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找那只白兔吧!
小金,你说的容易,你又不是我,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吗?少年哭丧着脸这么说。
要永远变不回黑猫,只能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人类世界里?
还是回去找那只万年色魔白兔,让那家伙再对自己那样又这样?
呜,怎么想都是个两难,他能不能不要选啊?
第七章 出走
几乎是抱着壮士断腕的悲痛决心,苗苗在鲤鱼小金的祝福(?)下离开了顶楼,默默回到位于一楼的店面。
那家自己用高超演技在人类世界中招摇撞骗的黑店。
在那些人类眼中,他的职业是动物通灵师,能和已经死去的动物灵魂沟通,并且传达主人的思念。
尽管在人类的传说里,黑猫是极阴之物,能游走在阴阳两界之间,传递生人与游魂之间的讯息,但是——那不过是人类想象罢了。
即使得到机缘得以修炼成人,但就像其他居住在这栋公寓的动物一样,黑猫并无法看见动物灵魂,更别说与那些灵魂沟通,他所拥有的能力,仅仅是利用与人类对望的那一刻看穿人类的内心,知道他们想要见到什么、听到什么,然后揣摩出来,以满足人类。
他是在骗人没错,但换个角度想,他这样做能安抚那些因为失去宠物而悲伤或不安的人类,不也是好事一桩?
反正啊,生命死去了就是死去了,还能有什么牵挂?
牵挂太多、放不下,会无法安息呐。
少年默默走下楼,来到一楼后,看见店门口的铁门拉了下来,大门深锁。
但他讶异的不是那些动物居然把他住的地方锁住,而是讶异那只不要脸的白兔为什么就那样大剌剌地坐在店门口,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喂!你抽什么烟啊!
一看就一肚子气。明明是只动物,学人类抽什么烟?而且那烟臭死了耶!
我刚坐在这里没多久,有个男人经过,问我要不要抽烟?苗大白看了看手里的烟,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拿过烟就抽。
他自己也知道,理论上他应该是不会抽烟的,但当下却很本能地接过了烟、等着那个男人为自己点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接着便是闭上眼享受尼古丁的气味。
好人类的行为。
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了。苗大白说完就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熄。
少年一时之间也没多怀疑这家伙为什么会抽烟,而且还抽得这么自然,根本就不像是一只兔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不客气地问,身体仍与男人保持大约三尺的距离。
我被赶出来了。男人耸耸肩,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你被赶出来?
是啊!它们说我身上有奇怪的传染病。喔,对了,这是你的。苗大白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说那两条蛇说这是你的行李,已经帮你打包好了。
苗苗简直欲哭无泪。这些动物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平常都是懒懒散散各过各的日子,这种时候就特别勤快,还晓得要分工合作。
苗大白这时才突然恍然大悟,问你也被赶出来了?
你还真是聪明!现在才知道吗?苗苗恨恨地说。
为什么连你也被赶出来了?你不是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吗?
你还敢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也染上你身上的奇怪传染病了!我、我变不回猫了!我……少年咬着下唇,不让悲痛的眼泪落下,我不要当人!我要做回我的黑猫!都是因为你这家伙来捣乱!你、你要帮我恢复正常!
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还没有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苗大白!你到底知不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啊!少年对着男人吼。
很严重吗?男人搔了搔头。
当然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
我才要问你怎么办啊!苗苗简直快气炸了!
天啊!这男人的智商简直比自己还低!
虽然事实上,兔子的脑容量的确比猫还要小……
只见苗大白露出疑惑兼无辜的神情,默默望着穿着黑衣黑短裤的少年,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大祸。
不要再装无辜了!少年又瞪了他一眼。
那我们现在都被赶出来了,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苗苗整个人颓丧了起来,原本怒张的黑色发丝也软了下来,乖乖贴在脑袋上。
我也不知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苗苗无力地说。
他们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可是离开了这栋公寓,他们能生活在其他地方吗?
尤其是充满人类的地方。
苗苗实在是……很没有把握,而且有点害怕(虽然他打死不承认)。
心情一松懈下来,少年再度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疲惫不堪,根本连站都站不太稳。他又恶狠狠地瞪了苗大白一眼后,这才张罗着找了个离男人至少有两公尺的地方,暂时坐下休息。
但才休息没多久,突然一道消毒药水对着他直喷而来,一向讨厌水的他吓得跳了起来,本能地张牙舞爪起来想要展开攻击,却又是另一道消毒药水啧来,喷得他满头满脸,还差点吃进去。
好臭!这什么?不要喷了啦!
背着消毒药水桶、戴着消毒面具的人类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依旧举着消毒水枪四处喷洒。
眼睛被消毒水喷到而泪流不止的少年只好退到苗大白身旁,因为那是唯一消毒水还没有喷到的区域。
可恶,明明这只胖白兔才是带原者,为什么倒楣的却是他?
苗苗,你没事吧?
它们居然叫人类来消毒,太过分了!而且为什么只喷我?应该喷你才对!你才是最大的病原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会生病倒大楣!
苗苗,你一直在哭耶。
对于少年的叫嚣挑衅毫不在意,苗大白只是心疼地看着红着眼睛、不断流泪的苗苗。
因为我的眼睛被消毒水喷到了!
很痛吗?
废话,不痛会哭成这样吗?
可恶,越讲越痛,喷进眼里的消毒水刺激性非常强,要不是因为他是猫精,忍痛与复原能力比一般动物强,恐怕眼睛早就瞎了。
苗苗,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像是心急了,一把将少年拉了过来,粗手粗脚地抹去那张细嫩脸庞上的泪水,眼见泪水实在止不住,甚至伸出舌头舔着少年眼周附近以及脸颊,想将那讨厌的消毒水舔掉。
你……你干嘛?
苗苗只觉得耳朵突然一阵发热。
男人舌头舔在自己脸上的感触,温暖柔软,一下一下轻轻刮着细嫩脸颊肌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里,也是同样的舌头一直在舔着他那个地方……
呼,身子怎么热了起来,下半身也开始有种不安分的骚动感。
不、不要舔。苗苗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
眼睛还痛吗?男人再一次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苗苗用力眨眨眼,眼睛虽然还在刺痛着,但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消毒水喷过的关系,苗苗居然觉得男人那张忧心的脸庞,虽然脸颊上有道伤疤,但还挺顺眼的。
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少年忍不住问。
只见男人愣了愣,身子稍微退了开来,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道伤疤。
这是……
在火灾里受的伤。
少年的这个问题仿佛一把开启过去回忆的钥匙,一些鲜明的记忆片段突然从那扇门后浮现。
大火。
在森林里的大火。
一只胖白兔在大火中不知所措地狂奔。
白兔身上的毛发有些已经被烧得焦黑。
然后他跌倒了,脸颊上一阵剧痛,接着便昏了过去……
白兔奔了过来……那双如红宝石的眼眸就在身边……
交错的记忆片段又开始混乱起来,连男人自己都无法将时间顺序排列清楚。
见他如此苦恼,在他身旁的苗苗有些过意不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突然垫起脚尖,仰头伸出小小的舌头在男人脸上那道显眼的伤疤舔了几口。
那是示好的一种举动。
因为男人之前替他舔去眼里的消毒水。
男人再次愣住。
他低下头,望着那双略带琥珀色泽的墨黑双瞳,突然一阵鼻酸。
然后豆大的泪珠便一颗颗从眼里落下。
苗大白?你怎么了?我舔痛你了吗?苗苗见状赶紧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是有些刺刺的没错,但也没有痛到那种地步吧?
还是这家伙以前娇生惯养,所以耐痛能力非常差?
可是苗大白既然这么怕痛,刚刚却还用舌头舔着自己脸上的消毒水……那种人类才会使用的恐怖化学药剂,光闻那刺鼻味道就会恶心想吐,更何况是舔进肚子里?不肚子痛才怪。
大白,我弄痛你了吗?是脸痛吗?苗苗着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