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两人再等了一小时，亚伯特才放弃，启动了引擎准备离开。
车子离开墓园之前，亚伯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啊……也许是这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还记得老师的人了。”
“不会的。”希林转头看向窗外，低声道：“上尉的老师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有人记得，不会只有那个人和上尉。也许只是上尉还没遇见。”
吉普缓缓离开了墓园，开往一旁的城镇。
两人在城镇酒馆要了一间房，逗留一夜后才回去。
离开前亚伯特仍旧不死心去看了一眼，但墓园上除了亚伯特摆放的花，再无其他。
亚伯特这才彻底放弃。
待回了Y城，希林再次回到他老窝后，就见费文站在酒吧大门旁等他。
“哟，去哪儿了？”
“和上尉去约会了。”
费文翻了个白眼道：“啧啧，去哪儿了？”
“墓园。”
“……”
行吧。
费文跟着希林回他的房间，把门带上后，费文摇头道：“你们出去逍遥约会这阵，上尉家里被杀手关顾了一遍。”
希林挑眉。
最近怎么这么频繁？
“发现上尉不在家，杀手便马上撤离了，但我们的人拦住了他们，稍微开了火。”
希林疑道：“你皮怎么这么痒，硬要去招惹。”
“你妈才皮痒，你不是让我查杀手是哪边的人么。我不皮痒能查到？”费文哼哼唧唧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
“里面就是对方留下的一颗子弹，给我们抢回来了。”
希林打开袋子，把里头那颗小“鹅卵石”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阵，道：“看来是威尔。”
“嗯。”费文摇头道：“帝国那群人，一个个都是疯子。”
“帝国不是一直对上尉的项上人头感兴趣么。”希林心道，只是他催化了威尔对亚伯特的仇恨。
费文说的其实对了一半，赫斯不是疯子，但威尔是。
“你心里有个谱就好，我们会加派人手确保上尉没事的。”
费文顿了顿，道：“对了，你让我买的花还在我车里呢，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我还要和你借车。”
希林开着费文的小轿车，才刚回家又再次出门了。
目的地是那座墓园。
希林拿着一束花，推开墓园的篱笆门时心底不由得莞尔。
也是挺拼的，今天早上才刚从这里离开，如今又来了。
希林来到了克莱门的墓前，把花放好后低声笑道：“对不起啊老师，我今年迟到了。”
照片里的男人笑容永恒地刻在了墓碑上，一直对着来人笑。
希林看着不由得出神。
“小傻子，还特意回去了又再来。”
希林浑身一僵，转头就见亚伯特一身大衣站在一旁。
希林脸刷拉一下白了。
怎么回事……
亚伯特和他一样又回来了？！
希林愣愣地看着亚伯特。
亚伯特上前道：“我之前猜测是你，没想到我猜的没错。”
亚伯特特意带了希林前来，见那束花没出现时便心生怀疑了，多亏他又回来留守，这才总算蹲到了人。
“上尉……你……”
你好卑鄙啊！
希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笑道：“我这不是昨天和上尉一同来探望时没带上花，今天来补上了么。”
理由牵强得希林自己都不信。
亚伯特看着他微微挑眉，大有一副“你继续吹，我听着”的模样。
希林挠了挠了下巴，下一刻……
迈开脚步旋风般逃走了。
亚伯特瞪大了眼，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希林也许是脑子夹了，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逃走。
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刚下过雨的阶梯上满是青苔，非常湿滑。急着逃走的希林就这么脚一滑摔倒，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希林……！”亚伯特目瞪口呆。
“唔……”
希林抱着腿躺在阶梯下，咬着下唇满脸疼。
亚伯特赶紧冲上前把人给扶起来。
“你这傻子……”
“呜呜呜……”希林昂头哭丧着脸道：“好疼好疼！”
“别动，我给你看看。”亚伯特忍住笑意看了看希林的腿，道：“没有什么大碍，我给你正回来就好。”
“哎！等……啊啊啊啊啊啊————”
希林瘫在亚伯特怀中，生无可恋。
亚伯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
希林虚弱地转头看他。
“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天啊……他怎么那么惨！
希林在心底仰天长叹。
今天是个什么倒霉的日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第35章 别哭
“还疼吗？”
亚伯特看着希林哭笑不得。
希林坐在湿漉漉的阶梯上，靠在亚伯特胸膛前不想说话。
“拖延会更让你紧张，从而更疼，就得趁你没准备时下手。”亚伯特解释。
希林用手锤了亚伯特前胸一拳。
辣鸡！
力度挺大，但是亚伯特自然没什么感觉。
“能起来吗？”
希林点头，在亚伯特的搀扶下委屈巴巴地站了起身。
“疼死了，都怪你，忽然出现。”
希林这样看起来就像在撒娇，亚伯特心底软绵绵的，很是受用。
“我送你回去后一直在这里守着。”亚伯特摇了摇头道：“可算给我蹲到了。”
希林默不作声。
亚伯特拉着希林上了他的车问道：“你是不是认识老师？”
亚伯特没听错，希林似乎也称呼克莱门“老师”……
希林撇头道：“不认识，我和你说过了，我就是来补上花而已。”
亚伯特看着希林抗拒的模样，像个小刺猬。顿了顿，亚伯特叹了口气道：“你开车来了？”
希林颔首笑道：“对，所以上尉不用送我回去了。”
亚伯特道：“那你累了就快回去吧，我开车跟在你后面。”
希林一愣。
亚伯特不追问吗？
亚伯特看出希林的疑惑，哭笑不得道：“你不愿说难道还要我逼迫你吗？拦住你不是为了要逼你说什么，那也都是你的私事，我不一定有资格过问。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在，你遇到困难了、不开心了随时可以找我。”
“我一直在。”亚伯特重复。
希林身子一僵。
亚伯特握住希林的手捏了捏道：“你也别难过，嗯？”
他看出来了，希林在离开墓园后心情都有些低落。
希林神情呆呆地看着亚伯特。
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也没人和他说过别难过。
“希林……！”亚伯特有些讶异，伸手盖住了希林的眼睛道：“别哭。”
希林吸了吸鼻子道：“我没有。”
希林只是红了眼眶，倒没有眼泪滚出来，但这样也足以让亚伯特惊讶了。
亚伯特看见的希林永远是嬉皮笑脸地撩拨自己的，希林稍微不开心地蹙眉就足以牵动亚伯特的情绪，更别提是这样直接红了眼眶。
“乖……”亚伯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不知道希林为什么哭，只是轻轻抚摸他的发顶。
希林深吸一口气，靠着车座低头看自己的膝盖，默不作声的。
亚伯特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他。
“克莱门也是我非常敬爱的老师。”
过了片刻，希林忽然开口了。
亚伯特一愣，安静地等待希林的下文。
“小时候我和乔伊、布林登一起在后街混，什么事都做，什么活都干。后来稍微大一点，我因为长得好看就去酒吧工作了，还混得挺好。”
亚伯特听见希林说他年幼时就去酒吧干，微微蹙眉。
“我那时候刚开始做，名气不大。年龄太小受到很多限制，所以赚钱不多。于是我就去偷，尤其是顾客的钱包，他们醉了后总是特别容易下手。后来一次老师为了任务来酒吧，我偷了他的钱包却被他发现了，他的同伴把我按住就要打我，但是却被他拦下。”
希林想起克莱门，嘴角微微勾起道：“老师和其他发现了就要打我的顾客不同，他单独给我问话，问我为什么年纪小小就要在酒吧工作，为什么偷窃手段如此娴熟，还会打架。我就说，因为我要吃饭啊。”
亚伯特颔首。
克莱门确实是这样的人。
希林继续道：“后来老师就问我，那你要不要和我混，吃光明正大来的饭？于是，就这样我成为了缉毒警总队长克莱门年纪最小的线人，我在酒吧和那些个毒枭厮混，给老师提供情报，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再之后，我自愿带着乔伊一起潜入了帝国总基地成为威尔身边的人。我长得好看，认识了很多毒枭，而乔伊看起来太无害，我们是最适合的卧底。而布林登继续在局里做事。”
亚伯特蹙眉道：“总基地？”
“就是181行动你们捣毁的那个。181行动太关键了，不能有任何失误，所以当天我为了给老师传消息而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就这样暴露了，威尔恼羞成怒，我成功逃了出去，但是乔伊没有。乔伊因为我的失误被威尔杀死，而我出来后才知道老师也殉职了。”
希林苦笑道：“181行动牺牲了无数线人、卧底和军警，好不容易摧毁了总基地，但是没过几年帝国又再次建立了个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在哪儿的总基地，也重新崛起了。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我们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有。”
亚伯特斩钉截铁道：“有。”
顿了顿，亚伯特摇头道：“如果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还在继续给诺尔当线人？”
希林垂眸。
亚伯特听出来了，希林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例如当年他和乔伊分明还小，为什么正直善良的克莱门会允许他去做卧底。例如为什么布林登之后又和他闹翻了，例如乔伊和威尔的事。
例如……181行动后希林是第三年开始后才去给克莱门送花的，那这其中的两年希林去了哪儿？
是被威尔抓了回去，还是受伤昏迷，还是……太多可能性了。
但不急。
他的目的是想让希林开心，而不是挖掘他的秘密。
亚伯特一直知道，如果别人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那就不能强硬地去掰开，会疼，得慢慢让他自己把手给放下来。
不过想来威尔就是在希林潜伏当卧底的时候喜欢上他的吧……
亚伯特对这位疯子也有所了解。
微微蹙眉，亚伯特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都过去了。”亚伯特握住了希林的手道：“你有我。”
希林抬头看亚伯特。
亚伯特于是弯腰直接将人抱住，轻轻拍他的背。
“我们都走过来了。”
希林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靠在亚伯特肩膀上。
亚伯特细心地留意到，希林还悄悄地用两只手指拈住了他的衣角。
车外又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挺冷的，敞篷的吉普内寒风阵阵吹过的也挺冷，但是希林觉得很温暖。
XXXXXX
从墓园各自开车回来后，希林回了酒吧当即开了一瓶最烈的酒。
“咳咳咳……”
老板一来就见希林被呛得眼泪都要飚出来，弯腰靠在吧台上喝酒，随即吓了一跳。
“你中邪了？”
希林转头苦笑道：“是被人下迷魂药了。”
“嗯……？”老板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笑道：“那可就稀奇了。”
见希林一口一口地灌烈酒，老板担忧道：“喂……你这样喝不会死吧？照顾好自己啊，死了我可就没摇钱树了。”
“放心。”
希林自虐般边咳边喝，最后醉了，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蒙头就睡。
之后日子照样过，希林照旧招待客人，亚伯特照旧来给希林送热水。
几天后，亚伯特再次约他出门。
一大早的，亚伯特便带希林出了城。
路上，希林好奇问道：“这次又去哪里了？”
“去见一个故人。”
希林很想马上跳车，就怕自己又会像那天那样情绪失控。
亚伯特莞尔道：“你不想见吗？是老师的遗孤。”
希林一愣。
“老师有遗孤……？”
“有。”
希林低头，心情复杂，有些高兴、兴奋，又有些害怕和愧疚。
是老师的遗孤……
“当年师母自杀时女儿才不到一岁，所以你不知道。”
亚伯特道：“不过她如今过得很好，由警局副局长抚养，因为可爱懂事整个局里的人都很宠她，诺尔偶尔也会给她买小礼物。”
“这样就好。”希林心情舒畅了不少。
两人来到了副局波多的家，中年男人一早听说两人要来，早早在屋外院子里边浇水边等候。
“波多先生。”亚伯特带着希林下车，上前和波多打了招呼。
中年男人虽然高高大大的很是结实，但面容无比和蔼，知道希林的身份也是多看了他一眼，便毫无区别地拉着两人进屋了。
“亚伯特哥哥！”
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原本在书桌前写作业，看到几人随即上前礼貌地给几人打招呼。
真像……
希林心底发热。
眼睛最像，颇有当年克莱门的样子。
亚伯特拍了拍希林的肩膀道：“朱迪，这是希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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