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窍地开口说话:“我跟着老板五年,却没见过几面夫人。”
?
秘书停下咀嚼的嘴,来劲儿了。她往后面瞅了一眼,凑近司机,“详细说说。”
司机压低声音说:“从前遇上这种事情,老板直接和秘书走。我只负责把他们送到地方,第二天再接老板上班。老板的胃不是很好,喝不了多少酒,之前的秘书都能帮忙拦着,你竟然不知道。”
秘书有些尴尬。
司机接着说下去:“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醉酒的老板嚷着回家,挺奇怪。据我所知,夫人和老板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和,而且老板好像有意冷落夫人,很少要求回家。今年过去小半,老板昨天才回头一次,因为是结婚七周年纪念日。”司机又确认了一次渣攻还在沉睡,再开口有点为美人打抱不平:“纪念日里,他把应该属于夫人的花送给了上个秘书。”
秘书睁圆了眼睛。
后座不够宽敞,安全带系得又严实,渣攻费了大力气,也只是扭了扭头。
司机和秘书立刻噤声,却听见后面的渣攻喊了个名字。
两人对视,秘书挑挑眉,司机点点头。
那是美人的名字。
“喻岩。”
第08章
美人抱着小毛毯打哈欠,他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张姨在厨房里忙,她给渣攻煮醒酒汤。
车近了,秘书探出车窗伸手打招呼,美人觉得她怪夸张的,但也跟着笑了。
秘书像复读机一样“对不起,对不起。”
美人被她弄得不好意思,连说了几次没关系,多亏了他们。秘书偷瞄美人,忘乎所以,最后眼睛也不眨地盯着看,还是司机提醒她渣攻还在车里。
秘书慌忙地和司机将他扶出来,美人给他披上毯子。
美人不矮,但在挺拔的渣攻面前还是差了半头,尤其是现在,意识不清的渣攻瘫在美人身上,又将他压低了一些。
“我可能需要帮忙。”美人看向司机。
司机愣了一下,赶紧上去搭把手,两个人架着渣攻往里走。
从院门到门厅的路不长,但走得艰辛。渣攻被折腾醒,含含糊糊地问:“喻岩?”
“是我。”
渣攻得了回答,想甩开司机,往美人身上蹭,又迷糊过去。带着酒精的呼吸扑到美人的耳朵上,吹起柔软的发丝,薄薄的耳朵就立刻染上粉色。
秘书在后面看得直咽口水。
司机帮忙把渣攻运到主卧,秘书也跟在后面走进去,探究八卦之余还得分出神看院子。
院子里的园艺都是美人自己在做。灌木种在一旁,几色花朵交织在一起,顺着石子路蜿蜒到后院去。墙角上是秘书叫不上名字的树,还有几个木架,都不高,上面攀爬着蔓生植物。
等到白天开了花,应该是一片欣欣。秘书伸手碰碰路边绿色的小水壶,然后快步跟进去。
屋内装潢极简,和庭院是两个风格。冷色调和线条勾勒出的主题,连摆件也重流线感,无处不透露清醒克制。
秘书一路边走边看,在主卧门口拧了眉头。
刚才确实听得出美人已经睡了,但床上看不到有人就寝过的痕迹。
“你们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吧?张姨热了牛奶,垫一垫。”美人安置好渣攻,转向他们,看着秘书神色温柔,“脱脂牛奶,喝一次也不会有很大负担,没关系的。”
司机和秘书没想过还有深夜福利,惊喜后嗯嗯啊啊地去厨房,留美人独自照顾渣攻。
美人弯腰帮渣攻换衣服,却在碰到领带的时候突然被攥住手腕,渣攻眯起眼。
醉酒后的眼神虽然有些涣散,但还是吓了美人一跳。
美人忍着疼,轻声说:“是我。”
渣攻迟疑道:“……喻岩?”
“嗯。”
渣攻松开手,捻起美人垂下的长发,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分辨什么,然后彻底睡过去。
美人起身拢好头发,活动手腕,重新帮渣攻解领带。
等到换好衣服,美人已经有些气喘,刚直起腰,听见张姨敲门。
是醒酒汤好了。
美人伸手去接,张姨眼尖,压着紧张问:“岩岩,你手腕怎么了?要不要紧?”
“不妨事。傅铭认错人,手上下了劲儿。”美人甩甩手,他的手腕已经被渣攻攥红了,因为皮肤白,更明显,“明天就好了,不用管。”
张姨有些担心,问美人:“要不要给你拿个冰袋?”
“不用,我又不是小姑娘。”美人想了想又问:“司机和秘书走了吗?”
“走了。”张姨点头,“怎么了吗?”
美人“哦”了一声,“没什么,想问问他们傅铭今晚喝了多少,喝的什么。走了就算了。夜深了,张姨你快去睡吧。”
“有事情喊我啊。”
美人微笑,“知道了。快睡吧,挺晚了,今晚我照顾傅铭,明早可就指着张姨做早餐了。”
张姨总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美人在门口催她:“快去快去。”
院外,司机看着喝到打嗝的秘书。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第09章
美人把碗放在床头,轻拍渣攻的肩膀,试图叫醒他。
“傅铭,傅铭?睁一睁眼睛,喝过醒酒汤再睡。”
如是三次,得到的回应是含混不清的嘀咕和摇摆不定的头。
美人挽起袖子,深吸一口气,将胳膊插在渣攻腋下,想让他半坐起来。
却眼睁睁地见到努力到一半的成果像一条死鱼一样滑下去,再躺倒,后脑勺的头发被摩擦支棱起来,美人被气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昏睡不醒的人,他有点犯难,第一次明白“死沉”的含义。
时间晚,美人被烦的没了耐心,醒酒汤也凉了大半。他探向渣攻额头,颈窝,腋下,没感觉到发热,转身去洗手间润了一条毛巾。
回来解开渣攻的睡衣扣子,仔细帮他擦拭。
擦到腹部的时候,渣攻又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美人。美人瞟了他一眼,说:“是我,喻岩。”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你现在不能洗澡,我帮你擦一擦,好轻快一点,至少熬过今晚。既然你醒了,那我去把醒酒汤再热一下,你……”
美人话音未落,又闻渣攻沉重的呼吸声。
美人摇摇头,算了。
待一切结束,美人带走醒酒汤。出门前看见渣攻脑后飞上天的头发,想了想,还是折回去帮他捋顺,然后关上灯走出房间。
渣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自己的卧室。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回家了,回家后干了什么。
毫无头绪,只能想起来他被人灌了酒。
渣攻坐起来,头有些晕,靠在床头,才发现自己换过衣服,也擦拭过身体。
他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侧,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渣攻嗤笑一声,拉开窗帘,走进阳台。
美人正顶着太阳在后院伺弄花草。
倒看不懂他具体在做什么,只是蹲下去,拿着工具,一下一下的,很是认真。许是热了,本该在头顶遮阳的草帽背在身上。长裤长袖,灰扑扑的,鞋上也沾了土,深深浅浅,颇有田园的样子。
渣攻不总回来,自然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回来的时候也无心欣赏院子,现在才看清楚它的变化。
原先的院子光秃,草坪连着草坪,除了绿色就是绿色,比不得眼下这百花争艳的样子。还有些别的绿植,许多他都叫不出名字。
但是它们和美人挨得那么近,近到能碰碰手,碰碰脸,还能碰碰心。
渣攻退出阳台。
张姨一句话都没有地把饭端上来,渣攻喊住她,笑眯眯地问:“张姨生气了?都不问问我怎么喝醉了。”
“讨那个嫌做什么。”张姨说,想想又补充:“要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就更不懂了,问也白问。”
渣攻取笑她:“还嘴硬呢,听听,张姨昨晚快要气疯了吧。我烦你烦到几点,你才睡的?看这大黑眼圈,一会儿我就打电话,给张姨买最贵的护肤品!”
“给我买没用,你去问岩岩要不要,我也不知道他昨晚照顾你到什么时候。”
张姨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声音,就不说话了。
美人晒红了脸,进门看见已经清清爽爽的渣攻拿着筷子和张姨说话。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叫医生吗?”
渣攻摇摇头,呆呆木木,和刚才眉飞色舞与张姨说笑的判若两人。
美人冲他笑了一下,“那就好。”
然后上楼换衣物了。
第10章
渣攻少醉,现下头还是晕晕的,吃过饭决定出门转转。
后院植物多,但没见有什么虫蝇,味道也好。渣攻虽然看不出名堂,感受总是有的。
他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摇,舒服地眯起眼睛,听着蝉鸣鸟叫,好不惬意。
可惜没过一会儿,听见美人拿着嚎叫的手机寻他。
“傅铭?傅铭!有电话,你在哪?”
渣攻不吱声,只等着美人能找到自己。
美人绕到后院来,看见假寐的渣攻,立刻调小手机音量。他凑近渣攻,声音很轻地问:“傅铭?睡着了吗?”
渣攻缓缓睁眼,佯装有点迷茫的样子,见美人晃晃手机。
“有电话打进来,我拿到的时候已经挂断过了。”
“哦。”渣攻滑向接听键,电话里传来陈秘书的声音。
“傅总,今天有几项工作需要和您汇报。”
渣攻“嗯”了一声,注视着美人离开。
渣攻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再感受不到方才的闲适,反而鸟叫声扰得心烦,踢踏着往回走。
屋内美人正与张姨闲聊,渣攻跟着声音寻到厨房,没听清美人说了什么,只见张姨用手背半掩着嘴,笑得开心。渣攻在外面听他们讲话,脸上也不自觉地柔和很多。
美人撑在流理台上,看着张姨准备食材,时不时搭把手。头发现下梳成低马尾,末梢已经快到腰上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
“张姨太偏心,傅铭在家都可着他来,尽挑他爱吃的做。”
张姨头也不抬,取笑他:“小孩儿一样。”
美人不依不饶,“傅铭什么时候能不吃鱼虾,满屋子都是腥味儿,快点一锅煮了得了。”
味道肯定有,但没有美人说的那么夸张。
张姨还是笑,“岩岩受委屈了。少爷不总回来,我们让让他吧。明天少爷走了,我给你做汤喝。”
美人从鼻子里哼出声,“张姨净哄人玩儿。”不一会儿又口是心非地说:“做甜汤吧,我想吃点甜的。银耳不要炖得那么糯,脆一点的好吃。”
“不行。”张姨这次回绝的痛快,“这样的汤没营养。”
“不要什么都要有营养吧,少熬一点,尝尝味道。”
张姨没来得及反驳,锅开了。水面上的白沫扑动,连着锅盖鼓起来,美人伸手去揭。
渣攻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美人手腕上不正常的红痕的。
“你手怎么了?”渣攻严肃地问。
美人没防备后面有人,吓了一跳,本该翻过来平放的锅盖被美人紧紧掐在手里。内面水珠汇在一起,流下来,全都滴到美人腿上,裤子瞬间湿了一片。
渣攻夺过锅盖放好,打腿弯抱起美人,放在公共卫生间的马桶上,又匆匆拿医药箱回来。
美人被渣攻突如其来的关怀搞得发懵,说话也磕磕绊绊,“其实不用的,没有很热,又隔着裤子,一会就好了。”
渣攻不听,拿剪刀把有水痕的布料都剪开。
腿上的皮肤已经红了。
美人要站起来,“不用这么麻烦,一会儿就好了。”
渣攻按着他,一声不吭,取了凉水,很小心地帮他冲洗,再用纱布沾干。
烫过的皮肤脆弱,即使渣攻手法轻柔,纱布贴上去也不舒服。美人有些窘迫,脖子连着耳朵就一起红了。渣攻此刻没分出心神去看,一心一意地涂烫伤膏。
等到腿上的伤处理得差不多,渣攻问:“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晚上,我帮你换衣服,你应当是自卫,抓了一下。”
看着美人手腕上根根分明的指印,渣攻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用了多大力。酒后头疼的劲儿又一阵阵涌上来,渣攻说:“抱歉,我……”
渣攻知道原因,但不知如何解释,便只涂活血化瘀的药膏,闭上嘴没了下文。
第11章
用过了晚饭,美人的心情很明显逐渐变好。
渣攻从楼上下来,听见帮张姨整理物品的美人在轻轻哼歌。美人看到渣攻,弯起眼睛,“今天晚上会刮风,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件外套。”
渣攻的手插在家居服的裤子里,松松垮垮的衣领斜向一边,头发没打发蜡,刘海软软地趴在前额,挡住眉骨,不似平日里那么有攻击性。
“出门……去哪?”渣攻问。
美人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渣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美人这一晚上的高兴源自哪里。
这是指着我出门就别回来了,渣攻想鼓掌,敬佩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分析问题。
渣攻面色铁青,怒极反笑。美人紧盯着他,背部肌肉紧绷。
渣攻直视美人的眼睛,走到他面前,搂着美人肩头,强迫他和自己一起看时间。
七点过。
渣攻贴在美人耳朵边不怀好意,“今晚也要。”
然后丢下美人独自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