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他宁愿喻父将他看做是无赖。
越想越气,渣攻不耐烦地推开老刘,“随便你想,他爸的生意我没碰过,他爸疯了是自己没心胸。你非要说我下贱,我也没办法,我确实趁火打劫了。”
“说着说着怎么上头呢,消消气儿。”老刘赶紧给渣攻扇风,趁他脑热套话,“咱们哥俩儿有段时间没掏心窝子了,随便聊嘛。给哥讲讲,你最近这个打法,是怎么个意思?失足少年浪子回头企图重得美人心?”
渣攻随口胡诌:“嗯,玩累了。”
老刘暗地里翻个白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话说得怪恶心。和哥说实话,你最近是强把喻岩栓身边的吧?多怄气啊。要我说,真累了,就该找那种柔柔顺顺的……”
渣攻打断他:“等会儿,你是老爷子找来拉皮条的吧?”
老刘立了眉毛,信誓旦旦,“我对天发誓,我如果干这种缺德事,天打雷劈!不过……说实话你现在的取向我确实不太清楚……但是甭管男女了,心情舒畅是必要条件嘛。”
老刘说完吊着眼瞧渣攻,后者冷笑:“你不用套我话,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老爷子弄来做说客的。我直说,我永远不可能放开喻岩。有一点你说的对,柔顺是第一要紧事,我现在悔不当初。头几年我凭什么出去过流浪汉日子?要是我当时再添把火,喻岩今天就柔顺了。”
老刘吓了一跳,瞪着渣攻,“傅铭!你胡说什么!早先的事不提,单你现在想的这些,叫家暴!犯法!”
渣攻不愿意听,起身要走,老刘突然琢磨过味儿来,狠狠地拽住他,压低声音问:“傅铭,你不会是真喜欢喻岩吧?”
渣攻注视着老刘的眼睛,重新坐回去,语气严肃:“我在过日子。难不成你以为我一直在过家家?”
老刘愣住,嘲讽脱口而出:“你问问他们四个,是不是一直都以为你闲出屁了,在家里放个摆件?”
渣攻终于生气了,咬牙反问道:“你用活人做摆件?喻岩是我爱人,你注意言辞。”
老刘狠狠握着渣攻手腕,“我说错话了,我道歉。我认识你三十多年,才他妈知道你能有心——你让我说完!”老刘又加大手劲,满脸震惊,“上学的时候小姑娘追你你冷脸,成年了你开始乱搞。我以为你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时候到了,顺着你家老爷子的心意随便生个孩子交差算完……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喻岩,你们平等,是在过日子。你做过的桩桩件件哪一项能证明你说的话?你不亏心吗?”
渣攻额头上青筋暴起,喘着粗气,半晌后指着手腕说:“松开。”
美人站在窗边看后院的池塘,听见门开了,没回头。
渣攻停在门口。
房间临水,夏天的风比别处凉。蓦然开门,对流的风吹起美人鬓边的头发,让渣攻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有桩生意因为两方不肯让步,僵持不下。渣攻烦躁,想找美人去格斗训练场较量,发泄一番,可是遍寻不到。
最后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铁门。
风通过小窗猛地吹进来,美人刚吐出的烟圈反扑回脸上,呛得他一直咳,渣攻恰在这时喊他的名字。
美人捂着口鼻转身,眼中水汽在昏暗里亮得刺眼。
“喻岩……”渣攻仍这么喊他,只是这次美人没有反应。
渣攻等了一会,关上门,从后面抱住他,头搁在他颈肩上。
“喻岩,我爱你……”
渣攻身上带着外面的热气,烫得美人瑟缩。渣攻慢慢收拢手臂,呢喃道:“我爱你……”
“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说给谁听。
第21章 (1)
半夜飘雨。
农家乐里没有空调,渣攻担心晚上太热,睡前大开了窗户。风刮进来确实舒爽,只是现在雨被风吹得倾斜,敲在玻璃上,水就顺着窗缝渗进来。
渣攻翻了个身。
习惯性往身边摸,摸到的只有身体留在床铺上的温度,没有人。
卫生间也没有灯光。
渣攻彻底清醒,猛地坐起来,小声喊:“喻岩?喻岩?”
没有回应。
他怕得要死,冷汗一瞬间全都冒出来。跳到门边打开灯,光线突然照出来,他不适应,眯起眼睛,眼角隐隐被刺激出泪水。他不敢张嘴,心脏跳到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要是……要是喻岩把他丢在这里……
渣攻仔细检查房间少不少东西,车钥匙、美人的手机和他换下来的衣服都在。太阳穴疯狂涨动,渣攻强迫自己冷静。他扭开把手,冲出房门,美人在外面的房檐下坐着——
白背心有点大,被风吹得贴在胸前,背后全鼓起来。面料还行,应该是棉质,吸水性不错,雨点子掉身上就洇湿一片。
渣攻看到美人的一瞬,脑子里的想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平静心跳,缓缓走过去,在墙根儿拿了个马扎坐到美人身边,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他说:“不要那么靠前,雨都刮到身上了。”
美人往后挪了几公分,问:“关窗了吗?”
渣攻张大嘴巴,“什么?”
“这会儿风大了,有点潲雨。”
“没有……不要管它……”
“唉……”美人起身往回走,渣攻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后怕地抱住头。
“怕你觉得热,出门前我没关窗。后来又担心进去会把你弄醒,就耗在这里。”美人关好窗户回来,解释道。
“不会的,我睡得沉。”渣攻急匆匆回答,看清美人眼里的揶揄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说蠢话,立刻转移话题,“我如果一直睡着,你今晚都不打算回去了?”
“唔,这个……困了也会回去的……”这次轮到美人磕磕绊绊。
渣攻笑了。
院子砖地不平,聚了几个小水坑,美人盯着那里出神。他们被罩在雨里,周围很安静。风凉丝丝的,偶尔有几声呼噜,听不出来是谁。渣攻侧头看美人,内心难得平和。
没多久,风停雨弱,潮湿憋闷的感觉又返回来。渣攻在大短裤里摸出手机,快三点了。
“好时候没了,回去睡吧,他们嚷着明早钓鱼。”
下过雨,天瓦蓝瓦蓝的,可惜温度不降。
老哥儿几个早已经摆好架势,见渣攻来迟不免暗讽几句。
“昨晚的雨那么大,噼里啪啦往下砸,也只有你们能睡得着。”
“吁——老年人睡眠质量才不好。”老张嘲笑他。
老刘暗搓搓往渣攻身边蹭,刚要开口,听见老王那边有了动静。
昨日老王运气好,剩下两人就不忿,今天他又独占鳌头,更别提他们酸劲儿有多大了,一个个摩拳擦掌,非要比出一二。
老刘见状彻底扔了鱼竿,“中午饭靠你们仨了啊。”
“得嘞,放心吧!”
渣攻提着鱼竿和马扎往前走,老刘拉住他,“让他们三个去,咱哥俩儿树底下歇歇。”
“大清早的,起床就歇?”
老刘不接茬,“来吧来吧,一会就热了,他们仨往上跑,还有你乘凉地方?”
“你又想和我怎么掏心挖肺?”渣攻开门见山。
老刘凛了神色:“话说到这了,我必须强调一点,昨晚的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至于你怎么看待我的行为我不在乎。丑话说在前头,你肯定觉得我接下来的话是放屁,但是我希望我能痛痛快快地把屁放出来,也希望你能安静听我放完。”
渣攻放下马扎。
第21章 (2)
老刘清清嗓,“你俩以后的生活怎么过我不讲,我要和你说的是,你嘴里说的‘过日子’,是你单方面行为,喻岩对此毫无兴趣。”
“我知道。”渣攻不以为意,“日子还长,他总能习惯。”
老刘一口气没提上来,踹了他一脚,“你究竟明不明白,过日子要两个人同心协力,不是一方施压一方受迫。”
老刘捋顺胸口,继续说:“你昨天还强调喻岩是个活人,今天就想把他当成钥匙扣栓腰上,你说爱他,实际尊重过他没有?不是把他圈在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就叫生活,你也不是绑匪山大王需要靠强抢民女做老婆。”
“……你给我拐跑了,我重新说。你好好想一想,喻岩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别怪哥给你泼冷水,喻岩看着好相与,实际是头倔驴,吃软不吃硬。你真逼得他无路可退,反起来你根本制不住他。”
“他想要什么?他想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渣攻的坏情绪又翻涌上来,想起昨晚的事情就后背发凉。他红着眼睛,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你只看到他不容易,你想过我吗?你知道我有多不安吗?”
老刘几近崩溃,想不懂渣攻怎么能这么执拗不开窍。他恨得咬牙切齿,声音嘶哑:“你不要再钻牛角尖儿了!我说了这么多,哪句话不是为你考虑?你的不安感和占有欲,全部来自喻岩的不配合。然后呢?你继续施压,他依旧抵触,那你得到的只有恶性循环!”
渣攻还要反驳,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看到美人戴着帽子走过来,他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
老刘神速换脸,微笑着挥手打招呼:“树底下凉快,过来坐会儿?”
美人笑着回绝,“天气挺好,我活动活动。刘哥你们怎么不下去钓鱼呢?”
老刘笑得淳朴,“我们俩太笨了,不如他们三个厉害,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笨?渣攻瞪了老刘一眼。
美人像是信了,“哦”一声,“那不如借我一根鱼竿?”
老刘赶紧递过去,连小水桶都稳妥地交到美人手里,提前祝贺:“满载而归哈。”
渣攻见美人离开,也准备跟上去,但立刻被老刘拽住。
“喻岩,他是个男人,他有自我意志,有理想抱负。几年前我在你办公室里见他,还是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你看他现在有精气神儿吗?一潭死水罢了。你想,我把你关在家里,你也不舒心。那笼子里的鸟,叫得欢吗?一个道理嘛。该松的手松一松,该放的线放一放。”
渣攻怔住。
“我知道你这会儿在气头上,听不进去,我不劝你了。等你冷静下来,自己琢磨。”老刘见渣攻若有所思,不再多说什么,拍拍他肩膀,靠在树干上闭眼养神。
为了不惊扰鱼群,下面一直静静的,突然爆出喝彩,吓得老刘一哆嗦。渣攻起身看,是喻岩刚钓上来一条。
老王他们三个将喻岩围起来,一时说他运气好,一时又夸他技术高。
“老王,比你那条大不少呢,今天中午有的吃了。”
“技不如人呐。”老王真心实意地夸赞。
老刘看了渣攻一眼,抓起帽子扣头上,屁颠屁颠跑下去,“怎么回事!多大的鱼!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渣攻就站在树下望着他们,一动不动。
他一直认为美人反抗的原因是不爱他。那么只要将美人关起来,日夜和他粘在一起,和他接吻,和他拥抱,和他做爱,迟早有一天他能回应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美人觉得不自由,会憋屈。
风把水面吹皱,粼粼波光映在美人的脸上,那是渣攻许久没见过的畅快笑意。
米饭放在电饭煲里不用管,渣攻揽了烤鱼的活。老刘他们四个去前面的地里摘蔬菜,六张嘴全指望着美人颠勺。
渣攻翻着手里的鱼,心不在焉地撒作料,干干巴巴地和美人找话说。
“我不知道你会钓鱼。”
“嗯……”美人应,手上还在处理他钓上来的那条花鲢,“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维修叔叔吗?他教我的。”
开过膛的鱼还在盆里打挺,尾巴上带起的血水甩了美人一脸。渣攻丢下毛线手套,催美人去洗洗,剩下的他来做。
美人问:“你能行?”
男人最怕说不行,渣攻拿起剪刀刮鱼鳞,手法生硬,“这种,多少还会做点儿。”
美人不放心,匆匆洗了脸出来,闻着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对劲,“傅铭,你闻,是不是有糊味儿?”
渣攻盯着黏在美人脸上头发,反应慢半拍,“啊?没有吧……”
“……”
“鱼糊了!”这次两人倒是默契。
渣攻跳起来翻面,可惜已经焦得不成样子了。铁架子烫,手一松,砸在炉子上,糊的那面就往下掉黑屑。
老王一行人高高兴兴地进门,恰巧撞到渣攻把漆黑的鱼扔进垃圾桶。老王红了眼睛,扔下手里的茄子,抓着渣攻一顿捶。
“你他妈!你他妈故意的!老子顶着太阳,辛辛苦苦钓的鱼。你给老子!你给老子当猪食做!”
午睡后,人一个个离开。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老刘和渣攻,检查水电,关好门窗。
“你走吧,没什么事儿了,剩下的我都能做,况且前院的管事还会过来定期查看,不用担心。”
老刘送渣攻和美人回程,往后备箱里装新摘下来的时蔬。
“臭小子,空手来我这吃还带东西走。”
美人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告别,老刘拍拍渣攻的背,“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
渣攻上车按喇叭,老刘在后面挥手。美人盯着右后镜,直到看不清了才放松。
“谢谢你,傅铭。”
渣攻没听清,“嗯?”
“谢谢你,带我去看工厂,带我来这儿,这个周末我很快乐。”
渣攻有些心虚,“哎……这个……”
“傅铭,城西郊那片地,麻烦你用心建设。”
渣攻从倒车镜里看美人,无比认真:“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