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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灯之少年天师 第1节

作者:彻夜流香 字数:26691 更新:2022-01-04 14:17:21

    离灯之少年天师作者彻夜流香

    中环大厦十六楼上,一位年轻男子正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左照又照,他有一个饱满的额头,乌黑亮泽柔软的头发,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双自然嘟着的嘴唇,很容易引起女人的怜爱。任何人乍一眼看上去都会判断他是一位挺讨人喜欢的人。

    他专注地整理着一身的名牌,杜黑尔的西服,boss的的领带,范思哲的皮带与一双亮可照人的鄂鱼皮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一身行头,年轻男子自恋地照了又照,并未发现镜子的角落里,隐隐约约映着一个不存在在电梯里的模糊人影,低着头,沉默地跟在沉重云身后。

    电梯静静上升中,传来尖锐的电话铃声。

    年轻男子施施然从口袋里掏出最新款的环球卫星定位手机,看也没看来电,得意洋洋地道“宾格啊”

    “沙沙土中沙”噪声干扰的声音,似乎还有女人在唱歌的声音。

    “喂喂谁啊”

    他问了一会儿,听不见对方的说话声,他皱着眉把手机拿到眼前,来电不详。

    “搞什么对了,电梯里收讯不良”毫不犹豫挂了手机,并未怀疑在密闭的空间里铃声响起,与那不明的来电号码。

    才出了电梯,尖锐的铃声再度响起,年轻男子懒懒地再次把手机提到耳边。

    “重云,你怎么还没去”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一丝不悦。

    年轻男子似乎有一点畏惧他,但又像是不甘心,嘴里念道“不就是死了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又没说不去”

    那一头滞了一下,道“沉重云,这个女人对你痴心一片,若不是你胡说一句什么最爱太平山上的星星,她怎么会半夜上山,活活摔死”

    沉重云嘟哝了一句“对我痴心的女人多着呢,想当年我在庙街”

    那头已经很不客气地收线了,沉重云对着那部电话骂道“你别神气活现的,等我把公司的钱都拿到手,一脚把你踢开”

    这时候叮一声,专用电梯门开了。

    沉重云微感疑惑,他就站在电梯前讲电话,没人按键,为何电梯又在他眼前打开了算了,人家都打电话来催了,即使不情愿还是先过去趟吧。

    他挺起胸膛再走了进去,门一合拢,他依旧对着电梯门照着他那身名牌,可自己的两条笔直的裤角怎么会多出白色的裙袂,他弯下腰揉了揉眼。门叮一声又开了,他立刻又挺起胸膛走了出去。

    “老板”大堂里工作的员工连忙冲他鞠躬。沉重云乐坏了,他又退回那个电梯去再试了一次。

    三年以前他还是贫民窟里的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小混混,可突然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他现在是沈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沈家的游艇爆炸,炸死沈氏夫妇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因此他这个私生子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沈氏所有财产的继承人。

    沉重云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大厅的地板才拖过,他刚走两步,旁边的清洁工张娴连忙过来挽着他,陪笑道“老板,您别往有水的地方踩”上上个月,沉重云踩着一水迹,滑了一下,声称扭伤了腰,扣了他们所有清洁工连带保安三分之一的月薪。沉重云不太高兴地由她搀扶着走过了大堂,伸手去拉门,这时候保安李全连忙跑过来替他拉开门,上一个月沉重云拉门,门把脱了手,打在沉重云的脑门上,沉重云说这大理石镶嵌的门把手擦得太滑,因此当月的清洁工与保安又被扣了三分之一的月薪。沉重云出了门不甘心地拉了拉衣领,嘴里念道“走着瞧”

    死去的女人叫汤文霞,父亲是花莲一个大果商,来香港是与父亲一起洽谈几家超市的水果供应。汤文霞二个月前在一上无意间认识了沉重云,对他一见倾心,不但没有跟着父亲回花莲,还在赤柱买了一套公寓想要同沉重云共筑爱巢。可事实上是二个月下来,沉重云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沉重云进了殡仪馆的门,见一厅里正设着灵堂,上头挂着一个清秀女孩子的照片。沉重云顺手拎了外头一个花圈,三下五除二把上面的挽联撕掉,然后一手提着花圈,一手捂着脸痛哭失声地走进灵堂去。主人家接过他的花圈,给了他三柱香,沉重云手持着香,跪倒在灵台前,嘴里哭嚷道“虾,我的虾,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他一哭,惹起了女孩子父母的哀伤,都哭成了一片,只有旁边一个穿白麻丧服小男孩道“哥哥,我姐姐姓俞,不姓夏”

    “鱼”沉重云纳闷地看着那照片,心想怎么人一死就从虾升级成鱼了呢

    “重云,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一个文质斌斌地年青人,远远地站在门外唤道,沉重云连忙跳了起来,走了出去。那个年青人戴了一付无框的眼镜,皮肤白皙看上去斯文有礼。他手提了一棒鲜花,将花递给了他,然后一声不吭地赶紧领着他走进了旁边另一座灵堂。

    这个年青人叫蒋廷玉,是已故沈总裁的助理,也是他亲自到庙街找到沉重云,将他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了上流社会的大少爷,因此沉重云下意识地有一点畏惧他。

    沉重云看着照片里那个妩媚的女子,恍然这个才是汤文霞,连忙哭了起来。

    “呜你怎就这样抛下我了”,沉重云重新跪倒在灵堂前,神情哀恸欲绝,语调悲凄。

    “重云,你的眼泪。”蒋廷玉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沉重云挤了挤眼睛,他当然知道要哭出眼泪,可是他刚才已经用光了积累的情绪,到了正主这里反倒无法挤出原本预计要磅礡喷出的眼泪了。

    “”蒋廷玉默默地瞄了沉重云一眼,发现他脸部抽动的情形严重。

    再接再厉却还是没有半滴泪挤出来,沉重云双手一抬,状似激动地捂住面容,身形抖动,悲伤之色溢于言表。由蒋廷玉搀扶着他走到了一旁,打着哈欠等蒋廷玉安慰完主人家。

    他百般无聊看着挂在灵堂上方的那张黑白照片,猛然发现照片里的汤文霞似乎在看他,一脸的哀怨,他吓了一跳,直觉是心理作用,却不敢再抬眼确认。

    假装若无其事地往边上走走,再望向照片,却又见平面照片里的汤文霞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也跟着斜斜滑了过来,追随着沉重云的方向。他惊得啊大叫一声,蒋廷玉转过头来,皱眉道“安静一点,这是人家的灵堂。”

    “照片里的人在看我。”

    “咦真的”蒋廷玉一瞥之下惊道。

    “”连蒋廷玉也看到了,所以不是看错沉重云觉得脚已经软得有点站不住。

    “这照片怎摆歪了难怪我刚就觉得这灵堂的布置哪里不协调,这里的工作人员真不用心。”

    沉重云哆嗦着拉着蒋廷玉的手,道“我,我们还是先走吧”

    蒋廷玉无奈只好陪着他先告退,出来一见阳光,沉重云长吐了一口气,又神气活现了起来。蒋廷玉说了一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沉重云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蒋廷玉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来,不知为何突然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很没有安全感。

    “蒋廷玉怎么这么慢该不会迷路了吧”嘟哝着人再不来就要以失职扣他三分之一的工钱。天渐渐阴了下来,风一吹墙边的草便迎风摇晃着。沉重云突然发觉周围不正常地寂静,钟声铃声木鱼声,还有诵经与家属来宾的哭音都消失了,在这阵静默中隐约传来有人在轻轻唱歌

    偶尔一人在

    手拎堤坝土

    耳听坊间言

    慢慢筑中庭

    午半事一半

    沉重云不由自主地走出门去,见左边是一处小路,外面的风很大,黄叶合着风只打着旋,一个人身着白衣蹲在路口,衣袂随风静静飘动,那人背对着沉重云,低着头似在砌砖头。沉重云走了过去,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银白色的加长凯迪拉克过去。”

    那人似乎没听到,仍然一边低头唱着歌一边砌砖头。

    沉重云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钞票,看了一下,又插回去换了一张小的,道“告诉我有没有看到,这钱就归你了”

    那人缓缓道“这条路上是不会有车子的”他说着头也不抬,指了一下路牌,沉重云仔细一看,只见那路牌白底黑字写着阴阳路。沉重云一惊心想自己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有这一条路,他低头还想问,只见那砌砖头的人也正抬头看他,那张破碎的脸不是汤文霞又是谁,沉重云大叫了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自己躺在了沈家的豪华的卧室里,蒋廷玉见他醒了,松了口气道“你可算醒了,怎么会昏过去”

    沉重云眨了眨眼睛,然后楼下的佣人只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声“鬼,有鬼”

    三天后,蒋廷玉带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年青人走了上来,那个年青人长得很帅,手里提了一把黄色的油纸伞,高个子,皮肤是被刚过去的酷暑晒成了黎黑色,更衬得他的五官有一种古希腊似的俊美,他脸上只有一种表情,不属于细怒哀乐,如果要细辩,可以称作诚恳。一进到屋子,就感到阴风扑面,他皱了皱眉,,冷冷看着一角落里一堆符纸堆里冒出了一个人头,那人打了个喷嚏,喷飞了几张粘在脸上的符纸。他慌忙拿手又抓了两张贴在脸上,边道“就是这个人”

    蒋廷玉没好气地道“你开的价,只有这个人愿意来”

    “三万块全套捉鬼,开符,看相,称骨,看风水,批八字,算流年,请神”

    那个青年在房间里慢慢走着,一边接嘴道“出殡入验也包括了”

    沉重云大喜,道“成交”

    那人转过头来,见满身粘着符纸的沉重云站了起来,沉重云见他突然脸露惊讶之色,慌道“这只厉鬼很凶吗”

    青年慢条斯理地道“先看八字吧”

    沉重去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以及脸上诚恳的表情,不由想起了上个月在罗马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裸体神祗,他充满了信赖地道“好,你请看”

    “你眼长,眼下父母宫有黑痣,是刑克双亲之相,母亲挨得近先死母亲,父亲挨得近先死父亲,即使离得你远,也逃不过你十八岁”

    沉重云听了,想了想,高兴地道“准,真准我三岁就死了老妈,三年前从来不跟我照面的老爹也完蛋了,我下个月才满十八”他转头对蒋廷玉笑道“这个请得划算”

    那个年青人一笑,接着道“你眼弯,眉弯,眼黑多于眼白,尖下巴,易犯桃花,你眼中如水,人中广厚,证明你这种人寡情薄义,厚颜无耻,所以是煞不是运。”沉重云眨着眼睛,又听他笑着说道“你体格修长,但却手小,五指并拢不见缝,可见爱财如命,称骨就不用了,可以肯定的说,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沉重云回过头去问蒋廷玉道“他说得准吗”

    蒋廷玉黑着脸道“准是挺准的,但是他说话太难听了”

    沉重云立马回过头去,道“五百,不,扣你一千块,你的服务态度太差了。”

    青年淡然一笑,他缓缓掏出一张符纸,嘴里念道“五谷轮回地,往生无极界”他手中的符纸突然燃烧了起来,原本密封的室内风声大作,蒋廷玉咽了口唾沫走出了门去。沉重云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黑色旋涡,从乌黑的洞中深处传来低沉呜咽声,在那一层黑雾当中仿佛有无数只爪子探出,把靠近的人都拉进去,青年冷笑道“还不去你该去的地方”

    沉重云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白衣散发的女子,她苍白的手死死地勾住沉重云的脖子,强风侵袭下,脸部的皮肉破碎的更严重,一片一片被强风扯离,碎肉往就洞中卷去,七孔汩汩流出血液,看上去神情越发哀怨,乌黑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沉重云的肌肤里,怎么也不愿被吸入黑色漩涡之内。风吹了一阵子,沉重云浑身打着摆子,道“好了没有啊”

    “好了”

    沉重云颤声道“为什么我的脖子还是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正挂你脖子上”

    沉重云啊的惨叫一声,青年一把扶住了他,沉重云哆嗦着道“她还挂我脖子上怎么算好了”

    那青年从怀里掏一支钢笔,笑道“我这捉鬼是分档次的,一般来说驱鬼离体是三万,人鬼分离是五万,送鬼入阴间是十万,你想要哪个档次的”

    “十,十万”沉重云心疼地一张小脸都脱色了。

    他身后的鬼笑了,那一张原本已经破碎的脸,随着笑容一块块跌落下来,皮下的血管肌腱白白红红,清晰可见,她咧开已露出一半牙齿的嘴,发出嘶嘶声,沉重云只感到耳边有一阵阴凉的气息从背后吐来,不禁浑身一抖。那青年听见她说话,一笑,道“就算你肯付钱给我,我方敏旭也用不了冥币啊”

    沉重云一听他与鬼讲价,慌忙道“五万五万如何”

    方敏旭凉道“可是她刚才说,她会让她父亲付我五十万”

    “十万是你刚才说的快把她赶走”沉重云一脸剐了肉的般地心疼,无比艰难地作出这个重大决定。

    方敏旭的脸还微笑着对着沉重云,似要与他讨价还价,但是手里的钢笔突然朝着鬼射出了一道金线,那鬼凄厉尖叫,从沉重云身上弹开,在地上爬了几下,神色极度不甘,忽然隐身不见了。

    方敏旭脸有诧异之色,这鬼中了他的金泊符水,居然还能从他打开的冥界门前逃脱。他解下钢笔上的红钱,将钢笔甩了出去,那支钢笔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里。方敏旭淡淡地道“这只鬼走了”他转头看了呆立的沉重云几眼,沉重云的额头一片暗黑色,这是死气。可让他诧异的是,将鬼从他身上驱走,那死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加深了,这又是什么道理方敏旭暗自皱了一下眉。

    “解决了吗”沉重云焦急问道。

    方敏旭绕过他拿起刚才放在门角那把伞,倒过来在地上敲了敲,隔了一会儿从里面悠悠然掉下了一张蓝黑色的符,方敏旭一瞧,又狠狠地敲了敲那把伞,这一敲里面竟掉下了一捆蓝黑色的符,看得沉重云一头雾水,不知这油伞哪来空间藏这些符。

    方敏旭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分滴到几张蓝黑色符上面,然后将它们折成一只纸鹤的模样,一只塞入沉重云的睡衣口袋里,剩下的分散在卧室的角落里。然后掏出那支钢笔,在其中一只纸鹤上刷刷写了几行字,道“我是港大医科系的交换生,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记住无论去哪里,都带上一只纸鹤”

    “它们能保护我吗”

    方敏旭看了一下他白里透红的脸蛋,流露着无辜的眼神乌黑的眸子,心想这人光看脸倒是挺招人喜欢的。他随口道“会的”

    沉重云松了口气。

    方敏旭接过支票,见上面写着二万九千,再看沉重云生似已经忘了涨价一说,方敏旭瞪了他一眼,他只管张大着那双无辜的双眼。方敏旭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笑道“后会有期”

    蒋廷玉见他远去的背影,问沉重云,道“管用吗”

    沉重云捧着那几只纸鹤,一脸心疼地道“早知道这几只纸鹤就管用了,何必化二万九千去请人。”

    方敏旭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屋,打开冰箱拿了一罐汽水,又拿出一壶绍兴的陈年花雕,刚打开酒壶,那把伞就跳个不停。方敏旭装作不知道,继续喝着他的汽水。那把伞见他没有动作,突然飘浮到空中,冲屋内那架电视飞去。

    “停”方敏旭喷出了嘴里的汽水,连忙大喊道。那把伞堪堪停在电视萤幕前,方敏旭无奈地将窗帘拉上,用符将门窗贴好。

    那把伞啪打开了,伞下漂浮一个身穿道服的白发白须的老头,他迫不及待地冲到桌前,拿起那壶酒对准了鼻子拼命嗅着,舒服地抖了几下,喜得白色的长眉跟眼睛挤成一团。

    方敏旭冷哼了一声,道“你敢把我唯一值钱的东西砸了,我就让你去晒太阳”

    那老头打了个嗝道“人家养灵,你也养,你看别人的日子过得,昨天我的师妹还给我传音说,她的主人前日给她烧了几瓶skii,外加几套ck内衣。你连酒饭都不给我吃饱。别人画一张符就十万,你搞个全套才三万还赠送入验出殡,你当自己是神棍啊”

    方敏旭不去理会他唠唠叨叨,走到神祖牌位前上了一柱香,才道“我在沉重云的房间里,发现了第五维空间”

    那老头立刻把眼睛瞪圆了,道“啊你是说他的房间内有冥界的地盘”

    “不然我不过才修到济世,怎么可能打开冥界入口。”

    老头子抱着酒壶在屋里飘来飘去,道“我还当你一下子就大悟了”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沉重云有双影,这是有鬼附身不差,但是看他的脸色,这鬼附体足足超过了三天,为什么不取他性命那鬼执念很大,我要你去冥界打听一下,以她这样还不足七日的新鬼,怎么能过冥界门而不入”

    那老头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喃喃道“你钱收都收了,鬼也赶走了,还费那么大的功夫做什么你知道冥界与仙界素来不和,我们修灵的都想位列仙班,去那里不是自讨苦吃”他抬头一看方敏旭的脸色,打了个哈欠道“好吧,好吧”然后空中传来啪的一声,随着一缕轻烟,老头子不见了,只那酒瓶轻飘飘地放回了茶几。

    方敏旭打开电视,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走到天台上,看着远处乌云滚滚的天,喃喃地道“母亲,我今天居然能不用牛泪水而能见到附体的鬼,难道说沉重云就是我的有缘人,他藏着我的一魄”他想起爱财如命的沉重云,想像着他的双眼都打着铜钱的样子,呻吟了一声,道“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

    他不过走了一会儿神,空中又传来啪的一声,只见老头子一脸焦黑的回来了,他原本长白顺滑的胡须也被烧了一大半。

    “我呸”老头子气急败坏地骂道“不过是给地府看门的,还当自己是阎王”

    方敏旭连忙烧了几道符,将灰撒在老头子被阴火烧伤的地方,道“你去打听一个消息,怎么给他们动起手来”

    “不知道,过去也就是给几个白眼,但是今天好说歹说都不让进,冥界对香岛好像戒严了”

    “戒严”方敏旭愣住了,道“那岂不是这几日在香岛死去的人都不能入冥界”

    “没错,如今黄泉路上,奈河桥上挤满了鬼魂不知耽误了多人投胎转世的时辰。”老头子有一些心疼地捏了捏胡须道。

    “原来如此。”方敏旭皱了一下漆黑的眉,道“冥界为何无故戒严”他喃喃地道“这么一来,阳间一定会阴气大盛,怨灵的能量会倍增,是由灵入妖的大好时机”

    老头子连连咂嘴道“冥界向来只管自己不管别人,这几日一定鬼怪横行,我们接生意可以接到手软。无论如何要涨价要涨价,捉一只妖比捉一只鬼难太多了。”

    方敏旭不去睬他,打开屋角一台破旧老式的电脑,那架电脑运行了好久,才打开介面,老头子见他原来是要上网查资料,打了个吹欠嗖一声回了伞里休息去了。

    方敏旭几个敲击,进入了世界上唯一一所专门存放灵异资料的图书馆,日本早稻田大学灵异图书馆。

    “一九六二年,四川大陆山谷中有一个村子,出现了罕见的疫情。人中瘟疫之后,肉体逐渐腐烂至见骨,但却行动自如。根据当时医疗报告,未发现任何中毒以及辐射现象,但是由于这个村子与派去的医疗人员在一夜之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很详细的报告。唯一残留的一份报告也只提到了一个异常的天气变化,当时正当酷暑,但村子里却忽然极其阴冷,竟比外界温度要低摄氏度十度以上。有灵异学家认为,这是有阴气大量聚集所至”方敏旭喃喃的读道,他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当时的冥界也一定对这个村子实行了戒严,这是为什么”

    他翻看着图书馆的资料,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在搜索引擎上敲上了阴气聚集,气温骤冷,人腐不死十二个字之后,那台破旧的电脑就在全世界的灵异库里缓慢的搜索起来,看着那不停翻动的电脑屏面,他打了一个吹欠。忙了一天,他只觉得一阵困顿,不由趴在电脑桌上睡了过去。

    梦境里他似乎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歌声,于是起来迎着歌声而去,看到一白衣女子正蹲在楼下角落里起砌墙。

    偶尔一人在

    手拎堤坝土

    耳听坊间言

    慢慢筑中庭

    午半事一半

    “谁”方敏旭冷冷地问。

    那女子缓缓回过头来,赫然正是被自己驱逐的汤文霞,青白的脸幽幽透着绿光,她看着方敏旭嘴里仍然低低哼着那首歌,感觉十分凄凉。方敏旭冷哼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入我梦”随即在掌上画了一道符,冷笑道“既然敢来,就不要走了”,掌上的符发出亮光,在空中画了个圆朝汤文霞扫去,汤文霞脸露惊慌之色,但嘴里还在不停地唱着那首歌。方敏旭一愣,就在他错愣的那瞬间,汤文霞的身影很快淡去,方敏旭也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老头子从伞里探出头,打着哈欠道“你做什么呢,气息如此不稳”

    “刚才汤文霞来访”方敏旭白了他一眼,道“等你守护我,只怕我被鬼吃了,你都还没睡醒”

    老头子嘿嘿干笑两声,头往伞里一缩,隔了一阵,他又伸出头来问“她来找你做什么”

    “唱了一首砌墙歌给我听”方敏旭回忆地道“老鬼,我觉得汤文霞的死有古怪我们去她那里看一看”

    “现在”

    “现在”方敏旭拎起伞,打开了门,老头子只好无奈地把头缩回去,以免吓坏了街坊邻居。

    方敏旭掏出一只蓝黑纸鹤,念了一句咒语,往空中一扔,它便扑闪着腾空在前方引路。方敏旭跟着它,跳上了一辆巴士,在殡仪馆门口下,一直到汤文霞的所设的灵堂门口,那只纸鹤在掉落在方敏旭脚下。方敏旭将它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把它放到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灵堂里汤文霞的母亲已经哭累了,正歪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汤文霞不是本地人,经过白日的喧闹之后,晚上似乎已经没有了宾客。方敏旭一进去,汤文霞的母亲就睁开了眼,迎了上去道“您是阿霞的朋友吗”

    方敏旭看了一眼灵堂上方那张黑白分明的照片,嘴里道“算是吧”他绕着灵堂走了几圈,汤文霞的灵位摆得极其奇怪,它没有正朝着大门,背靠墙的方向,转了九十度,背靠着东边的窗户,对着西北的窗户,当中有一条红色布带横贯东西。

    方敏旭忽然问“你这个灵堂是谁让你这么摆的”

    “是阿霞她阿爸。”

    方敏旭点了点头,问“那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汤文霞的母亲掏出手帕揉了揉眼睛,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身长裙,长得与汤文霞很像,但显然长年生活在乡下,一身庄稼阿桑的气息,眼神流露的是一种乡间的纯朴,而不是汤文霞那种妩媚,她又道“自从阿霞过去以后,她阿爸几日都没合过眼了,刚才在这里了眯一小会,困着了。可是目睛一睁,就突然跑了出去,到现在也还未回来。”

    “去了哪里我找他有一些要事。”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跑到桌旁拿起一张纸,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住址刚才他阿爸就是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才跑了出去的。“

    方敏旭连忙接过一看,他将那张纸折叠好放在口袋,嘴里轻轻念道“砌墙歌”

    他见那老妇人满面疑惑,就笑道“我是汤先生请来的风水先生,你这座灵堂最好靠墙朝门,挪回原位。准备一些五谷,在这屋内的四个角落里洒上一点。这样有利于汤文霞平平安安上路。”

    老妇人连连应是,千恩万谢的将方敏旭送出了门。

    方敏旭一直走到大门口,长吐了一口气,道“前窗对后窗,一剑贯中堂,居然摆了这么凶的一个灵堂。”

    伞的里面老头子轻声问道“汤文霞的家里人怎么会懂得摆这种聚灵堂”

    “所以我们要会一会汤文霞的父亲,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教他摆这个灵堂的。”方敏旭说着掏出口袋中的纸鹤,念了一句咒语,往空中一扔,但是那只纸鹤没有腾飞上空,而是啪地一声掉回了方敏旭的脚边。

    “怎么回事”老头子扒着伞边,探出头看着那只掉在地上的纸鹤。

    “汤文霞的父亲死了”方敏旭淡淡地道。

    他捡起那只纸鹤,手一扬,那只蓝色纸鹤燃烧起来,掉在地上成了一堆灰,但随着方敏旭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旋转,一只纸鹤的模样又重新组合了起来,它再度腾飞到了空中,嗖地一下,快速朝前方飞去。方敏旭提着伞跟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中环大厦附近,那只纸鹤才在空中化作轻烟被风吹散。

    这时空气似乎骤然间冷了下来,天色急遽转暗,隔了一会儿竟然飘起了小雪。街上的行人纷纷跑路,边裹着身上单薄的衣服,边道“有没有搞错啊,香岛冬天都不下雪,现在才九月份,倒下起了小雪。”

    “有古怪啊”

    方敏旭一抬头,只见中环大厦上乌云滚滚,地面上的风很大,几乎刮得人眼都睁不开。方敏旭集中精神闭上眼睛,一片漆黑里渐渐浮出另一个空间的影像,只见阴沉沈的地空间里,有一个身着唐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往前去。方敏旭追了上去,一搭他的肩,道“慢走”

    谁知那个中年人却没有回头,而是一只冰凉枯瘦的手猛然紧扣在了方敏旭手腕上,强行拖着他向黑暗处走去。方敏旭心中大惊,却身不由已地被他拖着前行,刚走了没几步,身体一顿,只见老头子在身后拉住了他另一只手。

    方敏旭猛然睁开了双眼,他仍然在中环大厦的楼下,他浑身冷汗喘着气对伞里的老头子说“老鬼,谢了”

    老鬼哼了一声道“跟你说过几万遍了,莫搭鬼肩,莫搭鬼肩,一搭鬼肩,共赴黄泉”

    方敏旭承他刚才救了自己,破例装作没有听到他在训斥自己,摸了摸手上泛着青黑的冰冷勒痕。他恨恨地道“这汤家的鬼也奇特,既想说事,又神神叨叨,还居然拖人下水可恶别再让我撞上”方敏旭平素总是一付正经严肃世外高人的模样,如今差点吃了大亏,才露出二十岁少年人的心性。

    他今晚全然没有收获,悻悻然回了自己租住在天台的小屋。这么一折腾,已经过了午夜,他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这会儿沉重云刚刚看完b电台的长篇粤剧,抱着纸巾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卫生间走去,他撸完鼻涕,对着沈家那块高级的防静电镜子,又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他刚拿起牙刷,这时候外面有冷风吹进来,吹起了他身上那件印满了kitty猫的睡衣。沉重云走过去,想把那扇窗户拉上,但是他突然看到那扇窗户上被搭上一只带着漆黑龟裂指甲的手,披头散发的汤文霞吃力地从窗外慢慢上升,一双混浊暗红的眼珠紧紧盯住房内的沉重云,然后缓缓爬了进来,一直爬到了浴缸里,霎时浴缸里的水染上一片艳红。

    她抬起破碎的脸朝着沉重云一笑,脸上的一块皮肉就掉到了浴缸里,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间浴室。沉重云啊的尖叫了一声,把牙刷一扔连滚带爬往外跑去,他一口气冲到卧房门口,一拉开大门,看到一个身穿唐装的中年人堵在门口,沉重云也没心思细看,他只想赶快跑出这个鬼屋,拍了拍那中年人,颤声道“里面有鬼,拜托你让让”,中年人没有回答他,表情木然脸色惨白,沉重云想要绕过去,他无论朝哪个方向,那个中年人都无声无息地堵住他的去路。

    沉重云怒了,他猛然抬头就想破口大曌阶这才想到为什么会有人立在他房门口

    只见那中年人眼神发直,脑门正中央插着一个子弹头,鲜血从洞口沿着鼻梁蜿蜒爬行着,已经干涸。沉重云又一声尖叫,刚往回跑没几步路,就看见汤文霞正从浴缸里爬到了地板上。

    沉重云吓得连滚带爬,角落里突然有东西升空,那是一只蓝黑纸鹤腾空而起。沉重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年青天师给他的护身符,他连忙扑过去揪住那只纸鹤,这时又一只升空,他又动作敏捷的逮住一只,再升,再逮,不一会儿,四只角落里的纸鹤都被逮在了手里死抓着不放。沉重云乐坏了,他晃晃在他手里拼命扑腾着翅膀的纸鹤,道“看到没有,别再过来,这些符是很厉害的,小心它们打得你魂飞魄散”

    那个中年人摇晃着走到他的面前,尽管沉重云吓得腿都软了,还是挺起胸膛将那些纸鹤伸到中年人的面前。那个中年人歪着头,目光呆滞地似乎研究了一下扑腾的纸鹤,然后揪住一个将它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沉重云吓呆了,没想到这符这么没一点攻击力,他原以为这符会像电视上所演的轰一声把妖魔鬼怪打退,岂料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个时候他的口袋里,又飞出一只纸鹤,扑腾了一下翅膀,迅速从窗户飞了出去。沉重云则无力地手一松,手里的纸鹤就都飞到了空中。

    中年人似乎觉得纸鹤味道还蛮不错,在卧室里脚步迟饨地捉起纸鹤来。沉重云心中一喜,他掂起脚尖快速地溜过中年人,往门口扑去。这时,那只女鬼已经爬到了卧室里,她丝丝地叫着,中年人似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沉重云的衣领。

    那只从沉重云卧室飞出的纸鹤穿过方敏旭的窗户,啪一声掉在了他的脸上。方敏旭立刻就惊醒了,他一闻纸鹤上面的味道,皱眉道“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晚才报信”他连忙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他便魂体出窍,来到了沉重云的卧室,看到沉重云正像游泳似的两只手拼命狗爬式的向前乱扒着,但却不能挪动分毫,他身后呆滞的中年人正揪着他的衣领。方敏旭冷哼一声,从空中掂过一只纸鹤,打开在上面念念有词,然后猛然贴在中年人的额头上。

    那中年人一声怪叫,连连退后,头上冒着青烟,拼命地甩着头却不能将额头上的符甩掉,沉重云也被摔到一边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汤文霞见了连声嘶叫,方敏旭冷冷地道“我怜你枉死,才不向你下重手,你居然一二再二三的骚扰我的事主。你有什么冤情,去地府跟阎王申诉吧”

    汤文霞趴在地上,那眼光充满了哀怨悲伤,但却就是不肯离开。方敏旭见她神情有异,不禁心中一动,语调放软说了一句“你有什么事,不妨先跟我说吧”这时候,他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汤文霞向后缩了缩,然后啪地一声,连同那个中年人也一起像阵轻烟似的消散于空中。”

    门打开了,一群保安冲了进来,看到沉重云脸色苍白脚软得站不起来,满脸惊慌挣扎不已,为首的李全力一把抓住双手还在拼命向前乱扒着的沉重云,道“老板,您没事吧”

    沉重云被一拍浑身一震吓得不轻,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像突然惊醒似地抬起了头,哪里还有女鬼的影子,他松了一口气,爬了起来,挺起了胸膛走了几步,趾高气扬地说“我能有什么事”他捡起地上的蓝黑纸鹤,瞪着那双圆圆的眼睛骂道“什么护身符,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神棍简直就是骗钱。我明天一定要到港大去找他,把我的钱要回来”

    方敏旭在一边气得七窍冒烟,他放了这么多只通风报信的纸鹤,要不是沉重云胡乱把纸鹤揣在手里死抓着不放,也不会拖到情况危急才赶来,他一转身回了自己的躯体,老头子见他黑着脸醒来,知道他心情不好,肯定要找人出气,连忙溜回了自己的伞里。

    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大亮了。今天学校开学,方敏旭只好简单洗漱了一下,拿着书下了楼,刚在楼下的茶餐厅坐下,伙计就已经很娴熟地给他端来了一份最便宜的早餐,一碗白粥,两个烧卖。方敏旭三口两口将白粥喝完,抓了两个烧卖赶学校的巴士。

    那辆巴士刚下完了客,就匆匆地离开站台,方敏旭险险地跳上了巴士,自己那身从内地带来的高中校服,还是在铁门翘起的毛边上扎出一个小洞。他有一些懊恼地对司机说“巴士大叔,你开车能不能慢一点”

    “做咩呀,我做钟点咯,前头有客,就往前头去了。”那巴士大叔翻了一下眼皮答道。方敏旭没好气地拉了拉衣袖,就钻到后头去了,车子开了快半个小时,才到学校。方敏旭跳下车,他刚走校门口就看到一辆银白色的凯迪拉克停在门口--沉重云还真来了。

    方敏旭黑着脸进了校门,没走多远看到学生会主席杨海东跑过来,笑道“学弟,教务主任让你去一次”

    方敏旭拖着脚步进了综合大楼的门,看见新任的教务主任正推着眼镜点头哈腰跟穿了一身白色西服的沉重云说话。

    “沈先生若是对我们新校舍感兴趣,我可以让您看看我们校舍的模型”

    沉重云见了方敏旭立刻舍了教务主任奔他而去,嘴里嚷嚷道“神棍,可让我逮到你了吧”

    方敏旭冷哼了一声,心想还不是我给你的地址电话,看着沉重云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心里一阵懊悔,暗暗咬牙昨天为什么不多吓唬吓唬他。

    “教务主任,你找我”方敏旭低眉顺目地道,他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没有凑齐,这个时候绝对不敢去拂逆教务主任的毛。

    教务主任板着脸道“听说你借了沈先生的钱不还”

    方敏旭微转头去看沉重云,他正天真的看着他。

    “人穷,但要穷得有骨气对不对我们当初挑中你当交换生,不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沈先生是一个心地慈善之人,你怎么能”

    “行了,我借了你多少钱”方敏旭挺起胸膛冷冷地问。

    沉重云见他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不由抖了一下,于是本来要大开的狮子口,也变成了小猫嘴,道“三万块”

    方敏旭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还没来得及兑现的支票掏了出来,然后又从皮夹子里点了一千块,混着那张支票甩给了沉重云,转身扬长而去。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教务主任在他身后嚷道。

    沉重云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抓在手里居然没有快感,嘟哝道“这个人嘴巴臭,脾气也臭,他要是说两句好听的,我也不是不会宽限他两天啦。”

    “沈先生不如我们去看看校舍的模型”教务主任殷勤地道,把他当做会捐款的金主一般谄媚,沉重云听了打了个哈欠,无聊地说了一句下回吧也走了。

    方敏旭捧着书坐在医科系实验室大楼的台阶下生闷气,没想到这一次不但没有挣到钱,还连这半个月的饭钱都搭了进去,想到接踵而来的各式费用,他不由坐在地上腿脚发软。

    “学弟,为什么坐在台阶上”杨海东走了过来,他是本地人,与方敏旭同系,但却是高一届的学长。由于他的父亲是协和医院的大股东之一。因此系里面无论师生巴结他的人很多。而杨海东也很会做人,又兼长相英俊,在系里极受女生追捧,因此可谓人见人爱。

    方敏旭不会说粤语,在物质上又与他们有着很大的差距,平日里又要扮世外高人,所以除了做项目时有接触,基本上不与他们联系,尤其大学生经常出游或聚会的花费是他所负担不起的,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除非有事同学才会来找他。但是杨海东极为热情,三番四次的邀请方敏旭参加他家开。

    方敏旭连忙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没什么,刚才跳下车的时候,脚扭了一下。”他清淡惯了,怎么好让人晓得世外高人为钱发愁。

    杨海东想你脚受伤还站得这么利索似乎对他冷淡的态度已经习惯了,也不再多问什么,跟在他后面小声说“你家在内地,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跟我讲,大家都是同学,你又是我的学弟,没什么好客气的。”

    方敏旭一愣,也有一些感动,于是说了一句谢谢,便进了他的实验室。同学杨莹玉正在用小白鼠做暑期的标本作业,她注射过麻药之后,动刀将白鼠的肚腹切开,清理它的内脏。她见方敏旭进来,就笑道“学长,你的标本做好了吗”她说着将已经清理好的小白鼠放进福尔马林。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只被清了内脏的小白鼠突然跳了起来,杨莹玉的一时不妨,手术刀划破手套将她的手划了一个大口子。

    那只开膛剖肚的小白鼠在实验室里上跳下窜着,杨莹玉骇得失声尖叫。其它实验室里的迅速跑来,看了也都骇然无语。

    方敏旭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但他只是一错神,手就已经抽出一道符,那道符随着咒语在空中自燃,方敏旭一甩手,火符犹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打在小白鼠身上。小白鼠跳哒了几下,摔落在实验台上,再也不动弹了。方敏旭松了一口气,正要过去查看却忽然发现实验室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大张着嘴巴看着他,见方敏旭转过头,他们立即恢复了热闹

    “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

    “是啊,阴转多云,呵呵”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只留下杨海东若有所思,还有杨莹玉一脸崇拜的看着方敏旭。

    “真没想到原来学长是法术界的人”杨莹玉的眼睛里两颗红星闪闪。

    “什么法术界,快做你的标本吧,要不然送你去阴阳界”方敏旭转过身,避开杨海东的紧盯着他的视线。

    “奇怪了”杨莹玉在一旁嘀咕道。

    “怎么回事”方敏旭转过头来,杨海东已经走了。

    “是这样啊,这一笼小白鼠是我领的,我明明记得是领了五只,我们小组一共五个人啊。我今天做了一只,应该还剩四只才对为什么笼子里还有五只”

    方敏旭用摄子将那只死老鼠拎了起来,若有所思。他用塑料袋将那只老鼠包好,正要放入口袋里,发现杨玉莹目光诧异,觉得有些不自在,转身离开说要去领这学期的新书。领完新书后,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杨海东开车过来。

    “学弟,我送你吧”他探出头来说。

    “不用了”方敏旭道“这里坐车也很方便”

    “可是你带了这么多新书啊,这个时间挤公车人会很多,很不方便的。”杨海东很诚恳地说道“我也只是顺路带你,你不用一直跟我这么客气啊”

    方敏旭见他似乎有一点失落,也不好再推辞,就做上了他那辆平治车。

    杨海东一边开车一边道“其实学弟你刚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怎么说呢”他敲着方向盘兴奋地道“我觉得你有一股煞气”他有一丝激动地说“我跟你坦白吧,其实我也是法术界的人”

    “啊”方敏旭吃了一惊。

    “我师从大屿山圆通方丈,师傅说我极具天赋,只是天眼未开,因此目前还只能在潜修阶段。学弟你已经到哪个阶段了”他有一些羡慕地说“想必已经到了可以阴阳两界自由来去的阶段了吧”

    “那是阎王,不是方敏旭。”方敏旭嘴里喃喃地道。

    杨海东猛然将车一停,抓住方敏旭的手道“学弟,我知道在大学里我是你的学长,但是在修行道上你是我的前辈,希望你以后能不吝赐教”杨海东激动地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方敏旭微微将头往后靠了一下,抽出一只手,将杨海东那张贴得过近殷勤的脸稍稍推开,然后反手打开车门,干笑道“一定,一定”他说完像逃也似的下了车,杨海东还在后面大声地喊“就这么定了,前辈”他看到方敏旭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就握了一下拳,喊了一声“yes”微笑地开着车走了。

    方敏旭一口气冲上天台,打开自己的房门,只见书桌上一本花花公子正自动翻页着。他冲过去将那本花花公子压住,黑着脸道“你又到楼下去偷人家的书”空中显出一个白发白须老头子的身影,他在空中兜着圈道“怎说这么难听,我让你买两本给我,你又不买,我只好去跟邻居借喽”

    “修道之人看这些东西,还想位列仙班”方敏旭打开窗户,用力将那本花花公子扔出了天台。

    “欸,还没看完哪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老鬼缩了一下脖子。

    方敏旭不吭声,从床下拉出一大箱子,拿出两包速食面。

    “为什么要吃这个”老鬼在空中飘来飘去,道“你不知道这东西即没味道,又没营养,你正在长身体,要吃好东西”他飘在半空中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严肃地道“吃,是绝对不能省的尤其这几天阴气大盛恐怕会有不少状况,施法画符很耗费体力。“

    “没钱”

    “昨天你不才到手三万块。”

    “被沉重云拿回去了”方敏旭狠狠地戳着碗里的面,想像着这是沉重云的脸。

    老鬼的在空中飘来飘去,突然闷哼了一声累了,就嗖地一声回了伞里。方敏旭破例见他居然没有长篇大论教训自己,仍不住诧异了一会儿,走回电脑面前,看见屏幕上现出大大的三个字生鬼术。

    方敏旭连忙拉开凳子,坐到了电脑面前,打开那篇文章。

    “传闻是日本伊桑教的一种邪术,伊桑教称之为修罗术。将人体的灵魂封存于体内,即使人死肉腐,也可以如活人一般行动自如世人称之为生鬼术,据流传,有生鬼的地方都会天气骤然寒冷。但这种邪术只是一种传闻,一直未曾得到过法术界的证实。”方敏旭用鼠标往下拉了拉,发现只是短短的一节,就没有了,他皱了一下眉,道“有没有搞错”

    他扫了一下那个作者的网名,是eter吴。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天花板喃喃地道“生鬼术,将人的灵魂封存于体内”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老鼠,拿出摄子与放大镜拨弄着这只老鼠。他用摄子夹住老鼠的头部,抽出一把细刀,刮开它头部的皮层,见老鼠的头顶赫然插着一根银针。方敏旭用摄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根银针抽了出来,他用放大镜一照,突然颤声道“老鬼,老鬼,快出来看”

    但是他唤了良久,也不见老鬼出来,方敏旭不禁讶异,老鬼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离开了,他上哪里去了

    沉重云此时刚刚吃过晚饭,他抱着枕头穿着睡衣,心满意足地窝在沙发上按时收看今天的b连续剧。天,渐渐黑了。电视剧正放到高潮部分,女主角抱着孩子冲出了大宅院,天正下着大雨,女主角的脸被拉了一下近景,她含泪看着天,似乎在问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沉重云眼圈都红了,他拿过了纸巾盒,抽出了一张纸可是,电视机的画面突然没有了,里面一片雪花,闪了几下,跳出了一些乱码,乱码过后,连杂讯的沙沙声也倏地不见了,无声的电视再度出现模糊不清的画面,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一口古井里爬了上来,慢慢爬近,越来越近。

    沉重云张大了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突然破口大骂道“有没有搞错,怎么看电视也会盖台还插播什么贞子烂片xx”

    里面奋力爬到一半的鬼被他一通乱骂,似乎退缩了一下,但又好象不太甘心,继续往前爬抬起头给了沉重云一个阴掺掺的笑。

    “切什么烂片,贞子都长胡子了这是哪一国拍的”沉重云态度不屑得很。

    鬼犹豫了一下,不甘心,还是勉力地往前爬

    “情节拖沓,光爬就爬了七八分钟,烂片”沉重云叫骂声不绝于耳。

    那鬼似乎很受打击,咬牙继续往前爬,屋里却突然消声了。咦,难道沉重云睡着了鬼抬起头,只见沉重云圆睁着双眼,一脸惊恐。鬼心想怎么了,我还没爬出电视机呢。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枯枝折断的声音,一阵阴凉气息也随之弥漫而开,温度骤然下降。

    鬼一回头,只见一个苍白女子慢慢地从身后走来,阴风吹起她的长发,飘散在风中张牙舞爪,她的脸上有几道轻微的红线,仔细一看那张脸似乎四分五裂。

    老鬼站了起来,他不用想也猜出这一位就是汤文霞。他原本是来吓唬沉重云的,替方敏旭出口气,但是没想到这个女鬼竟然能轻而易举地闯入他所构建的幻境

    “快打电话给方敏旭”他冲沉重云大嚷了一声,他看到沉重云连滚带爬地朝电话机爬去。

    “冤有头,债有主这位小哥儿不过是薄情了一点,却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要怪只能怪你命太短你何必苦苦纠缠”老鬼一边好心苦劝,一边有点郁闷同样都是鬼,这女鬼怎一出场什么事都还没干,收效却跟自己苦命表演半天差这么多

    那女鬼歪头似若有所思,老鬼心里大喜,还没等他露出笑容,那个女子突然狰狞一笑,幻境里的风大作,她的头发化作一只只乌黑的爪子向他伸来。

    老鬼极度后悔没有把自己的看家法器魂幡伞带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画符念咒,那乌黑的头发就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女鬼张大了嘴,越张越大,直至淹没了整个五官只剩下一张血盆大口。

    灵吃灵老鬼忽然意识到她不仅仅是恶灵,而已升至食灵半妖,不过短短两日她的功力为何突飞猛进,尽管这个问题悬疑无比,但是眼看自己就要成了别鬼嘴中餐,老鬼也顾不上诧异了。他努力仰着头,但是自己的脑袋还是被那些发丝卷着往那张大嘴里送。

    瞬息间,方敏旭从天而降,他一搭自己的皮带,就抽出一把软剑,剑身上光华汇聚,一剑劈断了那些缠绕在老鬼脖子上的发丝。老鬼见方敏旭来了,精神一振,他接过方敏旭丢过来的魂幡伞洋洋得意地道“识相一点,你就束手就擒吧”

    汤文霞合起了血盆大口,神色漠然,虽然站着不动,却翘起嘴角冷笑了两声。她的态度如此嚣张,与前几次撞见截然不同,幻境中狂风大作吹起她飞扬的头发,汤文霞突然张开了嘴,咆哮了一声。

    “小方,怎么办”老鬼抽了一下气道。

    “已是恶灵,灭”方敏旭冷冷地道。

    方敏旭收起软剑,从口袋里掏出紫金符,打了一个符令,喝道“弟子方敏旭除魔卫道,请诸神借我诛魔令”那道符飞至空中烨烨生辉,然后隐于方敏旭的额头,化身一道金光闪闪的小符。

    汤文霞仿佛此时才露出一点惊慌之色,有一丝害怕。

    老鬼叹息了一声,他有一些遗憾地收起了魂幡伞,听着方敏旭冷冷地道“临,兵,斗,者,皆,阵,烈,在,前”方敏旭额头上的符瞬时光茫万丈,随着方敏旭最后一道符令手势,它犹如一道利箭飞射出去,打在了汤文霞的灵体身上。

    汤文霞一阵尖厉的叫声,被击出数丈远,嘴角流出汩汩绿色的液体。道家诛魔令都没有打散汤文霞的灵体,方敏旭与老鬼都大吃了一惊。

    老鬼看到方敏旭一动,连忙张开魂幡伞,道“还是我收了她吧”

    他一甩手,那把破旧的油纸伞在空中打开,旋转着形成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地上的汤文霞被吸进了伞里。老鬼松了一口气,心道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鬼一命,没有七级,三级半总是有的”他手一招,刚想收回那把伞,突然又听到汤文霞一声咆哮,魂幡伞竟然被她的爪子撕破,汤文霞脱困而出。

    老鬼都顾不上心疼他的法宝,连忙从怀里掏出符,一阵咒语之后与方敏旭的符一起抛了出去,两道金符打在汤文霞的身上,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身上的阴气渐渐散去,再也爬不起来。汤文霞似乎也知道大限已到,她顺着电视机的方向往前爬了几步,伸出一只手,嘴里似乎在叫着沉重云的名字。坐在电视机前看得目瞪口呆的沉重云抱着枕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眼圈也有一点红。汤文霞似有一些欣慰,可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沉重云又往前挪了几步,老鬼叹了一口气,道“这小鬼总算还有一点良心。”谁知道沉重云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几步之后,啪,把电视机关了。汤文霞也在这瞬间里化成了一阵劫灰。

    方敏旭气道“喂,沉重云,你有没有搞错”

    老鬼看了一下四周,小声对着脸气得发黑的方敏旭道“我们只好从电路出去了。”

    方敏旭狠狠地瞪了老鬼一眼,气呼呼地走在前头,老鬼听他小声赌咒发誓再也不理会沉重云的事。方敏旭在沈家的电路里晕头转向的走了一圈没找到出口,老鬼在后面拖着伞拍马道“这见鬼的沈宅哪里来这么多的电器,都找不到一个空插孔。幸亏你方向感好,要不然真找不着出口。”

    方敏旭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们千辛万苦才回到租住的小屋。老鬼捧着自己的破油纸伞一阵愁眉苦脸,方敏旭则开了一罐可乐到天台上喝。不知怎么想起已经化成劫灰的汤文霞,心中有一丝不快,总觉得有很多迷团未解。这时候天空隐隐传来雷鸣,这几天要不就是下雪,要不就是打雷,极度反常。方敏旭转身想往家里走去,老鬼突然飞了出来将他扑飞出去,只见一道闪电劈在了方敏旭刚才站立的地方。

    “劫雷”方敏旭失声道。

    “有没有搞错,你们当小方是狐狸变的,居然劈劫雷他是天师,除魔降妖,替天行道”老鬼本来指着天骂得畅快淋漓,突然哑了声。他转过头看着还坐在地上,脸如死灰色的方敏旭,喃喃地道“死了,你收错鬼了,汤文霞有冤而且罪不致死。”

    方敏旭突然爬了起来,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隔了一会儿,老鬼探头进去看,见方敏旭抱着头坐在床上。

    “她都变成食灵半妖了,怎么说我们也没有全错,你说对吧”老鬼干笑着安慰道,他边说边去朝方敏旭的那只手张望。

    “不用看了”方敏旭淡淡地道“她与我有生死约了”他说着摊出双手,只见手掌心上各有一道黑线。

    老鬼啊了一声。

    世道因果轮回,有冤情的鬼向债主复仇,一般来说冥界与法术界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债务转移。如果修道之人不慎用法术错杀了有冤情的亡灵,因果轮回就会启动,自动将这位修道之人与怨灵缔结一个生死约定。怨灵不得申诉的冤情需有这位修道之人来代替完成。并且要在这两条黑线升至心脏部位之前完成,否则修道之人将会坠入阿鼻地狱,赎还他所犯下的罪孽。

    这道不成文的约定,老鬼也只是听说,没想到应在了方敏旭的身上。老鬼一阵揪心,想要责备方敏旭一贯用法过度,对待亡灵过狠,但是见他脸色实在不好,也只好叹息了一声。

    方敏旭的脑子有如电转,一切又回到了开始。汤文霞为什么要附在沉重云的身上,难道说沉重云就是她的债主可是她有足够的时间索命,为什么又手下留情那首砌墙歌又是什么意思。他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地起来,摊开手一看,掌心里的那两条黑线长了一些。

    方敏旭有一点垂头丧气地拿着两个烧卖进了实验室,他走到放小白鼠的地方,发现笼子不见了。

    “学长是不是找小白鼠”杨莹玉道“被隔壁的吴教授拿走了。”

    “吴教授”

    “是啊,他们要做实验自己不会去领哦,偏偏过来拿我们的。小组大就了不起啊”杨莹玉不满地道。

    方敏旭心里一动,又问“吴教授的英文名叫什么”

    杨莹玉一愣,道“我哪里知道,吴教授就是吴教授喽”

    这时候,杨海东溜了进来,他听到这里,立刻兴奋地问方敏旭,道“前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杨莹玉听他叫方敏旭前辈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方敏旭连忙将烧卖塞在嘴里,吱吱唔唔的,偏偏他走到哪里,杨海东跟到哪里。

    “我可以帮你去打听吴教授哦”杨海东跟在方敏旭的身后道,他见方敏旭果真转过了身,就得意洋洋地道“我父亲跟吴教授是至交,要不然我怎么会做他的弟子呢”

    方敏旭放下了烧卖,将他拉出了实验室的门,一直拉到外走廊,认真地道“你是不是真想要插手这件事”

    “那只白鼠太诡异了,我是法术界的人,理应除魔卫道”杨海东挺起了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方敏旭想了想,终于道“我只要你去查一下吴教授有没有什么英文名字其他的没有我的吩咐,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话刚说到这儿,看到走廊那头挂满一身名牌流里流气的沉重云正在四下里东张西望,方敏旭还没来得及偏过头,他已经发现了他。

    “神棍哦,不是,神仙”沉重云开心地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方敏旭,几乎扑到他的身上。

    “你还来做什么”方敏旭一看到他,就连想起几天来的遭遇,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听说你勤工俭学我特地来给你一个好机会做我的保镖怎么样“沉重云眯着那双圆圆的眼睛道。

    “给你打工”方敏旭哈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一个月给你三千块”他见方敏旭还在往前走,连忙道“一个月五千我在内地开的合资公司,车间主任都只有五千块哦”

    “这是香港啊,先生”杨海东冷笑插嘴道“敏旭,不如你上我那儿打工,不用干活,我一个月出你一万。”

    沉重云的小脸一下子涨了个通红,他死死盯着杨海东,老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出一万零五百”

    杨海东听到他的出价差点没跌倒,刚要说什么,方敏旭已经接嘴道“成,你先把那三万块还我,另外每个月的薪水先付再干”

    沉重云还要再讨价还价,但见杨海东嘴皮一动,连忙掏出支票本,先填好数字,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撕下来,一脸心疼地递给方敏旭。

    “今天晚上要到我家来哦”沉重云临走前千叮咛万嘱付,那双眼睛好像射穿了方敏旭的口袋,一直看到那张支票。

    老鬼见方敏旭回家收拾东西,不由问“你不是不管沉重云的事了吗怎么还去”

    “我是想去查一下汤文霞为什么死缠着他不放。”方敏旭淡淡地道“而且他的脸上死气很重,不出七日,必有血光之灾。”

    他带着那把破伞,领着一只破旧的木箱进了沈家的豪宅,沉重云穿着一身睡衣跑出来迎接他们。方敏旭看得出来他还是蛮高兴的,沈家的豪宅很大,空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在夜里显得格外孤独寂静。

    一个白衣黑裤的女佣走过来,接过方敏旭的东西。沉重云将他领到一间气派的欧式卧室。这是一间复式卧房,最里面是睡房与卫生间,外面还有一个小型的客厅,里面的家俱都是丹麦的制品,看得出来旧主人喜欢稳重大方的东西。沙发椅上丢满了毛绒绒的抱枕,玩具之类。沙发对面还有一个超大型的液晶电视,方敏旭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想沉重云这一次做事还算地道。

    “我的卧房还不错吧”沉重云得意地问。

    “什么你的”方敏旭沉着脸道“你带我来你的卧房干什么”

    “以后你就住这里啊”

    方敏旭笑了,道“那你也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把房间让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沉重云道“我也住这里”

    方敏旭这一下子差一点咬着了舌头,道“你要我跟你睡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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