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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 第1节

作者:木一了 字数:23543 更新:2022-01-04 16:13:17

    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

    作者木一了

    第1章 卷一弱肉强食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难得放了晴,碧蓝的天空宛如水洗过一般澄澈,恼人的雾霾也在这个好日子里识趣地躲了起来,让明媚的阳光能够照耀着大地。

    这样好的天气对冬日的回龙县来说非常少见。

    回龙县与祖国大地最为繁华富庶的沿海相隔并不算远,但经济发展却是云泥之别。它是个平平无奇的内陆小县城,没有矿产资源,没有旅游资源,县领导们不知道费了多少劲儿依然招不来商引不来资,至今全县没有一家大型工厂。

    没有沾到大城市发展的光,但大城市的雾霾顺着海风吹了过来,一到冬天回龙县便雾气缭绕宛如升天,无可奈何之下,回龙县天生乐观的人民群众们便只得这般安慰自己,大城市飘来的霾,吸起来都是一股纸醉金迷的高端味儿。

    今日的暖阳给节日平添了几分喜庆,几乎是全县城的男女老少们都集体出动接受暖阳的沐浴,让假日的街道显得更为拥挤。

    回龙县团结街团结农贸市场里,正在做着新年大促销活动,摆了无数个促销小摊,大喇叭声音震天,一个比一个响。

    而就在农贸市场最角落的干杂摊位区里,有一家小小的门面,约莫只有五六个平方,摆满了各种干杂货品,一个白白胖胖的女老板坐在柜台后,小型的vcd机放着最火的韩国偶像剧,看得老板是满脸微笑。

    这时,一个矮小强壮的中年男人从外面拥挤的人群中往这个角落里走,他皮肤黝黑粗糙,一身民工打扮,腰上挂着个有些破旧的小包,鼓鼓囊囊的。

    男人低着头走得很快,畏首畏尾有些自卑的模样,他像是怕自己弄脏了周围人干干净净的衣服,尽量地躲着人群。但这会儿他的必经之路上有个小摊正用大喇叭吆喝着卖底价促销的锅具,不少人都涌了过来,男人退无可退,不小心把衣服上的脏东西蹭到了旁人身上,遭了好几个白眼,于是他的头便埋得更低,快步走到了干杂店门口。

    白胖的女人略微抬头看着他,并没有做声。

    “老、老板。买东西”男人的声音非常粗哑,显然是嗓子不太好,汉语的发音也有些不熟练,因此说话尽量简短。

    “买什么”老板问道。

    男人咽了口唾沫,继而从嘴里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发音,十分绕口,有点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老板听完,面上露出了笑容来,扬手轻轻挥了两下,男人面前便散发出一阵暖意,干杂店门口的空气似乎有些轻微地扭曲,形成了非常细微的漩涡,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

    男人迈开步子,一步跨了进去,进入之后就是另一个世界,看到的便不是在门外所见的那般景象。

    店面内的空间,少说也有三四十平方,东西多得放不下,五面墙上都是摆满了货物的货架包括头顶。那上面根本就不受重力作用的约束,货物非常平稳地摆在里面。那些货物也是千奇百怪,有比人拳头还要大的假牙,还有比手指头更短小的匕首,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男人显然有些惊讶,张大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来。

    老板张口,和男人之前发出奇怪的声音一样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男人立刻收回惊讶的目光,轻轻点头。

    老板嘟嘟囔囔,伸手从头顶的货架拿了一小包用手绢包好的东西递给男人,男人掂了掂,又开口怪叫了几声,从脸上满足的表情来看,大约说的是感谢。他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小包,又从里面拿出几张百元大钞,点好了递给老板。最后,老板又在空中画了个圈,男人便走了出去,再回头,看见的又是普通的干杂店和白胖的女老版。

    “谢谢您。”男人继续用生疏的汉语说话,然后才转身离开。

    不远处一颗枝繁叶茂的百年古树的枝干上,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的头发长至肩头,有些卷曲,在阳光下泛着栗色。他穿了身米色暗纹的休闲西装,带着复古的圆框大墨镜,把一半脸都给遮住了,只能从露出部分的皮肤状态看出,他还非常年轻,看着不会超过二十岁。但那种慵懒的模样,又莫名透露出些少年不会有的放浪轻佻。

    少年懒懒散散地坐在树干上,两条长腿不时晃悠几下,看似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一把匕首,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甚至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也没有人注意这么醒目的一个少年坐在树干上。

    准确地说,是没有人能够看见他,只要他不想,那些人就不能。

    男人从来时的路离开,少年便收起匕首,轻盈地从近四米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跟在男人的背后。

    “阿嚏阿嚏阿嚏”

    刘思源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在鼻涕快要落出来的时候,身旁的薛默立刻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刘思源非常没有形象地用力拧了一把鼻子,又嫌弃地说“咦,真恶心。”

    薛默皱眉道“一会儿回巡逻车里,我给你冲一杯感冒冲剂吧冷就多穿点啊,你也真是。”

    “谁知道今天这么大太阳还吹风呢,咦,冷死了。”

    刘思源吸着鼻子,继续和薛默在这阳光明媚、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梭着。

    俩人都穿着警服,但效果不太一样,薛默一身帅气的警察制服裹着腰细腿长的好身材,大盖帽端端正正地戴着,皮鞋也擦得锃亮。凛然正气比好身材更加能撑起这身制服,尤其是在他旁边那个被冷得缩手缩脚的刘思源衬托下,更加显得英挺不凡,气质出众。

    又走了几步,一群小姑娘拦下了两位警察同志问路,薛默便给几个小姑娘指路,小姑娘个子都不高,他很体贴地稍微弯着腰,尽量和姑娘视线平齐,从刘思源的角度看,帽檐就刚好遮住了薛默大半部分的脸,只露出下颚线漂亮的线条。

    姑娘确定了路线之后,又支支吾吾半天,互相怂恿了好久,才终于有个胆子大些的红着脸问道“警察帅哥,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

    听完这话,薛默还没反应,刘思源倒是眼睛一亮,瞬间站直了,理了理警帽,把目光投向薛默,又看了看几个小姑娘,一脸春风地期望人家也问问他的电话号码。

    薛默直起腰,那张年轻的脸便彻底地露在了阳光下。

    对于一个并不靠脸吃饭的普通人来说,这张脸实在有点英俊得过分了,第一眼看到他,首先会注意他的眼睛。其实他五官的其他部位同样也是很出色,鼻梁高挺,牙齿整齐雪白,泛着淡淡红润的嘴唇也是恰到好处,薄一分显得凉薄,厚一分便不够精致。

    可那双眼睛实在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的眼珠漆黑如墨,睫毛自然浓密卷翘,如水的眼眸里天生带着点温柔和善意。这双眼睛,怕是让好些姑娘羡慕死了,描眉画眼好半天,也画不出这样天生的动人。

    姑娘们全都红着脸,期待地看着薛默。

    薛默笑着露出标准地八颗大白牙,十分认真地说“我的名字是人民警察,电话是110,有困难欢迎拨打。”

    姑娘们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知道她们要不到电话了,虽然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十分敬畏和尊重警察先生,道了谢之后,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遗憾。

    那些可爱细嫩的声音走远了之后,刘思源便用手肘一撞薛默的胸口,恨铁不成钢地说“哥们你是不是傻还开不开窍了人家姑娘要你电话都不给,和活该做了二十四年单身狗。”

    薛默不甚在意地揉揉胸口,继续往前走。

    刘思源跟上去,又缩起了脖子,然后有些不高兴地说“妈的,你长一张小白脸,怎么不去当明星”

    说着这话的刘思源其实长得也挺白的,模样周正细皮嫩肉,双手伸出来一看就是没做过任何粗活。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小子身上透着些少爷的纨绔,老是挺不直背,冷风一吹就缩脖子。

    薛默顿了顿脚步正要回答刘大少爷的话,旁边一家卖早餐的小铺子里的老板娘便瞅见了薛默,大声喊道“薛警官”

    “你好,老板娘。”薛默又灿烂地笑了起来。

    老板娘赶紧拿着两个大热包子跑出了店铺,不由分说地就往薛默和刘思源的怀里塞,嘴里还念叨着“要不是薛警官我家小黑就淹死了”“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之类的,反正说了一大堆,就是死活要让薛默收下那点好意,薛默坚决不肯收,老板娘又坚决要送,争得双方都面红耳赤。

    第2章 卷一弱肉强食

    刘思源实在是看不下去薛默那蠢样,几步走近一张餐桌偷偷把钱压在了筷筒下,这才回过头来拉开薛默和老板娘,道“行了行了,都别犟,一个包子而已,拿了就拿了呗,赶紧工作”

    说完刘思源就给薛默使了个眼色,实心眼的薛默没懂他的意思,还有些生气他就那么收下了东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刘思源给拉走了,在老板娘亲切的眼神中,俩人终于离开了这家早餐铺的范围。

    “嗨,你别生气。”在薛默要瞪眼之前,刘思源便开口了,“我把钱放在餐桌上了,她一会儿就能看见。我知道,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我懂我懂,别给我进行思想道德教育,赶紧吃包子,别凉了。”

    薛默把要出口的责备及时刹车,冲刘思源笑“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觉得你有点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刘思源愤愤地咬了一大口包子,更为不满地说“可就算是这样,每次巡逻都还弄得像是粉丝见面会似的,我倒了八辈子霉要和你搭档。”

    薛默忙道“对不起啊思源,我下次一定注意。”

    “不是真的和你生气啊哥们你别那么认真好吗这样我压力好大啊”刘思源无语了,挠挠头放弃了和薛默交流。

    又沉默了一会儿,刘思源才说“行了,走吧。”

    可他心里在想,这可不就是粉丝见面会么

    回龙县高新区团结街派出所社区民警薛默同志,在团结街派出所的辖区内,简直就是明星般的存在,长得好看就不说了,重点是这位薛默同志,以“群众的事无小事”为指导,对待群众如春天般温暖,勤勤恳恳地为群众解决最琐碎的问题。哪家狗丢了,猫要生了,孩子上房揭瓦了,打麻将闹纠纷了,薛默不仅要管,还要彻底管好。可以说,薛默同志彻底贯彻了“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重要精神。

    参加工作两年多的时间里,薛默收到的表扬信和锦旗,挂了所里小半面墙。

    刘思源和薛默是同时参加工作的,俩人是搭档,于是团结街的群众们爱屋及乌,也陆陆续续地认识了刘思源,同样对这个年轻小伙十分有好感。

    今天是节假日,群众们休闲娱乐的日子,人民警察便更为忙碌,薛默和刘思源的巡逻任务是在团结街龙贸市场周边,俩人已经巡了一圈了,收获了好几个“粉丝”的热切关爱。

    刘思源在薛默耳朵边上碎碎念,薛默也不恼,好脾气地微笑听着他的教诲,时不时侧头用笑意盈盈的漂亮眼睛看着刘思源。于是乎,哪怕刘大少爷真有些许不服,也统统随着包子咽了下去。

    虽然他有点不懂人情世故,认真执拗地到了傻气的程度,但他长成这样,人又这样好,实在是招人喜欢,刘思源自己都忍不住特别喜欢他,简直气人。

    刘思源想着想着,又被吹了阵冷风,他便缩着脖子,走在笔挺的薛默身后,让他给自己挡着点风。

    正走着,“啪”的一声,有个人从侧方撞向了薛默,那人力气颇大,差点把薛默给撞了个大跟头,幸亏刘思源扶着才没摔。

    “哎呀,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刘思源立刻抱怨起来,接着俩人同时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们的背后,表情有点愣愣的,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小挎包里的东西落了出来,几个硬币,一串钥匙,一些杂乱的小东西,还有个比拳头略大的手绢,仔细地包着个什么东西。

    “啊”男人短促地低叫了一声,赶紧半跪下来心疼捡地上的手绢,仿佛这里面的东西万分金贵。

    男人捡的专心,全然忘记给被撞的人道歉,但薛默也不会生气,很快蹲了下来帮男人捡东西,还细心地用手擦干净上面的灰。

    “谢谢,谢谢您。”男人收好东西之后才反应慢半拍地回答,汉语不太流利。

    “不客气,您走路小心些,这会儿人多。”薛默笑。

    男人扯着黝黑的脸挤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微笑,继续贫乏地说着感谢的话。

    刘思源趁着薛默没注意,看了下男人的脸,总觉得这男人眼睛很大,眼距有点宽,显得有点呆傻,而且说话似乎也不怎么利索,但他没吭声,顺手帮男人拍了下肩膀上落得灰,道“别在这儿挤,赶紧回家,找得到路吗”

    “能能的。”男人有些着急地回答。

    “嗯,注意安全。”薛默对男人笑笑。

    男人点点头,把手绢包着的东西装进小包儿又往前走,薛默和刘思源也不再注意他,去维持促销摊的秩序。

    男人费了半天劲儿才挤出人群,又出了一身汗,但走到早餐铺门口,突然就走不动道儿了。

    他一早就出了门,没有吃饭,找这个地方又费了不少功夫,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早已是饥肠辘辘。

    在心里算了半天,男人才算出来自己手里的几枚硬币还能买两个大肉包子,于是憨厚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他几步上前,慢慢地对老板娘说“我、我要两个。”

    “好嘞,五块钱。”老板娘迅速地装了两个大包子递给男人,男人面上露出满足的笑意,在衣摆擦了擦手,接过包子便去摸自己的小包,可手刚刚触到小包,顿时脸色巨变,额上立刻就冒出了细汗,慌乱地大声吼道“我的东西不见了”

    就在男人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身后一米远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浑身一僵,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他显然还是个新手,面对这种情况丝毫不知掩饰,慌乱地来不及细想,立刻撞开人群拔腿就跑。

    “小、小偷”男人再次大喊一声,冲着小偷跑了过去。

    虽然此时街道上人很多,但愿意帮忙的并不多,有人嘴里喊着“抓小偷”“快叫警察啊”“别让他跑了”,虽然很是热闹,但大多数人还是怕惹事不自觉地让开了道路,小偷便这样没有任何阻挡地逃走了。

    喧闹的人群把抓小偷的讯息越传越远,终于传到了薛默和刘思源的耳朵里,薛默仔细一听,辨别了内容之后,立刻就循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到底是183的大长腿,薛默没费什么劲儿就看到了正在追小偷的男人,以及在前面飞奔的小偷。

    薛默一边跑一边大声对刘思源安排道“你陪着失主,我去追,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薛默就加速了,很快便把刘思源和男人甩在了身后。他们还追了一会儿,就见前面追逐的俩人穿过了大路跑到街对面,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彻底没了踪影。

    男人追得浑身脱力,实在没办法再跑一步,脸色灰白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特别难受的表情,依然简短地说着话“丢、丢了”

    刘思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拍着男人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搭档肯定肯定能给你追回来。我我搭档,你放心。”

    男人茫然地看着小巷弯曲的道路,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人群渐渐地围拢来看热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其中便有一个长卷发的高个子少年站在人群里,他依然是用墨镜和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看不清容貌。他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谁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别看了,散了散了。”刘思源喘了好久之后,终于才缓过劲儿来,他招招手驱散人群,把男人从地上扶起来,道,“先去巡逻车里等着,我搭档一定会帮你把东西给追回来的,走吧。”

    刘思源扶着一脸悲伤的男人走过人群,那长发少年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伸手指了一下,男人的后脑勺便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c”,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那淡金色的印记便融进了男人短短的头发里。

    少年依然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记一下,时间2017年1月1日,地点回龙县,属性暂不明,危险c级,标记者顾盼。”

    电话里传来个女声“现在不处理吗”

    “没危险,我已经标记了,不会跑掉的。我先去看看那个小偷,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言罢,叫做顾盼的少年便转了个身,虚空中仿若出现了一个缺口,他迈步向前,平白地消失了。

    第3章 卷一弱肉强食

    团结街的大道两边像是两个世界,一边是刚刚开发过,高楼林立的新区,另一边则是正待开发的旧区,旧区的这一面,靠近街面的建筑虽然老旧,但还算结实,只是布局不太合理,于是各种小巷参差交错,纷乱不堪,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

    在往里些,就靠近了回龙河,越是靠近回龙河,房子就越是破旧,像是随时来一阵狂躁的河风,都能把这些破房子吹得七零八落。

    这位小偷先生正在朝着越来越破落的贫民区狂奔,他简直欲哭无泪,自己还是新手,业务十分不熟练,所以被识破的时候才那么慌乱地逃走,而且他的运气很不好,居然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下手,被盯上也是活该。

    最开始看到这一身正气的警察先生,差点直接给跪了,可随着逃跑的脚步,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十分乐观,觉得自己相当有优势。他混在这片贫民区已有多年,团结街密如蛛网的小巷早已牢记于心,他坚信自己跑不了多久就能逃走。

    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样,跑了很久的小偷突然仰起头,大吼道“你你别追了,你抓不到我、我的这里我熟悉”

    薛默调整着呼吸,大声回答道“我是团结街社区民警,我还熟悉呢”

    小偷咬着牙往前跑,继续给自己打气“你穿着皮鞋跑什么跑”

    薛默又大声回答“你也没穿跑鞋啊你”

    “卧槽卧槽卧槽,警官你脑子有病吗”

    “没病你站住”

    小偷快对这警察无语了,咬着牙狠声道“跑死你这个傻逼,老子是全县马拉松大赛的第二名”

    薛默没再搭话,大喘着气死命跑,一个逃一个追,越跑越远,很快就到了无人烟的回龙河边,迎着河风继续这场追逐。

    所以顾盼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奇异的画面,两个人在荒无人烟的河畔小道上上演着追逐战,小偷手里还死死拽着那个手绢,外套都脱了下来夹在腋下,而薛默也脱了警帽,解开了警服最上面的扣子。他们都是满头大汗,似乎随时都会热晕过去,但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盼看了看表,发现他们这场长跑比赛,已经持续了三十分钟。

    小偷也跑得几乎要疯,长啸道“啊啊啊啊你不许追了,你你你你你你再追我就跳河”

    薛默深吸一口气“你你你你你不许跳河,你跳河我就我就把你捞上来”

    “我的妈啊啊啊啊”

    “这也行”顾盼站在河边一栋旧房屋的屋顶上,在听到俩人完整对话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怎么样的一对活宝怪胎啊顾盼看他们跑得十分专注,实在没舍得打扰,索性躺在了房顶上晒太阳,任由他们继续跑。

    十分钟过去了,顾盼起身极目远眺,很快看见了两个长跑健将,他起身再次走进空气中的裂缝,瞬间便出现在了另一个房顶,继续晒着太阳欣赏两个活宝的英姿。

    他们的速度明显减缓了,时不时嚎两嗓子,就能把顾盼给笑得前仰后合。其实他随时都能结束这场追逐,可他就是不想,有那么点坏心眼想看热闹的意思。

    又十分钟过去了,顾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接着便出现在了更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下面死心眼的两位,比赛还没有分出胜负来,他们始终保持着三四米左右的距离。最开始跑的时候速度太快,还频繁地大声叫嚷,浪费了太得多体力,况且他们估计都没有想到对方那么能跑,到现在两个人都几近崩溃,纯粹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在硬拼,只要任何一个人露出一丝松懈来,另一个人就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顾盼不知道他们图个什么,但是看的十分感动,真想给二位分别送瓶水。

    俩人跑的距离已经超过了10公里,速度已然如龟行,喘气都喘不过来了,更不提互相喊话。小偷白眼翻得都看不见眼珠子了,而警察的汗水也全部打湿了衬衫里的背心。

    对于顾盼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况且他刚才近距离看了下,薛默长得真是好看,能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小可爱这样面色潮红大汗淋漓,顾盼赏心悦目,于是他就这样好整以暇地晒太阳,一晃又过去了十来分钟。

    这样一算,一小时了,两个人都恨不得用四只脚在地上爬,可嘴里的叫嚷还没停下。

    薛默“你站住你这是拒、拒捕”

    小偷“啊我的大爷你快快饶了我吧”

    就在他说着这句话的同时,他回了下头,也就没有看到横在他前面的一块砖头,一脚踢上去,本身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小偷先生,立刻以狗吃屎的姿态,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倒下的那一刻,小偷内心居然是庆幸的,这样也好,再跑下去,可能会死。

    薛默眼见现在的情况,抓紧机会朝着小偷猛扑了过去,利落地掏出腰间的手铐,铐住了小偷的手,连再次废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后,两人双双脱力,一同栽倒在地,痛苦地闭着眼睛,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他们才能缓过来。

    目睹了全程的顾盼表示他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活宝,而且还是一次性两个。他隐匿了踪迹,飞身到了俩人的身边,站在一边看着不住大喘气的薛默。

    这小警察的眼睛实在是特别漂亮,顾盼很是喜欢,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移向那个包的严实的手绢,又看了会儿,他便失望地翻了个白眼,轻声说“走了,你们慢慢玩。”

    说完这话,他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了。

    薛默茫然地睁开眼睛,总觉得有一阵热风拂面,耳畔仿佛有人在低语,弄得他痒痒的,可他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见。

    一旁的小偷突然“呜呜呜”地嚎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说“我怎么遇上遇上你了还不如早点跳河算了”

    “以后改邪归正,做个好公民。”薛默很体贴地安慰他,但小偷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

    薛默终于休息够了,拿出手机一看,有二十多个刘思源的未接来电,薛默赶紧给他回了过去,接通刘思源惊恐就地大叫“哎呀我的妈呀老薛你还好吧”

    “我没事啊,嫌疑人已经抓到了,我这就回来。”

    “我的老天,我他妈以为你光荣了你要是光荣了,我怎么给队长交代,怎么给你家老爷子交代,我特么干脆切腹陪着你走黄泉路得了,我”

    “你别废话。”薛默打断他道,“我现在没力气,长话短说,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把巡逻车开到附近接我,有什么事情回所里再说。”

    小偷依然低声念叨自己流年不利,薛默把他手里的手绢给拿过来郑重地放进包里,然后搀扶双腿瘫软的小偷起来往大道上走,走到街边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巡逻车。

    刘思源下车见到薛默和小偷的这副尊荣,惊道“你们打起来了”

    “没有,只是跑了一会儿,别说了,让我们休息。”言罢薛默就不再搭理刘思源,拎着小偷上了巡逻车,一路安静地回了派出所。

    失主已经在所里等了许久,由所里其他同事安抚着情绪,之前刘思源已经和他稍微谈了谈,知道他的名字叫王大树,今年三十七岁,是个建筑工人。

    王大树脸上满是焦虑的神情,看到薛默回来,又激动又开心,想说几句话,却无奈词汇匮乏,什么都说不出来。

    薛默也没多言,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对王大树道“你点点看,有没有遗失。”

    王大树立刻打开手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手帕中央,包括小偷,他想看看那个无比金贵的东西是什么。

    里面是三颗糖。

    小偷震惊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再怎么看,它也就是三颗糖,要说和一般糖有点不同,也就是个头要大些,包装纸上的字也很特别,并不是汉字,但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外文。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点,碎了”王大树心疼坏了,马上又把糖用手绢包好。

    小偷忍不住跌坐在地,死死抱着薛默的大腿,哭喊道“我的大爷啊咱俩就为了三颗糖拼了老命啊”

    刘思源提起小偷的耳朵,道“去审讯室嚷嚷什么鬼”

    被拎起来的小偷,突然在挂了半面墙的锦旗和表扬信里,看着一张获奖证书,这证书他无比熟悉,因为他也有一张。

    明晃晃的大字写着回龙县马拉松大赛获奖证书,薛默,冠军。

    回龙县前三甲的长跑健将,居然就在这个小小的派出所里光荣会师,小偷先生再次输给薛默荣获亚军,他震惊地张大嘴,心中的草泥马欢快奔腾,难怪说最开始见他就觉得眼熟,这特么就是赢了他得到第一的那小子

    这特么点儿背不能怨社会,他彻底服了,闭上嘴灰头土脸地和刘思源进了审讯室。

    第4章 卷一弱肉强食

    临近农历新年,各种小偷诈骗也活动频繁,所里忙忙碌碌,大家关心表扬了薛默一会儿,又去忙自己的事,薛默累瘫在办公室里,窝在椅子上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刚好笔录也做完了,薛默拿过处罚决定书一看,顿时大为吃惊,这个小偷还有个颇为诗意的名字,他叫宋阳泽。长得那么着急老成,实际上十八岁的生日才过去没几天,根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前并没有什么案底,父母双亡,同爷爷一块儿长大。

    薛默越看越是脸色沉重。

    刘思源不用猜也知道,薛默那颗柔软的好心又开始泛滥,当即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严肃地说“别这个表情,他和你不一样,你可是人民群众的好公仆,他就是个教不好的坏小子。”

    薛默没吭声,依然皱眉,盯着上面的名字出声。

    “治安拘留十日。念在他年纪小,而且是初犯,没有对他太狠,这是非常合适的处罚。”刘思源趁机又拍了薛默的后脑勺几下。

    薛默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别瞎想了,我送你回家,你看看你这身衣服,丢进猪窝里猪都要嫌。”说着话,刘思源便和同事交班去,他们要下班了,把宋阳泽丢进拘留所的任务就交给了其他同事。

    刘思源交代完一回来,薛默便又说“顺便把王先生也送回去吧,你有车。”

    “你倒是会做人情。”刘思源哼哼几声,但是并没有反对,甩着车钥匙出了门。薛默对一直呆站在一边的王大树低语几句,便领着愣愣的他,跟随刘思源的脚步而去。

    刘思源的车,是一辆四十多万的大众suv,比所长的座驾还要高级,因此他都不敢停所里的停车位,时常停在隔壁银行的停车位里。他本身家庭条件相当不错,家里做着挺大的餐饮生意,在经纪并不发达的回龙县,是个数得着的富二代。

    选择做民警之前他就意识到了,这是个事情繁琐休假少工资也不高的苦差事,他坚持这一条路不是因为觉悟崇高,而只是想找个稳定体面离家近,而且还要是体制内的工作。于他而言,警察只是一份职业,他不求出众出彩,只希望不出错就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和他完全相反,对薛默来说,警察不仅是理想,还是责任。薛默这个人,放在今天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要搁在古代,那一准是个行走江湖仗义执言的侠士。

    刘思源走在前头,回头看了看薛侠士耐心温柔地对王大树说话的模样,心中不禁感慨,他想,大概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薛默这种程度。

    他和薛默都是土生土长的回龙县人,但是俩人是在帝都的警校里认识的。他们是老乡,平常关系很好,后来参加公考俩人也是一块儿,回龙县那一年就招两个,就让他俩兄弟给考上了,一块儿分到了团结街,不得不说缘分真是杠杠的。

    和薛默认识这么多年,他知道薛默的为人,也知道薛默一心想做警察的原因那是个挺高尚的理由,薛默想做一只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薛默的爸妈已经不在了,被两个入室行窃的小偷给杀害的,可怜他父亲,一个两袖清风的小公务员,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财务,可还是横遭不测,那年薛默才四岁。父母过世之后,他乡下的爷爷才到了回龙县城里照顾他,他是和爷爷一块儿长大的,也可以说是在他们周围邻居的接济下长大的。

    薛老爷子对薛默很好,可毕竟一老一小两个爷们,生活上难免会遇到些困难,不过好在薛默的父母人缘不错,周围的邻居都对他们很照顾,薛默从小在团结街长大,对这里的感情很深厚,所以才想做警察,回馈一方。

    在刘思源看来,薛默这个人也挺不容易的,没爹没妈就算了,薛老爷子的还患有老年痴呆症,从薛默十来岁到现在时好时坏,严重的时候薛老爷子连薛默都不认识。刘思源记得,薛默在警校念大二的那年,老爷子一步都不肯离开薛默,薛默只得把他爷爷都给带到了京城,在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警校原本是不准学生在校外留宿的,也是校领导体谅薛默辛苦,专门给薛默特别许可,让薛默得以一边继续在警校学习,一边照顾他爷爷。

    好在现在,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薛老爷子的病情也比较稳定,让薛默能够安心工作。

    和薛默认识这么多年,刘思源多少也受到了薛默的影响,他愿意在能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周围的人一些善意,比如,帮忙送这位大叔回家,哪怕他的衣服弄脏了车上的真皮座椅也无所谓,擦掉就好。

    王大树住的地方已经不再团结街派出所的辖区内了。

    他没有房子,住在建筑工地的临时板房了,他现在做的这个工程,算是本县比较大的一个楼盘。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放饭的时间,工人们从板房里出来,就在路边上成群地蹲成一个个圈,捧着大碗吃饭。

    王大树一下车,便看见了他想见到的人。

    角落里有一群人围在一块儿,约莫有二十个男女,有老有少,还有七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那群人一看就是王大树的家人,简直和王大树长得一脉相承,个顶个的黑。

    一个带着安全帽,貌似是工头的男人也和他们站在一块儿,骂骂咧咧地说“就你家烦,干活的少,吃饭的多那几个破孩子也不弄去读书,一天在工地里混混混,吃白饭。你们看好点,别让他们乱跑,万一磕着绊着,我可是不会负责的唉小六,你给我滚回来往哪里瞎跑”

    叫做小六的孩子根本不听工头的,一溜烟跑到了王大树面前,用力抱住他的腿,扬起黑黝黝的小脸道“大树大树大树你跑到哪里去啦”

    孩子和王大树一样长着大眼睛,但眼距不宽,而且眼珠子看上去很灵,一点儿也不呆。

    “好好。”王大树正在回答,其他的黑孩子们也都一窝蜂地跑了过来,王大树便拿出手绢递给一个孩子,又说,“分着吃。”

    薛默和刘思源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不可思议,听说建筑工人的工资并不低,那怕那糖是高档的进口食品,七个孩子分这吃,也是有点太寒碜了。

    再看那吃饭的一家老小,刘思源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顿时心里涌上一阵心酸。

    薛默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紧紧皱眉看着他们。

    王大树的家里人和工头都注意到了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

    工头站在前面,有些紧张地问“警察同志,我是工地的负责人,我姓张,有什么事情吗大树惹祸啦”

    薛默简单地把之前发生的情况说了一边,所有人都明显松了口气,张工头又瞪了王大树好几眼,显然不高兴他把公差给招来了,一会儿便又开始骂骂咧咧。

    于此同时,偷窥了一整天的顾盼,还工地的脚手架顶端继续偷窥。他目光盯着下面的人群,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道“属性初步判定为硕鼠,总共二十七只,危险性全部为c,工地上人太多我不方便现身,明日再行处理,现在”

    “卧槽”电话里的本来安静听着的人突然惊叫了起来,急道,“你赶紧回来,裂痕那里有情况,我可处理不了,先撤了,你赶紧的啊。”

    言罢那头便立刻收了线。

    “烦。”顾盼皱眉,又看了一眼正在和那群人说着话的小警察,转身便消失了。

    薛默抬头望了望,总觉得今天的风有点不对劲儿,可哪里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来,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接受了王大树一家的谢意,很快离开。

    回程的路上薛默很是安静,刘思源开着车,想了半天才说“老薛,人都有自己的命,咱们能做的多有限,只求问心无愧。别把自己弄那么累,你可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我知道,我没有那么沉重,你别多心。”薛默很快又笑起来,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显得有点蠢萌蠢萌的。

    刘思源这就放了心,把薛默给送到了家门口。

    薛默的家也在团结街,虽说也在待开发那一区,但条件不差,是他爸以前单位分的福利房,房子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除了后来自己买房搬出去住的,其他邻居都是原来单位的同事,因此邻里关系很和谐。

    刘思源的车刚停在院门口,就看见了薛默的发小陶星剑,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卫室外面晒太阳啃黄瓜,和几个老大爷聊天聊得唾沫横飞不亦乐乎。

    第5章 卷一弱肉强食

    “嘿,小贱贱,我把你家老薛给送回来了。”刘思源摇下车窗,对陶星剑扬了扬手。

    陶星剑啃着黄瓜走到车窗前,拿腔作调地说“自从老薛考上警校和你勾搭上之后,他就不是我家的了,以后你俩好好幸福着,啊。”

    “我可不想要他,小白脸招桃花,尽知道气我,还是你自个儿留着,你俩从小光屁股玩,现在可以一块儿玩光屁股”

    “我呸,老子这就给你们领导写举报信,你个什么人民警察,满嘴脏话,还相对老薛始乱终弃”

    两个好哥们都嫌弃的抛手货薛侠士被吵得头大,从车上下来把陶星剑给拉远了些,道“你们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啊,互相让一步不行吗”

    “什么叫吵你不懂,这是我们的生活情趣。”说完陶星剑赶紧对刘思源抛了个媚眼,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完全就是硬汉形象,做这种动作简直是充满了违和感,弄得薛默和刘思源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陶星剑对于恶心到这俩人感到非常愉快,还想贫嘴呢,突然看到薛默这一身皱巴巴脏兮兮的制服,立刻转了话锋,问道,“你怎么了衣服怎么脏成这样了”

    薛默还没说话,刘思源便道“你家老薛今天又立功了,狂奔10公里制服了一个小偷,成功为人民群众追回了三颗糖。”

    陶星剑还要问,薛默却已经不想再多聊,打断了他们“行了,你俩快给我安静一小会儿,让我回去休息。”

    之前一直没感觉,这会儿慢慢知道了厉害,穿着皮鞋跑那么久,脚都快废了。

    “赶紧去伺候你家老薛,我撤了。”说完这句话,刘思源便迅速地发动了汽车。

    陶星剑把一瘸一拐的薛默给往家里搀扶。走进院子便遇到好些看着俩孩子从小长大的邻居们,顿时“小默今天又立功了”和“小默脚受伤了”这两个重要消息便立刻把整个院子都给传遍,不出一会儿,这些热情洋溢的邻居,就会赶来关心他了。

    到家一看,薛老爷子正在阳台上晒太阳,脸上搭着本小人儿书,身上盖着小毯子,睡得正好。

    除了间歇性发作的老年痴呆症,薛川老爷子的听力也不太好,舌头不知为什么也不太利索,说话很成问题,他年轻时参加过解放战争,打仗被炮火震坏了耳朵,舌头是是毛病,医院也查不出来。好在他的身体素质很好,非常硬朗,精神头十足。

    薛默没有打扰他,打发陶星剑走了,然后去厕所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才到阳台把爷爷叫醒。

    薛川拿下脸上的书,睁开眼睛看着薛默,露出慈祥的笑意。

    薛默坐在他身边的小凳子上,一边削苹果,一边絮絮叨叨地汇报自己这一天的工作。他必须要特别大声,薛川才能听见,于是每天薛默都会这样,像是练嗓子似的对爷爷说话。

    “爷爷,今天还是很忙,中午吃了个包子,忘了吃午饭。然后我今天跑了十公里,追了个小偷,还和思源一块儿把失主给送回家了。其他没什么事情。您中午吃了什么啊秦阿姨给您做的面条吗”

    “好啊。”薛川回答道。

    老爷子不能正常地表达,从薛默读高中开始,他就渐渐只会说“好啊”和“不好”。薛默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迷糊的,也不知他究竟懂不懂薛默说的意思,但薛默每天都坚持和老爷子对话,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对了,上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秦阿姨。过两天我休假去银行取,再去给她买个新年礼物,感谢他们一家人这几年来的照顾。”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默,你开下门,我手里拿着东西,掏不出钥匙。”

    说话的人正是薛默嘴里的“秦阿姨”,那是陶星剑的妈妈。陶星剑一家就住薛默家楼下,原来和薛默父母就是旧相识,两家最是亲近,从薛老爷子开始发病以来,秦千容就主动开始照料这爷孙俩的饮食。薛默父母去世单位发了抚恤金,爷爷也有退休金,于是他们的生活虽然有点紧巴,但还算是凑活,薛默按月给秦千容生活费,秦千容便在家里添了薛川和薛默的筷子,尽心尽力地照料他们。

    薛默开了门,便见秦千容端着热腾腾的饺子。

    秦千容是个很美丽的中年女人,说不出她的五官哪里出众,但就是很舒服,那是一种完全没有侵略感、温婉动人的美,薛默时常想,自己的妈妈若是还活着,大概也和她一样。

    “好啊,好啊。”薛川见到秦千容,立刻就笑了,也不知道他究竟认出人来了没,如沟壑般深重的皱纹都活泼了起来。

    “薛爷爷,您好啊。”秦千容也微笑回应。

    薛默忙接过饺子放在餐桌上,道“秦阿姨,我们下来吃就行了啊,您还专门拿上来。”

    “听星剑说你伤了脚,你就在家里呆着。刚才我已经给你陶叔叔说了,下班顺带捎点药膏回来。来,先让阿姨看看。”

    说着秦千容就要掀薛默的裤管,薛默有点不好意思地退了几步,说“没事儿,就是皮鞋磨了几个小水泡,不碍事的。”

    秦千容掩嘴一笑,轻声道“这孩子长大了,还知道害羞了你小时候,我不是还给你洗过澡吗”

    薛默瞬间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真真的没事儿,就是小水泡而已。”

    秦千容也不再逗他,去厨房拿了碗筷来,看这爷孙俩吃饭,嘴里还忍不住念叨“小默也真是太辛苦了不过有你在,总觉得整个院子都非常安全,你啊,可是咱们院里最棒的孩子了。”

    薛默立刻又笑出一口白牙,有点小害羞又有点自豪地说“我从小就受叔叔阿姨的照顾,现在能回馈大家,我也很开心。”

    “乖孩子。”秦千容笑,“今年你的年假有几天啊什么时候能抽个空出来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你陶叔叔说单位里来了个小姑娘,刚刚毕业,和你年龄正合适。”

    “秦阿姨,还是算了吧。”薛默有点难为情地说,“我还不着急,再说了,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别委屈了人家好姑娘。”

    “你的情况怎么不好啦人民警察,多好的职业长得也一表人才,这房子虽然说是单位分的。有点年头了,但也是有产权证的。还有薛爷爷也很好照顾,不需要多费心”

    薛默越发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真的不着急。”

    说真的,薛默从小就长得好看,喜欢他的小姑娘特别多,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爷爷,薛默根本分不出心思来这些事情,别人的青春期都充满了旖旎的回忆,而他却永远匆匆忙忙地奔波于家学校医院。别说是谈恋爱,这么多年他连暗恋对象都没有一个。

    参加工作之后,街坊邻里领导同事也特别积极地给他介绍,薛默每次推脱不掉见面,也是对姑娘礼貌温和的,可每每都被姑娘埋怨太过高冷不够热情,根本就没有对姑娘投入感情。

    薛默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迟钝的榆木脑袋,大概是在这方面晚熟。他想自己还是别祸害别人为好,后来再有姑娘喜欢他,他都以“要给爷爷治病”“家里条件差”“工作忙”为理由拒绝。

    刘思源经常笑他不开窍,可他也不懂刘思源那种时时刻刻想谈恋爱的热切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秦千容摸了摸薛默黑亮的头发,笑道“你倒是不急,阿姨我急啊。要是你妈妈在,肯定也特别急。在这个小院子里,她和我最好了,我替她着急。”

    “秦阿姨,缘分很快就会到的,顺其自然。”薛默扬起脸对秦千容笑。

    他是真的,真的不着急啊。

    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和全面小康还没有实现,哪里有心情谈恋爱

    顾盼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他满脸都是污泥,头发乱得能招来一对麻雀下蛋。昨天穿出去那一身骚包的米色西装,现在已经全毁了,一只裤腿被撕成了条状,岂止凄惨两个字可以形容。

    这样子还不方便让邻居看到,顾盼隐去身形,回家就直奔浴室。他向来是个非常在意自己形象的花孔雀,讨厌不干净不体面的模样。

    顾盼刚刚脱得只剩下裤衩,窗户上便猛地出现一个倒吊的人头,长长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脸。

    “”顾盼,“智障,你玩不够了是吧”

    韩小蕊惊恐地扒拉开头发,露出一张娇俏的少女的脸,她睁大了眼睛道“搞定了吗没危险了吧”

    “嗯。”顾盼斜靠着墙抱臂,用缓慢而且诱惑力十足的声音说“你这是偷看我偷看上瘾了吗”

    平心而论,顾盼的身材非常好,标准的宽肩窄腰倒三角,一身腱子肉充满了力量感,笔直的长腿更是诱人,即使是这样狼狈到了脸都看不清的模样,也别有一番性感的味道。

    可在韩小蕊的心里,她这个搭档是个傲慢、自大、多情的衣冠禽兽,这么多年她早就认清了他,自动对他散发的骚气免疫。于是没有任何顾忌,她直接打开窗子翻身进了屋,佯装严肃地说“儿子,怎么能对妈妈说这些话呢”

    顾盼脸色一黑,拎起韩小蕊的后脖子就把她给丢出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韩小蕊在浴室门口捂着心口摇头,道“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妈妈的心。”

    顾盼恼怒的声音就像是要掀翻了房顶“你说什么”

    韩小蕊赶紧缩了缩脖子,道“我说,老大英明,小人这就去工作”

    第6章 卷一弱肉强食

    顾盼和韩小蕊现在住的这栋楼房是租的,在回龙河边上,是回龙县贫民区最破旧的房屋之一,还是建国前的老古董。房子的外表修缮过很多次,像是贴了一身膏药的老人,而房屋的内部条件还行,至少房东把家用电器都给备齐了,也比较干净整洁,但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算不得在过好日子。

    当然顾盼也不在乎这窝如何,反正他只要自己外表光鲜就行。

    选择租这栋房,是因为它正对着河中的“裂痕”,从窗户看过去,正好方便监控。顾盼和韩小蕊之前的那一任驻守者,也是租的这栋房子。

    房子的有两层,一层用于生活起居,二层只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是办公室,顾盼他们调过来三年,住的还算是习惯。

    顾盼洗完澡就径直到了厨房,门打开,别人瞧见的是锅碗瓢盆,顾盼瞧见的就是向下延伸的楼梯,那是他搬来之后挖的地窖,里面藏着顾盼的人生最爱。

    那地下空间足足有300多平方,比他们租的房还大,一进去便闻到了一阵浓香的酒味,按照不同的分区,储藏着数以千计的酒,绍兴的花雕,北京的二锅头,德国的黑啤,日本的清酒i的干红,应有尽有。

    顾盼喜欢喝酒,每日都要自饮独酌直至微醺,那半梦半醒之间的迷蒙,常常让他忘记今夕何夕,忘记漫长岁月的孤寂和无趣,忘记他的年岁,他尤爱这种感觉。

    昨夜受了不少凉,白酒暖身最好,他选的是茅台,这酒他记得是79年在京城收来的,是他喝过最为好喝的白酒,这么多年都没能舍得喝完,现在还剩小半瓶。

    倒了二两,他便上了二楼,刚上楼就看见房间门口新挂了两个匾,写着“特殊事件调查局回龙县分局”和“异能人管理委员会回龙县办事处”。

    “这两个破牌子什么时候挂上的”顾盼有点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这才踱步走进了房间。

    韩小蕊正坐在电脑面前打字,头也不回地道“前天啊,卢主任特意差人送来的,说咱们这是正经单位,还是挂着牌子为好。”

    “事多钱少、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正经单位一个县城分局,只有两个人的正经单位”顾盼笑道,“不挂还好些,挂上更显得寒碜。”

    “卢主任亲自交代的要挂上,你就别纠结这玩意,快过来写报告。”

    顾盼没再吱声,从书桌旁边那挤满了文件资料和书籍的大书架上抽了本有点破旧的大部头词典,翻到其中一页,道“昨晚从裂痕跑出来是一只地狼,没开智也没化形,不过极为凶悍,危险a级,我当场绞杀了。”

    韩小蕊有点为难地停住手,看着顾盼道“哎呀,老大,当场绞杀不符合规定啊,地狼的资料太少了,应该生擒上交用于研究”

    顾盼喝了口酒,道“你倒是说的轻巧,那畜生差点把我腿给咬断了,哪里那么好生擒的”

    “老大就是偷懒,你那么厉害,区区一只地狼算什么”韩小蕊小声地说着,但还是在报告上写上危险s级,无法生擒。

    写了一小会儿,韩小蕊又开口道“老大,我感觉去年以来,裂痕就越来越大了,几乎隔几天就有妖怪从那边跑过来,而且我听其他驻地的驻守者说,他们也是那种情况。所以我有点怕,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会不会是妖皇已经”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是上头的事情,我们不过是两个年终奖都少得可怜的驻守者而已,还操什么领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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