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拍了拍手“《商鞅》。”
俞叶舟的眼神缓和下来，他款款注视着台下的苏杭，那样钟情，那样温柔，好像苏杭是唯一一个懂得他的观众，他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念出的每一句台词，苏杭都清楚得记得，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哪怕几乎所有人就连他自己都要忘了，那个曾经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新生代演员，叫做俞叶舟。
他也是有过梦想的人。
不过那梦想，早就被锉断了枝芽，成了扎在心底的一棵光秃秃的荒树。
苏杭默默望着舞台上的俞叶舟，眼睛不自主地被吸引，舞台灯光下的俞叶舟永远是那么有感染力，他正是因为这样骄傲肆意的俞叶舟，才跨越千山万水来接近他的。
俞叶舟平复了一下呼吸，刚要开口说话，身体就晃了晃，忽然向前栽去。
苏杭略惊慌地将他接住“怎么了？”
“可能是低血糖吧。”俞叶舟的下巴埋在苏杭的肩头，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扬起，他偷偷伸展开双臂，趁其不备将苏杭紧紧箍进了怀里，贪婪地吮吸着对方肩窝里的空气，过了许久才轻道，“我愿意给你一个人演，无论你想看哪一幕、哪个角色，所以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再对我心动啊，苏杭？”
苏杭要从他怀里挣出来，俞叶舟不让，耍无赖，两只爪子钳子似的用力抱着他的腰。
“苏杭，我手机没电了。”
苏杭没好气“关我屁事？”
“我看了，咱俩手机型号一样，借你充电器用用。你知道的，e牌手机的充电接口和别的手机不太一样。”
“放屁，你手机明明是c牌的！”
俞叶舟从他肩上抬起头来，认真地辩解道“不信你掏，就在我裤子口袋里。”
苏杭伸手去摸，俞叶舟扭了下屁|股“不是那个口袋，后面，屁|股后面那个。”
“……”苏杭要真去摸那就傻了，这人摆明是来吃豆腐的，他照着俞叶舟的后腰重重掐了一把，疼得俞大老板往后一跳。
俞叶舟揉了揉腰，紧跟着追出去“真的，我得下载一个重要视频，特别重要，价值上亿。你要是不借我，我就要破产了。”
苏杭停住脚，回过头打量着俞叶舟，考究他话的真假。
俞叶舟敛眉肃目，正气卓然，一边掏出手机给他看，的确没电了，也的确和苏杭的手机是一个型号。
“走吧！”见苏杭无话可说，俞叶舟欣然收起手机，把墙边靠着的自行车推到苏杭面前。
苏杭盯着面前的凤凰牌自行车，半天才问“……你什么时候会骑车了？”
俞叶舟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找你，花了十分钟刚学的，发现其实挺简单的。”
苏杭这才留意到俞叶舟左手小鱼际上，有片刮蹭磨出来的血砂。
“那什么，”俞叶舟清了清嗓子，“苏小影帝，辛苦你载我回去。”
“？？？”苏杭冷笑，“俞总，你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
俞叶舟看了眼手表，眼见快八点钟了，很无辜地说“我十分钟速成车技，你敢让我载你么？从这儿走回酒店起码要四十分钟，那就来不及了，视频非常急迫，晚一秒钟我就要损失上亿！”
苏杭直皱眉，最后还是跨上了车子。
俞大总裁面若含春地坐在苏杭的后座，一点也不在乎他这身高定西装和凤凰牌会嘎吱叫的老自行车有多格格不入，他在背后盯着苏杭随着蹬踩而轻微扭动的腰肢，两只手直痒痒，想抱上去。
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太敢，他觉得苏杭肯定要把他踹下去。
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方法，揪着苏杭的一片衣角，脸慢慢凑近对方的背。
嘎吱，嘎吱……
俞叶舟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挑起来了，要不是手机真的没电了，他还想再自拍一张。
回到酒店，刚插上取电卡，俞叶舟就火急火燎地去给手机充电了，苏杭在门口能随时撤退的地方观察了他几分钟，见他确实老老实实，只是坐在套间外面的休息椅上给手机充电而已，没有就地装晕、装醉、脱裤等猥琐行为。
苏杭也盯困了，随便说了两句什么，就走到内间去洗澡换衣服。
等他痛痛快快洗去了一身汗味，换上浴袍走出来时，见某人还跟半小时前一样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正两手捧着手机，严肃认真地观看视频。
苏杭绕过他，用一次性纸杯去旁边的直饮水机接水喝，一回头，真不凑巧，不小心瞄到了俞叶舟的手机屏幕“……”
“俞叶舟。”手下一重，刚接满的水就溢出了变形扭曲的杯口，苏杭幽灵似的杵在男人的背后，盯着屏幕上“温攸海”的脸，阴森森笑道，“你说的特别重要、价值上亿、会让你破产的视频，就是指追《零》的网络直播？”
俞叶舟正看得起劲，蓦然背后吹来一股凉风，他愣了愣，便笑笑地转过身去，一抬臂弯勾住了苏杭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将他扯下来，在对方清爽得飘着沐浴露香味的额头上落了一吻，然后眼睛一弯，小声说“是啊，错过了这个，会让我的心破产。”
苏杭一怔，突然就面无表情地绷起嘴角，一头扎进了套间里的床上，不理他了。
等俞叶舟连片头带片尾、下集预告加中间广告都不放过地看完两集直播，苏杭已经在ng了一天的精神摧残之下沉沉地睡过去了，看来是很累了，扎上|床就睡着了，不然也不能忘了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存在。
俞叶舟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把被苏杭压|在身子底下的被子抽|出来一点，盖到他的腰上，然后半蹲在床边，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苏杭的睡颜，越看越觉得心里又酸又甜，自言自语地怯声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在我睡着的时候这样看过我？”
他想知道苏杭看过没有，又怕苏杭没看过，自忧自扰了好长时间，才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低头亲了下苏杭的嘴唇，似偷吃了一颗甜美的浆果一般，心满意足。
“快点对我心动吧，苏杭，我要等不及了……”
第四十九章 猫耳
这一|夜苏杭睡得格外安稳，因为《零》边拍边播，摄制时间紧张，廖牧然的要求又高，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睡饱过了，今晨醒来，异常得神清气爽，仿佛每个细胞都焕发了生机。
空气中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飘进鼻腔，似曾相识。他睁开眼，身体还眷恋着柔|软的床褥，在一片朦胧晨光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昨天是怎么睡过去的。
醒了十分钟，苏杭才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顶着个鸡窝头拖拖拉拉地往外间走，刚伸着懒腰走出套间门口，就听见外面的小厅里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照片和文件处理好了以后就发给顾律师，俞原的公司账号也进行24小时的秘密监测，另外……美国的李律师那边，仍然不愿意回邮件？”
“……那算了，保持这个联络频率就好，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苏杭这一觉睡得心情大好，完全忘了俞叶舟这个人，这会儿冷不丁看见对方笔挺地站在窗前，肩头似裹着一层细碎的亮屑，光投到那五官深邃的面容上，在身后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他突然愣住了，连举高了伸懒腰的手都忘了放下。
“你怎么……”苏杭微微皱眉。
俞叶舟闻声回过头来，迅速结束通话，温和地笑了笑“抱歉，吵醒你了？昨天酒店的客房满了，吴睿跟竹钰挤了一间，我也只好在你外面的沙发上借宿了一|夜。既然起来了就洗漱吧，我准备了早餐。”
苏杭身上的浴袍又白又软，在领口敞出一片光洁白皙的胸口，而往下，连鞋都没穿，正光脚踩在地毯上。
俞叶舟继续道“哦对了，昨晚竹钰有来给你送安眠药，说你最近睡得不太|安稳。我就给你用了点我常备的助眠喷雾，镇静、舒缓神经的，我到时候留给你，以后要是再睡不着，就用它吧，比安眠药副作用小一点。”
见俞叶舟盯着他看，苏杭立马放下胳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一言不发地转身去往盥洗间。
所以昨天睡得那么好，是因为用了他的助眠喷雾？
过了十分钟，苏杭黑着脸走出来，换了件朴素的白t恤，下|身的长裤却敞着前门。
俞叶舟纳闷地多看了两眼，果不其然，看到苏杭屁|股后面的布料被什么小玩意顶起了一块，所以导致前面的拉链没办法扣上，他瞬间眼睛一亮——是尾巴吧？是圆圆的兔子尾巴冒出来了吧！
突然一块肥皂飞了过来，苏杭捂住屁|股，瞪着眼睛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好好好，不看不看。”俞叶舟遮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觑。
好像内|裤边确实有一小揪白绒绒的毛露出来了。
毛茸茸、圆揪揪的尾巴……有点可爱，以前怎么没觉得它那么可爱，简直是眼瞎了，它明明可爱得让人心痒好么！
苏杭捡起手边的保湿喷雾，呲呲得喷他“你脸红个屁？！”
俞叶舟被喷了满脸，抹了一把突然回过神来，跟在苏杭身后紧张得团团转“你……哪里难受？是不是昨夜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受凉了？还是昨天的蛋糕不新鲜？要不今天帮你请个假吧——”
“……”苏杭忍无可忍，咬着后槽牙道，“我不难受，我没病，你怎么巴望着我有病啊俞叶舟？？？”
“那你尾巴……”
苏杭翻了个白眼“我高兴，行了吧？我睡得舒坦，心里美，就是个跟晨|勃差不多的现象，大惊小怪……要你管我。”
俞叶舟“啊”了一声，嘀咕道“高兴也会冒尾巴？”
苏杭突然来了劲儿，一步跨过去把俞叶舟挤到墙边，从下往上打量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男人耳后的柔|软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呼着气说道“俞叶舟，你们这种城市里长大的类人，从来没试过解放本能吧？”他忽然欺上来，清新的薄荷味道从刚刷过牙的嘴|巴中冒出来，甜中沁凉“我教你啊……”
俞叶舟望着近在咫尺的几乎一张嘴就能吻住的苏杭，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口水，他耳朵被苏杭的声音酥得发麻，眼睛被这暧|昧的视线烫得酸疼。倘若这时候苏杭叫他去撞南墙，他恐怕都会二话不说先撞两下。
“放松，看着我，什么都别想。”在对方的柔和嗓音中，俞叶舟如言渐渐将两肩放松，视线也垂下来，落在青年微动的两瓣唇肉上，“遵循你身体的本能，所有冒出的念头不要经过反复思考，直接表现出来……”
俞叶舟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也微微皱起。
“别皱眉，慢慢感受……有没有感觉到身体的深处有一个扣，一个按钮，一个连接住你理智的钩。”苏杭抿唇笑起，眉眼舒缓而狭长地眯着，他用指心按住了俞叶舟那一小蹙鼓起的眉尖，轻言轻语地说，“俞叶舟，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俞叶舟心上似被指拂过“真的吗？”
“嘘，别说话。”苏杭眼睛直直地勾着他，极慢极慢地贴上去，仿佛要与他缠|绵一个吻，“我会答应的，俞先生……”
——突然，“噗”的一下！
俞叶舟也没注意这动静是什么，只泫然欲泣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除了在梦里，他有多久没听到苏杭唤他“俞先生”了，这难道就是突如其来的幸福吗？
他伸出手要挽住苏杭的脖子，去吻他，却见苏杭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表情抽动似在憋笑。忍了有几秒，苏杭再也忍不下去了，指着俞叶舟的头顶哈哈大笑。
俞叶舟晃了晃脑袋，忽然感觉出了什么，面色一变，一步冲进了盥洗间！
“……”只见镜子里，自己的脑袋顶上凭空多出来两扇黄绒绒的耳朵。
苏杭的爆笑声还没停下来，他一走出盥洗室，就撞上苏杭举着手机要给他拍照，说要大价钱卖给狗仔。
除了重伤，俞叶舟从来没有主动化形过，更别说只化两个耳朵出来了，而且很显然，刚才苏杭的话并不是真心话，而是故意逗他玩儿，为了逼他化形的。他本来还有些郁卒，但看见整日面色冷淡的苏杭被逗得如此开怀大笑，心里那片阴云忽然就被这笑声拂去了，耳朵自然随着自己心情的变化而动抖动两下。
苏杭举着手机录了一段，忍不住笑道“原来真的会动啊！”
“你要不要摸一摸？”俞叶舟底下头。
苏杭抬起手，几乎要捏上了那个软软的耳朵，他赶紧收回爪子，直呼好险，差一点点就被猫耳软萌的外表蛊惑了！那可是俞大总裁的耳朵！
“不玩了。”苏杭突然绷起脸，“饿了。”
俞叶舟笑笑，领他到外间的休息区，桌上已经摆好了豆浆油条和几碟小菜。
小菜颜色都很鲜艳，有胡萝卜条、海白菜和桔梗，苏杭尝了一口，清脆酸咸，微微有点辣，伴着早餐吃特别爽口，他胃口大开，没忍住就比平常多吃了一些。
“好吃吗？”俞叶舟问，“好吃的话下次给你多做点。”
苏杭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菜……是你自己做的？”
俞叶舟无奈道“炒菜我做不好，炖菜也不得要领，至今为止糖浆都会熬糊在锅上……我也就做做这种不用动油的小咸菜了，前两次还放多了盐和醋，终于有能进嘴的了才敢带来给你尝。”
苏杭瞅着筷子尖儿上的萝卜条，没有说话，闷头默默地吃起来，半晌才从鼻腔深处哼出个“嗯”来。
俞叶舟看了苏杭一会儿，实在是无事做，就看起了苏杭的剧本，只见这一册薄薄本子已经被他翻得起毛了，页面上还用五彩水笔标注了许多注意点，字迹工整认真，但有好几处可能是他掌握不了中文的含义，而用法语注释了一下，每个字母都圆圆的特别可爱。
吃到一半，苏杭抬头看了对面几眼，一时有些无语“……你能不偷着乐么？”
俞叶舟面色淡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剧本“什么？我没有。”
“……”苏杭看了看他头顶不时抖动的猫耳，深觉得教会他解放本能是件错误的事情，“别乐了，再乐尾巴也该冒出来了，你那条尾巴，可塞不到裤子里去。”
听到这，俞叶舟才恍然惊道“尾巴也会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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