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感觉悲伤的眼神。
阿斯卡顿时觉得像有一股强酸灌进他的肺里,呛得他想吐,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一把用力抓住阿久津脑后的电线往后扯。
这家伙还想着七海义诚的事,为何会在乎到如此地步?
差一点,那男人就要得到足以称霸一方的武器了哪。阿斯卡更用力地扯着那些电线,略带怒意地望着对方那柔软的紫色发丝散乱。
什……么?阿久津疑惑。
微微皱着眉,应该感觉痛吧?
我说,你啊,根本还把人家当朋友吧。
阿斯卡竟然觉得在说这种话时,感到有些苦涩。
啊?阿久津的眉拧得更深,眼里发出浅显易懂的怒火。
也许不是因为阿斯卡的粗暴举动,而是为了那质问。
阿斯卡的脖子传来束缚感,两条电线回旋着卷上他的颈项,接头用力戳进脑后,与平时戏弄般的感觉不同,像是在报复。
什么朋友?脑内传来声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斯卡立刻用想法响应。
唯有这次,阿斯卡觉得能直接用想法沟通好方便,这样谁都不能说谎,因为无法分出另外的心思。
我才没有觉得那家伙是朋友,绝对没有!阿久津咆哮着的声音,震得阿斯卡整个脑袋里轰轰作响。
不、你就是这么想,明明七海就是如此普通的男人,普通到无法理解你的思考与作为!就是因为你还把他当成朋友,还是很重要的那种!所以你现在才摆出苦恼的脸,一边要救那家伙,一边又拚命苦恼着,完全不像阿久津先生。
阿斯卡用同样大的音量(想象中)反驳。
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吵架,比起受到毒打、遭到拷问,他从不会想要去反驳一句,痛骂一个字,因为他觉得那是无意义,而且浪费能量的作为。
但他现在却积极地开口,想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事。
因为不是他的错!阿久津咬着下唇。
阿斯卡知道这句话他只说一半,只愿意说一半。阿久津如此对自身的能力充满自信,却又没有刻意坚持自尊的他,真正想说的话是——
是我的错。
——是我让他杀人的,因为我知道他的杀意却无法理解,让七海义诚他,杀了我——
明明很早就察觉到了。
这不是阿久津愿意坦白的事,更遑论说出口,但对方的思绪却强烈到藉由电线传了过来,读到这些让阿斯卡感到苦闷,他只能更用力地拉扯那些烦人的电线,直到对方奋力转过身,一拳揍上他的脸。
位阶不同。阿斯卡松开手,电线从手里滑出。
鼻子上痛得他想哭,脑里还接着阿久津的电线,但他现在根本不在乎对方知道自己多少秘密,他只觉得愤怒,反正这时他心里想什么,跟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得合一,所以他干脆选择用说的。
阿久津疲惫地望着正咬牙切齿的阿斯卡。
就跟我至今还没什么办法把人当人看一样,我们连看出去的景色都不同啊。我是猎犬,主人要我咬谁我就咬谁,为了讨取食物与欢心,没有是非,因为不需要;没有理想,因为光是活着就得拚命到吐血;连自己的存在都没有。
不知为何。
不对,阿斯卡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清楚自己一定知道。
他落下泪来。
我没有名字。
我没有亲人。
我没有国籍。
我没有执着。
所以才对阿久津那想要保护什么的傻劲,感到烦躁与……羡慕。对方本该是如此聪明而冷静的人,他擅自以为他们应该是同一边的。
他们在同一个位阶啊!却仍旧不同,这种区别让他痛苦。反观身上的冷血与冷感,让他将自己与阿久津这样虽有缺陷,却仍保有人性的姿态相提并论,是一件极端恐怖的事。
飞鸟。阿久津这么叫着。
是。
如果我们打算打架,你这样的表情让我很困扰。
各退了一步。藉由电线彼此刺痛着最脆弱的部分,偏偏嘴上就是完全不肯礼让,甚至说些无关紧要的台词,如果能借题发挥、疯狂忏悔、尽情撒娇,也许是件好事吧。
不过这点,谁都做不到。阿斯卡伸手扣住阿久津的手腕,将他清瘦的身体往地上摔,手下已经相当留情。
阿久津发出支离破碎的惨叫,他的头部窜出更多电线,就像异形的触手,有些插进地面,有些凭空甩起,,办公室里的照明变得忽明忽暗,电器开关发出滋滋的噪声声。
每台电脑的屏幕一齐变成黑色,从最底下开始跑出刺眼的白色文字,有罗马英数、有复杂中文字、有图案、有残缺不全的记号,那些只有阿久津自己明白的乱码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屏幕的全部,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就像是在释放主人的怒气。
当你被一群男人们强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怎么?你要效仿?阿久津扭曲地笑了。
我不会做,你不会让我做。阿斯卡打掉一条朝自己飞来的电线,没料到上头竟带了高压电,一时灼得他手臂都快断了。
当时怎么样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连可怕都没有。无聊的行为、无聊的举动、无聊的家伙们。
阿久津看自己的攻击起了效用,立即追加电流导入地面,电击的高热烧融了阿斯卡的鞋子,传入他的身体,最后在肩上炸出一道喷泉似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