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来找黑猫,也是有件事想告诉黑猫的……这可是住在四楼的那只胆小刺猬特地打电话告诉他的呢!
雌狐狸可是学了好久才学会使用电话的方法,对于这一点他可是相当得意的。
但黑猫好像一点都不想理他的样子,那就算了。
动物的本能都知道,绝对不要去惹一只已经被惹毛的动物,不然莫名被扫到台风尾,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雌狐狸摸摸鼻子,决定等黑猫心情好一点后,再转告这件事。
再强壮的动物,历经三天三夜没睡好、又随时维持在高度警戒以及肾上腺素高涨状态,终究会有松懈的时候。
况且这又不像在野外世界那种今天不逮到你吃下肚,明天我就会饿死的生死攸关状况,只是单纯的不想输而已——毕竟肉食动物居然输给草食动物,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笑掉多少动物的大牙。
但今天黑猫是真的累坏了,依旧一身白衣但几乎已经衣不蔽体的高大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在屋子里各据一方,彼此虎视眈眈。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类的声音,接着是有人敲门。
但依旧维持着人形的黑衣少年只是望了望门口的方向,没有应门的打算。
开玩笑,应付眼前这家伙都来不及了,他现在可没心情在人类面前演戏。
苗店长?苗店长?外头那人似乎仍不死心,唤起黑衣少年的名字。
唤了几声不见回应之后,这才离去。
那是个很清脆的女孩声音。白衣男子听见那声音后似乎有些恍惚,身上的戒心也去掉了一半。他的耳朵动了动,仔细倾听女孩离去的脚步声。
还有女孩身上的气味。女孩来自一个他曾经很熟悉的地方,但那是哪里?
黑衣少年也察觉到他的变化,头上原本怒张的毛发也松软了下来。
难得的和平气氛出现在一猫一兔间。
过了良久,男子才开口问那个女的人类,叫你苗店长?
黑衣少年点点头。
那是你的名字?
黑衣少年耸耸肩,说在人类的世界里,名字是必要的。
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
我们住进来之后,彼此讨论过要怎么取名字。也算是我们自己取的吧!但都只有姓,没有名。
白衣男子突然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又颓然摇头,放弃回忆。
我好像也有过名字。最后他轻轻地说。
你有名字?黑衣少年很是讶异。
只有在人类的世界里,动物才会有名字。
你是人类的宠物?
白衣男子慢慢蹲了下去,习惯性地把脚往前伸想要搔头,但伸到一半就发现卡住,只好改用手搔头。
我……想不太起来了。
想不起来是常有的事情。
一来动物的记忆力本来就不好,二来它们也活得够久了,而过去的事情又发生得太多、太久远,它们的脑容量装不下那么多。
对动物而言,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你叫苗店长?
这个名字的主人点了点头。
店长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家店的主人。这家店是我开的,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话。苗店长没好气地说。
我也要一个名字。白衣男子突然说。
好啊。苗店长也干脆回答你叫白痴好了。
这名字不好。白衣男子皱起眉头。
苗店长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家伙也知道白痴是什么意思耶?
本来还想骗骗他的……
那么想要名字,你自己取一个不就好了。
名字可以自己取?白衣男子有些讶异。
为什么不行?
我以为……名字很重要,尤其是别人为你取的名字,那代表一种……希望。
黑衣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兔子,怎么突然说出一番那么像人类的道理?
这家伙以前一定住在人类家里过,八成就是人类豢养的宠物,然后有天倒楣被丢弃在森林里,好不容易在森林里生存下来之后又遇上人类在森林里放火……
想着想着,黑衣少年也不禁同情起这家伙了。
这年头,在外头讨生存可不容易呐!
同是天涯沦落人(?),苗店长勉为其难地运用有限的人类命名常识,认真与眼前的白衣男子讨论起一只白兔该叫什么名字。
你是白兔,姓白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姓黑?
……不然你想姓什么?要取名字之前先要有个姓啊!其他人类也好称呼你。
那我跟你姓好了。
喔,好。
两个家伙完全没意识到同姓之后两人在人类世界里的关系瞬间便非比寻常。
不对啊,我姓苗,你也姓苗,你又死赖在我店里不肯走,以后人家叫苗店长的时候,分不清在叫谁怎么办?
那你有名字吗?白衣男子又问。
……有时候他们会叫我苗苗。
听起来很像喵喵的叫声。
苗苗……好好听。
这是黑衣少年第一次被别人称赞自己的名字,有些愕然,却也有些……惊喜。
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才不要让这只胖白兔知道自己因为他的称赞而高兴了一下(反正也只有那么一下下的异样感觉而已)。
你是只白兔,那叫白白好了。
苗白白?
不喜欢?那苗大白怎么样?
因为这是只胖大白兔。
见白衣男子还在沉思,黑衣少年忍不住又催问难道你要叫苗小白吗?明明那么大一个个子,年纪也不小了,还叫小白,很奇怪耶!
小白好像也不错,感觉很可爱。
你一点也不可爱。你要叫大白!
小白不行吗?
不行。说得斩钉截铁。
好吧。屈服得也很干脆。
于是跟了夫姓(?)的苗大白先生,从此在苗店长的黑店里定居下来。
第五章 那月黑风、高的一夜……
原以为取好了名字,算是互相释出了善意,一猫一兔之间应该能和平共处了吧?
至少、至少应该能和平共处一个晚上,让疲累不已的两人能好好休息吧?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这天晚上,暴风雨明显小了不少,闪电雷声也不再那样频繁出现,三天三夜几乎都维持在警戒状态,没怎么合眼的黑猫,终于体力不支宣告投降,恢复成猫形躲到床底下最阴暗的角落,准备好好睡上一晚,管它外头打雷还是下雨,也不管某只怕雷声的胆小兔子不断在外头苦苦哀求,要牠陪睡。
睡到半夜,黑猫觉得口渴,于是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喝完水之后看见苗大白就躺在床上,大概也是累了,睡得正熟,而且还微微发出鼾声。
原来兔子睡着了也会打鼾?
黑猫好奇地伸长脖子,先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人影,见他似乎真得睡熟了,这才大着胆子跳上床,落脚在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上。
咦?触感似乎不错?
在床上的苗大白没穿衣服。其实经过这几天的打架,他的上衣早被扯得烂如抹布,穿在身上也既不怎么保暖又不美观,而且又怕弄脏床(其实兔子是很爱干净的),所以上床睡觉前便乖乖把全身衣服都脱掉了。
黑猫的小脚掌不客气在仍无法恢复兔模样的男人胸膛上来来回回试探,决定这地方比阴冷潮湿的床底下舒服多了,而且触感又不像床垫那样太过柔软,让牠不会不小心睡得太沉之后,隔天起床全身筋骨酸痛。
男人温暖的皮肤下蕴藏着因为随时要逃跑而训练出来的结实肌肉,黑猫相当喜欢这样的硬度与温暖,于是便大大方方地窝了下来,试用这会自动不断发热的暖炉。
才躺下来,黑猫就听见胸膛底下传来心跳声。
有些缓慢的心跳声。
黑猫觉得有些不对劲。
即使化成人形,但苗大白毕竟是只兔子,所有的小型动物心跳速率都很快,一分钟起码一百下以上,黑猫自己也不例外,但为什么苗大白的心跳声却明显比黑猫的还要慢?
黑猫想了一会儿后,放弃。
算了。
好累,先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