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公式化应答后,阿斯卡随手将已经不需要的旧数据扔到回收桶,理了下领口与袖口,注意把浏海压到眼前,挺胸往接待处走去。
果然近看的感觉相当舒适,沙发用的应该是小牛皮,桌子是高级红杉为边,中间镶上贵气的厚玻璃,另一边小桌上的咖啡壶里,咕嘟咕嘟地发出煮滚的声音,可惜所有人都紧张得半死,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挪动脚步去倒一杯来试试味道。
阿斯卡走到沙发附近,注意到所有亡者的视线都集中过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刚刚已经拜见玉照很多次的男人七海轻声说轮到你了,七海义诚先生。请跟我来。
这种假惺惺的语调还挺好装的嘛,或许他很适合服务业也说不定。
七海是个乍看之下严谨,并且带点神经质的男人,看对方强装镇定的模样很有趣。七海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指尖紧张地微微颤抖。
阿斯卡让他跟在身后走,同样进入走廊后弯,当然不能直走进入审判庭,再过去一些有个搬运货物专用的大型货梯,顺利的话,正好一路下去就是地下商场的卸货区。
……请、请问……阿斯卡身后的七海急促地开口了。
有什么事吗?
我、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非常具有常识性的疑问,阿斯卡刚来时也是这么问七姑娘。
是的,您的确已经死了。他笃定地回答。
可是……现在到底……七海焦躁地咬着下唇,动作跟阿久津简直如出一辙,不过阿斯卡并不会想要拿刀去抹这个人的唇,对方不具有这样的价值。
从说话的方式上,七海的确有着研究者的气质,但再怎么说就是个相当普通的人类。
等一下您就知道了。阿斯卡站到货梯旁,按了向下的按钮。
……至少、至少让我见我老婆跟儿子最后一面!拜托你,远远地看也无所谓!七海突然朝阿斯卡扑了过来,害他差点反射性想出手,好不容易忍下来之后,却被对方用力地抓住摇晃着。
那是不可能的。可不可能阿斯卡不知道,不过从接受阿久津的委托之后,心情就变得很奇怪,大概倾斜了好几度角吧,在现阶段,要自己同情眼前的男人是不可能的。
大概他本身就缺乏同情心,对自己也一样。一旦展开杀戮,要回头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当时的自己,也是抱着那样遥不可及的梦回头吧。
货梯门开,阿斯卡稍微一扯,把七海弄到里面。很幸运里面没人。
接下来就要接受审判了,你会害怕吗?七海义诚先生。阿斯卡故意问。
什、什么审判……
闭嘴,飞鸟。不要随便跟他说话。耳边传来阿久津的警告声。他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啊啊、我们会统计您现世做了哪些事,如果好事多过于坏事,那就上天堂;若是坏事多过于好事……那么就下地狱啰。
七海先生的额际冒出冷汗。
哈、哈啊……开、开玩笑的吧,地狱什么的……如果真的有这种地方的话……
有啊。阿斯卡说。
飞鸟!耳边传来低吼,阿斯卡眯起单眼,好整以暇地注视眼前男人的窘迫。
电梯很快地来到地下楼,现在并非商家卸货进货的时候,所以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阿斯卡想阿久津应该也已经考虑到这点了吧。
出来吧。阿斯卡率先走出电梯,七海战战兢兢地尾随。
辛苦了。听得出来不悦的声音,看得出来不悦的表情。
洛提史顿?阿久津?尤坦先生正站在两人面前,而这意味着,七海也看到他了。
啊啊啊啊啊啊——!七海边发出难听的惨叫,转过身去准备冲回电梯里,然而这时电梯已经全部关上,他用力搥着电梯门,终于知道无效后,转而躲到阿斯卡身后,用力扯着他的衣角。
唉呀、是旧识吗?
七诲义诚不断地发着抖,嘴里喃喃自语,……阿久津……不是已经死了吗……已经……
因为你也死了啊。这里是亡者的世界啊。
为何这人至今都还不怀疑自己跟阿久津是一挂的?
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阿久津没有特别看七海,而是冷淡地对阿斯卡说,你回去整理档案吧,现在八成又进来不少了。
这可不行。阿斯卡一把将七海从背后拖出来,他已经不大叫了,反而露出戒慎恐惧的眼神,要我让这种家伙跟你独处,门儿都没有。
你,你们到底……七海不断咽着唾沫,虽然阿斯卡自知自己也很可疑,但显然对方比较怕阿久津。不过是因为罪恶感使然,还是其它原因,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
阿久津才要说话,阿斯卡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锋锐的姬柘榴,拇指推开刀鞘,唰唰唰地在七海的右脸上连划三道。
红色液体马上就溢了出来,七海张着嘴,介于考虑放声大叫与忍耐之间。阿斯卡玩弄刀柄,让姬柘榴在指间流畅地转了两圈,最后抵在对方颈边。
最好闭嘴,不然我会让你叫都叫不出来。
阿斯卡轻声威胁。这套手段他早已玩得烂熟,就算本来再有骨气,这一吓也能叫他噤声。
飞、鸟!突然阿斯卡的小腿处被用力踹了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阿久津下的手。
有点痛。
要当跟屁虫就随你,别让我看到血。阿久津紧紧地拧起眉,抬眼看了七海脸上的伤势,最后背过身,自顾自地往偏僻的员工通路方向走,并确信阿斯卡会逼七海跟上。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七海义诚深吸了口气,对两人喊。
很遗憾,这个问题阿斯卡无法回答,因为阿久津并没有告诉他。
好久不见了,一起去喝杯咖啡怎么样?阿久津回头对七海微笑,与对阿斯卡笑的时候感觉截然不同,他无法确切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
有点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