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等以后再说。
柏韶的母亲专横强势,在事业上尤为精明,在柏韶的教育上,也十分强横的独·裁。
柏韶几乎是他母亲一手养大,她对他的要求极高,永远不满足。
考了班级第一,就要考年级第一,然后就是全市第一。
只要落后一分一厘,她就会歇斯底里的喊,自己所有的都是为了柏韶,为了他的未来。
在他母亲的影响下,柏韶养成了一个讨好别人的习惯,改不掉的习惯。
不由自主的想要取悦所有人,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
他母亲也在父亲出·轨的打击下,渐渐变得消沉,无心管束柏韶。
初中离开江榆以后,他总是想着江榆的话。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对江榆的伤害,他觉得自己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一夜夜的总是会做噩梦,梦见江榆惊恐的表情,和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柏韶讨厌自己这幅样子,他知道自己越是虚伪,越是假装正常人,他知道自己就越不正常。
普通的人应该喜欢女孩子,普通的人应该活泼开朗,但普通的人不会像他这样。
柏韶在家里最难过的时候,不是他爸出轨,他妈神经质般的掌控,而是他在朦胧间察觉自己不是普通人时候。
他尝试去交女朋友,尝试去亲吻,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不了了,他的目光总是落在男人身上的事实。
终于在一天下午,柏韶买了一本男性情色杂志。
柏韶没有办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夹杂着畏惧、激动却又兴奋的古怪感受,想要看一眼,可是道德和习惯却让他羞耻于翻开杂志。
那本画册在他的床下躺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他妈妈翻了出来。
柏韶永远记得,那天他妈妈用着极近扭曲和恶毒的话语咒骂自己的模样,他就是最肮脏的东西,最不要脸的人。
但是相反的,柏韶在那一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感,那是一种兜头而来的冷水喷洒在脸上的感觉。
一下子冲洗掉了他十几年的虚伪,他那一天用着他最冷漠的语气,报复性的告诉他母亲。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的,你要我学习好,我就认真学习,你要我活泼开朗,我就成为最受欢迎的人,你要我变成最好的人,那······绝对不会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
“对,我还是一个同性恋,最恶心的那种人,只喜欢男人,不是你这样子的女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爸爸要和你离婚,我甚至还去鼓励他,你知道么?在家的每一秒每一分钟都让我恶心!”
后来,柏韶搬出来。
他可以和所有人和解,寻求被伤害的人的原谅,包括他自己。
但是永远不可能和他母亲和解。
房子里空旷的很,外面的路灯已经灭了,好像茫茫黑暗中,只有他点了一盏灯。
柏韶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孟广飞又回来了。
他身上有很多烟味,神情也不是之前那种无赖样子,他坐在柏韶边上,和他坦白,“是我和你爸说的这事情,但我没说你和阿姨吵架的事情。”
柏韶浑不在意,“你就和他说我是同性恋,我妈觉得我恶心,我觉得我妈恶心,所以搬出来了。”
孟广飞闷声应了一句,“那······真的不回家了吗?”
柏韶反问,“什么家?”
孟广飞红了眼睛,“我知道阿姨她有点过分,但是他都是为你好,你们俩也不至于闹一辈子。”
柏韶眼睛也通红,脸上是一种决绝而又痛苦的表情,叫孟广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年365天不停学习的不是你,不考到第一不能睡觉的不是你,做错一题不能吃饭的不是你,感冒发烧熬夜做试卷的不是你,和人吵架被打的浑身都是伤的不是你······”
柏韶站起来,拉开大门,“你要是再帮她说一句话,孟广飞,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孟广飞赶紧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关门!”
柏韶垂眸,他关上大门,想回房间。
孟广飞又问:“那你真的是同性恋?不是诓我们的?”
柏韶听了这话,眼里有了神采,“是,从小就是。”
末了,他还添了一句,“我还有个很喜欢的人。”
第29章 这次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江榆刚进教室,桌子上就整整齐齐的放了一张数学卷子。
李楚过来解释,“英语老师请假了,这是数学老师刚刚发的,一二两节课考试,然后三四两节课讲试卷的题目。”
贺巢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什么,转眼看见柏韶走进教室,他看柏韶坐下来,把刚刚李楚的话重复了一遍。
柏韶挑眉,“谢了。”
柏韶从桌下拿出一叠试卷,“这是前两天发下来的试卷,这周昨晚,要交上去,还有上周的留堂作业。”
柏韶望着这些试卷,扫了一眼贺巢,“你这么好心?”
贺巢又从桌子下面拿出本子,“不是心好,是同情你。”
柏韶的脸色微变。
傅云开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坐下来扒拉柏韶的胳膊,问:“啥啥啥?说什么呢你们?”
柏韶:“······可乐好喝吗?”
“挺好的,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柏韶推开他,“上你的课。”
江榆闻言,偷偷抬眼看了下柏韶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坐下来就擦干净手,开始做数学试卷。
不过半小时,江榆就写完了,他放下笔的时候,抬头看贺巢还在写,不由窃喜,原来贺巢也有不好的学科!
那就换他来教数学!
然后板着脸说,你怎么这个都不懂?是不是傻?!
江榆越想越激动,搓着手盯着贺巢的背。
贺巢被盯的毛骨悚然,他推了一把柏韶,“你看看江榆在看什么?”
柏韶打了个哈欠,回头看江榆竟然盯着贺巢的脑袋一动不动,心里一股醋意横生,气道:“在看傻逼!”
贺巢:“······”
除了傅云开,他们几个做题都算是顺利,第二节 课收试卷的时候,贺巢和柏韶睡得昏天暗地叫不醒。
但是没想到第三节 课一开始,那些刚刚收上去的试卷又全部发下来了。
不过打乱了顺序,每个人拿到都不是自己的试卷。
胡图清清嗓子,“你们拿到的卷子以后用红笔打对错,然后算上分,再交上来。”
他说的一点也不心虚,好像并不为了把改卷子工作推给所有人而觉得不好意思,甚至为自己想出了这么好的计策而感到高兴。
江榆拿到一张试卷,他低头去看,却见到是柏韶的名字。
江榆沉默了几秒,“傅云开,我和你换一个。”
傅云开正想答应,一看见江榆手里的是柏韶的卷子,犹豫了几秒钟,他摇摇头,“你就改柏韶的吧,挺巧的。”
柏韶这时候也欣喜的回头,冲江榆说:“你猜我拿到谁的卷子?”
江榆不想接话,但是猜到了柏韶肯定是拿了自己的卷子。
他张张嘴,“别和我说话!”
柏韶没想到他火气这么大,愣了几秒,“江榆?”
江榆气呼呼的抬头,“干嘛?”
傅云开想插嘴调和一下他们的矛盾,但是胡图忽然拍桌子,“声音小点!讲题了!是不是都会啊?!还想不想上课了!”
柏韶立马回身,看着卷子,偷眼去看后面的江榆,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江榆这几天的火气这么大。
他低下头去看江榆的卷子,用手指摸了摸写着江榆名字的地方,他的样子被贺巢全部收入眼中。
贺巢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任何话,他转过头去,把自己分到的试卷塞给了柏韶,“当我帮你拿试卷的酬劳。”
柏韶也不介意,反正他讨好别人习惯了,接过来就说:“没问题。”
一开始,柏韶还想给江榆贴心的记笔记,但是随着答案的公布,柏韶发现江榆全对,一个错也没有。
柏韶叹口气,自己豪无用之地啊!
他把江榆的卷子还回去,顺便拿来了自己的卷子,他原本没指望江榆会给自己改答案,结果他随便扫了一眼,不但给他标了正确答案,连过程都用红笔写了出来。
柏韶激动的捏拳头。
果然,江榆就是嘴硬生气!
其实,他还是喜欢自己,对自己好!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托着腮笑吟吟的望着江榆。
江榆看见他这样,淡定的拿起书挡住自己。
一瞬间,柏韶觉得那张试卷是自己的错觉。
下午体育课,傅云开觉得他们有机会上体育课打球,怂恿江榆跟自己去超市买水。
两个人刚刚把水拎到教室,就发现所有人都到操场了。
傅云开笑出猪叫,“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说的,会上体育课的!”
两个人哼哼的又去了操场。
不过,体育老师倒是没准备让他们闲着,非要两人一组垫排球。
柏韶看了一眼江榆,傅云开立马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拉住贺巢,“兄弟,我们俩一决高下!?”
贺巢看都没看他,举手示意请假,然后就坐到了观众席,半合着眼看操场上的动静。
傅云开也不气馁,找到了李楚。
班里面愿意和江榆说话的人就没有几个,贺巢和傅云开一旦走开了,他在班上就和隐形人一样,所以不出意外的和柏韶分到了一组。
江榆面无表情的双手垫球,微微下蹲着,似乎很不情愿。
柏韶笑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垫球会跑。”
江榆楞了一下,“但是你不总是能接到吗?”
柏韶挑眉,“换成别人就接不到了。”
“什么意思?”
“没事,来,再往下蹲一点。”柏韶打量了一会,“对,就这样,我开始了。”
江榆望着他垫来的排球,一瞬间想到初中他们俩上体育课的时候,不由恍惚了心神,那个排球砸在他的脚边,砰砰砰的弹回去了。
柏韶也不在意,他捡起了排球,继续垫,“是不是想起了以前?”
江榆也不否认,“嗯。”
柏韶的笑意深了一些,“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你很怕排球的,不敢碰。”
江榆脸色绯红,“那是以前。”
“所以现在不害怕了?”
“当然不害怕,我又不是小孩子。”
柏韶听了,用力朝着江榆的眼前垫球。
江榆往后退了一步,上手接了球,然后赌气的说:“你太小看我了,我一点都不怕了!”
柏韶哈哈笑,“江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可爱。”
江榆见他又用力垫球,也赌气用力怼回去,“柏韶,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确实害怕排球,总觉得会砸到自己,但是渐渐在柏韶的配合之下,排球技术也好了,也不怕了,但是柏韶总觉得他仍旧是那个害怕被砸到脸的孩子。
“是吗?”柏韶没有听出了他的气愤,传回球以后,忽然直起身子,直勾勾的望着江榆的眼睛,“其实,我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榆听见这话,仿佛被踩住了什么痛脚,他也不垫排球了,唰的一下冲出了操场,往外面跑过去。
柏韶楞了一瞬,赶紧追上去。
他的跑步速度可比江榆快得多,没两分钟,就在教学楼后面追到了江榆。
而在观众席上的贺巢其实注意着他们,当看见两人追逐着跑出去,他赶紧站起来,想跟过去。
但是傅云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跟前来了,挡在他面前,“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贺巢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话也没有说,绕开他就跟上去。
江榆感觉到柏韶跟上来,他固执地不肯回头,只是抱着脑袋一直往前走。
柏韶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你听我说一句,就一句话好不好?”
“我不想和你说话!”江榆死死的捂住耳朵。
柏韶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江榆,我只说一句,说完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闻言,江榆停住了脚步,他回头,好奇的问:“真的?”
柏韶点头,脸色少有的严肃,“这次是真的。”
江榆想了一会,他转过身,面对面朝着柏韶,“那你说,我听着。”
想要说的话临到嘴边,柏韶忽然不知道如何去讲了。
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忽然抬头,双眼再度看向了江榆的眼睛,满是热烈的感情,“我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
江榆垂眸,“哪里不一样?”
“从你说喜欢我之后,我所有的都不一样了。”贺巢有些紧张了,他想告诉江榆自己家庭的扭曲和他那些故意假装正常说出来话的理由。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话还是那些话,永远不能改变什么。
“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我以前是在撒谎。你是对的,以前我没有说过真话,讨人喜欢也是假装的,但是现在我说的是真话,我一直都记得你,一直想起你和我说的那句话,我每天都在想你,每一天都很懊悔,会那样说你。”
“现在,我回答那时候你的话,江榆,我也·····很喜欢你。”
江榆移开的目光忽然再度落到了柏韶的脸上,他的眼神并没有平常接受道歉后的样子,反而一派冰冷,他几乎是愤恨的说:“很痛苦!你知道不知道你随口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