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捡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小朋友。
江龄也戴着个口罩和宽大的渔夫帽，整个人缩在运动T恤里，乍一看根本看不清脸。但陆诩之自己也觉得很神奇，那么多年聚少离多，他居然能一眼把人认出来。
“起来，”他上前拉他，“怎么不进去，我家密码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江龄也躲开他的手，咕哝了一句。
陆诩之开门的手一顿，回过头，站在台阶上方，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常年只用一个开门密码，南苑和这里都是，你真不记得？”
江龄也鼓了下腮帮子：“不记得。”
“哦，那，”陆诩之把手收回来，“我也不记得了，咱俩就站在这儿吧。”
江龄也：“……”
“反正下午我就把你的快递放进去了，不开门拿不到，急的也不是我。”
“……”
江龄也抬头看了眼陆诩之嘴角的笑意，气得磨了磨牙。
但他没办法。
裙子，特别是限量款的小裙子，是他江龄也的精神支柱，痛苦人生里的一罐糖，志在必得，今晚就想看见。
他走上前，默默地输入“33826754”——门开了。
回过头，看见陆诩之一直盯着他，笑容上写着“还说不记得？”
“……”就很气。
江龄也咬了下唇，先走了进去。
这边陆诩之大概不太住，整体布置和江龄也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只是从装修和家具的成色来看，应该是翻新过的。
他走到客厅，便不进去了，转头问道：“我快递呢？”
陆诩之答非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经纪人没送你过来么？”
“他还在处理那个私生的事。”江龄也抿了下唇。提到那个私生粉，他表情不太自在。
“那你助理呢。”
“我助理是个小姑娘，大晚上的怎么叫她。”江龄也说，“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陆诩之蹙了下眉：“你也不怕出事。”
“我遮掩过了，再说现在是晚上，司机就算是我粉丝也认不出来。”江龄也不想和他多聊，站在那里问，“我快递呢？”
那副拿了快递就想跑的架势仿佛有谁在背后烧他屁股似的，看得陆诩之一阵无语。
下午收到回复后的好心情悄然消逝，只剩下烦躁。陆诩之撇了撇嘴，沉着脸从玄关的壁橱里拿出快递盒子递给他。
拿到手后，江龄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将外包装检查了一遍，看见没有拆开后重封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看得陆诩之冷笑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江龄也朝他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陆叔叔。”
陆诩之抱胸靠在门口，一脸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冷着声问他：“还回你舅舅那儿？”
江龄也摇头。
“那你是要回公寓？不怕再碰见极端粉丝么。”
“……怎么可能现在就回公寓啊，”江龄也咕哝道，“我是打算去找个酒店睡啊。”
“那你——”
陆诩之闭了闭眼，舔舔发痒的牙根，压着怒说，“为什么不干脆睡在这儿？”
江龄也：“……”
“还是说，”陆诩之走近了一步，高挑身姿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落在江龄也头上，“你在躲我？”
第13章
有一说一，确实。
但江龄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品了品，觉得这个答案挺伤人的。
诚然，睡在陆诩之这边是个好选择，但他之所以犹豫，主要是不太想见到对方。
好在陆诩之也明白这一点。
他看了眼神躲闪的江龄也好一会儿，目光落到那瘦削紧绷的肩线，轻哼了一声。
“你爱住不住吧。”
说完，他摔门走了出去。
砰。
江龄也被摔门声吓了一跳。
他听不得这种声音，不过没告诉过陆诩之。等那阵生理性的耳鸣过去，他才听见门外有引擎声。追出去一看，一辆黑色的车从车库中疾驰而去，没两秒就只剩尾气。
大晚上的，经纪人不在，他自己开车回南苑，也挺辛苦的。不过……他不在，江龄也果然感觉自在了许多。
他拆了快递，对着那条崭新的裙子心满意足地看了会儿。滨海花园城这幢房子里有他从前住过的客房，江龄也把裙子和随身带着的行李箱一起打包丢进去，这才去洗澡。
洗完澡，他换上裙子，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对着手机前置镜头自嗨到深夜。兴奋感直到陶柏轩打电话来跟他确认第二天的工作时才逐渐消退。
滨海花园城因靠近东海，气温较市区更低，非常舒服，他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陶柏轩的电话叫醒的。
循着定位找过来的陶柏轩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道：“这不是你说的礼物寄送地址么？结果是你自己的房子？”
“不是，朋友的。”江龄也眼神躲闪，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飞快地关上门：“走吧——我买的东西哪天到？”
“说是今天下午。”
“哦。”
今天要去试镜。
陶柏轩效率很高，确定了剧本，在医院警局两头跑的时候就把试镜时间敲定了。路上，他跟江龄也说起需要注意的事项，顺便拿照片给他认人。
嘱咐了一大堆之后，陶柏轩忽然想到件别的事：“对了，这个角色骆彦那边也在争。”
骆彦是他的前队友，两人感情还不错。江龄也没太在意：“争就争呗，各凭本事。”
陶柏轩欲言又止：“他今天可能也要来。”
这部剧的试镜是分批试镜，能撞到骆彦算他俩有缘。江龄也知道陶柏轩在犹疑什么——试镜时闻到风声的狗仔可能会在周围打探消息，如果看见他俩，指不定又要瞎写。
营销号也不知道啥风气，好像不把前队友写得老死不相往来，就没有流量似的。拜他们所赐，两家的粉丝常常撕得昏天黑地，还不好劝，实在让江龄也很难过。
“可我要是避开骆彦，营销号能写的东西就更多了。”江龄也叹了口气，“算了吧，就当不知道。”
“还有件事，”陶柏轩想了想说，“卢仲映还是去那边试镜了。”
“……在听说了导演潜规则的情况下？”
“嗯。”
“那就，”江龄也抿了下嘴，“随他去吧。”
很快到了地方，江龄也全副武装从保姆车上下来，跟在陶柏轩身后上了楼。试镜用的教室外坐着几个正当红的小鲜肉，那群人看到江龄也，纷纷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只有骆彦朝他走了过来，笑着说：“你也来试镜？真是不给活路啊龄龄，偶像剧很看重演员流量的。”
江龄也回了个笑，让出身边放包的座位给他坐。
两人凑得近了，骆彦又用只有江龄也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道：“不是说你去试镜《今生》了么？”
《今生》——《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恋》，就是冯明亮导演的那个本子。
江龄也有点奇怪：“我只是接到了提议，没有去试镜啊。你上哪儿听说的消息？”
“营销号刚刚发的。”骆彦摸出手机给他看，“说你在跟卢仲映争角色。”
“嗯？”
江龄也还没什么动静，陶柏轩先凑过来看了一眼，而后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上微博刷了几下，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操，这傻逼，好心给他递话还发通稿拉踩。”他指指江龄也，“你看看，我早跟你说有时候做人不要那么好心。”
江龄也笑了下。问心无愧的事他一般不在意，骆彦却好奇了：“递什么话？”
“冯明亮荤素不忌，喜欢搞潜规则。”江龄也凑到他耳边说。
骆彦“啊”了一声，神情严肃：“这消息靠谱吗？其实我也接到提议了，因为那个角色不太喜欢所以还在纠结……”
“保真。你可以纠结下贞操了。”
“怎么会这样啊。”
骆彦被雷得不轻。当初那个节目是聚星娱乐一手创办，尽管由于各种原因，分了不少股份出去，但他们这批人并不需要靠身体上位，可以说是象牙塔里出生的，骤然碰见娱乐圈黑暗面，他有点接受不能。
江龄也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该进去试镜了。
他自己的顺序在后面，小苏出去给他带了杯冰冷萃回来，他就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一边听陶柏轩在旁边骂骂咧咧地处理营销号。
后悔吗？
并不。
还是那句话，虽然卢仲映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代表他就该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潜规则，至于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还拉踩他这种事——
“陶哥。”江龄也突然说，“找个熟悉的狗仔吧？”
“嗯？”陶柏轩回头看他。
“潜规则这种事总能拍到点东西的。”
陶柏轩笑了：“好。”
骆彦没多久就出来了，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和经纪人离开。江龄也又等了一会儿才轮到自己。
里面坐着四五个人，江龄也辨认出导演、制片还有小说原作者，其他几个不认识。
不过也没必要认识。导演挑了两段小说剧情给他，江龄也迅速地浏览一遍，深呼吸几次便对着空荡荡的教室演起了独角戏。
这两段剧情的内容不大一样。一段是小说前期，男主灵魂还在自己身上时，和女主的职场对手戏，江龄也需要塑造一个待人和善、温柔的多金总裁形象。
他小时候的生活不太幸福，不过这些年在舅舅家养着，早就把一身矜贵的气质养了出来，演一个年轻总裁并不算太难；而温柔和善也是他一直在演的出道人设，这段他非常自信，可以保证每一个笑容都精确到像用尺子量过。
第二段就要难一些，是灵魂互换后，男主成为“女主”的样子。
他看过小说，知道女主是个在办公室里谨小慎微，其实大大咧咧的性格。这样的人穿到自己上司身上，首先应该不会很在意性别造成的生活习惯不同，然后天性里的谨慎会让她努力照顾好男主的身份，尽量不做出格的事。
江龄也思索着女主的性格，进行了第二段表演。
他并没有刻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很“娘”，只跟第一段有所区别——脱掉矜贵感，让偶尔流露的笑容更灿烂一些，会在同事聊到八卦、口红时眼带兴奋地假装正经。
“可以了。”导演说，“你先回去吧，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三天内给你答复。”
江龄也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怎么样？”导演问，“我觉得挺好，看了一早上兰花指、捏嗓子的，这个最自然。”
副导演犹豫道：“前天有个比他更好的……”
“但是他流量大，名字放出去话题度就来了。至少有三家网播平台跟我说，如果咱们用他的话，可以给我们排首页大图轮播的位置，甚至还有家直接给弹屏的。”制片人摸出烟盒，准备给自己来一支，“你们自己看着办。”
“对嘛，我看他没正式学过表演，演到这个程度算不错了。前天那个科班出身的，不是我说，演成那样对科班来说太差了。”导演对江龄也挺满意，“演不好可以教嘛。”
副导演啐他：“你的艺术追求呢？”
“人要为五斗米折腰，何况这个不差。”制片人看着副导演呵呵笑，“要么选前天那个毕业生，投资你来拉？”
副导演闭嘴了。
“那先待定，看看后面有没有更好的。”导演想了想说，“反正就剩后天一场试镜了。”
“……行吧。”
三人离开试镜场地后，陶柏轩才问：“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我看导演没什么表情。”江龄也想了想说，“不过，一般试镜通过的话当场就通知了吧？让我回去等消息可能希望不大了。”
“那也没事，咱们还能再看看别的。”陶柏轩安慰他道，“话说卢仲映那边搞定了，他估计没想到我们真的不去试镜，澄清下就没招了。然后我找了个挺靠谱的狗仔，他敢接就等他杀青搞他一波。”
江龄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有了前天的教训，上车后，小苏先问了句：“江哥回哪儿？”
江龄也一愣：“我没别的工作了？”
陶柏轩说：“你想去的话，下午可以去试那部外星人的。”
“……算了，我对那个实在不太感兴趣。”江龄也顿了顿，“还是回滨海花园城吧。”他行李还在那儿。
只是没想到，回到滨海花园城的那幢房子时，江龄也发现陆诩之在。
……推门的手微微颤抖。
“大清早的去哪儿了？”陆诩之一看见他，便朝他走了过来。
“去试镜了……”江龄也说着一顿，“你去我房间没？”
他满脸戒备。陆诩之看着好笑：“没经过你同意我不会去你房间的。”
“哦。”江龄也换了鞋，匆匆上楼，把房门锁掉才重新下来。
这副做派，简直是明着在脸上写“我有秘密但是不想告诉你”，陆诩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到江龄也起鸡皮疙瘩了才说：“吃过饭没？”
江龄也摇摇头。
“那先过来吃饭吧。”陆诩之说，“吃完来帮我看看喷绘尺寸。”
江龄也：“……”怎么就绕不过去了！
他出封口费行不行！
第14章
“封口费。”江龄也说。
“什么？”
“我可以出封口费。”只要这个人别再提那个巨幅喷绘了。
陆诩之还憋着一肚子被排斥在秘密之外的火，谁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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