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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日记 第1节

作者:阿桀 字数:26284 更新:2022-01-04 13:43:07

    幽灵日记

    作者阿桀

    文案

    我死在2007年8月26号这一天。

    我从自家五楼的阳台跳了下去,据说当时我的血染红了花圃里白色的鸢尾花,

    后来这栋楼成了远近驰名的凶宅。

    在我死后的第三个年头,有个男人搬进了这栋楼里。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孟、沈炼 ┃ 配角史政阳、柯涵、沈琛 ┃ 其它八字奇轻神棍攻x深井冰话唠鬼受

    chater01 日记

    我死在2007年8月26号这一天。

    8月26号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是什么法定节日,也不是谁的生日,我从自家五楼的阳台跳了下去,据说当时我的血染红了花圃里白色的鸢尾花。

    我从来不觉得我会成为什么事件的主角,我打小就没什么存在感,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平平不上不下,不至于好得出彩也不至于差得让人惦记,学校里搞什么活动也永远只是个陪衬,合唱比赛的时候我就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老师让我光张嘴巴不发声。

    然后在2007年的后半年我终于当了一回主角,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作为一个饭后谈资被这附近的人反复提起,让我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我其实已经不大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只从别人嘴里听说我从五楼跳下去,死相委实不大雅观,流了很多血,楼下的花圃里种了一大片鸢尾花,当时都开花了,香气扑鼻。

    我其实不大喜欢这种花,香得太过分了,有点刺鼻,像有些女人身上劣质的香水味。

    楼下的地面铺着水泥,我死的时候流的那些血渗透进去,虽然后来有人来清洗,但是还是留下了一大片发黑的印记。

    后来这栋楼成了远近驰名的凶宅。

    我觉得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但是那些人把这些事都扣在我头上,非说我作祟,这让我很生气,一群活人这样污蔑一个不能为自己辩白的死人实在太可耻了。

    何况这事儿的确跟我没关系,我死了之后才知道这栋楼里其实有不少非人类。

    这栋楼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有点旧,但凡有点年头的建筑物都有那么些故事,这楼里这么多非人类说明故事还有不少,有心人整理整理说不定还能集结成册,安个什么怪谈什么灵异事件记录的名头出版。

    我对这个倒没那么多好奇心,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早就定性了,死之前是什么样死了之后还会是什么样,只是后来无聊的时候也跟一些“人”说过话,他们大多都是有故事的。

    有个叫柯涵的鬼跟我处得最好,有一回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他自己的,极尽添油加醋之能事说的天花乱坠,比好莱坞科幻大片还精彩,然后他问我“你的故事呢”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柯涵是个很八卦的人,他说他只是乐于听故事,但是事实上他把这栋楼里所有的鬼故事都挖掘了一遍,接着就挖到我头上了。

    我告诉他“我没故事。”

    我是真的没故事可讲,我这短暂的一生过得实在太平淡了,一点波澜都没有,唯一称得上惊心动魄的也就我的死法,据说还上了本地新闻,标题还挺显眼的某某小区二十五岁独居青年坠楼身亡。

    这大概算是我一生中唯一辉煌的一次战绩了,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这墨是和了我的血调的。

    柯涵不相信,非说我小气,他说这楼里滞留的每一个旅客都有故事,因为有故事才回留在这儿,或者说困在这儿。

    他称呼我们这些鬼为“旅客”,我觉得很新鲜,我觉得我是鬼,或者说是魂魄,也有人叫我们幽灵,阿飘,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只有柯涵叫我们“旅客”,我觉得他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但是当我问到这个的时候一向滔滔不绝的家伙居然沉默了,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这栋楼里有不少鬼,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很不能接受,这就意味着我住在这屋里的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注视着,尤其是柯涵这家伙,别人还能说是无心的,不由自主的,但是柯涵绝对是故意的。

    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我在吃饭的时候有人看着,洗澡睡觉的时候也有人看着,连跟男朋友上床也有人在看着,还很可能不止一个,这个认知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蹲在房间角落里当蘑菇,觉得实在没脸面对那些鬼。

    当然后来我就想开了,柯涵很热心地开导我说“你都是死人了,活人要脸,你要什么脸”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前面说这栋楼后来成了远近驰名的凶宅,原来的居民们把罪名赖在我身上,其实我特别无辜,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大半年了。

    我死了半年后,就是春节了,这栋楼开始闹鬼。

    虽然这栋楼里有很多鬼,但是大部分都很安分,除了张宜年。

    张宜年原来住在六楼,就是我家正上方,他死得时候年纪比我还小,很年轻,但是真要算起来他其实比我大几岁,他死得比我早很多年,至于怎么死的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我觉得这事柯涵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肯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张宜年比较凶残的关系。

    张宜年那时候其实是租房的,屋主在别的地方买了房子,就把原先的那层楼空了出来租给别人每个月收点租金付新房子的按揭,张宜年在住进去之后不久就死了,后来那层楼又辗转租给了好几个人,无良的屋主没告诉他们那屋里死过人的事。

    张宜年很不安分,其实我觉得他是脑子有毛病,哪怕死了这毛病也没好,不定期地抽风,我活着的时候就老听说楼上有奇怪的动静,当时没多想,现在才知道是有鬼在作祟。

    据说张宜年是让人害死的,所以不甘心,他死的那会儿我还没搬进这房子里,偶尔也有听人提起只言片语,但也只是略微说说就没再继续了,可能因为他是死在自己屋里的围观过现场的人少,所以也就没什么话题好说。

    而我则比他死得惊心动魄多了,几乎整个小区的人都围观过我的死状,所以我跳楼的这个话题才会这么旷日持久,因为我深深地刺激了他们脆弱的心灵。

    再说回张宜年,春节那阵子他就开始抽风,或者说抓狂,我们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柯涵知道,但是他不告诉我们。

    柯涵这家伙,想说的时候拿水泥都堵不住他的嘴,同样他不想说的时候任人把他舌头都jj也不吭一声。

    张宜年抓狂的具体表现是摔东西,他把楼里不少住户的东西都摔了,比如说某家人做了一桌好吃的,女主人转头去拿酱油的时候这边就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一阵响,回头一看一桌的菜都被扫到地上去了,杯盘狼籍。

    又比如某家的男主人花大价钱买了件古董回来在书房里细细把玩,老婆进来喊他吃午饭,结果看到那古董直接化身泼妇开始数落他乱花钱,张宜年在这时候把那古董摔了,男人以为是自己老婆干的,于是就引发了一场家庭矛盾。

    以往他抽风只会维持很短的时候就会回复平静,但是那阵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大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闹的楼上楼下的住户鸡飞狗跳。

    楼里其他的鬼都很害怕,也有一些渐渐被磨练的胆子大了起来,也开始无法无天地折腾。

    张宜年一人就带坏了整栋楼里鬼的和谐风气,真希望有人能把他收了。

    于是渐渐的住户之间开始有了传言,家里的电视半夜自己开了,猫和狗总是对着一个地方拼命叫,凌晨的时候听见陌生男人的笑声这些本来其实没有什么的,但是所谓三人成虎,就算是谣言传播的多了都会变成真的,何况本来就有的事。

    每家每户多少都发现了点不对劲,闹鬼的传闻也不胫而走。

    之后又过了半年,楼里的住户都跑光了,楼里滞留的“旅客”们也开始更加肆无忌惮。

    我觉得有点可惜,以前有人住的时候我可以东家西家的去蹿蹿门,跟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就算吃不到就那样看着也觉得是很幸福很满足的一件事。

    白天我可以躲在角落,或者贴在天花板上看他们家长里短,上演各色家庭伦理剧,什么夫妻情感,婆媳关系,青春期儿子女儿的烦恼,到了晚上就到某个独居青年的屋里和他一起看jj或者gv,有时候还会去现场围观一下活春宫。

    这栋楼里原来还住着一对gay,晚间活动特别火辣刺激,那小零热情起来让我这旁观的鬼魂都想喷鼻血,可惜闹鬼之后他们很快就搬走了,我的人生损失了一大乐趣,我觉得特别伤心,对张宜年也就格外怨恨了起来。

    后来有越来越多的鬼聚集到我家来,没别的理由,因为我家有电视,别的住户都搬走了,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电器,我死了之后屋里就没人住了,但是东西都还在,包括电视。

    柯涵还迷上了一个一百多集的苦情剧,每天晚上都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在我死后的第三个年头,有个男人搬进了这栋楼里。

    chater02 日记

    男人搬进来那天是2010年9月16号,因为他搬进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拿出一个台历,在16号这天画了个圈,而且那天晚上我终于看了一次新闻联播。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注意过今天是几月几号了,刚开始那阵子还会数数,觉得日子特别难熬,就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后来习惯了这种生活,就懒得再花心思去想几月几号了,反正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

    家里只有一个07年的日历,本来晚上七点的时候看看新闻联播也能知道几号,但是柯涵和其他的鬼都不喜欢看新闻联播,柯涵除了8的苦情剧还喜欢看电影频道,因为他说他喜欢一个女主持,张宜年喜欢看动画片,我这个房子的原主人倒是一点选择权都没有了。

    我觉得适当的关注一下国内民生是很有必有的,我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我本来还想关心一下国际局势,但是被柯涵他们无情地否决了。

    我一直没什么话语权,活的时候是,死的时候也是,有时候想想真是让人无奈

    16号这天那个人搬了进来,领他来的是以前住在这儿的人,我活着的那会儿还跟他说过话,这人从进了这栋楼开始就显得局促不安,眼神也飘忽不定,我觉得那个男人有点蠢,明显有问题的房子他哪来那么肥的胆子就敢大摇大摆地住进来呢

    那个领他来的人也太缺德了些,这么一栋名声在外的凶宅他还真敢往外租。

    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因为那男人不是来租房的,而是来买房的,他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栋闹鬼的旧房子,我更加确定他是个傻子,可惜了一副好相貌。

    那人收了钱把钥匙给男人就忙不迭地跑了,显然鬼屋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男人慢悠悠地在楼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一脸淡定,最后在我家门口停了下来。

    男人就这么在我家定居了,这让我觉得很气愤,虽然我死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当初这房子也是我花钱买下来的,现在却被人转手卖给了别人。

    他妈的也不知道摇个签问我愿不愿意。

    太久没住人的房子不仅空荡荡,还显得特别阴森,哪怕是在艳阳高照的大夏天也是阴凉阴凉的,可是那个男人好像一点也不介意,雇了人来重新修整了一番楼里的线路,又雇了一个施工队把我家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他把楼下的一间屋子当成了仓库,把我屋里原来的电器和家具全都堆到那个屋去,全都换成了新的,包括我原先那台大屁股电视机也被换成了壁挂式液晶电视,屏幕跟窗户一样大。

    还有我的电脑,我觉得很可惜,虽然在我死后不久因为没续交网费就断网了,但是我那硬盘里存了两个g的小黄片,就这么被他扔进了仓库里。

    我不明白,这人明显是个有钱的主儿,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看上这栋破鬼屋呢,还唯独对我的屋子这么情有独钟,毕竟单论各种条件,这栋楼里比我家好的屋子实在太多。

    男人叫沈炼,有回我进书房溜达看到他把名片夹扔在桌上就看到了,也不知道这人搞什么的,看样子挺有钱,名片做得怪里怪气无一不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而且除了名义和联系电话啥也没印。

    沈炼几乎把我家里原来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从内到外,从家具到电器,从瓷砖到装饰摆设,连阳台上的花盆都撤了,换了几盆据说是名贵品种的花草,我家原来是两室一厅,他把次卧改成了书房,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打算把两间卧室中间隔的那道墙打通,不过因为是老房子考虑到施工难度太大最终还是作罢了。

    楼里其他的鬼们对沈炼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而且破天荒的居然没有闹出一点动静企图吓走这位陌生来客,包括张宜年都安分了,要问为什么,我想,可能他们是寂寞的太久了。

    这群人做鬼做久了脑子都生锈了,全是不可理喻的神经病,刚开始楼里住户多的时候他们可劲儿闹腾,把活人都吓走了,之后放肆逍遥了一阵,那阵子过后他们又消沉了,开始怀念起以前有活人在的热闹日子。

    其实沈炼这人除了蠢了一点还是挺不错的,长得好看,养眼,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都让人觉得是一幅西洋画,尤其是黄昏的时候夕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屋里,愈发把这人衬托的跟油画似的,有时候我从屋里走过都会看到几个同性恋蹲在角落对着他流口水。

    我其实也挺乐意他留在这儿的,但是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显得我对他有企图,我无法容忍自己和那几个花痴画等号。

    我也希望这栋楼里有活人住着,能热热闹闹的,是的,我也寂寞,你没寂寞过所以你不懂,这种漫长的不见天日的日子有多难熬,我说我已经习惯了,其实并没有,只是麻木了而已。

    每天的活动范围只有这栋楼,以前有人住的时候我能到处窜门,后来他们都被吓跑了,我没了晚间娱乐活动,就只能成天成天对着那群神经病一样的鬼,和柯涵一起看苦情剧或者和张宜年一起看少儿频道,托他的福我把猫和老鼠的每一集都重复看了三遍以上。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挺幸运的,至少张宜年喜欢的是猫和老鼠而不是喜羊羊与灰太狼。

    这栋楼里有点奇怪,几乎所有的鬼都是男性,女鬼数量极少,她们都没什么存在感,我只见过两个,一个是十来岁的小女孩,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阿姨,她们很少出现,可能因为女鬼大多数都是厉鬼的关系,她们怨气太重,爱恨分明,比我们干脆,所以解脱的也干脆。

    至于男人就很多了,他们都比较活跃,最小的十六岁到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岁都有,当然上了年纪的那几位平时也很少出现。

    总之比较活跃的那几个都不正常。

    当然了,说的这些是楼里常驻的,偶尔也有路过的孤魂野鬼,有男有女,他们比我们自由,能在外头四处游荡,但是又比我们惨,我们虽然出不了这栋楼但是平时还能看星星看月亮,早晨也可以坐在阳台上看日出或者黄昏的时候看看日落,我们并不害怕阳光,但是那些自由的孤魂野鬼们只能在夜里出来游荡。

    他们都比较健谈,大概因为见识广的关系他们说起事来比柯涵有意思多了。

    跟柯涵相处得越久我越觉得他词汇量太匮乏,每次说起来的故事都不一样,但是遣词造句基本都是一个模式。

    虽然来往的鬼不少,我还是觉得寂寞,大概因为是同类,身上都有同样阴冷的气息,所以他们的到来并不会让我感到兴奋。

    但是沈炼不一样,他是一个活人,有温度的,身体里流淌着热血的,一个活人,浑身散发着鲜活的生命的气息。

    想到这里我就很能理解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可能他们就和我一样,冷冰冰的太久了,就特别渴望那种鲜活的生命,当然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真的吸血鬼,蝙蝠倒是经常看见,但是它们好像并不嗜血,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沈炼是个帅哥,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动心的,如果我还有心的话,这不难理解,因为我也是个gay,说起来其实这栋楼里的“旅客”里面有不少gay,但是柯涵不是,不仅不是他还恐同,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他其实我也是同性恋。

    柯涵一直以为我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我觉得有点奇怪,依照柯涵的八卦性格以前我住在这楼里的时候他居然从没关注过我,否则他一定知道我是个纯gay。

    柯涵不喜欢沈炼,理由有三

    一、沈炼长得比他帅,他嫉妒;

    二、沈炼长得帅,那几个花痴成天对着他流口水,但是柯涵是个资深的恐同人士,他恶心;

    三、自从沈炼来了之后他就没办法看苦情剧了,他正追到剧情的关键转折点,沈炼却从那时候起每天定时定点的开电视看新闻联播,没有新闻联播的时候他就看新闻频道,总之就是新闻,柯涵对此表示了深切的愤怒。

    张宜年也很生气,他没动画片看了,但是他又不能再发疯把沈炼吓走,因为他也是gay。

    我不知道沈炼究竟是干什么的,他过的很散漫,每天都有很多的时间耗在家里,不是打瞌睡就是在书房看书,或者上网浏览新闻,刷刷bbs,偶尔接接电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有时候也会出门,只是次数很少,有时是为了买储备粮食,有时则是接了个电话之后慢悠悠地出门。

    但是他显然不缺钱,我有点怀疑他是从事什么非法交易的,比如卖白粉什么的,虽然这栋楼是凶宅,但是能一整栋买下来也要花不少钱,而沈炼这样的作息时间显示他从事的根本就是暴利行业。

    我觉得有点可惜,如果我没死的话还能跟他讨教讨教生意经,跟他合作肯定能钱途无量。

    然而很快我的这种幻想就破灭了。

    有一天我在阳台上看日落,顺便研究研究那几盆名贵品种的花草和我原来种的水仙月季有啥区别,沈炼就在客厅里打电话。

    然后我就知道了他是干什么的。

    沈炼其实是个神棍。

    chater03 日记

    这真是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沈炼在吃泡面,因为他懒得动手做饭,当然这是题外话,他吃面的时候来了个电话,然后他开了免提,再然后我在阳台上就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他们对话的整个过程,并且整理出一套完整的信息

    沈炼是个天师,或者叫道士,也可能叫什么什么居士,也有人叫他们这种人大师,他给人看风水,也给人驱邪除除恶鬼什么的。

    所以我说他是神棍,这人要是真有那能耐的话他就不至于一脸淡定地住到一栋满是鬼的凶宅来了,事实上是,他不仅住进来了,而且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他对我们这些非人类的存在是毫无感知的,所以这人就是个神棍,一个骗子,偏偏这年头有钱人的银子就是那么好骗,说他骗钱也不尽然,这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一个心安理得地骗人,一个心甘情愿地被人骗,他给人看风水,随便指指点点,神神叨叨地信口胡诌几句,或者装模作样地给人驱个鬼,就能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入账,实在太可耻了。

    他成功的打破了我对于他的所有美好的幻想,这就是空有一个好看的壳的家伙,连柯涵都比他可爱多了。

    他吃完泡面就进了浴室洗澡,我带着恶意跟进去站在角落里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一件件地脱了衣服,还别说,这厮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穿着衣服的时候好看,脱了衣服就更有看头,我甚至想要是能把这场面拍下来放到同性恋网站上点击率肯定蹭蹭蹭往上涨,可惜我仅仅是只鬼。

    神棍的身材很好,一身结实匀称的肌肉,两条腿笔直修长,看着他那腹肌我就在想,要是能摸摸就好了,可惜我仅仅是只鬼。

    随即我又想到,这家伙再好看本质也是个神棍,瞬间就有种吃了怪味豆的感觉。

    神棍洗完澡,就浑身光溜溜地走出浴室,连浴巾也不拿一块裹裹,真是有伤风化,他到房间里穿衣服,我跟了过去,看到他房间门口蹲着两只流口水的花痴,顿时就有点火大。

    大概是因为在自己家里,再没出息也有了那么点底气,我就张牙舞爪地把他们赶走了,然后继续看着沈炼换衣服,这人穿衣服特别讲究,一柜子衣服全是名牌,当然具体是什么牌子我也不认识,是那几个花痴八卦的时候说的,反正就是死贵死贵,换以前的我拼死拼活工作一年才有余钱能凑齐一套,或者我死了之后可以拿我的器官去卖,那可值钱多了,前提是我的那些内脏还都完好无损。

    他左手腕上还戴了串珠子,看材质估计是什么翡翠,我一死穷鬼不懂这个,反正不便宜,他也似乎特宝贝那珠子,时时刻刻都戴着,连洗澡的时候也是,他住进来这么久我就没见他解下来过。

    我现在看着他穿一休闲款的西装就特别不爽快,我想这可都是黑心钱啊。

    我活着那时候就不信这些东西,那时候我还是个无神论者,纯粹的唯物主义青年,我死了之后我的整个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这个世上有没有神我不知道,鬼肯定是有,我本人就是个教材。

    但是我活着的时候不相信天师道士还是居士,死了依然不信,我觉得他们都是满嘴谎言的神棍,沈炼就是个活脱脱的教材,而且显然这个教材包装的很精美,很具有欺骗性,看他跟人通电话时候的样子装天师世家子弟还装的挺像。

    他穿好衣服,特别臭美的在镜子前面照了照,拨了拨头发,我就站在他身后,可惜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错觉,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神棍的眼睛好像在朝我这个位置看。

    我是个虚无的鬼魂,任何能当镜子的东西都不会倒映出我的模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只知道自己穿着宽大的白t恤和皱巴巴的牛仔裤,光着脚,t恤上血迹斑斑,那些血迹看起来还很新鲜,我估计我死得那天就是穿着这身衣服,我开始还有点担心,衣服上还有血是不是表示我的现状就是我死的那时候的样子,毕竟那种死法想想都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我还怀疑我脑袋都摔裂了,说不定连脑浆都流出来了。

    但是我问了别的鬼,他们说我的样子很正常,我其实不太相信他们,他们都是一群神经病。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有点不平衡,看柯涵他们几个的样子都和常人没什么差别,除了身上始终少了活人的那种生气,唯独我衣服上还保留着我死的时候的样子,血迹斑斑,一想到很可能我的脑门上顶着个血肉模糊的大口子我就特别绝望。

    在我伤心惆怅的这段时间沈天师已经穿戴整齐出了门,正值秋天,傍晚的时候已经有点冷了,这人往脑袋上扣了个帽子就拿上钥匙出了门。

    他有辆车停在楼下的车库里,什么牌子我不认识,我一死穷鬼最多就认识个奔驰大众四个圈圈的标志,连丰田和本田都分不清楚,倒是柯涵有回看到他开车出门吹了口哨说了个牌子,我没听清,好像叫什么卡什么什么的,总不会是叫卡车。

    其实我也有车,四个轮子的,一辆破摩托和一辆自行车。

    他这回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傍晚出去第二天大中午才回来,灰头土脸的,好像憋了一肚子火。

    他走了之后我就有点无聊,一个人在家里转来转去,最后去抽屉里找了副扑克牌约了几只鬼斗地主。

    我其实比较喜欢麻将,不过依照神棍的个性显然不会在家里放一副麻将,有扑克牌也勉强凑合着了。

    牌友里面有个家伙和我同病相怜,叫苏向阳,多温暖人心的一个好名字,长得也跟向日葵一样可人,就是皮肤特别苍白,据他说是因为躺在床上大半年捂白的,死后就保持了这个模样,他原来是小麦色皮肤,特别健康。

    他也是从楼上跳下去的,不过他比我倒霉,他家住在七楼,在阳台上收衣服的时候有一件衣服掉到阳台外面突出的一根钢筋上了,他就爬上去伸手去拿,很不幸的就那么栽了下去。

    更不幸的是他那一下栽了居然没死,而是摔成了高位截瘫,被抢救回来之后在家修养了大半年,自己先受不了了,成天喊着要求安乐死,但是咱们国家没这种事,他就只能继续熬,有天他哥给他换衣服,他哭着求他哥杀了他。

    然后苏向阳就死了,这事儿除了他和他哥没人知道,他死了之后他哥就搬走了。

    我觉得他这事也太不厚道了,他自己是解脱了,可他哥这辈子算是毁在他手上了。

    我把这话跟苏向阳说了,他愣了愣,说“是啊,我现在才觉得我特对不起他。”

    然后他哭了。

    我有点被吓到了,我不知道原来鬼也是会哭的,我死了之后就没见哪个鬼哭过,我一直以为做鬼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就算伤心了也不会哭,我一直以为鬼是没有眼泪的,然而我错了。

    我看着他的眼泪一颗颗顺着那张漂亮但是苍白的脸上滑下来,一下一下,好像砸进了我的心坎里,我突然觉得很惆怅,然后我酝酿了一下,想看看我会不会哭,可我酝酿了半天却一点儿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张宜年也在场,他今天似乎特别高兴,看见苏向阳哭他似乎更高兴了。所以我决定刺激一下这个幸灾乐祸的神经病,我说“张宜年你是怎么死的”

    哪里知道他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依旧乐滋滋地抽牌,然后他用一种很不以为然的语气说“被我男人捅了一刀。”

    这个答案实在太劲爆了,跟个炸弹一样在我的世界“轰”地炸开,亏他还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我满脑子都是他说的这句话,从而没空思考别的事,所以我连输了七局,脑门上贴满了纸条。

    我脑补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血故事,一对gay之间的相爱相杀,爱情在与世俗与家庭与亲情等无数强敌的抗争中一败涂地,最终张宜年的男朋友选择放弃爱情,张宜年不依不饶,张宜年的男朋友含泪杀了爱人啊呸,我好像被柯涵传染了。

    苏向阳已经不哭了,他说我的样子特像老港片里的僵尸,脑门上贴着符纸。

    我们几个玩斗地主一直斗到了晚上十点,张宜年表示玩腻了于是挥挥衣袖轻飘飘地走了,只剩我和苏向阳两个玩铺桥。

    铺着铺着苏向阳突然问我“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又说“我听说你是跳楼死的。”

    我说“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好像忘记了我为什么要自杀,想想其实有点奇怪,我居然会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事实上那天的事我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也很少去思考这个问题,反正都已经死了,再想那些也无济于事,而且我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我已经死掉了”这个事实,丝毫的挣扎都没有。

    我死后的记忆开始于一个阴雨天,那时候已经过了我的头七了,中间那段记忆则是空白的,或者也不能说是空白,而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像谁拿了一把剪子把我那几天的记忆咔嚓剪了一段,又拿胶水把两端黏在一块,记忆依旧是连在一块儿的,但是别人告诉你,中间其实过了好几天。

    因为苏向阳的问题我又开始思考,我死之前在干什么。

    这对我来说有点难度,毕竟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三年了,我想了很久也没找到结果,如果非要说一个答案,那就是,我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很困扰,然后我想我其实没必要困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是一个鬼魂,过去已经是我生前的故事,我死了,这个故事就该结束了,我现在是鬼,我现在很快乐。

    chater04 日记

    思考是件很费神的事,我觉得有点累了,尽管事实上鬼魂根本不存在累了这回事,但我还是决定去休息一下。

    柯涵总说做鬼就要有做鬼的样子,我一直不敢苟同,我觉得既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在以人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还是要保持着人的作息比较好,我觉得我需要睡眠,需要休息,虽然其实鬼是根本不会累也不会觉得困的,但我还是保持了这一良好的习惯。

    我不喜欢在午夜在凌晨的时候到处乱转,那感觉实在不好受。

    柯涵企图用短短几年的时间改变我维持了二十几年的习性显然不太可能,所以渐渐的他就放弃了,我成了楼里少数晚间需要睡眠的鬼。

    其他的鬼,比如柯涵,比如张宜年苏向阳之流,他们永远精力旺盛,我觉得那样太可悲了,他们总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感受无聊,而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很少。

    我死了之后可以不睡觉,不过如果我想睡的话也是能睡的,所以我去抓了两个壮丁陪苏向阳玩扑克牌游戏,后来我听说他们那天晚上用一副纸牌充分发挥了他们外星人一样的智商新创了多种玩法。

    然后我进了沈炼的卧室睡觉,这原本是我的卧室,只不过有人鸠占鹊巢,活人强抢了死人的地盘,真够讨厌的。

    我其实可以在任何地方睡觉,任何一个房间的角落,或者学小龙女躺在电线上,甚至贴在天花板上,但我仍然喜欢睡床,沈炼新买了不久的床很大,我可以在上面连续滚几个圈,也很柔软,我想如果我是活人的话应该会觉得这张床很暖和,我突然有点怀念活着的日子了,做鬼虽然也不错,不用上班,不必每天为了生活奔波劳碌,不需要拿着存折精打细算过日子,愁这个愁那个,但是毕竟死人不自由,我没有嗅觉,没有味觉,触觉倒是还有一些,但是感觉很模糊很缥缈,除了视觉和听觉好像还存在。

    就像沈炼的这张床,我知道它肯定很柔软,但我很少能感觉的到这种柔软,也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吃不了好吃的东西,也闻不到香味,可能这就是做鬼的悲哀。

    神给了你一样东西,就会拿走另一样东西作为代价,却从来没给你选择的机会,从来不问你愿不愿意,当然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

    就像他从来没给过我选择,是活着,还是死去,而是无情的,连个商量都没有的,剥夺了我作为一个生者的一切,所以我变成了鬼魂。

    我想我其实是有怨气的,我不是圣母,不可能真的就什么都放的下,什么都可以原谅。

    然后我又突然想起,我好像是自杀的,我又开始惆怅了,我觉得我有点可悲。

    第二天我在沈炼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家,昨晚和苏向阳他们一起玩的扑克牌还堆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们却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一个人无聊地蹲在地上拿纸牌搭房子玩,半个小时后我好不容易搭起来了一座房子,钥匙jj锁眼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于是我好不容易搭好的纸牌屋因为我受到惊吓手一抖又碰倒了。

    我觉得有点可惜,又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可惜的时候,慌忙收起纸牌冲进书房里,还没来得及把牌放回抽屉里沈炼已经进门了,我只能把牌放在桌上,暗自祈祷沈炼其实是个糊涂蛋,或者他日理万机根本不会注意到纸牌原本该是在哪里。

    然后我出了书房,看到沈炼的时候舒了口气,随即又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沈炼明显已经喝醉了,如果我现在还有嗅觉肯定能闻到他满身的酒臭味,别说纸牌放置的地方了,哪怕我现在叫出所有的鬼拿起笤帚拖把在他面前跳舞他都不会有反应,而且回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相有点妖媚的男人,一对桃花眼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抛媚眼勾引人,他也喝了酒,脸有点红,却又更添了几分媚气,他看起来比沈炼清醒了那么一丢丢,不过我觉得估计也半斤八两了。

    这一整栋楼都是沈炼的产业,所以他也显得特别肆无忌惮,进屋后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把那个妖媚的男人压在墙上狂热地亲吻,一只手撩开他的衣服不住揉搓,另一只手已经扯开了他的皮带往他后面暧昧地探了进去。

    我瞬间就有种被雷劈得魂飞魄散的感觉,脚下好像被胶水粘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我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操。

    第二个念头是他妈的

    我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这边两个人已经开演限制级了,沈炼把那男人的裤子剥光了,黑色紧身t恤下面光溜溜的两条大长腿,而沈炼这个禽兽依然衣冠楚楚只有那东西是露出来的,手上拿着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润滑剂给那个男人后面做扩张,看起来很粗暴地弄了几下后,一点安全措施都不做直接把人按在墙上抬高他一条腿环在自己晚上就插了进去。

    妈呀,我发誓我这辈子看过的所有小黄片和做了鬼之后围观的几次现场版都远远没有现在看到的场面刺激,我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别的鬼在场后就窝在墙角继续欣赏这场香艳刺激的活春宫。

    沈炼的动作很粗暴,每一下抽插都带了一股子狠劲,连亲吻都像是撕咬,看得我是心惊胆战,生怕那男人会被他做死,但是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粗暴,脸上的表情也是欢愉大过痛苦,大胆又热情地迎合,毫无顾忌地呻吟,一点儿也不怕别人听见,我都替他臊得慌。

    肉体撞击的声音,沈炼粗重的喘息和着那男人放肆的呻吟声千方百计地钻进我的耳朵里,好像有个鞭子在我那早就不跳的纯摆设的心脏上一下一下地抽着,时间久了我都有种我已经面红耳赤要流鼻血的错觉。

    我觉得为了我纯洁脆弱的幼小心灵着想我得躲躲,在屋里转了一圈我决定躲到浴室去,但是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不靠谱,那些淫乱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儿的往我耳朵里钻,我又不想躲到别的屋去,而且说实话我要走还挺舍不得的,好奇心杀死猫,过了十来分钟他们还没停下来的迹象,我于是又回到客厅里,沈炼和那男人的衣服已经都脱光了,乱七八糟扔了一地,地板上还有可疑的痕迹。

    沈炼那禽兽把男人压在沙发上操干,那画面的冲击力太大,我觉得我脑袋里有根弦吧唧一下断了。

    我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就近观察,两个演员这么卖力的演出不好好看看实在太浪费了。

    我不知道他俩做了多久,反正那男人的jj声就没停过,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两个人才消停,我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看得直打哈欠,导致之后的那几天里我都开始幻听了,老觉得耳朵旁边有人在干那事儿,叫得还特别high。

    天黑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在屋里睡了,我在屋里转了转,满室狼藉,实在太瞎眼了,就拿上之前的那副扑克牌去楼上找苏向阳。

    我觉得我的日记从充满了文艺气息的严肃记录文学渐渐转变成了三流jj小说,虽然内容同样是记录性质,但是已经从崇高的精神高度直降成了简单粗暴的现场直播,这实在有点不妙,所以我决定去找柯涵,让他用自己那受了苦情剧熏陶的脑袋尽情地荼毒一下我的身心,以毒攻毒有时候还是很有效的。

    谁知柯涵瞥了我一眼说“你怎么一脸jj”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这种好像被人看穿似的感觉让我心虚,但是考虑到柯涵这家伙已经快从鬼魂升华成妖孽了,我还是决定实话告诉他“方才目睹了一场艳情戏码。”

    柯涵很反常的没再继续追问,我觉得有点奇怪,今天好多鬼都没看见,难不成都投胎去了

    柯涵说“有个野鬼路过这里,打算在这儿借住几天,正在顶楼说书呢,大家都去听好戏了。”

    我说“你怎么不去”

    柯涵白了我一眼“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么”

    我真想说我谢谢你了你还真就那么无聊。

    柯涵说他最近在忙于编写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其他的事一概不理,他打算以后趁沈炼不在的时候用他电脑上网把他呕心沥血的创作在网上连载,他还把故事梗概跟我说了,就是几大家族之间内斗外斗各种死磕,一对青年男女迫于家族压力爱而不得,最终只能天各一方的烂俗戏码,走的依旧是他深爱的苦情路线,抄袭了一把莎翁经典罗密欧与朱丽叶,又借鉴了一番红楼梦,但是他很别致的加了一些魔幻元素,于是一年代苦情剧成了鬼片。

    然后柯涵突然说“我听说你在写日记。”

    我坚决否认,开玩笑,我的日记要是被他看到指不定要闹出什么腥风血雨的事,我匆匆忙忙跟他道别,然后往顶楼走去,打算围观一下那个路过的野鬼。

    顶楼天台很是空旷,晚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但是眼下却或站或坐或卧着不少鬼,那个路过的野鬼坐在最中间,脸上抹着厚重的脂粉,看不出本来面目,正抱着琵琶唱曲儿。

    真够新鲜的。

    chater05 日记

    那野鬼穿了身有点奇怪的衣裳,上衣暗红色的面料看起来有点像是丝绸,衣摆很长,几乎快到膝盖了,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花纹,衣服的扣子也是那种盘扣,领口的几颗扣子没扣上,露出平坦的胸膛,他头发很长,都长过了腰了,整个人从打扮到他脸上的脂粉,乃至那一头长发,全都显得怪里怪气的,与其说他是鬼,还不如说是狐狸精。

    我就找了个空位子蹲着看狐狸精弹琵琶唱曲儿,估计唱得是苏州话,吴侬软语,我只晓得那软绵绵的调子好听,至于他唱得是什么就完全听不懂了。

    狐狸精那声音倒还是正常的男声,配合那轻轻柔柔的曲调落在人耳朵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蹲着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下楼去找地方睡觉了。

    回到自己家里看着脏乱的客厅我顿时有点窝火,想当初我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让我的屋子这么脏过,真想拿把菜刀把沈炼那个精虫上脑的神棍一刀一刀削了。

    我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去了沈炼的卧室,那张大床上正躺着酣睡的狗男男,我有点嫉妒,那张床那么大那么软,我是很喜欢的,我想了想,那两个人的睡相似乎挺安分,就在床尾空出来的角落窝下睡了。

    那个妖媚的男人醒了之后完全没了昨晚的奔放热情,整个人竟然还显得有几分羞涩,他昨天的那身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他去浴室洗澡,沈炼找了套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他洗完澡之后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我有点不明白,沈炼前天明明是出去给人看风水的,结果昨天居然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还把男人拐回来搞了等等,男人

    我的妈呀,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我之前一直以为神棍是个直男,准确的说我开始以为他是禁欲主义者,后来觉得他其实是性冷淡,但是从没往他是gay上面想过,虽然他长得是很让人心动没错,但又不可能是个人都是同性恋。

    沈炼搬来这儿已经有几个月了,除了他出门的时候我几乎跟他形影不离,作为一只鬼魂要偷窥是很容易的事,而且窥的比谁都光明正大,但是在我观察他的时候从没见他带别人回来,平时打电话好像也都是工作,或者是叫外卖,他连自己动手解决的时候都没有,所以我以为他是性冷淡,谁知道昨天喝醉了酒就原形毕露兽性大发还白日宣淫,足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起来这栋楼还真是邪门,聚集了一堆鬼不说,还来了这么多gay。

    沈天师在那男人走了之后才慢悠悠地去洗澡,然后开始收拾家里,我觉得他需要一个保姆,最好还要有个厨师,这人的生活习惯实在太懒散了,他把我的小厨房改装的非常漂亮,但是他除了烧开水几乎从不去那儿,他平时解决吃饭问题不是泡方便面就是啃馒头面包,偶尔会打电话叫开封菜的外卖。

    我觉得他有点可怜,或者说可悲,他是个人生赢家,有车有房有钞票,但是这人显然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跟他待在一块儿久了我就觉得他有点无聊,而且吧,作为一个有钱人在对待吃这个问题上这么草率实在让人很火大。

    想我活着的那时候,虽然每天朝八晚十的上班加班很累但我觉得很充实,我努力赚钱攒够了买了这套老旧的二手小房子,一心一意的费心经营,连阳台上的水仙花都照顾的很健康,我把我的小窝收拾得尽量干净,让自己能住的舒心,而我对于吃这件事是很慎重的,我永远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忍心摧残自己的味觉,尤其是我在成了鬼魂之后,吃,几乎已经成了执念。

    我一直希望有条件让自己过足够好的生活,我那二十几年的时间有一半都用来为了这个目标打拼,所以我无法理解也不能忍受一个满足了过好生活的所有条件的人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糙,然后我觉得我也有点神经病了。

    沈炼慢腾腾地差不多收拾完了,才去厨房烧开水,泡方便面,然后捧着碗去书房开电脑刷bbs,我跟了进去,在他身后站着,怨气冲天地看着那碗泡面,特别想把那碗面扣在他脑袋上。

    大概是我怨气太盛,连这个一点灵感都没有的神棍都被影响到了,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喷嚏。

    我决定出门,去别的地方转转。

    狐狸精暂时待在七楼,我本来想去找苏向阳谈谈心拉拉家常什么的,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狐狸精也在那儿,大概他这样的鬼真的挺新鲜,很多鬼在顶楼听他唱了一晚上的小曲儿还不满足,又到他暂住的地方凑热闹,闹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

    我想我还是去找柯涵吧,柯涵说他最近已经到了创作的关键时期,但是他的笔没水了,所以他暂停了他的写作计划,转而跟我聊天。

    柯涵已经很久没看苦情剧了,他憎恶沈炼的一切,包括他那只用来看新闻的大屏幕电视,所以他从不到我那个屋子去。

    我最近有点烦躁,我以为我死了之后的三年时间已经足够把我的个性磨得毫无个性,我可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或者超脱世俗的和尚那样平静而无所事事地过着每一天,但是事实上自从沈炼搬来了之后我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以前我很少对什么感兴趣,因为确实没什么东西能让我产生兴趣,可沈炼的到来让我开始关注这个人的一切一切,当我察觉到我对这个人太过在意,过分关注的时候,我觉得不太妙了,说真的我对人鬼情未了这种戏码一点好感都没有,也许柯涵喜欢,但是我不喜欢,我更不希望成为这个戏的主角,和神棍来一场人鬼痴恋吗那实在太可怕了,而且还很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明明白白的暗恋,于是鬼片又成了苦情剧。

    总之沈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成为了我的一种执念。

    之后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年,中间很多鸡零狗碎的事情我就不缀述了,毕竟往后还有很长的岁月,会发生很多事,我怕我的日记本不够写。

    柯涵的大作已经写到了三分之二,期间无数次打发我去沈炼那儿偷笔,我曾经有幸拜读过柯涵的大作,他的字写的比我还丑,但是他很热心的把他的作品拿给我看,并且亲切地称呼我为“f读者”,因为f读者first读者,他不记得读者的英语单词怎么拼了,他用来写作的本子是从各家各户收罗来的,什么样的都有,从小学生花花绿绿的笔记本到家庭主妇们记录收支花费的账本,花样繁多,品类丰富。

    楼里其他的鬼对柯涵写作这件事表示了极大的支持,他们非常热心地替他收罗起各种各样能够写字的本子,很长一段时间里柯涵一直在埋头创作,根本不用费心纸笔的问题,但是这直接导致了沈炼的书房里的笔经常性不翼而飞,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人就是个糊涂蛋,完全没多想。

    然后有一天柯涵抱着他那堆本子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我要拿去发表了。”

    他的本意是托哪个孤魂野鬼帮他把他的大作送到出版社去,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对正常人类而言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太过诡异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本子凭空出现在出版社老总的办公桌上开什么玩笑呢,而且他那些本子和他那狗爬一样的字实在太瞎眼,于是我劝他说“你这样不行,要是有人借机剽窃你的作品怎么办或者干脆有人冒名顶替,也可能路上会出什么意外,然后你的心血就付之一炬了,那这可将会成为我朝文坛史上的一大遗憾啊。”

    柯涵觉得我说的很对,然后他决定放下对沈炼个人的成见,勉强自己纡尊降贵到他书房里用他的电脑上网,发表在某个站上,当然是趁着沈炼不在的时候。

    柯涵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阿珂,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小说连载大计,我们几个就在门口把风,以防沈炼随时回来,但是柯涵打字太慢,三千字不到的一章他断断续续打了四天才算打完,据我的观察沈炼除了刷论坛看新闻从不做别的事,所以柯涵用ord打字,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苏向阳帮他搞了个隐藏文件,确保沈炼不会突发奇想点开文档然后看到一堆诡异的东西。

    几个月下来沈炼居然毫无察觉,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他迟钝还是蠢比较好,毕竟说实话我们做这些事留下的痕迹太多了,柯涵那个白痴上那个网站发文的经常忘了清除浏览记录,但是可能我们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沈炼一直没有发现,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事也太顺利了,毫无波折,顺利的有些异乎寻常。

    柯涵的小说反响据说还不错,这年头好这口的人居然真有不少,几个月过去之后他的那本旷世巨著已经上了首页推荐,我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而沈炼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他的无聊日子,乏味,单调,一成不变,偶尔带个男人回来上床,每次他带人回来我都像在看一部gv,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新鲜,久而久之就有点腻味了。

    再后来沈炼就很少去书房了,他有个高配置笔记本电脑,直接就在卧室或者客厅的沙发上网,这使得柯涵他们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即使沈炼在家他们也还是会在书房里啪啪啪打字。

    而我的注意力也渐渐地从沈炼身上转到柯涵的小说上去,我觉得我的日记也能发到网上去,叫什么名义好呢,就叫幽灵日记吧,幽灵写的日记,多简单明了又贴合实际,而且我觉得我的日记还是很有文学性的。

    然而几天之后沈炼出门给人驱邪赶鬼,我在卧室里睡觉,继而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chater06 日记

    神棍原来不仅仅是神棍。

    我在沈炼的床上开心地滚了几圈之后,发现他的高配置笔记本没带走,就打算要窥一窥这家伙的隐私,我已经很久没去关注这人在干什么了,大概是他觉得一个人住根本不需要防备什么所以没设什么密码,我是鬼,只能去找鼠标,好在鼠标也好找,就放在床头柜上,我就打开浏览器看了一下浏览记录,然后点进了一个沈炼常刷的论坛。

    这个论坛是个神棍聚集地,应该是属于他们行业内部的交流平台,不对外开放的实名注册制度论坛,百度是搜不出来的,我大致看了一下首页的十来个帖子,大多都是哪个神棍的驱鬼除妖心得,也有一些学术讨论型的帖子,好像是在交流符纸咒语之类的东西,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

    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已经碎成了渣渣。

    尼玛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林子大了里头全是人面兽心的怪鸟啊

    老子很想去戳网警举报有木有

    赤果果的封建迷信有木有

    其中居然还真有一个帖子是召集同行聚会的,组织者自称是xx家族的新任当家,我拿着鼠标的鬼爪子抖了抖,差点真去戳网警举报他们搞封建迷信还非法集会。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置顶的帖子每天回家都看到有鬼在屋里飘来飘去。

    标题红艳艳的,特别显眼,虽说我死了,但我其实还有着正常人类的思维,所以我对这帖子有点好奇,我很想知道这个神棍是怎么吹的,于是我就点了进去。

    楼盖得很高,内容具体点说就是该楼主大约一年前搬进了一栋远近驰名的凶宅看到这里我又抖了抖,莫名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接着往下看,那个楼主在搬进了新家之后发现家里真的有很多鬼,然后其中有只鬼总是跟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或者死死地盯着他看,有时候还会在他床上睡觉看到这里我莫名觉得浑身一寒,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继续往下看,那楼主又说那群鬼有一阵子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每天他出门回家的时候都会发现有几个鬼在门口守着,他一回家就有人去通风报信,起初他还以为他们是在密谋害他,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因为他发觉他们最近喜欢上了他家电脑,还经常在他书房里开会,有天他趁着那群鬼都不在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下浏览记录,发现他们在写小说看到这里我冷汗都下来了,我下意识地蹭了蹭额头,才想起来我是鬼不会冒冷汗,纯粹是心理作用。

    最后那个楼主还说有一天他在书架和墙的夹缝里发现了一本日记

    五雷轰顶

    我把帖子往下拉,那神棍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发帖人那一栏里。

    如果我还是人的话我现在估计会气血上涌急火攻心然后手掩胸口小呕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然而我没有,因为我是鬼。

    然后我感到了一种出离的愤怒,后面的回帖我没再看,我只是平静地合上电脑,然后推开卧室窗户,把那台高配置死贵死贵的电脑从五楼扔了下去,片刻后一声脆响,我冷冷朝下看了一眼,觉得它四分五裂的死状估计比我那时候惨烈多了,看着特别解恨。

    我又去书房把那群鬼通通赶走,柯涵非常不满,他原本正在开心地和他的读者们讨论剧情,现在硬生生被我打断了,我尽量温柔地笑了一笑,说“乖,今天我要清理一下门户,明天再来吧。”

    大概柯涵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很快屋里除了我就没别的鬼了,我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抄起拖把在门后面守着,寻思着等那王八蛋回来就给他来一下。

    我被耍了,我觉得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虽然我死了,但是不能因为我死了你就能无视我的人格尊严,此刻我觉得出离的愤怒,不把那王八蛋揍一顿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和抚慰我严重受创伤的幼小心灵以及我被践踏的人格尊严。

    但是显然沈炼没这么早回来,我举着拖把在门后面等了近两个小时也没等到人,正当我决定先放下拖把到沙发上休息一下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是我严阵以待,举着拖把,那王八蛋一进门就抡了他丫的一下,那人愣了愣,继而扔了钥匙尖叫着夺门而出,拔高八度的尖利女声在楼道里回荡“鬼啊啊啊啊啊”

    我傻眼了,从沈炼搬进来开始到现在过了一年多时间,除了他偶尔带回来上床的男人和送外卖的几乎没别人来过,更别提女人了,但是刚才那个明显是个女人,还是个很质朴的女人,多震撼人心的女高音啊,而且她还有这个家的钥匙,难道是沈炼的童养媳还是他妈他姐姐他阿姨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只是沈炼雇的钟点工,他偷看了我的日记之后觉得我说的很对,就跟家政公司沟通之后雇了个稍微靠谱的阿姨来收拾,可怜这位阿姨头一次上门就被我这不靠谱的鬼吓得差点精神失常。

    我想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人变成了鬼,个性也没理由不变,我想想我的前二十五年,再想想之后的四年,我觉得是时候疯一阵了,无所顾忌地疯一次,反正我是鬼,人世的那些东西早就束缚不了我了,我也没那忍气吞声的必要。

    我想其实我潜意识里是渴望这一天的,但我活着的时候束手束脚顾忌太多,放肆张扬不起来,到我现在是鬼,我大可以发疯,大可以跟其他鬼一样当个神经病。

    别问我为啥转变的这么快,一个人憋了二十几年的窝囊气正好被根牙签戳了,自然就会变,而我心里本来就存了这样的念头,但我活着的时候太憋屈,死之后给了我这样一个契机,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需要一个借口,所以在我看来这就成了大事。

    别说我不可理喻,也别说我逻辑有问题,我他妈都死了四年了,尸体估计早就烧成灰了,如果替我收尸的人罗曼蒂克点估计还会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或者随风散去,或者拿去种花,总而言之我早就不存在了,你还跟我一死人讲什么道理和逻辑

    我依旧举着拖把守在门后面,半个钟头后门铃响了,我想这回总算是那神棍了吧,就体贴地给他开了门,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沈炼回自己家按什么门铃,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我的动作快过我的思想举着拖把就朝那快递小哥挥过去。

    快递小哥在挨了一下之后也傻了,愣愣地骂了一句“我操”

    然后过了5秒,他突然把手里的包裹一扔,接着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楼道里回荡着他抓狂地大叫“见鬼啊啊啊啊啊”

    我也想骂一句我操。

    他妈的平时连根毛都见不着,这会儿老子准备好要教训人了结果两次来的都是别人,真见鬼哦

    接连来这么两次把我的火气都快磨没了,我扔开拖把拉开门,就在门口蹲着,我就不信这回还碰不到。

    然后我在门口又蹲了两个小时,人模狗样的神棍终于回来了,我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就看到了他的脑袋,我扶着门框站起来,大字形挡在门口,结果那王八蛋看到大开的房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弯腰捡起快递小哥扔在地上的包裹,然后径直走进门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

    他妈的

    王八蛋,他丫就装吧他我进书房里找了本将近十公分厚的大部头书出来,当板砖使给他后脑勺结结实实来了一下,神棍吧唧一下晕死过去,后脑勺肿了个大包。

    张宜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后面还跟着柯涵和苏向阳,看见屋里这情况表情各异。

    张宜年皮笑肉不笑地道“哟,好狠的心肠,您是打算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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