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小指挖了挖鼻孔,便欢快地跑掉了。
无尘和萧小姐留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有些难为情。萧小姐伸手擦了擦无尘脸上的泥巴,然后娇羞地低下了头,无尘也含羞低头。荆楚儿颇为心悦无尘,瞧见那两人此景,颇为失望。准备离开之时,却不小心摔倒在地。她立即爬起身来,轻拍膝盖上的灰尘。
“什么人在那儿?”萧小姐察觉,朝假山处望去。
荆楚儿本想溜掉,可萧小姐却追了上来。无尘是萧小姐的小跟屁虫,见萧小姐进了假山,自然跟了去。
“小小姐……等等我!”
萧小姐和无尘追上了荆楚儿,荆楚儿见跑不掉,便也就不躲了。
“原来是你啊!”
那萧小姐似乎认识荆楚儿,但是荆楚儿却对她毫无印象,因此颇为奇怪。加上相貌英俊的无尘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小小姐,她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一起玩耍?”
“才不是呢,我听别人说那家伙玩不起就耍赖,要么就哭着跑掉,咱们不要和她玩儿!”
萧小姐貌美、古灵精怪,连发脾气的样子都跟小人精似的楚楚可人。而荆楚儿却是个肉球,因为吃得太胖,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生气起来原本肉肉的脸蛋便更加鼓囊囊的了。此时,萧小姐和荆楚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尘见此情形,心想还是他的小小姐生得美丽动人,比荆楚儿那个胖丫头强多了。
“那好,咱们不和她玩!”
无尘只知道拍萧小姐的马屁,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哼,我还不想和你们玩呢!”
荆楚儿生了一肚子气,甩头就走。在她背后,萧小姐正叉着腰冲她伸舌头做鬼脸,无尘却在一旁偷笑。
“才没有人会跟你玩呢,小野种,以为自己当了郡主就了不起了吗?”
无尘太宠萧小姐,竟没发觉萧小姐说得过了头。可萧小姐这话实则惹恼儿了荆楚儿,荆楚儿自幼父母双亡,他最讨厌别人以她的身世侮辱她,定要叫那萧小姐好看。
萧小姐拉着无尘转身离去,荆楚儿怎咽的下这口气。她瞧见地上散落着石头,像是过家家留下的“遗址”,于是一怒之下抄了一块半个砖头大小的石头朝萧小姐砸去。可萧小姐似是被石头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歪了下身,由于一直扯着无尘的袖子,所以无尘也朝萧小姐倾倒的那侧歪了去。可巧了,那块石头恰好砸在无尘的后脑上,顿时鲜血直流。
“无尘……无尘……快来人呐……”
萧小姐被吓坏了,眼神却透露算计,嘴角微微扬起。荆楚儿张口结舌,没想到这么一砸居然就砸在无尘脑袋上,不知会不会闹出人命来。如若无尘真的出了什么好歹,那么她可就要倒大霉了。
荆楚儿把无尘的头打出个窟窿来,此事瞬间传遍了整个妖宫。狱流瀑王后得知此事即刻拉着荆楚儿向妖王和贤妃磕头谢罪。荆楚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妖王和贤妃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都是罪妇教女无方,请妖王和贤妃责罚!”
“大皇子的伤并无大碍,何况是萧儿辱骂楚儿在先,并不能全怪楚儿,豹后快快请起!”
妖王仁德,贤妃深明大义。那萧小姐生性阴鸷,心思诡秘,今日之事倒像是萧小姐故意让那石块砸中了无尘,所以没有追究荆楚儿的责任。
“妖王和贤妃仁厚,臣妾和楚儿感激涕零!”
“我们都十分喜爱楚儿,还想有朝一日请楚儿做我们的儿媳呢!”
狱流瀑王后掩面轻笑,用手轻拍从方才就一直大哭的荆楚儿,打趣地说。
“我家楚儿生得这么圆润,怕配不上顾梦的皇子呢!”
“无妨,我家也有个圆润的皇子,正好可以与楚儿凑成一对儿!”
☆、童趣记
无尘的后脑被荆楚儿砸了个窟窿来,留下了一块拇指般大的疤痕。疤痕虽小,可留疤的地方却再也生不出头发来,每每提起荆楚儿,无尘就会莫名地头疼。
“哇,到底是谁家的丫头胆子这么大,敢把你的头上砸这么大个洞!”
一尘感到十分好奇又惊喜,一直围着无尘转来转去。无尘是大皇子,未来的太子,谁家的丫头敢这般放肆!
“除了狱流瀑的那个野丫头还能有谁,她们豹族都是野蛮人,就应该圈养起来,怎得准她们随意入宫!”
萧小姐一脸的鄙夷与蔑视,张口闭口责骂狱流瀑的那些“蛮人”,唾沫横飞。
“罢了罢了,不要再提此事,想起来就头疼!”
一尘算是彻底记住了那个狱流瀑的野丫头,他只觉十分好奇,得了机会真想与她见上一面,必定合得来。
“对了,我听说小小姐的诗得到了老师的赞赏!”
无尘三句不离他的萧小姐,阿谀奉承之态令人咋舌。
“我,我,我也会作诗!”
一尘激动地说,昨夜摔掉了一颗门牙,如今笑起来黑乎乎一块,甚是好笑。
“你坐哪儿哪儿湿!”
萧小姐戏讽,无尘掩面窃笑。
“你们讨厌!”
之后的几个月,一尘觉察出萧小姐和无尘的关系日益亲密,便有意和他们保持了距离。纤尘被他的母妃管教得严厉,其他皇子总是称一尘为“胖子”或者“矮挫胖”,一尘不愿意和他们亲近,所以白日里便只静坐着发呆,不由得越来越胖。
“蛇族出美人”,的确,无尘、纤尘、萧小姐和其他蛇族的孩子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相貌出挑。而顾梦一尘,体型浑圆,身材墩粗,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抖动,摇摇欲坠。许多年里他都是所有人议论纷纷的笑柄,所以一尘在妖宫的童年并算不上美好,每每谈到童年表情也不是很好。
幸运的是一尘有一个让他引以为傲的皇祖母,他的皇祖母是孝慈安太后。和其他的贵族老年人不同,且不说是太后身份尊贵,孝慈安太后可是个充满朝气的老奶奶,也是整个妖宫的时尚先驱。一尘的记忆里,在那个思想封建的年代,在那个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年代,孝慈安太后却是一个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并把头□□成彩虹色的老奶奶。每每和皇祖母走在一起,一尘都感觉十分自豪。
一尘八岁半那年孝慈安太后赠送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古琴,名叫“来生”,百年之后一尘的来生殿便是因此得名。与来生同等名贵的还有贤妃的永生箜篌、无尘的长生玉萧,为“三‘生’有幸”,是妖宫极为名贵的三把乐器。来生是一把通体黑色的古琴,琴弦由坚韧的千年蛛丝所制,琴声婉转幽怨,柔情缠绵。至于这琴身,倒是值得细说。
琴身是蜘蛛精与虫草菌怪结合所得,虫草菌怪有一种真菌孢子,这种孢子会钻到蜘蛛幼虫的体内吸取它的的营养。然后蜘蛛的幼虫钻进带有灵气的土壤里,会使虫草菌长出许多丝状物。蜘蛛幼虫随着生长体内的营养物也被一点一点吸收完,最后只能死亡并剩下残留的躯壳。这驱壳由于地势运动被深埋地下,经过妖界灵土的多年掩埋,最终形成了一种非虫非木非化石的晶莹剔透的物体,形成过程类似于人间的冬虫夏草。
这种物体万年难遇,价值连城。孝慈安太后命妖界的巧匠把它制成古琴,最后赠送给了一尘。一尘对这把古琴爱不释手,每天用心练习,投入到了曼妙的音乐世界里,和其他皇子渐渐疏远。
只可惜孝慈安太后在妖宫的3608年骤然薨世,这给一尘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层难以抹去的阴影。皇祖母仙逝后,一尘沉浸在无尽的阴暗里,直到听说了她。
一尘没有想到王室贵族里居然还有一个胖家伙,得知她就是动手打了一尘的狱流瀑郡主便更为好奇。
那大概是一尘年九岁时,贤妃带领他和无尘去狱流瀑草原练习骑射。虽说妖宫也有马场,可是不及狱流瀑这个天然的大草原宽广辽阔。况且,自从荆楚儿打了一尘之后,狱流瀑除了每年年底的进宫朝贺,便与妖宫少了往来。贤妃怕生出嫌隙,便借此机会到狱流瀑登门造访一下。
无尘此番来到狱流瀑是有千万个不情愿,相比无尘,一尘倒是满怀期待。本来萧小姐执意要跟过来,贤妃却婉拒了她,实则是不想带着那个人精。贤妃并不喜欢萧小姐,她认为萧小姐小小年纪主意太正,一肚子坏水,迟早会带坏了无尘,可无尘偏偏却被萧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无尘和一尘兄弟俩的感情还算不错,毕竟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一尘四岁丧母,是贤妃向妖王请命抚养一尘,也当是给无尘找了个玩伴。可自从萧小姐开始频繁进宫后,无尘便成了萧小姐最衷心的跟屁虫儿。
起先诸皇子都是在一起玩耍,可是一尘和无尘、纤尘、萧小姐四人比较合得来,渐渐地便脱了队,可自从纤尘退出了他们的“□□”之后,一尘便渐渐察觉出了萧小姐对无尘的心思。起先也没太放在心上,可自发现一尘似乎对萧小姐有意之后,便决心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他们的世界,不去打扰他们。三人同行,一个人却被另外两个人当做外人,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不过即使白天不能在一起玩乐,一尘和无尘的兄弟情义也并未有太大的影响。每天用完晚膳后,两人总是会一起读书,在书本上肆意涂鸦。偶尔在寝宫里大闹一场,将被子枕头扔得满地都是,或者是搞一些男孩子常做的恶作剧戏弄宫里的太监宫女们。
前些天两人还在妃嫔们到来之前,在宫中的御用温泉偷偷撒了泡尿。当然这些坏点子都是一尘想的,无尘只不过是个凑热闹的帮凶。虽是帮凶,不过如果被捉也要和一尘一起受罚。
最恶心的一次恶作剧奖果真要颁发给一尘,他简直是这世上最无聊的家伙。每次妖宫的马场都十分难以清理,这都要归功于一尘在每一泡马粪里都放了炮仗,所以马场的马粪通常被炸得稀巴烂。有一次无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观看,可不巧来得不及时,跑得更不及时,顿时花了脸。
“顾梦一尘,我要杀了你!”
一尘轻拍无尘肩膀,平静地一笑。
“没关系,听过那个笑话没?”
“什么笑话?”
“就是放炮仗前发现了马粪上有两个虾仁,结果你猜?”
无尘用帕子擦干了脸上的东西,把帕子扔到一尘头上,摇摇头。
“我还吃俩虾仁呢!”
“……”
兄弟俩儿时的记忆还是充满欢乐的,不过尽管有一尘陪伴,无尘还是极不情愿来到狱流瀑。
贤妃劝说了无尘好一会儿,甚至赐了他与一尘每人一匹名贵的飞天妖马。这种妖马外观上与寻常马匹无异,但是如若与主人心意相通便可在主人需要时生出翅膀来,或是马蹄上出现可以飞天的祥云。这种妖马也是由狱流瀑进贡到妖宫的,整个妖界可以飞天的妖马不超过二十匹,所以非常名贵。
无尘选了一匹看起来美丽又具有灵性的白马,一尘却挑了一匹矫健耐力的黑马。一尘深知如果这马的体格不过关,一定会被自己压成一匹骆驼。
贤妃是个女中豪杰,性情开朗豪爽,精通骑射,与狱流瀑豹后是至交。此次由她亲自带着两位皇子来狱流瀑草原练习骑马,也是想在狱流瀑叨扰几日与老姐妹叙叙旧。
母子三人在草原上玩了小半日,豹族那边终于派人来接驾了。
豹族的大公主去年刚刚出嫁,恰好来狱流瀑省亲,听闻贤妃到来,便请命去迎接贤妃和皇子。
豹族的建筑和妖宫的建筑大有不同,妖宫的建筑除了妖寒宫是灵石所制,其余皆由木制。而豹族的建筑大多都是石制,奇形怪状的石头拼接交错而成,倒给人以一种独特的美感。一踏入豹族王宫,映入眼帘的是大门口相对的两个峭壁,峭壁上从三十米向上挖了许多整齐的洞,里面摆着精致的木质大盒子。无尘询问贤妃峭壁里面的空洞摆着的是什么,贤妃却示意无尘不要乱讲话,一尘的脑袋里便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那些盒子定是埋葬死人的棺材。
进了豹宫,母子三人受到了盛情款待,但是一尘左瞧又瞧也没有找到荆楚儿。他听说荆楚儿是个胖丫头,应该很块就能占据他的眼球才对,可就是怎么也没有找到。
一连三天,一尘也没有发现荆楚儿。反倒和无尘把豹宫几乎都玩了个遍,骑马,爬树,摘红果……甚至变成蛇形爬到树上,吓跑了栖息在酸果树上几百年的灵鸟,最后两人被贤妃训斥了一番。可是贼心不改的两个小蛇妖居然爬上了狱流瀑的灵山,偷了灵鸟的鸟蛋来生吞,结果因为灵鸟的鸟蛋热量太高两人的脸上起了一堆痘痘,鸟蛋的壳积存在胃里,好几天才随着大便排出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们俩这种人,居然也好意思吸收大气层的氧气?”贤妃偷偷揪了他们两人过去,臭骂一顿。
“我们主要起到一个过滤的作用!”
自然,贤妃的训斥根本起不到作用,只要一尘这个家伙在,总会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小男孩年纪小又生性顽劣,自然会做出许多荒唐事。像是偷鸟蛋,在牛粪里面放炮仗之类的事儿,可男孩儿们相信不会有女孩这么干。不过很不巧,这些东西都是荆楚儿玩剩下的。
“天哪,这个牛粪被炸烂了,肯定会被喷得一身的!”
一尘看着一堆牛粪的遗迹,感叹道。拿了一个木棍戳一戳凉透了的牛粪,将碎渣渣扒拉来扒拉去的。
“这都是我家红玉郡主的杰作!”豹宫的姑姑满脸得意地说。
“红玉郡主?是那个迎我们进宫的大姐姐吗?”
“不是,她是豹宫最小的公主,名叫荆楚儿,深得豹王喜爱,豹王把这草原的四分之一都封给她啦!”
“那不就是给我头上砸出洞来的野丫头吗!”
提起荆楚儿,无尘有些心烦,又有些好奇。一个女孩儿居然会玩如此邋遢的游戏,这是他那“冰清玉洁”的萧小姐万万做不来的。
“那么郡主在哪儿,怎么没有见过她?”
“我家郡主啊,去若虚的冰河里抓鱼去了!”
一尘对这个荆楚儿感到越发好奇,无尘则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在妖宫从未见过,应该是极品!
“我也好想在牛粪里放炮仗啊!”
在豹宫住了近十天,妖王甚是思念贤妃,便派人来接贤妃回宫。一尘还没有见到荆楚儿,就这么走了真的是有万般的不舍。
不过在他们坐在马车里沿着原路返回时,路过来时那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一尘突然听见了有节奏得马蹄声。掀开帘子一瞧,看见一个胖丫头骑在一匹汗血妖马上,挥舞着小皮鞭,那身影,深深地烙在了一尘的脑海里,令他永生难忘。
☆、双胖行
“来人,跟我一起捉住那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