这座古色古香的府邸大而宽敞,精致的炉子向外飘着香甜的烟,很能令人感到醺然和安心;而薛云也的确像个普通富老爷,因此若不是其余走动的人太过诡异,我极有可能会将那点残存的警惕抛却,再好言安慰惶惶的同学一番。

    薛云虽然像是活人的模样,可他的侍女却怪异得很,个个如白师爷一般双目无神,脸上也似有僵灰的死态,看上去着实骇人。我想若不是之前在吴钩老汉那里被吓过一遭,这个时候的宋志良指不定已经拉着我跑出去了。

    进来之后,宋志良便变得木然起来,绝口不提方才不详的言论,只默默地看着我与薛云交谈。薛云吩咐侍女为我们扫好寝榻,又送了些吃食过来,看着我为疲惫的宋志良拉上锦被,眸里隐约透着暗光。我谢过了他的吃食,原本打算歇下,转眼又看到自己身边奢华的摆设,恍然间竟觉得自己身在千年前的王邸,于是问道“薛老爷,您是这村子里的常户么”

    他不做声,接了我手中的碗。苍白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我的手背,留下一道冰凉僵硬的痕迹,我头皮一麻,险些从榻上跌下去。

    他冷眼瞧着我,也没有解释甚么,转身道“小伢子莫要多问,安心歇了便是。”

    薛云走后,我便躺在宋志良身侧发呆。看年纪这薛老爷也不比我大上许多,怎会说话如同老叟一般还有那指尖的触感

    疲惫与倦意很快将我的疑惑淹没,窗外山风呼啸,若有似无的阴气也仿佛被吹散了。我侧耳静听,确认自己没有听到鬼怪的呜咽与啼哭,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暂且放下,给身边的宋志良掖掖被子,翻身睡下了。

    我一向睡得极浅,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却很是昏沉,待到醒来的时候,竟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黄昏

    察觉到周身被夕阳的霞光所笼罩,我一个激灵坐起身,顿时被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发现自己不在那座华丽的府邸里,而是在雾气弥漫的苍凉山间。“志良”身边寂静无人,我忙站起身去唤我的同学。

    踩在脚下的落叶堆发出吱吱的声响,我的呼唤化作回音荡在奇形怪状的树木间,听上去空灵而飘渺。待到身边的浓雾淡了,我便看到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村民在远处若隐若现,瞪着空洞的双眼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枯槁的形貌如同死尸一般。他们慢慢地走过来了,无神的双眼偶尔停留在我身上,却没有止住步伐,仍是失了魂魄般漫无边际地走着。

    我莫名地有些瑟缩。抬头朝东边看去时,食人村的石碑依旧在那里立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在流淌的溪涧边浣洗衣物,模样是难得的正常。我见找不到宋志良,便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弯腰道“这位夫人,请问”

    那妇人抬起头,姣好却呆滞的面容恰与我对上,双手一松,正在浣洗的衣物便被溪水冲走了。“哎”我一惊,见那衣物已经漂到了我的脚下,便想俯身帮她去捞,谁知她却一把钳住我的手臂,自喉间发出了低哑干涩的声音。“咿”

    我眼睁睁看着她失了眼白,自我面前展露出一口尖牙来。“咿咿咿”

    微风吹过寂静的树林,所有的声音都变得真切而清晰。听到她有如地域恶鬼般的号令后,正在山间游荡的村民忽然停下了脚步,双眼皆在一瞬间有了神,直勾勾地朝我盯来。双脚虚软的同时,我朝远处看去,发觉那原本清幽的山路早已变得浑浊不堪,紫黑的瘴气从尽头隐隐飘来,逐渐将山头淹没。

    黄泉路。

    我的脑海里猛然蹦出这个名词。

    就当钳住我的妇人张开血淋淋的口,意图将我咬出窟窿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唤“毅鸣”那妇人一滞,便被穿着制服的青年抬脚踢进了河里,像昨日一样拉着我逃离那处浅浅的溪涧,同时狼狈地躲避那些扑上来的村民。

    我看到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窟窿,奔跑的双脚向下淌着的暗色液滴,心头一紧,酸楚登时取代了恐慌。这个村子显然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可怕,新时代读书人素来不屑去信的鬼神之说,也予了我们致命的打击,迫使我们面对即将沦为怪物盘中餐的现实。

    “毅鸣,我恐怕是要不行了”夜深,月光皎洁地照在朦胧的山村,宋志良跪坐在柔软的野草中,任双肩淌下的血将它们打湿,断断续续地对我道,“这地方是僵尸村僵尸,皆是会食人的你,快些走”

    他说得语无伦次,目光已经开始涣散起来;我按捺下心中的惊惧与惶恐,抱着他正欲安慰,便看到他吃力地抬手指向山下,紧紧地揪着我的领口道“毅鸣,你能逃得出去便逃,若逃不出去,薛云”我看到他开合的嘴巴里已经长出了尖牙,眼白也在渐渐被浓墨般的黑所替代,不详之感愈发在心中升腾,怔怔道“薛云怎么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掩面将我狠狠推开,道“快些走,快走,快走啊”

    话音刚落,他已是化作僵灰的活尸朝我咬了过来。

    我大汗淋漓地再次醒来时,窗外刚刚破晓,宋志良在我身边睡得鼾声雷动,将窗外叽喳的鸟雀都吓飞了些许。

    我环顾着四周,确认自己还在薛云的府邸后,便无奈地揩了把额角的汗水,心道还好只是梦魇一场。拿起搭在一旁的制服外衣披上,我坐在床边惺忪地揉着额角,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是疲累。梦境中那些骇人的画面都还历历在目,不论真假与否,此地风水有异,实在不宜久留,还是快些上路为好。

    我摇摇睡得正沉的宋志良,他却皱着眉翻过身去,仍是睡得天昏地暗。我只得叹一声气,先将自己的衣装打理好,起身去与那位好心的薛老爷道别。

    正欲走出这间古色古香的小屋时,我发现原本紧闭着的门竟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纳闷地把眼睛凑过去,我看到门外繁复华丽的摆设后,薛云正在长廊的某处站着,背对着我不知把目光停落在何处。

    我只当他是经过这里,原本并不在意。谁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居然近了些;疑惑地揉揉眼睛仔细去看,他已是背对着我停在门口了。

    待我明白过来这其中缘由之后,一股寒凉便缓缓侵袭了心头。

    他居然是倒退着走的

    、香魂坡

    当薛云转过身,将挡在我们之间的门轻轻推开时,我的身体已经停止了抖动。

    他看到我穿戴整齐的模样,原本没甚么表情的脸庞便浮出了些许情绪。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发觉那幽深的瞳孔中并没有映出自己的倒影,心底终于对他的存在有了定义;当掩饰不住的惊惶升至顶峰,也就化为了一潭死水,神色十分平静。“要走了么”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语气低低地说着,竟似有些不舍。

    我还未开口,便听他又道“不多待几日如今外面颇有些不太平,匪乱也层出不穷,你和你的同学等这阵子灾祸过了再走,也不算太迟。”他这话说得很是诚恳,若是忽略方才被我发现的异常,指不定这时我已信了他。

    我沉默了半晌,走过去将酣睡的宋志良唤醒,暗暗斟酌了一下情绪与语气,抬起头来用略带歉疚的声音道“薛老爷的美意毅鸣自是知晓,可我们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办好事务归乡之时,一定还来探望老爷。”

    惺忪的宋志良坐起身,似乎有些不明状况。然而多年同窗的熟稔使他登时注意到了我的暗示,赶忙接腔道“正是这样;我那怀有身孕的夫人还在北京等着,实在不能耽误了。老爷人美心善,日后我们定会带着礼品再次拜访。”

    薛云垂下眼,终是没有再说甚么。

    我们在雾蒙蒙的清晨找到昨日的路,并肩走着下了山。我因为心有余悸,步子走得很急,小跑着跟在身后的宋志良见我神色有异,便关心地来问,可我思索良久,没有将不久前从门缝中窥到的景象告诉他。我这位同学昨夜已被那食人肉汤的白师爷吓去了三魂七魄,如今再告诉他这等诡事,岂不是拿他那脆弱的心肝顽笑。

    况且,若薛老爷走路的姿势只是他的怪癖,岂不是又要被宋志良拿所谓的唯物教训我一顿。

    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四周的景色有些熟悉,抬眼恰看到食人村的石碑立在不远处的乱草中。一切都与我昨日的梦境如出一辙,只是没有在小道上游走的村民,亦没有在溪边浣洗的妇人。“毅鸣,你的脸色怎会这样难看”宋志良停下脚步,蹙眉问我道,“昨晚可是没休息好”

    我踌躇许久,叹息道“我昨夜做了个骇人的梦”

    我一边走着,一边叙述起昨夜的梦境来。

    当我讲到宋志良浑身浴血地将我从化作活尸的妇人手中救下时,他自喉间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尖叫;我只当他是受到惊吓,仍是自顾自地讲着,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蒸发。

    待我终于迟钝地发现身边安静得太过诡异时,他已是彻彻底底地没了。

    我足足在原地呆立了一盏茶功夫,才恍惚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看我们离开的地方,那座雾气之中的王邸,亦是没了。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山间乱窜,口中惶然地唤着宋志良,却始终不曾寻觅到他的踪影。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与我并肩行着的同学,竟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眼皮底下,有谁会相信这等诡事我若寻不到他,又如何能独自上京去面对他身怀六甲的夫人

    我在心中咒骂了千万次那个将我们值钱的物事窃走,又把我们遗弃在这里的无良车夫;可骂归骂,此时孤零零的我还是无可奈何。正当我体力耗尽,一筹莫展之际,我看到朦胧的雾气中隐约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心下顿时警觉起来,艰难地抬起脚,做好了躲避与逃窜的准备。

    那佝偻的身影扛着一条鼓囊囊的麻袋从山林中走了出来,见到狼狈的我便眯起一双老眼,道“学生伢子”

    来人正是吴钩老汉。我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地朝他看去。他与那吃人的白师爷是一伙儿,我本应该逃跑的才是,可他唤我的声音实在亲切,并不像是惯食人肉的恶徒。“这大清早的,你来香魂坡做甚么”他瞅瞅我,又瞅瞅我脚下的土地,很是纳闷地问道。

    见我面露疑惑之色,他便放下背上的麻袋,悠然地指着我脚下的土地道“这香魂坡可蓄养着不少僵尸美人,乃是我们食人村一大特产,个个喜好扮作普通妇人的模样四处游荡,见有村外人误闯进来,便会去食肉饮血,凶悍得很。”我猛然想起梦里那个想要咬我的妇人,垂在身侧的拳便握了起来。吴钩老汉呵呵一笑,只当我是不信,又道“伢子也别太紧张,僵尸只在夜里活动,白日,可都在地下眠着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出这话的同时,我感到脚下的土地隐隐动了动。有些僵硬地抬脚离开这片区域,我双目发直地看向吴钩老汉身侧的麻袋,喃喃地道“我我找我的同学”

    “你同学可不在而公麻袋里。”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怀疑,他从容地解开麻袋,示意我看向里面,“呶,不过是山中乱窜的野猪,头头饿得两眼通红,而公费了好大劲才捕到。”

    我低头一看,忽然愣住了。那野猪形貌丑陋,通身尽是尸毒般的绿毛;最为怪异的是,它的脑袋形状居然与人相似,眼窝漆黑空洞,看上去颇有些悚人。“僵尸食人,人食野猪,饿狂的野猪又去食僵尸的断肢,久而久之浸了尸气,也就变为了这般模样。”吴钩老汉将麻袋口系好,低笑道,“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原来昨夜那白师爷吃的,不是人。

    原来这世上除了科学,当真有僵尸这类非自然的物事存在

    吴钩老汉见我神色恍惚,便问道“伢子,你们昨夜逃得蹊跷,可是宿到哪儿去了”

    确认站在我眼前的是个不吃人的同伴后,我便瘫软了下去。脊背上的冷汗已被山里的微风吹干,粘腻地与衬衣贴在一起。我有些难受地喘了几口气,将昨夜的经过讲给了眼前的老汉。他一边听着我讲,一边凝眉沉思,像是晓得这村子里的许多秘密;于是我又把薛云的模样和他倒走路的骇人姿势细细地描述了一番,待到语毕,衬衣已再次被冷汗浸湿。

    吴钩老汉重新将麻袋扛到背上,半晌才道“我看,你是撞上僵尸王爷了。”

    “说不清是乱唐还是更遥远的年代,豫西有一位辖地的异姓王爷,唤作薛灵王。薛灵王是个赫赫有名的美公子,看似弱不禁风,却也骁勇善战,在当时为豫地平定了许多祸事,因此在变成僵尸之前,他还算受百姓拥戴。他这人颇有些奇怪,不怕死,却很是贪生,尤其崇拜那些不知名的鬼神,渴望它们保佑自己永生。

    “他不知从何处购来一面灵媒古镜,当真召唤出了些稀奇古怪的物事,且开始用荒谬的法子折腾自己的身子,变得暴虐不堪,常将府中幕客灌毒剜眼,最终活活以怨气堆成僵尸,而他也在不久之后一命呜呼,成了这些个僵尸中的王。

    “薛灵王少年时戎马生涯,不近女色,后来更是因笃信童子长寿,府中半个妻妾也无,自然就没有子嗣,下葬得很是凄凉。他死后,爱慕他的侍女和城中姑娘纷纷殉葬,堆成了如今的香魂坡;未曾殉葬的家丁害怕诅咒,只好代代在这里为他守陵。这村子原本叫灵王村,村民也是那些个家丁的后人,至于如今为甚么会变作食人村,便是那些作祟僵尸的缘故了。”

    吴钩老汉坐在纸窗下抽着劣质的旱烟,辛辣的烟雾将我呛得直咳嗽,停顿了许久才接着道

    “这村子里的僵尸除却僵尸王爷,大抵可以分为两种,一种食人,一种不食人;不食人的僵尸也不一定是善的。它们虽然不吃人肉,却爱吸食人气,人气吸多了便可以褪去尸皮再生为人。而被吸走人气、灌了尸气的人就会变成僵尸。

    “因此在这村中,有的是被吸走人气变成的僵尸,和僵尸变成的人。”吴钩老汉又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烟,道,“这般人和僵尸的转换只有一次,一旦从人变为僵尸,或是从僵尸变成人,就再也扭转不得了。你们俩个学生伢子昨夜看白师爷,古怪罢他便是被吸走了许多人气的半僵,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智囊,因此我们须得将他好好护着,绝不能再让那些个僵尸触碰丝毫。还好它们不敢在僵尸王爷眼皮子底下太过猖狂,又大多是蠢笨之物,不然这村子早就阴阳颠覆,长眠在黄土地里了。”

    我沉默着听了许久,问道“那僵尸王爷是甚么样的僵尸”

    “他么,因为是王爷,总得有和那些小卒不一样的地方。”吴钩老汉抬眼看了看窗外,语气里透着感慨,“千余年前的薛灵王不想走奈何桥,又舍不得他那些金银财宝,终是被自己的怨气逼成了不死骨。路过食人村的行者,若是误打误撞进了西山灵王府,僵尸王爷看着顺眼,便会赏给那人香灰做成的吃食,将那人变成与他同样的僵尸陪伴;若是看不顺眼,则会将那人生吞活剥于是食人村祖祖辈辈都记着一个规矩,那就是千万不能去西山;即使因为猎食非要去西山不可,也绝不能抬头看雾中若隐若现的灵王府。僵尸王爷不主动害人,可也绝非善类,每逢满月都会领着成群的活僵夜游,逞足了主人威风”

    吴钩老汉还说了甚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与闷胀不断地涌向喉咙,我扑倒在灶前的柴草堆里吐了起来。吴钩老汉停下话茬,仍是抽着他的旱烟,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了然。我吐够了便低头去看,柴草堆边果然尽是灰褐色的糊状物,香灰混上胃液的腐臭气息也随之飘了出来。

    “满月甚么的只是每月十五六会有,应当不太难过罢”我虚弱地抬起头问道。

    吴钩老汉忽地笑了。笑得很是丑陋诡异。

    “伢子,你来这里不过区区一夜,自然有许多食人村的稀奇之处不曾知晓。若你再待几日便会发现,我们这头顶的月,可是满满的从未缺过;半月、弦月,都没有。”他说着指向窗外,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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