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故意伤害也行,罪名不同,刑罚就不同……具体我也说不好。等他到了法庭上,认错态度依然很好,减轻处罚也说不定。”
美人道了谢,离开警局。
冷风灌进领子里,渣攻抖了抖,美人却恍若未觉,一言不发地往停车场走。
渣攻跟在后面,胸腔里充斥着担心、惊恐、委屈和关切,这些情绪仿佛有千斤重。
一路无言。
地上的枯叶被风卷起来,在车头前打旋儿。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配着路两旁店铺橱窗上贴的喜迎圣诞的红红绿绿,像油花凝固了的隔夜汤。周围的人垂头搓手跺脚捂耳朵,行色匆匆,却面露喜色。渣攻不明白这么坏的天气怎么会有人这么高兴,直到他看到某个便利店门口摆着平安果。
今天是平安夜,渣攻突然想起来,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美人,后者目不斜视,老僧入定一般。
渣攻憋不住了,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干干巴巴地开口,许久不说话的嗓子眼里有一丝腥甜:“喻岩我很抱歉,我……”
“你先开车,回去再说。”
车里重新恢复安静。
渣攻透不过气,车里的暖风吹得他从头到脚烦躁异常,他不耐地松了领口。
他开始胡思乱想怎么还不下雪,今年的初雪下没下过,下雪的时候是不是暖一点,下过雪后天会不会放晴。
浑浑噩噩地回到别墅区。
进了宅子,美人直奔南卧,等到渣攻跟着进来,美人反锁了门。“嘭——”一声,掐着渣攻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
“你说吧,把你刚才想说的都说出来。”
渣攻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仿佛刚才堆在喉间的话都随着唾液咽了下去。
“让你说,你又不会说了?”
美人没有他高,力气也不如他大,但此刻他面对美人,感到无比恐惧。他被美人身上冰冷的气息压着,难以呼吸。
“抱歉喻岩,我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更没想到秦毅……他、他一定是疯了……我确实没和他们睡过,我本来想以后慢慢和你说的,我偶尔利用他们逢场作戏,挡掉不必要的麻烦。秦毅是个特例,我不知道有人能疯狂成这个样子……岳父的事情是个意外,是我照顾不周,我道歉……”
高压之下的渣攻开始语无伦次,越说越多,越说越错。他突然抓住美人的手,像是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过去做的混账事太多了,我也不该瞒你,但是我爱你是真的,我没骗你。”
“你说的对。你爱我,你不爱秦毅,所以他来报复我,祸害到我爸头上。是我们倒霉,我认了。”
渣攻不知道这两件事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他睁大眼睛抓着美人的手,飞快地说:“不是这样的,秦毅说他是给齐锐卖命才……”
美人打断他:“你听着这说法不觉得可笑吗?秦毅给齐锐卖命是辅,泄私愤才是真,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他说什么你都信?”
“不是的……”
“之前我还担心债务没还清,有人上门寻仇。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就放心了。”美人满意地点点头。
“不是冲你去的!是我,他要报复我。”
“行,报复你也行。然后呢傅铭,然后怎么办?”
“我会去请律师……公司法务部有那么多人,他们都很优秀,他们会让秦毅在牢里呆着,让他再不能出来。还有齐锐,他也别想甩得一干二净,他也要受到惩罚!”
美人嗤笑,咄咄逼人:“得了吧,傅铭。他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判不了死刑,也判不了无期,出来以后怎么办?下次轮到谁被送进抢救室?你爷爷?你?还是我?”
渣攻被堵得哑口无言,抓着美人的手越来越紧:“以后、以后的事暂且放一放好不好?你先消消气,都怪我,是我惹了他们,交给我,我会把事情处理干净。”
“确实都怪你。”美人甩开他的手,“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在这里,我爸也不能推进去抢救。我宁愿我爸当年让人砍死,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受罪!”
“……你瞎说什么呢?”渣攻发懵,往美人的方向走了一步,满脸困惑,“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怎么?”美人徒然提高音量,也朝渣攻的方向迈进一步,“我也疯了不行吗?过去我以为只要我一个人挨过去就行了,没想到我爸还要因为你、因为我,受连累!”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把我困在这里,其实你只是想征服我!你想看到一个屈服于你的我,一个任你摆布的我!你的爱让我恐惧,让我恶心!”
“傅铭,我听到秦毅说你没和他们睡过的时候我想吐,我差一点就没忍住。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睡?秦毅很好看,是你一直以来的审美,他也喜欢你,两厢情愿不好吗?”
“我才是那个特例!你放过我吧,你怎么能放过我?”
美人暴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顿住脚步,幡然醒悟,“你是不是就想占有我?可以。我让你多做几回,或者每天都做?每天做几次都行,怎么做都行。道具、捆绑、SM……那些老板怎么玩女人、怎么玩男人,你就全部照搬到我身上,我都无所谓,我都配合你。只要你尽兴了,解气了,玩腻了,放了我。”
美人突然凑近他,拥着他,吻住他的嘴唇。学着他以往的样子,先是润湿唇片,然后咬住下唇。舌尖擦着牙齿,耐心地等他张开嘴,让舌叶交织在一起。
美人在气息不稳时睁开眼,高扬着眼尾看他,“这么做,对不对?”
渣攻木然地任美人在他身上动作,看他发狂,心如刀割。
美人轻笑着离开渣攻的嘴唇,慢慢凑到他耳朵上,含住耳垂:“傅总,我这么做对吗?过去是我错了,我没能认真体会,待会儿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只管惩罚,不必手下留情。”
耳垂被卷在唇舌间,很快发热发烫,被松开的时候一片水色。美人看了高兴,又轻轻吻了吻。但离开源头,唾液很快褪去热度,糊在耳垂上,冰凉黏腻。
渣攻感不到一丝欢愉。
美人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张弛有度,还顺便用唇舌把渣攻的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
渣攻怒极,颤抖着拉下美人试图脱掉的上衣,同时将他推离自己。没想到被美人更大力地握住手腕,粗暴地压在墙上。
“别急啊,傅总。”美人的呼吸扑到他脸上,烫得他别过头去。美人重新黏上,胸膛贴着胸膛,腿也交缠在一起。他含住渣攻的喉咙,吐字不清,“今天我伺候您。”
最后一件上衣脱离美人的身体时,渣攻的衬衫也被美人扒下去。他的手紧贴渣攻的腰腹,耳朵贴上胸膛,柔柔地笑,“傅总,您的心跳得好快。”
说着美人拿起渣攻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引诱他摸自己的乳头,“您看看我的,是不是也和您一样?”
冰凉的皮带扣贴在美人的小腹上,冻得他一哆嗦。他缓缓跪坐在渣攻脚边,长发将他上半身盖住,他解开渣攻的裤带和拉链,用冰凉的手隔着内裤握住阴茎,揉搓囊袋,然后抬眼看向上方的渣攻,慢慢张开嘴凑上舌头。
黑发,白肤和水红的舌头。
渣攻头晕目眩,在布料添上第一口湿意时,踹开美人。
一脚到肉,美人被踢到腿根,闷哼一声。尾椎又撞到床角,他疼得弓起背,愣坐在地上。
他看到渣攻衣衫不整,胸膛剧烈起伏,又看到全身赤裸的自己,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渣攻抓起地上的衣服,气喘吁吁,不分是谁的,拼了命地往美人身上套,套得七扭八歪乱七八糟。
“我想过要你,在你反抗的时候想过征服你,也真爱你。我从来不想伤害你,喻岩,别这样,别侮辱自己,别……”
渣攻红着眼眶,紧紧地箍着他:“求你。”
渣攻抱着美人颓废地跪坐在地上,一直坐到月亮升到中空,乌突突地照进房间里,铺了一地,晒到美人的背上。
渣攻会永远记得多年前的某个雪夜,美人陪他去参加一场舞会。
舞会大厅富丽堂皇,形形色色的男宾女宾在大厅中央游荡。美人一身白西服,胸前是被仔细叠过的丝质口袋巾,不拘谨,很俏皮,像朵绽放在胸口的红玫瑰。
口袋巾的主人微笑着打发了前来搭讪的男女,婉拒了他们共舞的邀约。摇晃着酒杯,穿过层层人海,背对皎洁的月光,盛着满腔的热情,一步步向他靠近。
“傅总。”他轻快地喊了一句,然后倾斜着,与他碰杯。
矜贵无比。
第二天一早,他拥着他,温柔地等他醒来,拨弄他前额的碎发,紧张地盘算着要怎么打招呼才好。他垂首珍重地吻了他唇角,不成想抬头时对上了一双带着提防和憎恶的眼睛。
从此开始了为时近八年的拉锯战。
美人应该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不是这幅困在泥沼的脏污模样。
渣攻的眼神空洞呆滞,他用干涩的嗓子发出声音,像破风箱一样嘶哑,说着让他自己都诧异的话——
“你走吧,喻岩,天一亮就走。”
美人维持被渣攻搂着上半身的姿势,片刻后落下泪来。
第36章 (1)
A市城西郊这几年弄得有声有色。
一改从前光秃秃一片,风一刮卷起三尺高沙砾的土地,这里现在是年轻人的领地——一代又一代年轻人,永远年轻。
五所大学的分校区坐落在这里。周边的商业虽然没有太大起色,却有几条街门庭若市。毕竟学生们坐车进一趟市区不太容易,日常购物、休闲聚餐都可以在这里得到解决。
D大学和W大学东门对西门,两家学校中间隔了一条临宜街,街道不宽,两家学生时常去对面串门。
临宜街上有几家小馆和烧烤店,门面看着不起眼,不被熟人领着去,走在马路上一不留神就被忽略,但风味迥异,各有招牌;有家理发店,店里有只不黏人的猫,一条睡不醒金毛和老板一人,日常忙不过来。但老板品味好,人长得帅手艺高,学生们宁可在店里猫嫌狗厌地排队也要让他理发。
还有一家花店。
花店的门市两层楼,一层卖花,二层居住。门前后院摆几张桌子,会有小情侣或者好友同来。吃腻了、走累了,过来歇一会儿,喝一杯老板的独门花果茶,当然不喝也行。后院还有老板自己种的花,可观赏,也可出售。
节日里生意最好,各个学校有活动演出时生意也还行。附近几所大学的男孩子,仗着老板脾气软、好说话,总提出各种各样的奇葩包装要求,最后一定会加一句强调:“哥,贺卡帮我写得好看点儿!别人写不出来你那手花体英文,不用瞒,她喜欢。”
“岩哥!两杯乌龙芒果冰。”
喊话的是个年轻女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系着围裙,绕过客人的桌子往室内走。
喻岩站在柜台里,忙着把芒果果肉打碎。
“六月中旬了,学校的毕业季要忙那么多事,还有很多同学要联系,你就别过来帮忙了。”喻岩一边说,一边从冰盒里挖出冻好的乌龙茶冰块。
女生隔着柜台帮他把吸管插进去,笑嘻嘻地回答:“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来打工。天天出去聚餐,只有两个人也能喝上一整晚,我家里有金矿银矿也被搬空了。”
喻岩笑,把泡好的茶水倒进杯里:“你才没有困难,就是来闹我的。”
女生俏皮地吐吐舌头,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端着托盘送出去。
六月份白天天气热,太阳刚要往下落,凉得就快了。这个时候买花喝茶的人少,但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正如女生所说,这个时间往后到下半夜两三点,是毕业季的主场。
喻岩倚在门口抽烟,看一批又一批学生去向临宜街深处。
那里面是火锅,烧烤,静吧和KTV的所在。
女生在店内收拾利索,已经快六点了,抬手把抹布扔到他头上。
喻岩慢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才回头,“到点了,你走吧。”
“催我走,你倒是来干活啊。”女生摘围裙。
喻岩无奈摊手,“你见过有哪个老板自己干杂活的?我又不是慈善家。”
女生还想要和他呛几句,听见门外有鸣笛声,喻岩转回去,下车的是王翊和陈婵君。
女生明显和他们也相熟,甜甜地打过招呼,拿好自己的包出门后没直接回学校,看样子是一早就有约。
喻岩招呼他们进来,没有关门,但翻转了门牌,花店就从营业中变成了休息中。
陈婵君趴在窗口,看女生在对面的奶茶店买了几杯自己看不清的饮品提在手里,没一会儿便等到了相约的同学,然后几人一齐往临宜街深处走。
她挖苦喻岩:“小杨故意的吧,不在你这里买喝的,去对面买。”
“我看你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这里不外带。”喻岩打开冰箱门拿啤酒,“你们喝什么?”
王翊抢先一步开口:“给她倒一杯白开水,不凉就行,我喝酒。”
美人笑着听他们吩咐。
陈婵君作精附体,非要用最好看的杯子配吸管喝白水,一大口咽下去,她问:“小杨还没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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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是第一批从主校区搬往城西郊的学生,刚来的时候周围还荒凉得很,刮风就是黄沙漫天,有生气儿的只有校园。半年后周围的几条街才建好,门市逐渐开业,喻岩也是在那时搬过来做生意。
学生们在鸟不拉屎的郊区憋了大半年,突然开了几家店,挤破头了也要来瞧瞧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