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地址发了过来。
江龄也看了看地址,从衣柜里挑了顶帽子,戴着口罩就出门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逃过什么狗仔的眼睛,只求到医院之前别引起围观就好。医院离他公寓不算远,他在路上拦了辆的士,催促司机快开。
雨将城市的天洗得阴沉,疾速飞驰的车像他焦灼的心情。
的士刹在医院门口,他跳下车,循着小苏给的楼号楼层科室门牌一路找过去。高高瘦瘦的身型本就引人注目,他眉眼又英俊,路上没少遇见人回头讨论,但他顾不上这些,心里蹦着根弦,直到找到小苏才松懈下来。
六神无主的小姑娘已经冷静多了,红着眼圈给他汇报情况。
“……已经报告给公司了,公司说会通知陶哥家里人,艺人部一会儿派个同事过来陪着。医生说陶哥是常年忙着工作不好好吃饭,又要应酬,昨晚他陪个资方喝酒喝到半夜,今天早晨没吃饭就来公司工作了……就……胃出血……”
江龄也:“……”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江龄也是公司最红最有“钱途”的艺人,陶柏轩一直带他,如果他俩不主动开口,公司不会把江龄也转给别人。
因为这很敏感。
但江龄也知道,舅舅看陶柏轩工作能力强,有意把他培养成公司高管,前阵子也给升了职,增加不少工作。
尽管江龄也和陶柏轩配合愉快,但他并没有困住经纪人的想法,在剧组时只有小苏陪着,他从没跟公司抱怨过。
这件事拖到现在,他是时候跟陶哥好好聊一聊了。
“要不要住院?”
“要的,但是得等家属签字,还要等床位。”小苏说,“陶哥现在在里面休息,睡着了,我怕吵他就先出来等你。”
“知道了,我问下公司。”
江龄也掏手机联系公司相关负责人,询问是否通知到陶柏轩家里人,又打电话确认对方多久能到,然后和小苏一起坐下来等。
雨天,路上容易堵车。即便再心急,他们也只能慢慢等陶柏轩的家人过来。
江龄也看着雨丝落到医院走廊的窗户上,很快被下一根雨丝打落,玻璃被万千雨丝来回洗刷,天却阴沉得很,氤氲着雨雾,能见度不高。
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小苏,你跟我说实话。”
“嗯?”小苏茫然抬头。
“陶哥跟哪家资方去喝的酒?”江龄也转过头,深色的眼瞳认真地看过来,“他是不是……去给我争取剧本了。”
小苏还没来得及学会说话,愣在了那里:“……啊。”
“我就知道。”江龄也低下头。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出了会儿神:“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演戏……”
“你不要这么说啦!”小苏连忙道,“那、那天我有听到孙总和陶哥说,你要演戏也挺好的,这几年音乐不好做,铺点影视圈的路子,也好给下面的新人多点机会什么的……就,反正你不用自责的江哥。”
“嗯。”理是这个理,但江龄也都心情并没有很美妙。
两人在医院枯坐了一个小时,才等到陶柏轩的家人。但人来了也没什么用,医院的床位还要等。
这天直到晚上十点,医院才空出床位,等办完手续,都接近凌晨了。
时间太晚,江龄也不放心让小苏一个小姑娘单独回家,摸出手机准备找公司要个临时经纪人过来当司机。
然而解锁手机后,最先弹出的竟然是微博——
“……近日,有网友爆料称上半年大热剧《错位之吻》的女主演柯雾怀有身孕,而孩子父亲正是同她因戏生爱的男主演江龄也。从柯雾上周的奢牌化妆品专柜活动现场照中也能看出她小腹微微隆起,似是有身孕不假。据称两人已打算于年内完婚,只是碍于江龄也的身份无法公开……
“……今晚,江龄也现身市内某医院,久久未曾离去,疑似柯雾胎位不稳,需要等待医院床位入院治疗。两人都在事业上升期,是否欢迎这个意外的‘惊喜’还未可知……”
小苏瞪圆了眼睛,拼命拍江龄也胳膊:“江哥!!!有有有记者——”
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几个带着相机麦克风的人,眼熟得很,一看那造型就是记者。江龄也抓住小苏,扭头就跑。
好在医院四通八达,出入口更不止一个,他俩为了陶柏轩住院的事奔忙了一晚上,提前熟悉了地形。
五分钟后,两人跑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躲进阴影里,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记者追去了另一个方向,江龄也这才转头。
“……我想过柯雾要炒绯闻搏热度,万万没想到这人是想给我甩这么大一口黑锅。”
怀孕?金主的孩子吧!
他点亮了手机屏幕,一边说:“行了,我看也别等公司派车了,我俩今晚估计都回不成家,去公司加班吧。”
“好。”
小苏点点头,准备叫一辆出租车去公司。
就在这时,江龄也伸手拦住了她:“等等。”
“嗯?”
她抬头,看见江龄也把手机拿到耳边,“我接个电话……让人来接我们。”
谣言上热搜的第一时间。
陆变态的电话杀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加更,我稍微歇一歇
另外,明天(7.7)我上夹子,所以7.7凌晨0点的更新会放到7.7晚上11点(23点)再更新。因为我不是添加了个抽奖嘛,我看了下系统自动的截止时间不是在我开奖的时候而是在7.8凌晨0点,所以你们7.7晚上11点一定要来啊!!在11点到0点之间把更新订了才能参与抽奖QwQ,千万别忘了啊!!!
再次啵啵各位=w=
第29章
陆诩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杨云。原本只是为了麻烦她做件事,结果在电话里听说陶柏轩胃出血住院的消息,倒是觉得巧了。
还好带了人,还能帮帮江龄也。
是辆七座车,陆诩之让小苏坐到后排,自己和江龄也坐在中间。车开,他问了一句:“这谁?”
“我助理,”江龄也说,“新来的。”
“怎么称呼?”陆诩之扭头。
“叫我小苏就好。”
“我是陆诩之。”他点点头,又转回来,“去哪儿?”
“我可能要回公司……”
陆诩之让杨云变更了目的地,朝聚星娱乐的所在地开去。出了这个事,车里的气氛低沉,江龄也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一副想看又不敢看微博的样子。
陆诩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揉揉他头顶:“你发个微博。”
“嗯?”江龄也茫然抬头,“发什么?”
“‘无稽之谈’,就这四个字,多的不要说。”陆诩之说,“其他的交给我。”
江龄也有些回不过神:“啊?你要做什么?这种事谁粘上都一身腥,你可千万别下场。”
陆诩之听见就笑:“我哪里会怕。好了,去发微博,听话。”
“……哦。”
江龄也低头,解锁手机屏幕。“无稽之谈”这四个字流露出来的那种嗤之以鼻的态度,像陆诩之,不太像他,江龄也打字的时候都不太习惯,发出去前还犹豫着看了陆诩之一眼。
陆诩之又揉了他脑袋一下,意外发现手感很不错,“发。”
发……发就发吧,这么大的事,口吻严厉些不算崩人设。
江龄也眼睛一闭,点下发送。发完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怎么胆子这么小。”陆诩之忍不住乐。
江龄也不看他。
他讨厌一切争执,那会让他想起很不好的事。
虽然没明确说过,但他觉得陆诩之应该隐约知道点,现在这么说,就是调侃他的。
陆诩之说完,自己从角落里抽出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江龄也瞥了眼,认出他打开的是微博页面,便将视线转到另一边。
车窗外,城市的夜景一如既往。
光看夜色,完全想象不出此时网络上正在发生一场巨大地震。
不过,没过多久,江龄也就发现陆诩之并不只是在刷微博。
他噼里啪啦地打了很多字,不停地切换窗口,还摸出手机来不断地打电话。
“喂?老赵啊,是我,陆诩之。上次拜托你整理的数据还在没?对对对,发我一份,微信就行……”
江龄也越听越糊涂,把脸转了回来。影影绰绰明灭闪现的灯火里,他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那种专注又认真的神色,他在很多年前见过,出现在每一个陆诩之钻研电影的时刻。
认真的人是很有魅力的,此时此刻,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车到聚星娱乐的停车场时,陆诩之已经打完了一圈电话,开了个文档开始写稿子。他码字速度很快,思路流畅,丝毫不亚于专业写手。江龄也有点想看他在干嘛,又不确定凑过去会不会不礼貌,一时没动。
杨云把车停好,众人下车。小苏看了看眼色,引着一行人到11楼宣发组的办公室。
早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却灯火通明,一群因为热搜被迫从家里回来加班的同事们听见门口的动静苦着脸转过头来,下一秒集体瞪圆了眼睛。
几个人把资历最浅的小苏拉过去说悄悄话。
“怎么回事?为什么杨云和陆影帝会跟着来?”
“公司终于决定把自己还未起飞的影视事业部卖给别人了吗?!”
“那这金主级别是不是太高了……”
“艺人部要不要分拆?!我终于有机会和杨姐做同事了吗!”
……
七嘴八舌的,小苏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语地说:“什么跟什么呀!谁说要出售了?陆影帝和杨姐就是来帮忙的,没他们我和江哥都回不来……”
“不好意思。”杨云四十好几了,却保养得如同三十来岁,笑容得体地说,“能不能借一张桌子?我们这边有一些关于柯雾的黑料,可以帮忙放出去的。”
“可以!”
原本这帮人都是陶柏轩在带,现在上司生病,底下的人正是无头苍蝇,现在听说杨云要帮忙,立刻找到了方向和精神头。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男同事蹦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将中午休息用的大桌子清理干净,拉来两把椅子,陪笑脸:“你们坐,你们坐,纯净水在那边,冰箱里有饮料,需要泡茶的话可以跟我说。”
“不用,没关系,杨姐喝东西不挑。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们。”陆诩之抱着他的笔记本,随意摆摆手,大剌剌地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
杨云被他气得直笑,指指他,随后对办公室里的小伙伴们说:“你们不用太紧张,我们过来没别的意思。老陆跟你们小江是朋友,今天出了这个事,又听说今天小陶生病了,就喊我过来帮个忙而已,一切还是以你们为主,有什么拿不准的我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她一个行业前辈,说这话只会显得谦恭有礼,众人都被她的和善感动了。
帮助还是需要的,因为陶柏轩人不在,临时上位的小组长拿不太准公关思路,他们来之前正在纠结方案,此时正好能让杨云帮着看看。
一群人找了个角落讨论,江龄也作为话题中心,反而被边缘化了。他左右无事,也没地方能去,便拉了张椅子坐到陆诩之旁边。
没好意思直白去看陆诩之写的东西,江龄也无聊,腰弯下去,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呆呆望着前面的墙。
“想什么呢。”陆诩之分出点注意力给他,骤然发现小朋友这个动作有点像小狗崽。
“在想……”江龄也感叹似的说,“这事好像有点不公平。”
“嗯?”
“她怀孕了,可以随便找个出现在身边的男性说是孩子的父亲,因为小孩没出生,也不能去做亲子鉴定。哪个艺人沾上这事都是一身腥,无非今天倒霉的是我。一开始我觉得这事对女方来说也太有利了,可是后来想想,舆论会这样,无非是觉得这种事占便宜的都是男人,她也很可怜……”他稍稍侧过脸,冲陆诩之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办公室里只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开着一盏日光灯,这个角落不是很亮,但越是阴影处,就显得他的皮肤越白。陆诩之只是看他一眼,就跟受到了蛊惑似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揉了下他的头。
啧,怎么感觉有瘾。
陆诩之对自己的爪子有点嫌弃,面上却没显,只是看着他笑笑,说:“善良不是坏事。而且虽然,一般我们不提倡在打舆论战的时候同情对手,但你又不用上阵,同情她也不影响大局。”
“说得好像你要上阵似的……”江龄也咕哝了一句,扒拉自己的头发,“揉乱了——松手!”
揉脑袋的动作似乎又把他当成了小孩,江龄也觉得自己刚才特地用了个侧面看起来很漂亮的姿势坐下来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无稽之谈”四个字发出去,相信他的人像找到了主心骨,不相信的人会加倍用力嘲讽——那边,宣发组的同事已经用公司官号发布了一条严正声明,在联系法务部同事拟律师函的同时,还在杨云的帮助下开始删帖、压评,并将网络上一些散播柯雾黑料的账号热度重新顶起来。
陆诩之的稿子似乎是写完了,又开始打电话。江龄也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人一旦开始认真工作,就没有多少眼神会分给自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倒杯水。”
他绕过了饮水机,往11层的茶水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