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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 第1节

作者:鬼话 字数:16259 更新:2022-01-04 13:39:09

    一

    感情都是毒药,而我们,都是药罐子,身中其毒,却仍旧痴迷

    楔子

    湘西,赶尸之风盛行。

    夜阑人静,宁谧的村子,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乍想。

    “老头子,深更半夜了,谁家的孩子还在这林子里哭啊”

    “你睡吧,我出去看看。”老头子说着,掌灯,提这个灯笼,步履蹒跚而出,猩红的灯光,使得人的脸色都显得十分诡异。

    老婆子也不敢睡着,只是闭着眼睛等着她家的老婆子归来。

    “啊”

    老婆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直往那林子里奔去,方才那声音,很像她家老头子,可是老婆子明白,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家老头子绝对不会发出这般骇人的声音的。

    月亮钻进了云层,夜中的林子安静地诡异,老头子自那一声之后,仿佛便消匿了踪迹,老婆子摸索着向前走,冷不防踢到一个什么东西,伸出手一摸索,那东西又湿又黏,老婆子把手拿到鼻尖一闻,刺鼻的血腥味让她一哆嗦,月亮探出头来,老婆子低头一看,喉咙似乎被什么卡住一般,一口气哽在胸中,浑浊的眼珠瞪得圆圆的,脸色涨红,半晌,老婆子终于趴在那东西身上,不动了。

    翌日,官府收到线报,称西郊密林发生了命案,县官名为郑泽成,新官上任,自然想要为自己立个威名,于是率领着衙差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现场。

    尚在人群之外,便听得呕吐的声音,县官嗤笑一声,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可是,待到他掀开那覆着尸体的草席时,胃液忍不住上涌,狂吐一通,这景象委实过于骇人。

    死者有三人,一个是老头儿,一个,是老妇人,这两人死相虽然难看了些,还不至于到让人吐的地步,关键是那个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的尸体,说是尸体,其实,只是一个头而已,可怖的是,那张脸皮,早已被人剥下,晾在一边,一旁的树干上,血色的四个大字挡我者死

    “大人,有情况”

    一个衙差疾步跑到郑泽成跟前,喘息着报告。

    郑泽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呕吐,发生了此等大事,自然要仔细追查,遂让那衙差带路,跟随着衙差,到了一个山洞,郑泽成入了山洞,只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忙入衣袖捂住鼻子。

    仵作拦住了郑泽成,将验尸结果呈报给他,直看得他心惊胆颤,山洞之内,是那尸体的下半部分,并且可以看出,那尸体是个女子,因为尸体在死后竟然产下一子,可是,那孩子却不知所踪,而据仵作的检查结果显示,剥掉女子全身皮肤的人,理应是个老手,没有伤及丝毫地肌理。。而另外两位老人,其实是活活被吓死的。

    郑泽成陷入沉思,如此诡异的案子,自开朝以来,可谓史无前例,况且,女子皮肤被剥落,更难以明了女子系为何人,郑泽成下令,在城内张榜三日,觅女子亲属,可是,月余之后,女尸仍无人认领。

    适逢钦差南巡,郑泽成破案无能的丑闻一传十,十传百,钦差无奈,虽知此类案件,大多属仇杀,若非怕引起百姓不满,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老百姓的反应,却让钦差不得不将郑泽成革职,可怜了郑成泽,十年寒窗,一朝被黜,只得携了妻眷,落魄返乡,岂料,途中竟遇上瘟疫,夫妻两人皆因病而殁,只留一不盈周岁的幼子,名曰郑允浩,于人世独存。

    正文

    第一章

    十八年后

    醉青峰顶,少年一袭白衣,卓然而立,风扬起衣袂,飘飘若仙。

    “师兄,躲了那么久,不累么过来陪我看看风景吧。”少年朱唇轻启,眼中闪过一抹金光。

    一个微胖的身影从灌木丛后现身,虽笑得猥亵,却面有惧色,玫瑰虽美,刺却扎人,这道理,经过白衣少年十六年的调丄教,他早已深深明白,但对这少年,他却总是贼心不死,心下一直埋怨这少年怎的如此鬼灵精怪,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师兄,我发誓这次真的不整你,若有违背,天打雷劈,全家人不得好死”少年右手高举,面上是一片郑重,但看到那微胖的身躯往自己身边移动,心底却窃笑不已,若真有天,早收拾你个兔崽子了,还轮得到我

    那人见自己成功地靠近了少年,偷偷揩着手,手犹豫着,伸向少年的腰,少年只是掩唇轻笑,也不推开,胖子的胆子登时大了不少,肥厚的手掌在少年腰臀之间犹疑,自打这少年入了醉清风门下,便一直由他照顾,可惜的是,这少年长到两岁之后,便是机灵无比,让他垂涎而不可得,心痒难当,又无可奈何,今日,总算是得偿夙愿,那人淫邪地一笑,手往少年身后摸去,哪知,少年却突然一把将他推开,面带惊恐的问道“师兄,你做什么”

    “在中,从了师兄吧,师兄会对你好的”胖子还欲继续,后颈却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你个狗崽子,从在中两岁起便一直欺负他,怎么着,以为在中不会内功便可肆无忌惮么眼底可还有我这个老头子”

    在中吐吐舌头,狡黠地冲那胖子挤眉弄眼,而胖子身后,多了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只是,老人此刻横眉怒目,活像钟馗在世。

    “师父,师兄他不是故意的,长成这样,其实是我的错。。”在中低着头,貌似好心地为胖子辩解,实则是为了掩饰眼底那恶作剧得逞的笑靥。

    “对啊,谁让师弟长得那么倾国倾。哎哟,师父轻点儿”胖子双手扒着老人的手,试图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但老人的功力又岂是他可以比拟的,整个耳朵被拧了一转,老人气得七窍生烟“我把在中交给你,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在中心脉受损不得修习内功,你个当师兄的,非但不尽责,反而是欺负在中的始作俑者,给我去大堂跪着反省去,今日的三餐就免了”

    悬崖边的少年,看着自己的师兄被师傅押着走远,放肆地大笑,笑过之后,又是一阵萧索,山顶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抚动了少年的衣袂,却抚不平他眉间的哀愁。

    他,是一个孤儿,起码,在他记忆中,是这样,如今,年及十八的他,自然不会再缠着师傅,要父母,可是,却总能看出,师傅在看着他的时候,脸上那夹杂着悲悯地慈爱,他知道师傅有事情瞒着他,也许,便是关于他身世的,但既然师傅不说,他也就不问,他一直是一个聪颖的孩子,永远都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今日师父说找他有事,还故意挑这么个僻静的所在,在中隐约觉得和自己的身世有关,若不是那个死胖子捣乱,或许现在已近知道师父的用意了,偏偏那个色鬼,在中嫌弃的唾了一口,整个醉清风门下,除了师父和小师弟沈昌珉,其他人,几乎都对他存有不轨之心,在中岂能不懂,但没事捉弄下那些笨蛋,也算是平淡如茶的生活中难得的消遣,否则,让他无欲无求地在这醉清风里过一辈子,还不如抢了一个烟鬼的烟枪,让他一生与那烟卷道别。

    在中了解师父的禀性,从来是今日事今日毕,绝不会让他在此久等,果然,不过盏茶时分,那仙风道骨的醉清子,便如一阵风般掠到在中身前,迅疾地仿佛要冲过那悬崖落入山涧,却又偏偏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脚步如钉子,钉入了土中,再难扳动他分毫。

    “师父”在中恭敬地抱拳行礼。

    “在中,我想,你也该知道,为师此次叫你来,所为何事。”醉清子慈祥地抚着在中的头,如父亲,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那般。

    “弟子愚昧,还请师父明示。”在中仍旧未抬头。

    醉清子喟叹一声,将十八年前湘西那件惨案缓缓道来,最后叹道“可惜那女子容貌尽毁,也不知他系属何人,但见她遭人追杀,怕是和江湖门派脱不了干系,你可以先往湘西行去,找那里的案底,兴许县衙的卷宗会有记载。”

    “是,师父。”在中语音平静,他原本想的是,如果找到了自己的双亲,他要如何质问他们,当年的狠心,可是,方才师父说,他的娘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只是为了保他一命,他十八年来积累的对双亲的恨意,便一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悲戚,可是,倔强如他,自然是不肯掉哪怕一滴眼泪的,双拳,却越攥越紧,光是杀了他娘亲,已是不可原谅,何况,那人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在中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要手刃仇敌。

    拜别了师父后,在中负者简单的行礼,下了醉青峰,山下的世界,的确比山上要精彩许多,但背负着血仇,在中只想着赶路,却无心欣赏,据师父所言,当年,他娘亲的皮,是整个不见了,而如今,江湖上出现了一幅画,名叫鬼美人。

    据江湖百晓生熙儿所言,那幅画,乃是由宫廷画师所作,画的妙,不在于画的多美,而在于,在那布帛的映衬下,画上的人物,眉目之间,栩栩如生,后来,那画流落民间,为鬼门关所获,鬼门关的主人朴宗正,为了那幅画,可谓是茶饭不思,只因那画中人,乃是十八年前消失的江湖第一美人施晨,朴宗正请了当年的第一当铺大当家洛城前去鉴定,结果却是,那画所用的,并非普通布帛,而是,妙龄女子的皮肤,而江湖第一美人施晨,正是二十韶华,于是,鬼美人之说,便在江湖上渐渐传开,后来,鬼门关内乱,鬼美人被窃,朴宗正一直派人暗中查询,却是无果,而时隔多年,鬼美人却又出现在湘西一带,在中便以其为突破口,人皮画,总是会有专司搜集原料的,只要找到线索,挖出幕后黑手,又有何难

    适逢梅雨季节,在中御马行于官道,抬首见天微微变了颜色,心知大雨在即,催马的速度便又快了些,眼见前方有个草屋,只能硬着头皮,前去借宿。

    开门的,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眉若剑锋,眼若晨星,在中在醉青峰上,从未见过如此有神的双目,心下已是好感顿生。

    “这位兄台,在下赶路,遇上这变天,可否借兄台的宝地躲下雨”在中揖了一礼,道。

    那年轻人眉目一轩,道“若阁下不嫌弃,让出一隅,又有何妨”

    说罢,当真侧身让开,在中只道,这年轻人十分热心,也未多加防备,入了屋子,却赫然发现,这哪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屋子,分明是座义庄,想不到这看起来气魄十足的男人,居然甘心被困在这斗室之中,在中心底,替他感到有些不值。

    “在下并非有意叨扰,实在是天气变化多端,不宜多行,还望兄台见谅。”在中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双手抱拳,歉疚地说道。

    “承蒙阁下看得起,又有何叨扰之说,只是这地方窄了些,大片的好地儿都让与那些宝贝了,所以,只能委屈阁下了。”那年轻人说着,在大厅中间的冥王坛上,上了三炷香,在中也跟着,取香点上,虔诚地祭拜。

    将香插入香坛中,那年轻人转头,打量在中片刻,像是在疑惑什么,朗眉微微蹙起,在中只道自己有何失礼之处,忙道“在下方才,是否过于唐突了”

    那人犹疑片刻,展颜一笑“是在下失礼才是,来者是客,却无甚东西,用来招待贵客,只能以一杯清茶,聊表心意了。”

    “以茶交君子,兄台必是胸怀坦荡之士。”在中由衷地叹道。

    那人转身,入了一个隔间,不多时,便捧着两盏热茶走出,递给在中一杯,在中见那莹碧的茶叶,本来行程中,便是口干舌燥,如今,见了这盏清茶,自然如同见了甘露,虽然只是普通的茉莉香茶,却让他的五脏六腑得到了极大地抚慰。

    浅浅地将茶抿入喉中,茶润过的地方,干涩被淡淡的清凉取代,在中放下茶杯,赞道“好茶”

    “不过是乡野粗茶,哪有什么好的。”男子笑着回道。

    “茶虽非上品,但以甘露冲出的茶,味道,自然比普通井水要好上三分,兄台,想必也是雅士,所以,才对茶道,如此精通。”在中觉得五脏六腑,都变得一阵清凉,暴风雨前的闷热,一扫而光。

    “听阁下道来,好像在下真是什么风流公子了,让阁下见笑了。”男子眼睛虽然下弯,可是,眼底,却绝无笑意。

    在中恍然发现,自己的五内,如同冰水凝结,再看指节,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失声道“冰魄寒毒”

    “不错,算你识货。”男子见在中中招,起身,脸上,带着骄傲而自负的笑。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苦如此害我”在中不解,他算是明白,为何自己浸淫于毒药多年,却未发现他下毒的手法,现在,他总算明白,那点燃的香,与那盏清茶,一混合,便是剧毒,自己虽然初出茅庐,但好歹是饱览毒理,却会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他日若传到醉青峰上,岂不是为人耻笑,在中自嘲地撩起唇角。

    “你我确实无冤无仇,不过,只因君在曹营,而我在汉,所以,便是生死殊途。”男子淡淡地道。

    “恐怕阁下是弄错了,在下初涉江湖,怎会与贵派对立”在中觉着自己真是倒了血霉,无缘无故的,就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男子却只当他是说笑,搬了把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中四肢百骸已是冰透,他能肯定,这并非普通的冰魄寒毒,否则,于他而言,这毒,未免发作地太快了些。

    “这位公子,就算是死,也让在中做个明白的鬼,如何”在中紧咬着发颤的牙齿,哆嗦着问道,他并无深厚的内力,可以将那寒毒迫出,何况,以这毒的毒性来看,没个一甲子的功力,也是无用,毒一旦入喉,便已溶入血液,除非把血放干,否则,也是必死无疑。

    “骷髅派,郑允浩。”男子嘴角,亦是冰冷的寒意。

    骷髅派在中苦笑,怎的自己如此命苦,居然碰上了这些个活阎罗。

    “嗯,久仰。”在中强忍着说出三个字,全身的血液仿佛已经凝固,就连稍微的动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体内冰块哗哗的响动,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若体内真有冰块哗哗哗地响,那他早就因血脉破损而死了,不过,现在,估计也离死不远了,这辈子,虽然短了些,好歹还算是顺利地,只是,血仇未报,总觉的有些遗憾,在中闭上了眼睛,寒毒已经将他嘴唇冻成了青紫色。

    允浩看着眼前苍白的少年,很难想象,鬼门关居然会派这么个脓包来和骷髅派抢鬼美人,这不是找死么,不过,解决掉这个小角色后,自己便能好好休息一年,去江南尽赏小桥流水,还有那秦淮河边的莺莺燕燕,若非这些个不知死活的虾兵蟹将,哪需要他堂堂骷髅派第一杀手,现在看来,还真是牛刀用在杀鸡上,简直浪费他的毒药。

    忽然,允浩眉目一轩,提起蜷缩在地的在中,便一个闪身,跃上房梁,出手点了在中的睡穴,防止他的轻颤泄露他们的踪迹,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看着下方的动静,来人的脚步很轻,一听便知轻功不弱,莫非鬼门关来的人不止一批

    十数篷针飞入屋内,每根针都泛着蓝色的厉芒,从那形势来看,来者不下十人,允浩发现,自己似乎毒错人了,这个少年,应该不过是路人而已,却被自己当成了鬼门关的杀手,想想也是,堂堂鬼门关怎么可能派一个这么生涩的小子来,现在,那些人看见那香和那盏茶,想必也已经生出了防备。允浩摸摸臂弯中的人,虽全身冰凉,但好歹气息仍存,他是骷髅派第一杀手没错,但不代表,他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于是允浩从怀间取出个药瓶,往少年的口中灌下一些药汁,将他平放在梁间,好歹不至于掉下去,自己则是腾出手来,全神贯注与下方的情况。

    义庄破旧的窗户被骤然打破,一个带着铁面的持剑者,出现在堂中,允浩明白这不过是个打探形势的小角色而已,是以按兵不动,那人见四周没有异动,这才呼啸一声,门外静候的杀手一瞬间从各方涌进,允浩数了数人数,一共十三人,除了打头阵的,其他十二人,皆是使的吴钩,带着倒刺的吴钩,除了手柄处,皆是暗蓝的光泽,鬼门关一向自诩邪道中的正派,却也做些下毒害人的勾当,倒不如骷髅派明确地邪派作风来得更光明些。

    训练有素地十三个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搜寻义庄内外,另一组,则是全神戒备,允浩为这些人而深感头疼,不知是哪些无聊人,乱嚼舌头,竟让鬼门关的人相信,他手上有那什么鬼美人,从十天前开始,便不断有人来“拜会”他,每到一处,都是举步维艰,今日在镇中,无意间听到鬼门关的人要来夺宝,好笑地同时,也不禁觉得,这些小跳蚤实在有些烦了,是以花银子请这间义庄的主人回家去住几天,由他来代替他守着。那义庄的庄主开始以为允浩是被人打坏了脑子,可是,随即便从允浩的眼神中明白,像这些江湖中行走的好汉,肯跟他商量,没有给他一刀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于是,忙卷起为数不多的财物走人,生怕多留一步,自己便会和那些“宝贝”一样,躺在那儿了。

    其实,允浩此次也是奉命前往湘西寻那鬼美人的,虽不明白,为何区区一幅人皮画,会招致如此多的门派争相抢夺,但是,主子的命令却不可不听,孰料会遇到这么多麻烦。

    一只老鼠偏偏在此时,不安分地在房梁上爬行,允浩心中一动,决定先发制人,那想上房梁探个究竟的剑手,刚冒出个头,整个人便直直地跌落,倒地而扑。

    “房梁上有人”不知是谁一声大喝,原本还在搜索的杀手一瞬间便集中到了大堂内,十二个人,将允浩团团围住。

    允浩手持长剑,剑,尚存于鞘中,不露任何锋芒,一如他这个人般,众人都道,骷髅派第一杀手,人若出鞘的宝剑,全身上下皆是冷冽之气,却不曾想过,若一个人,随时随地都锋芒毕露,那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早死,要么,便是被江湖的腥风血雨磨去所有的棱角,从不可一世,到奉行中庸,最终,却是沦为平庸,郑允浩是人,但却不是个普通人,所以,他懂得,锋芒,该收敛的时候,就不该让对方感受到到半分杀意,否则,纵然是一个武功卓绝的杀手,也只是一个失败的杀手罢了,你能敌过一人,十人,百人,那么,当你对敌千人,万人时,又待如何答案只有一个字,死。

    郑允浩懂得什么是收放自如,所以,他还活着,尽管,从他杀第一个人到如今,已历时十年,而他,如今,未及十九。

    他静立着,在对方围成阵势之际,后发制人,乃是上策,所以,敌不动,他,亦不动。

    十二个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十二柄吴钩霎时脱手而出,分打允浩上中下三路,配合紧密,如一道密密实实的网,要叫郑允浩插翅难逃,可是,允浩没有逃,非但没有逃,还往前逼近了两步,左手捏住一人的右肩,微微使力,听得卡啦一声,那人的右肩被卸下,允浩右手一抄,那吴钩便落入手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脖子上便多了一道淋漓的血痕,长手一拉,那人的整个喉管,被吴钩尽数拉出,允浩左手提起那人的尸体,奋力一扔,挡下打向面门的数柄弯钩,手腕一抖,长剑出鞘,让人意外的是,允浩手中的剑,却并非什么利器,反而是一柄锈剑,那锈迹斑斑的剑刃,如同历尽了沧桑的睿智老人,用他那干枯却睿智的眼神,俯瞰人世,即使人已老,不复当年的威风,但是,整个人依旧给人绝对的压迫感,此时,这柄剑,便给人冰凉的死亡的错觉,不知到底是因为剑,还是因为,这持剑的男人。

    剑尖出鞘的瞬间,犹自轻颤,手肘一横,剑尖横扫,三颗人头,登时落地,沾染了血的剑刃,似乎是于祭祀中,得到了洗礼一般,原本的锈迹,片片剥落,露出森然的锋芒,剑柄出,隐隐泛着血腥的微光。

    对方,只剩下八人,但是,这八人依旧是围城一个圆形的阵,脚步丝毫不乱,允浩眼中,杀意大盛,剑尖一挑,三颗头颅竟被他挑起,当做暗器,或许,也并非暗器,而是名器,毕竟,这三个家伙,可是有当着那些人的面儿扑过去的,但是,奇就奇在,看着那头颅的三个人,竟发现,自己的脚步,无法移动分毫,他们应该庆幸,这三颗头,不是为吴钩所杀,所以,至少,那伤口,未淬有任何毒药,仅是这样的一击,他们还是受得住的,可是,随即,他们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尽管他们已经运集全力,然而,甫触及头颅时,整个人却依旧被一股大力猛地掀起,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棺材上,未及呻吟,已经筋脉俱损而殁。

    剩下的五人,见此阵仗,心中寒意更甚,眼前的男人太过可怕,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那三人面对那头颅却不躲不避,不是不愿,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男人的内力早已拧成一股气墙,将他们束缚其中,只能硬受一击。

    “现在,轮到你们了。“允浩邪邪的一笑,露出两行白的亮花人的牙齿,然,在五人眼中看来,那牙齿,犹如食肉动物的獠牙,而他们,便是他的一顿美餐。

    剑,重新收入剑鞘,不是他过于自负,而是因为他清楚,这些人,其实,不过如此,不值得脏了他的剑,双掌交错,人已如大鹏展翅,忽然移至一人的跟前,犹如鬼魅,手掌发力,照着那人的颈间一斫,打得他的头,立时歪倒,如被风吹折的幼苗,再无一丝生机,与此同时,双手借着那人的力道一撑,双脚离地,腾空一个回旋踢,将刺到后背的四道吴钩踢得失去准头,而人,已经上了房梁。

    房梁上,在中依旧未醒,但是,体温已经渐渐恢复,并伴随着打斗声,眉头时时颦蹙,若被人发现这少年,恐为他带来杀身之祸,是以,允浩上梁的瞬间,隔空弹指,点了在中周身七大要穴,以免他梦中乱动,之前他还未注意,但此时,从少年轻轻地呼吸中,却发现,少年丹田虚无,显然不是学武之人,若被这些人发现,无端卷入这场纷争中,怕是小命难保。

    允浩闪神的瞬间,一柄吴钩已然刺到,怕那人再上半寸,发现梁上乾坤,允浩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那钩尖,尖锐的倒刺,使得整个手掌登时血肉模糊,允浩吃痛,挽住那系勾的绳索一拉,将那人拉近身前,双脚缠上那人的脖子一扭,立时将他的面门,扭到了身后。

    手心传来一阵麻痒,允浩左手食指迅速封住右手穴道,阻止毒通过血液沁入心脉,正欲运力逼毒,剩下的三人,又已经扑至。

    允浩咬牙,咒骂一声,就着剑鞘,以横扫千军之势,将三柄铁钩生生震断,剑鞘余力未尽,横打三人前胸,噗噗地三声响,三人竟被剑鞘拦腰折断。

    允浩就地,盘腿而坐,运力将毒劲逼出,但那钩子上的毒,委实霸道,饶是他封住手臂要穴,仍有余毒沁入五脏六腑,允浩强行运力之下,只觉喉头一阵腥甜,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只觉眼前一黑,人已不支倒地。

    在中本就精于用毒,用毒之人,初时身体虽不免为毒药侵蚀,但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对普通毒药产生一定的抵御力,而用过解药后,自然解毒的速度,也是快于常人,是以,当允浩结果最后三人时,在中已然清醒,可是,周身却因穴道被制而动弹不得,幸而虽然在中心脉受损,无法休息内功,但醉清子曾交予他易经之术,能够将穴道被封的时间大幅减少,此时,在中心境放空,以易经之术,逼体内血液循环流动,三个周天后,在中轻巧地跃下房梁。

    站在大堂中,一眼便看见横了一地的尸体,还有,那个叫郑允浩的男人,在中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颈侧探了探,口中喃喃念叨“爷爷的,还以为你个臭小子被弄死了呢,居然敢对小爷下毒”

    在中说罢,欲甩手走人,不过,走到门口又忽然想到,这男人虽曾毒害自己,但只是因为认错人罢了,而且自己现在能够无碍,恐怕也是仰仗他的解药罢了,念及此,在中又拐了回去,一丄手搭上允浩的腕脉,一丄手搀扶起允浩的身子。

    “看不出你武功底子还不错,中了玄机,还能撑这么久。”在中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是药三分毒,尤其他还是一门心思都放毒药上的主儿,此时,能想到的办法,自然便是,以毒攻毒。

    “喏,小爷现在以德报怨救你一命,他日,可是要你还的,若你敢抵赖,我就让醉青峰里那些个不男不女的男疯子挨个儿到你家门上去寻你晦气,反正你长相还不错,卖勾栏院去,好歹也能赚他几百两银子。”在中为自己的想法而颇觉好笑,手上这个,虽然长得不差,不过,估计也是没人敢要的,毕竟,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解决掉十三个人,放在江湖上,也好歹是有些地位的。

    看看周围的形势,在中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但再瞅瞅那瓢泼大雨,心头又有些犹豫,思来想去,在中把心一横,还是扶着允浩,上了马,向南行去。

    只是在中没料到,过了那义庄,一路上尽是荒野,照着手中的地图,原本该有个小村落的地方,如今只余一座废弃的山神庙,说是废弃,完全是因为,院中的杂草,早就盖过了香坛,连门上,都尽是七零八落的蛛网,但此时,也容不得在中挑剔,于是,在中栓了马,扶着同样全身湿透的允浩,入了山神庙中。

    一进门,在中的脚步便不自觉地顿住,那大堂内,七八个人,定定地站着,好像是在商讨要事一般,莫非,这是哪位绿林好汉的地盘

    在中脑袋瓜子略一思忖,当下提高了音量,说道“在下初到贵宝地,不识规矩,冲撞了各位,还望见谅,只是江湖艰险,出门全靠朋友,还望各位不要计较,在下兄弟二人只是借个落脚的地儿,绝无冒犯之意”

    在中话音刚落,便听一声铜铃的响动,而后,那七八个人忽的转身,睁大了眼睛瞪着在中,在中被瞪得心头发怵,倒退两步,却不防被允浩的脚绊住,结结实实的跌了一跤。

    屋内传来低低地笑声,继而,那低笑演变成大笑,在中从泥泞中站起身来,懊恼地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平复了下胸中的愤懑,才继续道“若阁下无意想让,在下也绝不勉强,不过,阁下的手下都瞪着在下,这是为何”

    屋内的笑声更显放肆,就算是品性再好的人,怕是也经不住这样的羞辱,何况在中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当下,在中也不管什么危险,拖着允浩,便冲入了大门。

    越走得近,在中心中疑惑越深,只因那八个人,始终定定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眼睛,依旧瞪得犹如铜铃,在中壮着胆子,推了推离他最近的一人,只见那人,轰然倒下,但瞬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住般,骤然弹起,在中躲闪不及,鼻子重重地撞在尸体的额头上,两道血痕从鼻端蜿蜒而下,吓得他扶着允浩倒退三丈。

    “哈哈哈”

    在中顺着那放肆的大笑扭头一看,便见一个老头子,顶着蓬乱的头发,笑得发须乱颤,在中心道,这人许是疯了,要不,怎的还不逃,留在这里等死么

    不过,随后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怎的那人没有反击

    在中卯着胆子走近那人,见那人额头上,贴着道明黄的纸,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这个他曾经见师父画过,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大家的书法,但后来师父告诉他,那是御尸的符咒,当时还以为是师父诓他,现在亲眼见到,才知道,真有这么回事儿。

    在中侧过脸,瞥瞥那须发银白的老头儿,不敢置信地开口“前辈是,赶尸人”

    老头子捋捋蓬乱的发须,右手敲敲手中的烟枪,咧开嘴,露出了满口被烟熏得黄黄的牙,在中却不觉得老头子脏,反而认为,能如他这般,看淡旁人评价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心中的戒备顿时放下,搀着允浩走上前去,招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看在晚辈初出茅庐的份儿上,不要怪罪才是。”

    “小孩儿很有礼貌,不过,你没事抱着个死人作甚”老头子将烟枪放如嘴里,吐字却依然清晰。

    “死人,前辈似乎是看错了,他虽然中了玄机,不过,还不至于到死的地步。”在中说着,将允浩平放在地上,这山神庙破破烂烂的,但好歹还有干的地儿。

    “你救了他,你可知,他是何人”老头子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白烟。

    “行走江湖,一定要知道对方是何人么”在中喂允浩喝下些药汁,反诘道。

    “那是当然,若你身处一处,却连当地的龙头都不认识,肆意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死千次万次都不够。”老头子白了在中一眼。

    “可是,正因为不认识,所以,才能不顾世人的评价,得出对那人最符合事实的印象,不是么”在中下意识地说道。

    “此话怎讲”老头子抽烟的动作忽的停下,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儿一般,问道。

    “世人都仅凭自己的喜恶,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又怎知,人之为人,本是相同的,之所以步上不同的路,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所以英雄,不过是口耳相传传出来的,而好人,却是自己用心,去感知到的。”在中浅笑。

    “就比如说,你手上的这个,你认定他是好人,你可知,他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老头子说着,似乎是要掰着指头将允浩手中杀的人数个清楚,但手脚并用的数了几次,却不得不作罢,盯着一脸好奇的在中,摊摊手,道,“人老了,数不清了,这孩子从九岁起便在江湖上混,专司取人性命的勾当,到十二岁时,已是骷髅派排行前三的杀手,三年前,他血洗山西铁家庄,更使得他一夜之间,跃上骷髅派第一杀手的宝座,几乎每年,都有至少上千个人头,在他手中滚落,现在,你还认为,他值得你救”

    在中扬起小脸,反问道“我现在,不过是还他一命罢了,难道他救了我,我还得杀他”

    “他救你莫不是看上你这张脸蛋儿么”老头子摇摇头,“莫要被他卖了还帮人数钱,这样的买卖,对你来讲,可不划算。”

    “前辈放心,等他伤一好,我就会离开,我就不信,他能以怨报德。”何况,他之前确实有救过我,虽然害我的也是他。最后一句,在中聪明地咽回了肚子里,这老头子不好对付,尤其是一张嘴,十分厉害,没事儿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小娃儿,我可是好心劝你,带着他,你迟早得死,到时候,可别连累了老头子我,我锅仔当年虽然也是冠绝天下的美男子,但如今,老骨头一把了,可经不起那些个杀手的折腾,你就自求多福喽。”老头语毕,左手晃动下铜铃,对那些尸体道,“孩儿们,替爷爷守着,别让些蟑螂蚂蚁地,扰了爷爷好梦。”

    在中惊讶地发现,老头子话音一落,那八具尸体便迅速站成八仙过海的阵型,动作竟然十分敏捷,只是脚步显得僵硬了些。

    “爷爷的,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在中眼眸大睁,就在方才,他还以为,赶尸再了不起,也就是让尸体转个身罢了,可是现在才知道,赶尸还能让尸体为自己放风,在中脑中思索着,如果能缠着这老头教自己御尸之术的话,那日后,可不愁没人帮忙教训那群色迷心窍的师兄了,一想到这个,在中眼中就精光直闪,让老头子睡梦中,都觉芒刺在背。

    在中扒下自己和允浩的衣服,找了些干柴来,生了火,将两人的衣服都烤干,这才将衣服穿上,担心允浩体内的毒加上受冻而引发高烧,在中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物,一股脑儿全给允浩垫在了身下,仿佛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干脆侧过身,将允浩揽入了怀中,当年,他与昌珉在外时,遇上露宿,昌珉便是这样做的,在中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不已,很快,便甜甜的睡熟,一夜无梦。

    翌日,天已放晴,昨夜倒还算平静,几只小鬼前来捣乱,也被那个叫锅仔的老烟枪丄手下那帮尸兵给收拾地妥妥当当,老头子从中挑选了个武功底子较好的,加入他的尸阵,在中留意了下那尸体的腰牌,见那尸体竟然叫做流年,不由得心生讶异,只因,这实在不像个杀手的名字,倒像是倚栏画明月的画师,给人以山水辉映的印象。

    在中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忽然看见,那流年的眼睛,竟然眨动了下,于是冲锅仔嚷道“你的尸阵,那个流年,好像还是活的。”

    “活的小娃儿你可真会说笑,一具心脏都没有的了尸体,还能活”锅仔将烟丝装入烟枪中,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么”在中上前,摸摸那人的胸腔的位置,果然,胸腔处一片平静,探探他的颈侧,亦是毫无波动,这才相信,这人确实是死去多时了,可是,在中环视四周的时候,却并未发现那人的心脏,莫非他的心脏被那些尸体分食了在中想着,不自觉地打个哆嗦,看来,还是离那个老头儿远些比较好,否则,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具骨架了。

    地上的允浩,眉头紧蹙,忽然睁开了眼,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手中已是长剑在握。

    “你要做什么”在中盯着脸色兀自发白的允浩,问道。

    “这是何处”允浩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山神庙,你何必如此若我要杀你,早在义庄的时候,便会放任你毒发身亡,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在中嘲讽地一笑。

    锅仔仍只顾着在一旁吞云吐雾,将他的宝贝尸体们召回这山神庙中,省的被太阳晒坏了,接下来赶尸的路上,就有些困难了。

    允浩内力稍稍使力,觉着四肢的因中毒而产生的钝痛感已经消失大半,惊疑地望向在中“你替我解了玄机的毒”

    在中不置可否的笑笑,反道“你身子骨不错,恢复得挺快。”

    允浩缓缓地收起了剑,却径直往门口行去,在中不明白这男子哪里来的这么个急脾气,拦住他道“你要往哪去”

    允浩不动声色地扒开在中的手走向门外,竟是头也未回。

    在中摸着鼻尖,愣在原地,倒是锅仔,哼哼唧唧地嘲道“热脸贴人冷屁股上咯”

    “臭老头,闭嘴,小爷的事儿小爷自有分寸,要你多嚼舌头”在中心头愤懑,话出口也自然带了几分怨气,老头子见势不对,立马将头别向一边,一声不吭,想他活了大半辈子,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也看得不少了,当然明白,当一个小孩子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和他理论只是无谓地多费唇舌罢了。

    待在中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踩想到,自己方才竟对一个老前辈出言不逊,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也不可能收得回,在中只能讪笑两声,说道“锅仔前辈,您老这是要往哪走啊。”

    锅仔知道在中是明知故问,赶尸,自然是往湘西去的,只有湘西,才有这赶尸的风气,这年头,也只有那些个大户人家,在外做生意不幸横死的,才会舍得花重金聘请赶尸人,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亲人尽快地入土为安,而锅仔,乃是江南第一义庄数一数二的赶尸人,所以,一年到头,总是要在各地来回跑动,对于地形路线,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的,这小娃儿会有此一问,分明就是要赖着他,让自己捎他一程,不过,锅仔对这聪明伶俐的孩子也是喜欢得紧,所以,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他,只是轻轻咳了两声,放道“小娃儿不认识路,当心被人给卖了。”

    “谁说我不认识路的,只是问问罢了。”在中反驳道,脸却变得透红。

    “本来还想着带你走一趟,可是,既然小娃儿你知道路,还是算了吧。”锅仔斜眼瞅瞅在中后悔的模样,心头乐极,表面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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