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 第52节

    ☆、相会

    约琳城醒过来，池旭忽然有了一种离开家乡的感觉，这里的一切他都不熟悉，风俗习惯都和塞格罗丽亚城市有太大的不同，两座城市同样繁华，但却全然不是一种模样。

    距离“集合”真正开始大约还有十多天的时间，萨维在给他准备的包里放了一张他说可以用来消费的东西，是他这些天在萨维这里的“工资”，池旭看着那张小小的卡片，觉得这大概是和人类世界的□□差不多的东西。

    他原本是打算走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就打开通讯器联络伙伴的，可谁曾想到一近巷子里，他就看见一群斗殴的吸血鬼。

    这个城市的风气很不好，塞格罗丽亚城的幻境比起这边简直算得上是其乐融融了，在那些斗殴的吸血鬼将注意力转移到池旭身上时，池旭是这样想的。

    池旭看见那些人朝他走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知道自己大约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走人的，可是那些人叫住了他。

    “嘿，那边的！”池旭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见五个眼瞳泛着不明显的红的吸血鬼，血统不纯，跟平常人差不多，没萨维那么变态，应该好对付，池旭这样判断。

    “你脖子上的，拿来给我们瞧瞧。”为首的那个冲池旭勾了勾手指，俨然一副要洗劫的样子。

    池旭皱眉，脖子上的是掩香，他自然是不可能将东西送出去，大约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立刻摆好了姿势，冲那几个混子道“我不给，你们一起上吧。”

    那些人冲了上去，池旭解决他们用了好一段时间，他的体质比起吸血鬼更容易受伤，所以人的拳头杂向他，他也疼。

    一点都不顺利，运气真背。池旭皱着眉理着衣服，两个被刚刚那些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吸血鬼从缩着脖子他身边走过，见了池旭也没有言语，池旭看着他们，心中有些不平，酝酿一阵过后，还是走了。

    大约在这个城内逛了一个下午，池旭望着远方可以称为雄伟的宫殿，觉得这大概就是那“吸血鬼之王”一家所居住的地方……嗯，萨维的父亲好像也在这里办公。

    越往那宫殿的方向走，越接近城心，池旭觉得周遭吸血鬼们的身份地位也在随之变化着——明显，住的越接近城心的吸血鬼，身份地位也就越高，这点池旭早就有所了解，不光约琳城这样，塞格罗丽亚城也这样。

    那图界等级分化严重，大约是因为吸血鬼们，有的体内拥有元素能力，有的则没有吧。

    天色渐晚，池旭随便找了一家旅店投宿下去，住一晚上的费用很高，池旭犹豫了一下，但又考虑到自己实在需要自己一个人行动的空间，还有这约琳城的风气问题，最终还是定下了房。

    刚刚在路上就听见，约琳城晚上经常有斗殴活动，一般人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池旭进了房，那些服务员还贴心地送来了菜单，他凭着记忆，点了一份白里红，其实他萨维给他留的有一些干食，池旭的包带不了多少，所以萨维给的那些，还是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吧。

    将白里红外层的“白”吃掉，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将内里的血倒进洗手间内，这盘菜也挺贵，他有些心疼……

    等把来收拾餐具的服务员打发走，池旭锁上了门，确保不会有人再进来之后，他坐到床上打开了通讯系统。

    他向张阳报道，他已经到了。

    张阳那边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到得这么早，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问池旭道“你现在在在哪？”

    池旭将自己大致的地理位置告诉给了张阳，张阳那边貌似很忙，只是跟他说，明天他们会到那附近集合，多留意，到时候联系，就匆匆挂掉了。

    池旭望着黯淡下去的通讯器光线，躺在床上打算早点睡觉，可他翻来覆去，发现怎么睡也睡不着……

    他又一次坐了起来，在包里翻找着，好像是想拿出个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供他消遣。

    萨维为他准备的十分齐全，池旭暗叹萨维的细心，居然连换洗的内‘裤都给他准备了好几条，就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有想到那么多……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最终池旭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最终掏出了连心球，那个唯一能与何起初联系的连心球。

    何起初现在应该还没死，因为他一死，与他绑定的通讯器就会迅速察觉到，并且会在公告栏中发出讯息，让所有那图研究社的人都知道。

    可是，既然何起初没死，那么他又为什么不上线呢？

    池旭隐隐觉得，他与自己一样，在逃避现实。

    大约是因为何起初与他有一些共同点，所以池旭对他稍微要注意一些。

    池旭犹豫再三，最终终于决定联通连心球，与何起初进行联系。

    池旭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锲而不舍，他像是打发无聊时间似的，看着连心球之中飘飞闪亮的装饰粉粉末，试图联系何起初一遍又一遍，最终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他终于成功了。

    然而连心球那边的不是何起初，与上次一样，是一个小女孩。

    好女孩看着池旭，池旭看着小女孩，他知道何起初做某些事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年龄不大，大约在十二到十三岁之间，按理来说只比萨维小两岁，可不知道为什么，池旭觉得在心理上，萨维比这小女孩要成熟太多。

    “……池旭……哥哥吗？”另池旭意外地，小女孩儿叫出了他的名字，的声音有些发颤，听上去小心翼翼的，看上去也怪惹人怜。

    “……尔朵。”池旭回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

    “……你是来找阿起哥哥的吗？”尔朵睁着泛着水光的眼，问池旭道。

    池旭点点头，就见小女孩说了一声等一下，而后往不知是哪儿走去。

    池旭可以透过连心球看见尔朵和何起初生活的环境——草，石地，石壁，无疑他们是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尔朵再次来，是将连心球抱起，吧嗒着脚丫子跑了不少的时间，池旭终于透过连心球看见了何起初现在的状况。

    他病了，在咳嗽。

    何起初看见池旭，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他话很多，在池旭把话说出口之间，他便将自己的近况冲池旭说了个遍。

    池旭才知道，何起初之所以没有上通讯器，原来不是因为他故意不上，而是，通讯器出了故障，坏掉了，他最近得了感冒，小病，大概过几天就能好，尔朵很好，你都不用担心，他表达着这些意思。

    池旭也讲自己的情况及通讯器上所说念给何起初听，他觉得何起初听得心不在焉，眼神有些飘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不好说什么。

    最终是何起初先跟他说了再见。

    池旭问何起初在哪儿，何起初说，这里很热，名字起得好，叫躁‘动之城，他干嘛，大约是因为水土不服引起的。

    断挂之后，池旭辗转翻滚了好一会儿，最终终于闭上了眼。

    他梦到了萨维，当他醒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却还是那样地清晰，他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喘着气，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他也不容许自己再想太多，刚刚接到讯息，他必须得与久违的那图社成员们相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池旭心中没有期待的感觉，反倒满是沉重，大约是他已经想好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了吧，也许当自己说出自己的打算时，会遭到同伴们的非议吧，也许会有人说他是吸血鬼的走狗吧。

    这些他都想过，他并不害怕遭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他也有自己的决定。

    他发现，他完全不能撇下萨维不管，他把萨维当做了自己的一份职责，因为毕竟是他自己将脖子送到萨维嘴边，叫他吸吮血液的，所以他必须负责到底。

    他穿戴整齐，顺着张阳讯息上所说，走着，终于离那目的地越来越近，一个拐角处，他听见专属于人类的嬉笑寒暄声，他停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拐了个弯，终于，到了相会的时候。

    ☆、伊伦斯的下落

    池旭受到了大伙儿的欢迎，他们拍着池旭的肩，寒暄着，讲述着自己在那图界的种种经历……

    不过，池旭发现，很多人的气色都不是很好，瘦了很多，黑眼圈很重，当池旭开着玩笑问起的时候，他听见他们回答说“哎，也就你能心安了，想想，一天到晚都睡在吃人血的恶魔群之中，谁能睡好，谁能不担惊受怕？”

    池旭哑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例外，是这些伙伴之种的异类……

    在这个地方，比起其他人，大约只有张阳最了解池旭的心情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之间与池旭对接，池旭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池旭看不懂张阳的表情，因为之前见过面，池旭就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比别人近很多。

    大约寒暄了半天吧，一伙人就跟黑‘社会聚头似的，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房顶，这样的房顶在那图界很少见，池旭环顾四周，发现下面的行人动态都能观察得清晰无比，不由感叹，这他妈真是个开会的好地方。

    而后池旭就看见张阳拿出一大沓类似于文件的纸张，盘腿坐在地上，众人们也只得纷纷盘腿坐下，就听张阳清了清嗓子，便照着那沓文件，一张一张分析解说开了。

    张阳的解说很有力度，说话也不那么地一板一眼，再加上这个会议实在是来之不易，所以众人们都听得很认真，池旭除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觉得有些心不在焉，大约是意识到自己与众人的隔阂之后，心情便又沉重了不少，他将自己在心中已经拟定千万遍的——不参加第二部分计划的打算又一次在心中默念，他听着张阳所说的第二部分谈话内容，只觉得浑身冰凉。

    “经过调查，我们知道，那些有能源脏的吸血鬼才会拥有特殊的能力，对此我们觉得我们需要为上面做点什么，更希望能将那能源脏拿出来研究，然而接近有能力的吸血鬼很难，我们之中，唯一有这个机会的，只有一个人——”

    “池旭。”

    众人将目光转向池旭一人，池旭皱眉，“抱歉，我想你的办法不可行，因为吸血鬼死亡之后我们才有机会夺取他们的能源脏，然而他们死亡就必须要刺穿心脏，可是，刺穿心脏以后，吸血鬼的肉体乃至能源脏，都会消失。”他现在并不想暴露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也根本不可能接受张阳的提案，张阳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他去取身边有能力吸血鬼的能源脏吗？萨维？不！不可能……让他对萨维做那种事，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

    张阳对于池旭的回答显然并不感到意外，他板着脸，“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将那吸血鬼迷晕，然后再找机会……”

    “我拒绝！”池旭心中忽然冒气一股无名火，他猛然间站了起来，把坐在他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哦，我的妈，池旭，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你可掂量着点儿再说话，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可是会杀人的恶魔，吸血的，就是披着人品的大蚊子，现如今只有你有这个几乎，大家可都巴望着你去干点儿什么事儿出来……”说话的人叫什么池旭也记不清了，不过来之前倒是对他有点儿印象，明明是个男人，但却比女人还聒噪，说起话来也好比老太婆一样，端着个强调放不下，只记得有人好像叫他“瓜子”或者“瓜婆男”。

    池旭狠狠地瞪着他，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了厌恶的情绪，他有些失控了，他受不了别人那么说……那么说吸血鬼，他可都记着，吸血鬼也与人一样，有好有坏，各有各的个性，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吸血鬼们就成了一种丝毫没有理智的吸血怪物。

    瓜子一根池旭的目光对上，那种怪里怪气的腔调就下去了一大截，但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瞪什么瞪……还不住我说喽。”

    张阳见情势不对，大约池旭现在的心情，连忙打圆场，换了一张单子，“对了，”他忽然说，“池旭，前几天，你爷爷跟这边联系了。”

    池旭思绪一顿，不可思议回头，老爷子？

    “……嗯……”张阳似乎难以启齿，“不是你一直在弄一本书让上面翻译吗？”

    池旭点头。

    “……你的爷爷……说他知道这本书的作者，破译出了书名及作者名。”

    “什么？”池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书名叫《放逐》，作者的名字，是伊伦斯。”张阳看着池旭，一字一顿道。

    池旭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他到那图界太忙，确实已经把老爷子委托给他的任务给忘记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叫他所找之人，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他还说他给了你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我们都知道——血石，他说你可以凭借那个，到比利耶斯城去，帮助他找到那个吸血鬼，那个吸血鬼好像跟你爷爷有什么关系，这我们也都管不着，关键是那个血石，不知道你能否拿出来让我们看看……这东西对吸血鬼的效用我们也都知道……”

    池旭见张阳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不是没有戒备，他其实并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老爷子给他委托的任务，他也很清楚，像老爷子那样谨慎的人，有些事当然是不会跟外人说，他猜老爷子其实只是像跟他一个人联系，委托了那边的人员，而那边的人员见某些话信息量巨大，于是就直接给了张阳……

    不是他多疑，只是那些事，到他最后离开人类世界的最后关头老爷子才肯告诉他那么一点点，叫他去办点事，那样的老爷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就这样公开出来？

    池旭的猜想是正确的，只是此时，池旭的爷爷还被那边的工作人员蒙在鼓里，殊不知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早就被人当做利益的武器公开给了太多的人。

    但即使，池旭知道这些，他也不能说什么，他迎着众人的目光，将老爷子给他的血石高高举起，他感受到别人惊异而带有些许不可思议的目光，感觉糟透了。

    “看到了吧，各位，”他缓缓收回手，将原本就做成项链装的血石戴到了脖子上，他知道这东西的贵重性，所以一直藏着掖着，但现在，他将它挂在了颈项之上，为的只是证明，这是我的东西，就在这里，你们谁也别想抢，“其实这次我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说清我的立场，但我表达能力不行，张阳知道的，你们问他，我现在就走，以后通讯器联系吧……”

    池旭转身，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他有些失望，但不觉得自己意气用事，他现在只想远离这里。

    “池旭，等等……”有人上来拦住了他，他歪着脑袋看向那人，他不记得这人是谁，但看看后面追上来的……什么啊，这些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真光荣！

    “你知道血石是什么东西吧……”

    “你不会真的想把那东西吸血鬼吧？”

    “那后果你想过吗？”

    “哦，那你们要我怎么做？”池旭低着头，黑色的发丝遮挡住他的脸，他的眼隐秘在阴影之中，看不见……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没话说那我就走了。”池旭冷冷推开身前拦住他的人，走了几步，听见背后脚步的动响，那些人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上来。

    “让他去。”是张阳的声音。

    池旭回过头，看见走在最后，停滞不前的张阳。

    “我尊重你的选择，池旭，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张阳道，“只是，你得看清你的立场，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