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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第6节

作者:朝游夕宿 字数:48330 更新:2022-01-04 10:59:55

    我正拿了一条毛巾,蹲在他脚边卖力地给他清理裤脚和皮鞋,听到他问话,抬头冲他温和地笑笑。这还用得着问当然是在讨好谄媚你我就知道他不会说我好的,所以得上赶着巴结一下,免得他再找茬为难我。他把脚从我手里抽了出去“行了行了。那破狗从家里出走,跑了一百多公里路,一路上早把玩具给咬坏了。刚才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我看上去有那么不明事理吗”

    当然有,我点点头,他嗯了一声,我赶紧改成摇头。他贴近我,从我上衣口袋里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我的员工卡还有一板止痛片。他拿起员工卡晃了晃“杜凡这世界真是小啊,许先生。原来你现在在这家打印店里高就。老板叫马晓声是吧我认识你老板,我们是朋友。我听说他最近跑到这里来开了一家小打印店。”

    他接着问“你从家里逃出来的”我有些惊恐地看向他,他却放温和了语调,说“安安分分的,好好干活,不要给你老板添麻烦。”我像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那样很绵羊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有点深邃,似乎对我的听话很是受用,把员工卡和止痛药一起还给了我。

    大概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缘故,他的火气似乎消了下去,也没有再提出要为难我,他又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太留意。因为我注意到他临走时用我的饭盒把煮玉米的浓汤也打包走了。看他的穿戴和开的车子,还有带的那么多手下,分明是个有钱人,吃香喝辣什么没有,我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贪图我的一锅子玉米

    我看着被吃空的电饭锅,恍恍惚惚地在那里洗锅子。如果不是地上还留着一串串泥脚印,刚才那个男人带了一群人跑到我家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等他都走了快半个钟头,我才恍然想起我叫他过来是让他来付那个狗的手术费的,不是让他来拿走那个毛绒鹦鹉的。那男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狗的事情,他是不要那狗了。敢情他千里迢迢冒着泥雨跑这一趟路,只是为了把那个破玩具拿回去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路上看到不少店家都在奋勇地擦洗门窗。美术打印室最怕的就是弄脏东西了,我们打扫得自然更是仔细。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晓声有意无意地坐在我对面。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认识那个姓霍的”我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那个男人,便马上摇摇头,我和他只有两面之缘,而且都不怎么愉快,肯定算不上认识。

    马晓声松了口气“真的昨天他打电话给我,特意问了你的事情,让我别雇你免得惹麻烦。还还问我你的一些事情。我说我不清楚你的事情。”听马晓声语气里的情绪,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个人的。迎着我探究的目光,马晓声低下头去戳了戳饭盒里的土豆,笑道“我和他本也不太熟,只是我们认识一个共同的朋友而已。那位朋友去年出车祸过世了,后来他就比较照顾我的生意,介绍了不少人给我认识。说起来我那个去世的朋友名字里也有个凡字,我以前常叫他小凡来着,现在有时候听到店里的人这么叫你,有些怪怪的。”

    我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戳了戳土豆块,打算转移一下话题,在纸上写道“他不喜欢狗吗”马晓声摇了摇头“他喜不喜欢狗我不知道,我朋友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养狗,他那时候养了一个很大的亚马逊鹦鹉。”亚马逊鹦鹉啊我两次看到那个男人他都抱着一个鹦鹉玩具。不过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抱鹦鹉的男人了,他此刻应该已经带着他的那个宝贝鹦鹉回家去了吧。

    因为打扫打印室的缘故,今天我们下班得比平时晚,虽然是盛夏时节天色黑得晚,但我出门时也已经夜幕深沉了。因为下了泥雨的缘故,搭乘公交车的人也比往常多了,就算是末班车也坐满了满满的一车人。我到了家门口像往常一样掏钥匙开门,一见家里的光景不由楞住了。我收拾干净的桌子现在一片狼藉,桌子上放了一个空空的锅子,还有大堆的被吃空的毛豆荚壳子。我今天早上煮了整整一大锅子的咸毛豆荚

    想起昨天那锅子玉米,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放下包就直扑自己的卧室,果然看见原本铺好的正妻床铺现在散乱不堪,床边的矮柜上放了两个装了点清水的玻璃杯,被子里还突着鼓鼓的一块。我一咬牙,上前掀开了被子,就看见昨天那个男人裸着上身睡在我的床上。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看这个男人的举止气性,是个霸王一般的上层人士,按理说不可能是小偷更不可能是强盗,可是他出现在我家里又吃又喝又睡的,算怎么回事

    我轻轻推了推他,他睡得不太沉,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看向我。我以为他总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家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回来得正好,快去给我烧点开水。你家怎么连热开水也没有”

    这言下之意是还要我伺候着他。我有些无语了,鸠占鹊巢也不是这么不要脸的。我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对他软弱,我直起身子找了一张便笺纸,正想写点什么东西客气地请他离开我家,他就自己撑坐了起来,对我发出第二道指令“还有你的手机拿出来借我用用。”我朝他看了一眼,却有些发怵了,他的右肩那里扎着白色的布料条子,不知道是从什么物件上撕下来的,染了一片的鲜血,连我的床单上也都沾染了一块一块的红色血迹。我盯着他的右肩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朝那里摸过去。

    他眼明手快地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你不仅哑,还又聋又瞎是不是没看见我有伤,乱碰什么你想挨揍吗”我收回了手,还是不自觉地盯着他的伤处看,我觉得自己就像着了魔似的,似乎要把那个伤口看穿一般。他看我愣愣地不动,轻轻切了一声,骂了一句“傻子”,就自己动手拿了我刚刚放在床边的公文包,在里面翻起东西来了。

    他很快找出了我的手机,自管自地打起电话来,大体是他受了伤和别人失散了,让他的手下们赶紧带齐家伙来接他。我没记错的话,从c市到这里横竖要开两个钟头的路程,看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我心里紧巴巴的。我又伸出手探了过去,这次他倒是没有再阻拦我,只是目光警惕地看着我的动作。我把手指轻轻放在了那个伤口上,指尖顿时染上一些粘腻的触感,我心想要是他这样不停地流血会不会死掉呢

    他静静坐着让我看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了,他小心地侧过身体说“你有这个时间流眼泪,就不会给我烧盆热水过来洗洗伤口上点药啊”我被他一说,才回过神来,用手一抹脸,我还真的流下了眼泪,难道我是天生的怕见血我赶紧点点头,去给他烧热水,又在灶上做了个豆腐菠菜汤。我拿了些毛巾和棉球,开始帮他擦洗伤口,见他精神还可以,左手也能动,就让他自己趁热喝汤补充点食物能量。他一见豆腐菠菜汤,脸色都变了,他说“你信佛吃素的啊怎么不是玉米,就是毛豆,还有青菜豆腐你都不买肉的吗”我被他噎住了,我其实可喜欢吃肉了,这不是家里的肉都被那只狗糟蹋完了吗因为下了泥雨,公交车一直都很挤,我这才没有再挤车去重新买过。再说,素菜也没见你嫌弃过啊,烧什么吃光什么。果然,他埋怨了一句以后,就迅速拿起汤匙,很快就把那碗汤喝光了,似乎还有点惋惜地多看了两眼吃空的碗。

    我手上不停,替他在伤口周围擦洗了一遍,他那个包扎想必是自己用左手和牙齿弄的,绑得十分难看,我干脆用剪刀剪了开来,用新的丝巾给他重新绑上了。他看了一眼那条鲜艳的丝巾,问道“你交了女朋友”我摇摇头,韩烨雪快生日了,她对我一直照顾有加,这条丝巾我是想送给韩烨雪当生日礼物的。他静静地任由我包扎,没再说话。

    他看上去伤势病不重,自己站了起来在我房间里来回走动,时而贴着墙站在窗户边上向外张望,还挺有精神地指挥我干这干那,就是失血有点多,嘴唇干裂着总想喝水。我想了想,去厨房给他泡了一保温杯的蜂蜜盐水。我拿着保温杯出去给他,却看见他正兴致勃勃地坐在床上看什么东西,我一瞧,没晕过去,这不是王老板寄给我的那一摞吗他居然从柜子顶上给翻了出来。话说这王老板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找过我,我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完全忘记了。他说“你感情史蛮丰富的嘛。是受”我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照片,卷卷好,踮着脚尖又扔到柜子顶上去了,发誓不再让他动我房间里的东西一丝一毫。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按理来说,他的手下应该很快就过来接他了,可是我们等了整整三个小时也没看见人,更没有接到任何手机联系。我指指手机,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再打个电话。他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话说的,可真是让我折寿。他对我寄予如此厚望与重责大任,我可有点担待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视角上

    六个小时前

    阿松在前面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瞥到自家老板比泥浆水还厚重的脸色。阿松最近摸不大着老板的脾气。本来阿松是不太喜欢自家老板的那个姓梁的小情人的,一个男人就应该挺起脊梁自强自立,而不是翘起屁股来等人包养。阿松一直觉得自家老板是个非常靠谱的人,和那个姓梁的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没用多大的心思。但是自从去年那个姓梁的不小心给撞死了,自家老板就变得有点怪怪的,对待他人异常地和善,以前的严厉苛刻劲全部都没有了。譬如说以前老板管束公司的工作一向严格,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哪怕是小错也有可能被炒鱿鱼。去年下半年老板却一改常态,变得亲切多了,有一次一个新进的会计在报表上算错了一个万位数,所幸那张报表只是内部交流,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小会计也吓得不轻,以为这份工作没了。可是老板很善良地只是罚了奖金和部分工资,叮嘱他下次不可再犯,就放过了。对待他们这些手下也是一宽再宽,时间一长,当真有些人漫不经心起来,直到有一次霍家的主宅里潜进了一个企图爬上老板床的家伙,老板发了大怒,好好收拾了一番,大家才又谨小慎微起来。

    而阿松的老板正捧着一个塑料饭盒,研究着里面的玉米浓汤。在旁边跟着的阿柏见他盯着看了半天,试探着问道“霍少爷,要不要给您找个勺子再喝”霍应抬起头“看看就知道很难吃了。我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往下喝”

    阿柏的嘴角抽了抽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打包呢他们刚刚从某个倒霉的家伙家里出来,走前他们敬爱的老板小心地把所有的汤汁都刮了出来带走。阿柏一开始以为是因为那个倒霉的家伙做的东西十分美味可口,才吸引了他们家老板胡吃了一顿,哪知道他现在又说不喜欢吃了。真是难伺候。

    阿柏诡异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想法,霍应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两眼,饭盒递给了阿柏,在宽大的座位上靠着,有点自言自语地说“我就是见不得他晚饭有东西可吃。”

    阿柏心里有些讶异,自家老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刻薄恶毒的心理了,最近一直都面容慈祥和蔼。但是阿柏是个善于逢迎的人,自然非常狗腿地顺着霍应的话说“他就是长得欠扁,的确应该教训他一下。没踢烂他已经不错了。看他家里也紧巴巴的就几样家具,就一底层屌丝。”

    霍应伸手拍了他的头一下“小柏,你好歹也接受了九年制义务教育还考上了大学混了本科毕业,怎么说话就这样粗鄙书都白读了。以前小凡只读了五年书,嘴里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提到了小凡这个名字,阿柏就不太敢接话了,每次一说起他来,霍应的脾气就有点阴晴不定。其实阿柏以前还跟梁树凡同班过一年呢,只是后来梁树凡成绩差而留级了。

    和阿松不同,阿柏是个心思很活络的人,还善于看人脸色,在霍应跟前也混了个半红。阿柏并不觉得梁树凡被霍应包养是件多没有骨气的事情,脑残偶像剧里的穷女孩攀上了富家子靠着就是灰姑娘,男人找个有钱男人靠着就是堕落再说,靠男人也是个有难度的技术活,不是哪个都行的。就说霍应好了,这一年来没少见有人往他床上爬,想取代梁树凡的位置,可是霍应却一个也看不上。阿柏自小跟着霍应,知道霍应以前在夜总会和俱乐部还是有些莺莺燕燕和炮友的,只是都不真的上心罢了。说实话,霍应这样的性格不适合一见钟情的惊艳,适合于日久生情,他跟什么人都挺难相处好的,但是跟着他的时间他也会滋生出感情来,反而觉得能跟自己处那么久的人难能可贵。梁树凡没什么太大的好处,巧就巧在霍应第一眼还是满喜欢他的长相和性格,给了他一个机会,而那个梁树凡是个有毅力的,死活不撒手,再怎么冷落欺负他,他也会在那里可怜兮兮地守着。这不,时间一长,霍应虽然还是有些嫌弃他,但也慢慢接受他了。后来梁树凡死了,霍应着实十分郁闷,以前还算看得顺眼的几个相好也都觉得索然无味了,再也没找到好的了。阿柏知道,这个时候给老板硬塞人是不行的,只会适得其反,须得老板自己看中了才好。

    阿松开着车,远远地看到有一个麦当劳的招牌,还是开过式的,跟霍应提议道“霍少爷,前面有快餐店。兄弟几个中午没吃饭就跟着出来了,要不买这里几分快餐吃,再开车回c市去您看好吗”霍应最近一向仁慈大方,顺口答应了,却突然愁眉不展起来。当外卖包递进车里的时候,霍应很不高兴地说“现在商业那么发达,那个姓许的只要有钱,哪能吃不上晚饭呢把他的晚饭拿走是没有用的,他可以再买。”

    正在分发外卖包的阿柏愣住了,怎么老板还在考虑这件事情呢让那姓许的不能吃晚饭真的很重要吗他狐疑地偷偷观察霍应的脸色,很确定自己的老板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霍应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分麦当劳的外卖包,恨恨地一拍腿“阿松,在附近找个酒店住宿,今晚我不回去了。”

    霍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他想过,他是不是很讨厌那个姓许的男人,刚才他确实真的想过要好好让人打那个人一顿,但是看到他讨好地跪在自己脚边替自己擦鞋子上的泥巴时,自己的心又觉得酸酸的。转念想想,那个姓许的男人也不容易,被确诊成精神病关了好几年,好不容易逃出来,舌头似乎也受了伤不能说话,过上点特巴结的小日子就一脸挺满足的表情。自己这样没由来地去糟践他,未免有点丧尽天良。所以霍应那时是真心想放过他算了。可是他却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不甘心到极点。没错,他嫉妒这个姓许的男人。因为这个姓许的男人先前明明那么悲惨,什么都没有,就算他走在街上,自己对他也是想打就打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人家过上了心满意足的生活而自己却连小凡也彻底失去了凭什么再仔细想想,小凡会彻底变得不会动,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犯神经,先是抢了周文诚的女儿,害自己去帮忙救人才没留神让小凡被人偷走了,小凡落进河里进了水,才变得不会动的,后来这个男人又在自己家里乱玩插线插头,差点酿成事故,小凡那时候似乎救了自己,但再也没有动过了。说起来他绝对是罪魁祸首,凭什么把小凡整没了,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呢对,霍应其实不想伤害他,而是想破坏他的生活,让他不能过得那么愉快。

    在他家时,这一点霍应还没有想明白。所以只是鬼使神差地吃光了他的玉米泄愤,还打包走了汤汁,就是一滴也不想留给他吃。可是现在想想,这做法真是太大脑短路了。几个玉米也不值什么钱。自己拿走了,那男人就不会再去买吗所以,他拿走几个玉米是远远不够的,那个男人的一针一线、每一张钞票每一个硬币,他都要拿走才行。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霍应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决定立刻给马晓声打电话戳墙角。马晓声那头一看来电是霍应,没好气地接起来“喂,霍应,不是请您别再找我了吗我都从c市躲到这个小城市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霍应不满地哼了两声“马晓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什么时候害了你一样。我哪次叫你不是有好事摊给你。我一直都在照顾你,好不好你在c市的时候,我一有空就带你去商务圈交际,没有我你能认识那么多人,攒下那么多人脉吗还有,要不是我替你穿针引线,你能认识蒋小姐吗她照顾了你的美术文具店多少生意啊。”

    一听蒋小姐三个字,马晓声立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我这身份攀不起蒋家的大小姐。她天天缠着我,如果被她家里发现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准连个全尸都没有。我就是为了躲她才跑到这个城市来的。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给蒋小姐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士交往,好让我早点下通缉名单。”马晓声一激动,连绵羊音都出来了。

    霍应不高兴了“给蒋池媗介绍男朋友的人多得是,好不好她别人都看不上,这也怪我再说你不喜欢她,干嘛还跟她联系最近她是不是介绍了一个叫杜凡的人,到你新开的打印室工作啊。我看你挺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

    马晓声一听霍应提到了杜凡,心里警觉起来。蒋池媗家在c市虽然不像霍家那样能横着走,但毕竟也是有些势力的,蒋池媗都不能解决杜凡的问题,非要把杜凡送到自己这里来工作,马晓声就知道这个杜凡的背景不简单,只怕是个烫手山芋。但他心里亏着蒋池媗的情分,他的店也有蒋池媗的投资,因此马晓声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了。自从梁树凡去世以后,霍应对自己多加照拂,一般的地痞流氓对于马晓声的生意也是避而远之的,没什么人敢去砸场子找麻烦。因此马晓声觉得只要杜凡安分守己,别主动去招惹麻烦,给他一瓦遮头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显然,杜凡这家伙惹上了麻烦。

    霍应笑道“我正想和你聊聊杜凡的事情呢。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家庭出身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

    马晓声沉声道“他的过去我不清楚,但杜凡是个好人,你就不要想着做什么缺德事了。我瞧着杜凡挺老实的,做事情一心一意,对人死心塌地。他有什么惹上了你的地方,你就发发慈悲不要跟他计较,他根本玩不过你,性子就跟小凡一样呆呆傻傻的。”

    “什么呆呆傻傻我看他机灵得很。杜凡姓许,他是c市许家的人,而且还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现在许家正在到处找他呢。许家近些年也涉及一些黑道上的生意,跟黑社会来往密着呢。你小心着点,你现在不在c市,我不可能时时罩着。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那个杜凡踢了,免得惹祸上身。我也是为你考虑。”

    马晓声想了想,说道“霍应,你以前说过,我如果有麻烦可以求你帮忙,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霍应挤挤眉,甩了拖鞋趴在酒店的床上“你可不要跟我说,你这第一次开口是让我帮助那个杜凡。我可不想跟许家对着干。”许家毕竟树大根深,跟政界有密切的关系,这是拼命想把自家生意完全洗白的霍应不想去招惹的。虽然最近许家新当家的许陌齐却脑子抽风,两个眼睛只看到钱,一心把许家往黑道这条不归路上带。

    作者有话要说

    、视角下

    马晓声所求之事还真跟杜凡有关系。原来前些日子马晓声发现打印室的信箱里被扔了一份快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全是杜凡的o照。马晓声心里有点打鼓,赶紧收起来用粉碎机处理掉了。无缘无故地寄这种照片,马晓声自然就想到了对方肯定在用这些照片威胁杜凡做什么事情。杜凡平时就文文弱弱,见了人也不太敢说话的样子,马晓声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杜凡这件事情,而是自己去快递公司查了发件人的信息,才发现发件人填写的地址根本不准确,只知道是来自于c市的。马晓声就想让霍应动用些门路查查照片的来历,当然能够摆平了最好。

    可是刚才听霍应的语气他似乎不愿意管麻烦事,马晓声就换了个圆滑的说法“我就是觉得杜凡的私生活不太检点,o照集还被人寄到打印室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交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请你查查他在交往些什么样的男人。”

    霍应一听o照还有男人什么的,眼睛都有点放直,暗暗嫌弃杜凡不要脸。霍应以前都没敢强迫梁树凡给他拍这种照片,只是等对方睡着了拍几张睡颜照而已,杜凡居然那么超前,连o照集都有了,真是亏自己先前还觉得杜凡挺腼腆的。他盖下情绪,慵懒地回答“成,我就帮忙查查看。”

    挂断马晓声的电话后,他在大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就想着刚才马晓声说的话。自从梁树凡死了以后,他扪心自问觉得对马晓声挺好的,生意上替他铺桥搭路的事情没有少做。可是马晓声嘴上没有说他什么,那对待他的样子简直跟防贼一样,自己整一个就是被重点防范的对象,好像自己关心他是害他一样,为此霍应没少觉得自己掉价倒贴。今天马晓声总算放软了语调,主动低了头奉送了不少好话软话,但那都是为了杜凡。他在酒店的大床上做了一夜的恶梦,一会儿梦见杜凡又从冰箱里拿出好多吃的做丰盛的晚餐,一会儿梦见杜凡脱下衣服白花花地躺在床上拿着相机自拍,一会儿又梦见杜凡坐在钱堆里点钱准备买套别的房子搬走。

    第二天早上,霍应顶着熊猫眼起床,就只带上了阿柏,避开其他人去了杜凡家。但是杜凡起得比霍应更早,已经去赶车上班了。最近由于泥雨的原因,公交上人满为患,杜凡自然就早点起床去赶车了,免得被交通高峰堵上。于是霍大少就扑了一个空。霍应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他特意带上阿柏就是因为阿柏是个开锁的好手,尤其像杜凡家门上的这种b类锁,简直就跟过家家一样的质量。

    阿柏没几分钟就弄开了门,霍应马上过河拆桥地轰他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霍应不想让阿柏代劳。阿柏何等人精,一瞧霍应快要冒粉色泡泡的样子,自然是脚底抹油一般跑了。一进门,霍应就先搜刮了一遍厨房,果然发现杜凡新做了煮毛豆。霍应哪能见得了这个啊,再加上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吃早饭,就立马给吃干净了。杜凡家的家具不多,霍应踩了两个小板凳,很快就在柜子顶上搜到了一袋子照片。他犹豫了一下,理直气壮地想到自己是受人之托,就翻开了袋子。惊艳的画面映入眼睛,杜凡脱掉了衣服白得如同嫩鱼肉,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渗透在玉中的颜色一般妖冶,戴着口套的屈辱神情更是让人越看越兴奋。那些姿势,绑着被按捏的,双腿被迫叉开的,使劲翘着臀的,还有那些更加不堪的动作的。霍应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夜生活了,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了,一直呆站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不停地翻看。

    另一头,霍应的手下在饭店里等了一天,虽然听回来的阿柏说霍应又跑去杜凡家了,可是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老板啊,怎么能随便让老板长时间不在视线之内呢阿松大着胆子,给霍应打电话,想问问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一个电话就把霍应给害了。

    霍应正站得老高,在一个板凳上从上午活生生地站到下午,自己浑然不觉。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私人手机忽然高调地大声地活跃起来,还嗡嗡地在桌面上抖动,把正看得入神的霍应吓了一大跳,膝盖关节稍微一放软,就因为站立时间过长而整个姿势走形,在第二个板凳上晃荡了两下,就一下子掉下来了。偏偏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好巧不巧地让板凳腿给磕着了肩膀,蹭破了一大片皮肉,鲜血就冒了出来。霍应这才放下照片,把衣柜抽屉里杜凡的睡衣找出来,撕下了一指宽条的布带,把自己的伤口给包扎固定好了。

    他闷闷地把照片收在怀里,躺倒在杜凡的床上。杜凡回来了会不会问他怎么受伤的他可不想让杜凡知道自己是看他的o照看得太入迷才从凳子上摔下来受的伤。霍应靠在枕头上有点什么也不想干的感觉,那些照片真是该死的煽情。他晃晃头,拿起刚才坑了他的手机,给阿松他们回拨过去“喂,有事吗我不是跟阿柏说了我会自己回来。”

    阿松确认老板平安无事,只是语气不太高兴,毕竟一般只有老板找手下吩咐事情的,没有手下打电话确定老板行踪的,于是他就赶紧转移话题“霍少爷,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您让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好巧不巧,快递公司的员工中有人认识那个寄送照片的人,是c市一个房地产商的秘书。”

    “房地产商”

    “姓王,以前您也见过两三次的,今年四十出头,长得挺胖的,在华新区开公司的。”

    霍应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人,他觉得四十岁上下的小爆发户们都长得挺胖的呀。一般而论,霍应连印象都没有的小角色们是肯定巴不上许家的大腿的,但是杜凡可就说不准了。自从上次霍应在许家被打了两耳光,就把杜凡也就是许陌襄的底查了个干净。许陌襄自小就木讷呆笨,传言说他智商还有点问题,这样的儿子自然也就不被父亲许云峰看重。再加上许云峰还有许陌齐这个私生子,自然更加不待见许陌襄了,早早地把他送到上海去进行医疗了,因此c市的上层社交界人士都没有见过这位许少爷。许陌襄本来与蒋家小姐有不正式的指腹为婚的婚约,自打许家发现许陌襄特别自闭和迟钝,就主动取消了婚约,为此蒋家还明里暗里地酬谢了许家一大笔钱。虽然如此,但是在许陌襄年满十八岁的时候,许云峰还是按照许家的惯例,给了他一家旗下的物流小公司学习管理经营。接下来的事情霍应已经自己记不得了,但是根据他调查的结果,那时候还在少年时期的许陌襄搭上了刚刚接手霍家的自己,两人达成了一笔交易。许陌齐许诺以后用许家的资源替霍应洗钱,霍应暗地里帮助许陌齐在许家成功上位。于是后来许陌襄经营的公司就莫名其妙地出了一系列资金和货物上的问题,许陌襄引咎辞职后的几年时间里去向不明,再后来就听说发了疯。

    说起这件事,霍应倒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黑幕交易之类的很寻常,玩不起就不要玩。杜凡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商业人才,还是早点放手对大家都好。至于说他后来精神不正常了,这是他自己心理素质不佳,怎么能怪别人再说现在杜凡看上去也挺正常的呀,貌似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让霍应比较纠结的是许陌齐还曾经说过,自己那时强迫杜凡滚过床单。对于这一点,霍应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手术后有点记忆上的缺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现在他看杜凡的样貌性情,却真的是极对自己胃口的,就是自己喜欢和习惯的类型,很有梁树凡的那种味道。要说五六年前自己看上过他,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对于那些霍应明确记得的滚过床单的人,该了结的早了结了,他霍大少反倒一点没感情。但是他偏偏不记得自己对杜凡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他越想知道这一点就越会用自己现在的好恶标准在杜凡身上一条一条地反复衡量,来推测自己以前有没有看上杜凡的可能性。他越纠结于这一点,就会越加关注起杜凡的一举一动来。因此霍应对杜凡有点既嫌弃他又有点想关心他的双重情绪。

    他对阿松说“把信息发我手机上吧。”霍应想着回头转发给马晓声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但是阿松发送过来的内容却又让霍应心里鼓了一个疙瘩。阿松不仅发送了王老板的一些文字性描述的资料,还勤快地附件了一张王老板的照片过来,让霍应看了直皱眉头。

    这哪里是挺胖这叫极其肥胖霍应不能理解这王老板为什么不好好地去买张健身卡。好吧,其实他内心是在想,杜凡这些年过得该多么不如意,这样的肥猪亏他也下得了口,还是相差了十岁多一点的胖男人呢。还把这种照片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家里,真是太不要脸了。霍应对着手机屏幕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位王老板在相貌还是气质上有什么可取之处,学历也就普通大学本科而已。难道说这王老板说话比较风趣,可自己谈吐也不差啊,怎么没见杜凡有什么喜欢自己的意思呢杜凡就和马晓声一样,一见自己就如临大敌一样,像个大白兔似的红着眼睛颤抖啊颤抖的。排除了那么多可能性,那杜凡喜欢王老板的理由莫非是这人的床上功夫好霍应越脑补就越加唾弃起杜凡来,渐渐生了没来由的闷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好容易等到夜深了,杜凡终于回家了,霍应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就侧躺在床上观察杜凡的举动。这房子很小,客厅餐区合一,卧室可以直直望见门口和客厅。杜凡进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直扑那锅被吃光的毛豆,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看得霍应直磨牙,这杜凡得有多吃货,就知道那锅毛豆自己受了伤躺在床上,他居然先关心毛豆

    所幸杜凡没有关心毛豆太久,还是及时地过来慰问自己了。见他给自己清洗包扎伤口,还给自己做汤喝,霍应心理好容易才平衡了一点,便开口试探了一下杜凡照片的事情。谁知道杜凡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劈手就把照片拿走了去收好。霍应心里立刻阴云密布,明明什么人都能接受,装什么清冷专一,晚上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杜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攻没救了

    、试探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自己径自往我家卫生间走了,我听到他把门拉上的声音。刚才我自己都没顾得上吃东西,就赶紧给自己拆了一包蒜蓉奶香饼干,刚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卫生间的门又被拉开了,他面色不善地走回来,对我说“我要上洗手间。”我石化了几秒钟,不知道这管我什么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少爷潜质又发作了。他肩膀受伤了,所以要我帮着他去洗手间。但一只手又不是不能解裤子,只是麻烦些而已,我总以为男人宁愿自己麻烦点也不愿意让人帮忙这种事情的。

    我心想,他总归是伤员,顶多就是收留他一晚上,也就不要斤斤计较了。我飞快地嚼碎咽下嘴里的饼干,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去卫生间。他在马桶前一站,就跟没事人似的望着天花板,我替他松了皮带,开了拉链。他居然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依旧神游物外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过头来看着我,眼带催促“你怎么还不快点啊”

    快你个头我不能说话,也气鼓鼓地回望过去你别太过分了他看了我一会儿,见我不为所动,才伤感地挪动了一下他白白的右手,自己扶着家伙上完了厕所。我尽职尽责地给他整理好裤子,又替他用洗手液清洗右手。他不依不饶地非要我新拆了一条淡蓝色的毛巾给他用才满意。

    他终于躺倒在床上看电视了,可是他的眼神却似乎没有瞟在电视上,余光总是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的。我有些不自在了。他对我招招手“杜凡,已经很晚了,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我没被他的话气乐了,要不是他凭空闯进我家,我怎么会弄到现在还没有睡觉。我一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可是我看看自家空空荡荡的衣柜,有些为难。我是一个人单身住着的,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招待,因此根本没有备用的褥子和被子,甚至连枕头家里都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半夜了,超市也关门了。我正在犯难,就听到他接着凉凉地说“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吧。”

    他的眼神就差冒出绿光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节奏。要我和他一起睡,那不是明显的羊入虎口吗我刚要摇头,他已经伸出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臂,非常热情地说“虽然你的床是小了点,但是我不介意。”这已经变成动手了。他的力气很大,手就像钢钳一样扣在我的小臂上,双方力量悬殊,我觉得不能和他力敌,还是要斗智为上。于是我嘴角抽搐着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挪着小步子随他坐上了床。他显然极其富有心机,拍了拍里面的半张床,意思是让我睡在里面,防止我逃跑。

    他还非常“善心”地撩起了自己盖着的薄被,想和我同被而眠,我马上不动声色地拉过旁边的毛巾毯,把自己上上下下裹了个结实。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等我没动作了,他说“你睡觉不把外衣外裤脱掉的吗”我眨眨眼睛,他哪有资格说我,他自己的西裤也一直穿在身上。他见我不回答,竟然生出了狐疑来,直接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把外衣和外裤都脱掉再睡”

    我死也不要在他面前把外裤脱掉,因为我身上可是,形势比人强,看他的样子,如果我不脱,他就要上来动手了。我只好在毛巾被的下面,慢慢地褪下了外衣裤,扔了出来,乖乖地躺下。他顺手就把我的外衣裤团了团压在他的枕头底下,回过头来见我神情紧张,意识到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于是也放柔了语气“放心躺着,我不会伤害你的。晚安。”我点点头,闭目装睡,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留神听他的一举一动。

    好在他没有再动手动脚,也拉上被子躺了下来。可能是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过不多时他就困倦起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我心中大喜,又等了一阵子确定他睡熟了,便悄悄地坐起身子。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轮廓鲜明,五官线条十分优美,是天生的好相貌,只不过他的脾气那么坏,真是辜负了自己的模样。我壮了壮的胆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小心地弓着背翻过他的腿部,往床外沿爬去。

    我要逃跑,当然不能赤着身子走。我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大衣柜那里,趁着房间里依稀的月光翻找衣服。忽而灯就亮了,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我心里大惊,还没直起腰来,就被人从后面狠狠地一推,一头栽进了衣柜里空着的衣物整理箱里。我想挣扎着爬起来,他死死压住我的背不让我从整理箱里出来,我的上半截身子被压在整理箱里,双腿在外面却踢不着他。他有些阴戾地说道“本来我受了点伤,要治住你还真不方便。现在你自己找死可怨不了人了,我可是提醒过你只要放心躺着,我就不伤害你的。”

    他俯身贴了上来,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我,左手却拂向我的臀部“这是什么东西”。我现在的姿势,正好将臀部顶在了整理箱的外沿边上,呈现向上突起的姿势,虽然我身上还穿了一件非常宽大的内裤,但是那个金属带的形状肯定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他将手伸进了我的内裤,在金属带上摸索了一阵“原来你真的是喜欢男人的。故意戴上这样的东西,是想勾引我么”他也不管我怎么反应,自管自地又在我身上上下抚摸着,把我的小背心向上卷到了我的脖颈处,内裤自然也被他扒下了。他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戳进了我的肚子和金属带之间,听到一声轻轻的嘭的声音,我的腰腹间一松,那个带子被他取下来了。我却没有觉得丝毫高兴,而是害怕的更加厉害了,这意味着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我身上为所欲为了。

    果然他的魔爪很快又摸上了刚才被带子保护起来的小鸟,又捏又揉,这个地方连我自己都没有机会碰过,就被他先摸着了。我忍不住发出几声粗重的喘息声。他慢条斯理地一边在我身上开发,一边说“要是把你弄痛了,你就叫出声来。我知道你的嗓子没有问题。”一开始我真的怕得要死,心想今天晚上肯定要被他墙报了,但是后来却发现他只是很有耐性地用手逗弄我的身体,戳戳这里碰碰那里,看看我有什么反应,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夏末秋初,天气已经有些泛冷。我不着一物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晾着,时间久了自然觉得冷。他的手很温暖,抚在我身上很舒服,他又特意地挑逗我身上的各处敏感点,所以他手经过的地方就是一阵滚辣辣的发烫。慢慢地我就放下了起初的戒心。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很神奇,按理说我被一个男人强迫着脱光衣服,以这种放浪的姿势展示人前任人触摸,应该羞愤欲死才对,但是我偏偏就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只要顺着他的意思听他的话,他就会把我照顾得很好,觉得他的抚摸如同承诺一样令人安心。

    我的内心其实不得不承认,我被他摸得很舒服,心理上并不想真的抵抗他。但是我又觉得这想法异常羞耻不要脸,我又不爱他,还有这样的想法,那岂不是说明我见了谁都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吗我在渴望与羞耻中挣扎,自觉得脸上发烫,想必已经变成了通红的颜色。不知过了多久,他放轻了压制我的力道,手臂一揽把我从整理箱里拖了起来,顺手搂了过去,我眼前触到灯光一亮,就看见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我觉得脸上又烫了一层,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看了一会儿我的脸,手上又开始动作起来。我发出了蚊子一般的哼声,推开了他的手,低下头去,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时候怎么面对他,他摆明了不喜欢我却只想要我的身子,而我却觉得有几分喜欢他。当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的时候,我只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而事实上我确实是这样做的,我直接恢复了先前的姿势,自己把头重新埋进了整理筐里,只露了屁股出来对着他。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企图掩耳盗铃的可笑的鸵鸟。

    我也不知道这天晚上是怎么过去的,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在床上,盖着被子,已经日上三竿了,周围一片明亮。我尖叫一声,翻身起来找我的手机,果然发现闹铃被人取消了。上班肯定是迟到了。我跳下床,想赶紧去洗漱,脚刚着地就发现房间里的情形不对。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这是我的房间吗为什么为什么房间里除了我睡的这张床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次不是少了几个玉米一碗毛豆的问题,而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整个房子都被搬空了,从桌子椅子到电饭煲搓衣板,所有家具一件不剩。我赤着脚站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翻衣柜,我的天,衣柜里也被搬空了我低头看了看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是谁做的好事用小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我郁郁地坐回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一条短信“在家好好休息,马晓声那边我帮你请假了。”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照这么说老板已经知道这个姓霍的男人在这里过夜了。可是这个姓霍的男人还浑然不觉自己被人嫌弃的意思,在那里洋洋自得。还有,他把我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连个卫生纸卷也没留给我,我还怎么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分离之夜

    我坐在床上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完全是脑子进洪水了。那个男人我只知道他姓霍,连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居然跟他有了一个晚上的暧昧。虽然我很确定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应该的关系,但是光着身子摸来摸去已经是太够了。

    还有马晓声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不知道怎么想的,会不会误会什么。毕竟这个姓霍的男人很有钱,我有点拜金的嫌疑,别人的感想我可以不理会,但是老板的感想不能够视若等闲,如果我因此丢了工作可就亏大了。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发个短信去试探一下,于是拿起手机编了一条请假的短信,发送给马晓声,但是才刚按下发送,就被返件了。我还一下子收到了四五条电话公司的短信,我一读,说我的手机已经欠费,目前处于只能收短信,不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状态。我愣了一下,明明月初才充过钱的,也没用多少,怎么就一下子变成欠费了我翻开通讯记录,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水了,昨天的通讯记录显示十点以后,一个电话连续通话了八个小时,一晚上没挂断。我拍拍脑袋,真难怪昨天那个男人坚持要在通话后替我把手机插着充电了。他其实没有挂断,目的就是为了用光我的话费来着。我真是很傻很天真。

    中午时分,门被打开了,我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个姓霍的拿着一个纸袋走进来。他站在那里好长时间,最后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字一句地看着我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然后他就说完了,没有任何别的话。他的意思很明白,我要么跟他走,要么在这儿挨穷,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用多想。什么感情啊之类的,他对我没有。虽然这样的结果是大体在预料之中的,我还是掩不住小小的失望。我望向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了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你不愿意跟我走的,只不过还是想问问而已。”他在四壁空空的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终于提到家具的事情了“你的东西,是我让人搬走的。你若是想要回去,可以随时告诉我。我还会给你开张数额合理的支票,作为你昨天晚上照顾我的报答。”

    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搬空我家,就是为了再把东西给我完璧归赵地送回来这怎么可能呢我疑惑地看向他,觉得他肯定还有后话没说。

    “我对于床伴一向大方,以前跟我有过关系的人大多数都从我这里扒下过一层金壳子。”他顿了一顿,“可是,我对恋人却很苛刻。我不会给恋人钱,而且还见不得恋人有很多自己的东西。我希望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依靠我一个人。你认为我自私也好,缺乏安全感也罢,反正我就是这样。你要是把东西要回去的话,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我听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睁大了眼睛。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把东西要回去的话,他会试着跟我继续交往一下

    他盯着我的表情看了半天,我一直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直到我打了一个喷嚏。他知道我的意思是不想把那些东西要回去了。他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从纸袋里拿出了一套衣服来给我套上,欢快地说“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都感冒了。”明明昨天是他脱了我的衣服,让我晾了大半夜,怎么现在变成我不注意身体了。我瞪了他两眼,他不以为意,用右手灵巧地给我系上衣服的纽扣。他对我的体格尺寸把握地很精准,买的衬衫不大不小,腰围正好,袖子也长短适宜。

    等我把全套衣裤都穿上,他十分满意我的样子,站起身说“今天我有空,带你出去玩。”其实他说的玩就是逛街买东西,因为他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自然要重新买过。我渐渐明白他的想法,他是非要把我所有吃穿用度的东西换成他买的,这样我只是在用着属于他的东西而已。他对我的态度并不亲近,我和他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在走,经常是他在前面挑东西,我推着车子在后面跟着,他连话也不太说。我总觉得他的样子似乎不是跟我在一起逛街,而是在非常庄重地去达成一件他一直想做却没有能够做成的事情而已。他给我挑的东西都是些耐用的家什和衣物,廉价不至于,但也都不贵。我在超市里唯一主动伸手拿的东西就是一些针线布片,他看到了也没说什么,把东西在收银台一齐结算了。

    油盐柴米是没时间买了,他开着车带我去一家日式餐厅吃了一顿拉面,骨汤的味道确实非常鲜美,还顺带打包了一盒寿司当明天的早餐。我偶尔瞟瞟他的侧脸,觉得就像做梦一样,前天的时候我们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今天就像普通人一样在拍拖了。但是他就是不怎么高兴,一直绷着脸,连微笑都没有,弄得我也轻松不起来。我心想,毕竟第一次他有些紧张吧,要是一起多出去几次肯定就不会这样了。但是他明天就要回c市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而我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我虽然对他有些许好感,也是想认真地和他交往看看,可是要我抛下现在的工作,我心里实在不愿意。我也不知道和他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程度,内心总是保留着的。对此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却又感到有种说不清的悲伤气氛萦绕在我们周围。

    他把车子停在我家楼下,帮着我一起往上搬东西。晚上他坐在沙发上按手机,我整理着新买的东西。他说“明天百货公司会送家具过来,你再请一天假在家里等着吧。还有我把你的号码加成家庭套餐了。你自己设个快捷键,以后你只要按9就是我的手机了。”我一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收到了电话公司的业务短信。我按照提示设置了快捷键,但是我输入他名字的时候却犯了难。我用手机戳戳他,让他输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疑惑地拿过我的手机,看向我“你真的一点也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啊,我们不是前两天才刚刚认识吗也不对,莫非我身体的原主和他是相识的想想这是很有可能的,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不就立刻找我算旧账了。看到我茫然又有些纠结的表情,他拧拧眉毛“你真的不记得以前有见过我吗就算你真的没有见过我本人,毕竟你也曾经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公司,至少经济杂志还是会看的吧。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老实地摇摇头。他低下头在我手机上输好了姓名,我接过去一看,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霍应。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记下。他这时却拍拍我的肩,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杜凡,你看看,那这个人你认识吗”我不明所以地瞧着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西装笔挺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背景似乎是什么商业活动的场合。我用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那个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哪知道这老男人是谁啊霍应收了手机,有些古怪地看着我,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八点的时候,我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想拿止痛药吃,一开抽屉才想起来,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某人搜刮走了。别的东西我不一定非要不可,可是止痛药不能没有,我天天晚上就靠它镇痛呢,现在已经到了不大量服用不行的程度了。我不想和他提这件事情,尤其是他明天就要离开了,只是一夜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于是我没有说什么,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默默地忍着不舒服。

    晚上我们和昨天一样一起睡在床上,不过老老实实地各卷各的被子。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而且睡得很香。想想也是,他受了伤而且昨晚没有睡好,今天自然是没有精神。我尽量放柔了动作,轻轻拧亮了灯坐起来

    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我支在枕头上看他。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惊愕“你一晚上都没有睡吗”我微微侧过脸,算是默认了。他爬起身来,不客气地说道“我们的关系顺其自然就好,你不必刻意做什么的。”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悻悻然,准备递给他的东西也被我捏在手里,不敢拿出来了。倒是他打上领带以后,发现了我紧攥的左手,露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似乎觉得刚才他把气氛弄得太过僵硬,有意无意地问道“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我这才摊开了手掌,露出一个花花绿绿的物件。他拿起来一看,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好可爱的挂件。哪里买的”我给他的是一个迷你版的毛绒鹦鹉挂件,样式和颜色与他被咬坏的那个毛绒玩具一模一样。我没有回答他,但是见他高兴,心里也欢喜起来,这个挂件不是买的,而是昨天晚上我在他睡着之后用针线和布料现做的,我给他做的。整整熬了一夜,天都已经大亮了,才做完的。我做完以后精心修饰了一番,见他还没有醒过来,这才支在啊他枕头边看他的。

    几次见面,他都是为了那只毛绒鹦鹉,我猜想那只鹦鹉是他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我没法赶制出一个完全一样的还给他,但是做个迷你版的挂件还是得心应手的。他很欢喜地把那个挂件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才又转向我“我回去以后会跟你打电话的。”我笑笑,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我倒是已经习惯他的性格了,我知道他这么说就是跟我道谢的意思。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在床边坐了下来“你的气色怎么那么不好是不是昨天真的冻感冒了”我的气色自然不好,昨天没有服止痛片,又熬了一个通宵,此时正翻江倒海一样难受,早饭是肯定吃不下去了,只觉得像被人用小锉刀磨着内脏一样。我冲他点点头,翻身躺了下去。他再次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帮我掖好被角,自语道“额头倒是不烫。你赶紧歇歇,我让人给你买感冒药去。”我赶紧裹紧被子只是蜷着睡,生怕他看出异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酱和酿

    楼下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拿出来看了看,为难地说道“杜凡,你真的不要紧吗要是你真的不舒服得厉害,我留一天陪你也成。”想必他的手下已经到了楼下来接他了,我不想让别人空跑一趟。再说,他早晚也要走的,不是我笑了笑,示意他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熬夜熬虚了而已。他找人买了药给我,不仅有感冒药,还有各种各样的其他常用药品,顺带还打包了一盒子白粥。

    他想了想说“我的副卡你收好,这几日准许你随便用钱。不要自己做饭,叫外卖就行了。养好身体再说。”我点点头。他又说“我让阿柏留下来照顾你。”阿柏是谁他一挥手叫进来一个下巴尖尖的年轻男人,先前他第一次来取鹦鹉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阿柏一进房间,就讨好地朝我笑了笑,可惜我没什么精力去回应他的示好。霍应把他叫到一边叮嘱了几句,又看了我两眼,便离开了。我一直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动静,知道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他一走,我觉得房子里顿时就冷清下来了。

    阿柏很及时地凑过来问道“杜凡先生,你现在想喝白粥吗”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称呼我“许少爷”,现在改了口,想必是刚才霍应让他这么叫我的。我点点头,还真有点饿了。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按理说如果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不应该厌食吗怎么我觉得我的胃口却奇好无比呢

    阿柏给我端来了粥和调羹,我慢慢地吃完了。也许是吃了点暖热的东西,疼痛暂时纾解了不少。他看我放下调羹,神秘地说道“你这样是没有用处的。”

    我转过眼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却凑近了我,用善解人意的语气开导起我来“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想搭上霍少爷,可是你工夫也得用对地方啊。我家老板对小柔弱根本无感,更别说有爱怜之心了,所以你装病也留不住老板的。”感情我疼了半天,他觉得我是为了博取霍应的爱怜在装病啊

    他拍拍我的肩建议道“你有跟霍少爷说过想跟他一起回去吗”其实这话是霍应自己跟我提起的,不是我说的,不过我们也算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就点点头。阿柏见我点头,有些失望地垂下肩膀“原来霍少爷不想带你走啊。看样子你的希望不太大啊。不过总比前面几个强点。”我觉得霍应的这个手下比他本人还操心他家老板谈恋爱的事,急得跟什么似的。其实霍应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就算他只喜欢同性,找一个也不是那么难吧。

    话说那个叫做阿柏的年轻人后来居然在我家同一幢楼租了一个小套间住下,每天都会跑过来串门。我想是霍应让他留下来照顾我的,也没多问什么,有时候还挽留他吃个便饭,但阿柏总是坚辞不就“杜先生,您家开饭的钱是霍少爷的,我哪能来蹭饭啊。”他说的的确不错,霍应临走时给了我一张他的分卡,由他包下我每月的生活开销,算是一种包养的关系。我把自己工资存了一个月到了杜医生的卡上,把以前欠杜医生的钱还上。

    霍应还是个挺称职的男朋友,虽说分隔生活在两个城市,他每周末还是会过来看看我的,我们可以一个周末腻歪在一起。其实说是腻歪,其实不过就是逛逛公园、吃吃餐馆、看看电影。为什么没有逛街买东西因为我没有钱去啊。既然霍应出了生活费,那一起出去拍拖消费的钱自然应该由我来负担。这也算是他尊重我独立能力的一点表现。霍应给我买日用品时堪称相当平民低调,普通的超市就能够应付他了,我一直以为他平易近人并不奢侈难养。可是有一次我表示想买点东西回送给他时,他二话不说,立马带着我往开满珠宝店和进口品商店的名品街走。最后我很肉疼地给他买了一个几百块的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领带夹,用礼品袋包装好了让他带回去再拆开看。半夜的时候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这绝对不是白金的”自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跟他提逛街买东西一类的事情了。

    霍应每个周五的下午五点钟都会准时来打印室接我回去,准的就像闹钟一样。可惜我的生活状态不是这样的,虽然周五的夜班不是我值,但是打印室在周五时常有一些加班之类的事情。每当出现这种情况,需要劳驾他在打印室等我,他就状况不断。马晓声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交往的事情,整个人的反应简直可以用无力吐槽来形容。马晓声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让霍应站到打印室里来等我,说他会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霍应也不与他争辩。后来霍应每次来都穿了一周身的阿尔玛尼,身上戴了至少五六个闪闪发亮的小配件,捧着超过三公斤巨大花束站在门口,深情地凝望着店内,引无数路人纷纷举起手机。马晓声只能屈服了。很快,霍应就得心应手地开始破坏我的工作了。

    小袁“杜凡,百顺设计所的建筑效果图渲染好了没他们要参加市里卫星城的投标竞赛的。他们主任说如果他们通过初赛,以后复赛的图也会找我们加工的。”

    霍应“杜凡你随便打点光就行了,认真做没意义。我不会让他们通过初赛的。”

    小赵“杜凡,这个美术设计图你改一下,对方要求加点浮雕效果,做得精细点,用来交毕业设计的。”

    霍应“毕业设计怎么能找人代为修图呢她是哪个学院的我要找院长。”

    小张“杜凡,音乐学院参加文化百年展览项目的图板打错了,要新打一批,不是a1纸,是700乘650。负责的同学先前搞错了。”

    霍应“就那个小破展览啊,哪有人真的去看啊,尺寸差不多就行了嘛。我已经打电话让主办方更改展板大小了,就用a1的。”

    小陈“杜凡,美院陶艺系大一四班的那个男生又打电话问了。他说他自己设计的那个立体贺卡一定要在今天打印用4号硬卡纸出来,作为他喜欢的同班女生的生日礼物。这对他很重要。”

    霍应“送贺卡他在追小学女生吗瞎折腾还耽误别人的时间。喂,阿柏,去打听一下那人班级哪个女生今天生日,那人有没有情敌啥的。有的话给他的情敌免费一个迪尔的包包。”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没有顾客敢来我们打印室了。马晓声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他咬着牙说道“杜凡,今天韩烨雪的外婆生病了。没人和小赵一起去送图。”也就是说要让我和小赵一起出去送图的意思。霍应甩甩车钥匙“我和杜凡一起去好了。我好开车送他,送完的时间也快些。”他果真很勤快地把要送的图双手提了往外走,放进他帅气的跑车的后座上。

    我坐在他旁边,路上他笑了起来。见我歪头看着他,他收住了笑声“想起今天马晓声的样子,我就想笑。”停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他学着阔哥儿的样子,大方地摊长手臂轻轻环住我,亲了我的脸颊一下“今天送完图,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吧。”他说完,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那些高档餐馆每次都把我的小钱包扒下一层皮来,不知道月底的时候还有没有钱剩下可以打到杜医生的卡上。

    跑完最后一个点,他很意外地开着车和我去了一家经济型的西餐馆,也不算是太为难我的钱包。因为吃饭是我出钱,他也很有风度地把点餐的权力留给了我。我跟他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大体喜欢吃什么东西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便点了两份鲑鱼套餐。上餐后他就熟练地拿起刀叉开动,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色泽并不明亮的戒指,似乎并不是纯银或者白金制成的,戴在霍应的手上有点违和。他吃了两口,说“杜凡,你尝尝。这还真是烧得很不错呢。”我笑了,不知不觉中,他和我相处已经不像开始那样严肃拘谨了,话也不是那么少了。

    虽然鲑鱼套餐称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是份量倒是挺充足的,营养也均衡,除了焗烧鲑鱼外还辅以葡萄干吐司、蔬菜沙拉、圆果番茄和冰红茶,我们两个都吃得很满足的。两份鲑鱼套餐总共六十元整,服务员过来买单的时候,霍应急冲冲地喊道“稍等一下。你们这里可以用优惠券的吧。”服务员点点头,霍应低下头去很快在皮夹里抽出了一张纸片递上去。服务员看了看,说“这个可以用。一张优惠券可以减免餐费的百分之十。请两位稍等,我马上把账单拿过来。”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霍应,他一脸正经地说“我知道你工资低,总是出来吃饭会把你吃穷的。我以后会帮你收集各种优惠券的。”他说着从皮夹里抽出一摞纸片放到我面前,全是各种各样的优惠券,有饭店餐馆的、博物馆的、自然公园和游乐园的。我心里有些欢喜,他这是在告诉我,他对于我们的交往是很认真的,他也用了心思,认为出来拍拖是两个人一起的事情。其实我确实有些经济紧张,但并非是被吃穷的,而是我最近另有一些打算。

    晚上回到家里,黑狗已经等得不太耐烦了。它一见霍应就怒不可遏地又吠又刨地的,好像对它的故主十分敌视。上一次霍应走后的第二天,兽医院就打电话说狗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去领回来了。那天我还病歪歪地在床上起不来,阿柏把它领回来的。我也是听阿柏说,这狗的名字叫做笙克。我曾经用纸笔问过阿柏,为什么笙克会从霍应家出走阿柏悄悄地说“听说霍少爷有一段时间心情很抑郁,不给它喂东西吃。狗就叼着霍少爷最喜欢的一个毛绒鹦鹉玩具出走了。”

    我给它添了狗粮,它终于乐颠颠地跑去吃饭了。我照例铺好床,霍应若是来我家,便是和我挤一张床,我需要准备两床被子两个枕头。周日的大清早,霍应接了个公司的电话,他拍拍我睡意朦胧的脸“杜凡,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回去了。你再睡会儿。”我迷迷糊糊地点头,然后听到他穿戴洗漱的声音。等我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

    我伸出手摸着他睡过的地方,心里无比满足。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发展趋势非常顺利,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他自然也会渐渐对我越来越喜欢的。我好想听到他亲口说一句他是真心爱我的。

    我还躺在床上发愣,门铃响了几声,这个时候多半是阿柏来了。我趿了拖鞋去给他开门,阿柏一看我还穿着一身的睡衣,有些不好意思“杜先生,你还没起啊。”他挠了挠头“其实我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来遛一下笙克的。”

    我点点头,做手势向他表示感谢。其实我内心是有点奇怪的,阿柏每次主动来要求遛笙克都是在周六周日。按照一般的想法,他不应该在周一到周五这样繁忙的工作日过来帮忙遛狗吗我双休日一直在家休息,他反而来帮忙了。阿柏拿了狗绳,一边打包笙克,一边以一种关切又奸邪的语气地说道“杜先生,您快回去躺着吧。我听人说这种时候,三餐喝些熬烂的汤粥,多注意休息,按摩一下腰会恢复得比较快。”

    “嘎”

    阿柏露齿一笑“我也是指望着您快点得到霍少爷的青睐,这样我也可以不用陪着您发配在这里了,可以和您一起回c市去享福了。”他就是在说他是早就不想待在这里,都是我把他给连累了的意思。对此我只能不好意思地向他拜了拜,摆摆手,毕竟感情的事情我也无法规划。我哪知道什么时候能真的和霍应走到一起,我也不清楚我在霍应心中到底有多少地位,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快乐。

    阿柏有点不甘心,继续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霍少爷没有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吗在酱和酿的时候也没说过吗”我有点诧异地抬头,什么叫做酱和酿的时候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滚床单。他实在是想多了,我们一次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我们瞪着眼睛对视了一会儿,阿柏认真地看着我的神情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一直都没有酱和酿”

    阿柏抱了抱头“我完了。老板对你肯定不是认真的,绝对不喜欢你。”我才不理会他呢,起身去厨房里解冻昨天烧好的红烧肉,夹了一块咬下去,煮得烂烂的,又咸又甜肥瘦适中,味道真好。霍应对我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呢我们的感情明明已经越来越好了。酱和酿又不能代表全部,有真感情就可以了。另外,其实我没有跟人酱和酿的记忆,但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有点吓人,真要让我去酱和酿,我心里有点害怕。

    阿柏怒其不争地大声说道“难怪霍少爷不喜欢你了。你也是男的,怎么能不理解这种正常的事情呢感情是要靠酱和酿才能有的,你搞柏拉图怎么行你不酱和酿,人家怎么会喜欢你呢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只要对你有意思的话,都会想和你酱和酿的。”我又愤愤地夹了一块红烧肉,他说得好像没有酱和酿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一样。他们家少爷根本没有任何这样的意思,现在我们一起逛街看电影的时候连牵个手都没有,我想都没有想到过要酱和酿。要酱和酿的话,正确的发展轨迹不应该是让攻方在白天的时候先意思一下,拉个手抱个腰,来个小热吻什么的,晚上才能顺理成章地酱和酿啊。

    我直接过滤掉阿柏的喋喋不休,等我吃完那一小碗红烧肉,把空碗拿回厨房的时候,他已经牵着笙克走了,冲着我的后脑勺说着“你要主动。主动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鸟笼

    阿柏期待的酱和酿一直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渴望过我,是一种尊重还是疏离的表现。因为中秋节的缘故,他很忙,足足有三个星期没有过来,只是偶尔电脑视频一下。阿柏对我的“失宠”很不满意,提醒我多和霍应联系。我想想也是,恰好杜医生为我联系好了c市一家不错的医院做皮瓣移植手术修补舌部,我就决定自己去c市一趟了。杜医生说这样的手术并不困难,现在医疗水平,小手术的安全系数是很高的。我也不知道霍应欢不欢迎我不请自来,只在手术前一天晚饭后给霍应短信了这件事。他听完果然很不高兴地打电话过来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啊”我只能赔礼道歉。

    过了一会儿,他数落完了,说“你现在才说,我可没空去接你。你自己坐中途巴士过来,路上小心点。把阿柏也带上,不要一个人走。”我拿着话筒发了一会儿呆,听到他挂上了,居然都没说要陪我之类的话啊。

    不一会儿,阿柏咚咚咚地冲下楼,敲我家的门“杜先生啊。要不要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去趟c市又不是出远门,手术加上前后准备时间,六个小时也打顶了,带上银行卡就行了,要收拾什么东西不过我依旧开了门让他进来。我冲他打了个手势,写了张纸条给他,我的东西就不用他收拾了,让他好好收拾一下笙克的东西,我想让阿柏把笙克送到小袁家去。本来我想让阿柏在家照顾笙克一天的,现在他要陪着我一起去,就要另找人照顾笙克了。小袁家离我家最近,我给他发了短信,他倒是十分乐意接收笙克的。虽说是近,步行过去也要二十来分钟,小袁背了笙克的食盆水盆还有干粮,还有准备送给小袁的一小篮桔子,牵着笙克出发了。阿柏在这里的时间长了,我也就渐渐习惯支使他做事了。同时,阿柏也越来越多地介入了我的生活,本来只是来帮忙遛遛狗,后来不知道霍应给了他什么指示,他连买菜也替我包办了,上班送上公交车,下班在公交站接。我去超市买个东西,跟得比笙克还紧。我叫他不用到处跟着,阿柏说“这可不行,霍少爷说的,不能让你一个人穿过任何一条马路”感情我是小学生,过个马路还有危险了既然如此,那送狗的事直接让他去做算了,反正我自己去他也是一路跟着。我正好休息一下。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了银行卡和一条毛巾,穿得比平时略厚一点。阿柏按时下楼来和我一道出门准备去乘早上的公交。他居然背着一个比他自己还高的专用登山包。我有点怀疑地看了看那个包的高度,他也有点怀疑地看了看我手上瘪瘪的男士手提包。

    “杜先生,你就带那么点东西啊虽然说老板有钱,但是你真的不带一点换洗的东西吗”

    “”我低下头想了想,虽然霍应没有说留我,但是我如果真的去了c市,他应该不至于连一面都不见我吧。他都没说留我,我还巴巴地带上换洗衣物也太尴尬了。我握了握拳头,罢了,实在不行我自己花钱在c市住一次酒店,怎么就不能带上换洗衣物了我最终还是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包,把内衣裤也塞了进去。

    我们才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叭叭的两声。一辆低调的白色奔驰停在路边,霍应降下车窗,看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好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他按开了车后备箱,阿柏乐滋滋地把他那个巨大的登山包放进去,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大拎包,觉得没必要放到后面去。阿柏左右看了看,说道“霍少爷,您是一个人过来的吗”继而狗腿地迎上去“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接杜先生,真是太辛苦了。”

    霍应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快坐驾驶座开车去。”他伸手给我开了后车门,我进了去,他也跟着挤了进来挨在我旁边。后座上有一个纸袋子,阿柏启动车子后他打开来拿出一件白色的衬衣,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应该没给你买错尺寸。”我看着那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衬衣,扔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他径自解释起来“也没什么。你到c市来总不能再让你花钱吃饭了吧,我请你吃西餐,好的西餐店都有西装的要求,你总要有一件的。还有,你难道都不想去我家里看看吗有件西装也好见人。你就当我送给你礼物好了。”

    我点点头,收好了纸袋。昨天他还说不来,今天到底还是来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我想他可能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来接我。他说“下午两点的手术吧。主刀医生还挺不错的。”看来他倒是调查过我的手术安排。车子一路开了很久,他侧着脸望向那边的窗外。我们交往了那么久,他一句喜欢也没说过,让我摸不准他的想法,我很想问问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每次真的想做的时候,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又让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他自从交往一来,一直对我很好,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很多角落,始终没有对我打开过,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我悄悄伸手,轻轻触在了他的手上,他的睫毛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避开。我就这样若近若远地把手和他的手在一起靠了一路。到了c市,霍应约了司机在路口接他,阿柏继续送我去医院。他走之前,还是握紧了一下我的手说“我有事,手术不陪着你了。等你做完了我来接你。留我家过完中秋节再回去吧。”

    医院那里,杜医生早就等在门口了。几个月不见,他的体型越发和气球接近了,红光满面的。我下车以后,他一路问寒问暖的,说我消瘦了很多,可是我明明称过,胖了五六斤呢,原主实在太过瘦弱,我稍稍吃得好一点就长了那么多。我觉得他绝对是他用自己体型作为标准衡量,而产生的判断误差。我瞅了一眼他胸前的医务牌子,已经不是殡仪部的主任了,回精神科当了一个小组长。

    手术前是一系列的抽检和滴液准备工作,排队付费的事情自然交给阿柏去做。我用了自己卡上的积蓄,那张卡自然还是杜医生那张。有霍应负担主要的生活费,我攒了几个月工资,已经差不多把他以前照顾我时的开销还了回去,节余了四千来块钱做个小手术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避免手术麻醉造成呕吐现象,中饭我也没能吃上,饿得眼泪汪汪。下午的手术本来预定了两点,因为突然出现了两个满身是血的紧急病患要安排手术室,生生被推到了三点钟,我觉得我都快饿得没气了,这才被推进了手术室。

    醒来的时候,局部麻醉还没有完全过去,舌头和小臂都有点又麻又痛的感觉,左手上还在滴液。医生叮嘱手术两小时内不能吃东西,实在让人有点郁闷。霍应打了电话给阿柏,问了两句手术情况,听说手术很成功,就说是晚上七点过来看我。阿柏开玩笑说那时候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因为只是小臂和舌部的手术,麻药过去以后我倒是能够自己起来走动一下,我让阿柏扶着我,带着盐水瓶架子在医院的廊上走走。我听杜医生说这家医院为了关怀病患的心情,特地建造了一个二层垂拔的大空间鸟笼,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雀鸟,怎么说也花了几千块钱,一定要享受一下才对得起消费。

    那个大垂拔鸟笼采用了中庭花园的形式,室内用了人造假树木,天光从屋顶打进来。进去笼内的走廊后,可以在长座椅上欣赏中庭景色。有一些鸟雀藏在树丛之中,看不见身影,但是歌声婉转悦耳,响彻整个中庭,有时候两颗不同树上的鸟儿们互相对歌,尤其热闹激烈。有些鸟则不怕人,傻傻地停在栏杆上,等人喂它们吃医院特意准备的粟米棒条。很多病患中的小孩子尤其喜欢拿了粟米棒条喂鸟。三个小女孩拿了粟米条子,在两个妇女的带领下逗小鸟,但是似乎没有能够成功招来小鸟。角落里一个小男孩拿着画板,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三个小女孩们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子们引不来小鸟,一个女孩把粟米条扔掉,气呼呼地说道“这些傻鸟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还是去外面玩滑滑梯吧。”三个女孩才跟着家长离开了中庭。

    我觉得有趣,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招来几只小鸟,阿柏自告奋勇地过去拿了一根粟米条。他踮着脚,站在不远处,试图够到一根树枝,嘴里发出嘘嘘的口哨声,那根树枝上有两只肥肥的鹦鹉正在休息。也许阿柏是长得过于魁梧让它们敬而远之,它们一点也不肯过来吃东西。阿柏逗了半天,手都举酸了,它们连眼睛都不抬一下,挪挪小脚,站得更高了。

    刚才那个画图的小男孩看见了阿柏的动作,合上画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走过去“你不用试了。小鸟是不会下来吃的,因为已经吃撑了。”

    阿柏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小鸟已经吃撑了”

    那个小男孩笑着说“因为是我喂的啊。这种鹦鹉最喜欢吃草莓的籽,我用草莓汁涂在粟米条上去喂,它们自然就会吃撑了。因为草莓的籽和粟米是不一样的,粟米吃多了会撑,本来它们看到粟米,是不会吃得太饱的,过一会儿就又会觉得饿了。但是合着草莓汁一起喂,它们就会以为那是草莓籽,不知不觉就吃多了,等它们发现吃下去的不是草莓籽而是粟米粒的时候,已经吃撑到一天都不想再吃东西了。”

    阿柏挠了挠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男孩的目光瞟过刚才那三个小女孩逗鸟的地方,回答说“因为我不喜欢看别人喂鸟。”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

    阿柏露出一种“我不能理解小孩的思维”的表情。那个小男孩咧嘴笑了笑,侧过脸时恰好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光一下子定住了,呆呆地看着我,手中的画本和铅笔盒子一下子就掉到了我面前的地上。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好奇地探究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决定到底要不要开口和我说话。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画本,正好本子翻开在他画的最新几页,用彩铅素描勾勒出了几只球状的小鸟,可圈可点地画得十分像。旁边有两个人,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玩,可是估计他年纪小还不能把握人体的素描写实,所以几个人形倒是画得十分简笔线条画风格,看上去倒不像是刚才几个妇女和女孩们,倒像是父亲和男孩子。

    我想把本子和铅笔盒捡起来给他,可是我一只手打着滴液,另一只手臂上还缠着纱布。我正要招呼阿柏过来帮忙,那个小孩就挪开了视线看向别处,迈动着小细腿向中庭廊道的通道门跑去,也不要他的东西了。我看着他跑离的背影,总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认识身体的本尊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个孩子有过多的接触了。倒是阿柏在后面喊了句“小朋友,你等等。东西还没拿呢”见那孩子跑远了,阿柏才把东西捡起来。

    等散完步回到病房时,杜医生已经坐在我的病房里了。他已经换下了医生的白大褂,穿着便装,应该已经完成了自己病区的巡诊,直接下班了。他笑道“刚才护士来说过了,后续的药品已经开了,可以去药房领了。总价单已经清平,卡上的余款也可以去领现金了。赶紧办完了,霍先生一来就可以一起走了。”阿柏听了,自然主动去办事了。

    阿柏刚出门,杜医生就神神秘秘地问“许少爷,你去中庭那里散步的时候,可见到小小少爷了”我愣了一下,莫非他说的就是那个小男孩。我拿了刚才放在柜子上的画本给杜医生看,画本的封面上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字“308 岳岳”。杜医生看了,倒是点了点头“见过了就好啊。这件事情我擅自做主了,希望您不要见怪。我今天在医院偶尔碰到了岳岳,才知道他现在也在这家医院里,他一个劲地向我打听有没有你的消息,嚷嚷着要找爸爸。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想不想继续要他了。我也和孩子说过了,你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了,可能不能继续养他了,那孩子也说你实在养不了他他也能理解。我也不知道霍先生介不介意这件事情,但我想着你离开医院之前和他见一面总是要的,所以就让他在你散步的时候去中庭等你,跟他说好了只是看看你就好。”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杜医生的意思好像在说那个男孩是身体原主的儿子身体的原主不是没有结婚吗难道这是私生子如果是这样那又是一桩麻烦事。我自己的身份户口都没着落呢,还带上个私生子可怎么活。但是想想人家毕竟把身体都给了我,如果真是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也要回报一二的吧。但是这个孩子似乎长得并不太像我自己现在的样子啊,我的皮肤偏白皙,这个孩子却长得偏黑,五官也跟我找不出相似点来。

    我迟疑地用笔写下一个问句“那是我儿子吗”

    杜医生有点为难地说“原来您的记忆还是没有好啊。这件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听许家的下人说您两年前回到许家的时候是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回去的,说是收养的养子。总之你们两个并不可能有血缘关系,我曾经看过你们的医疗卡,许少爷您资料上写着血型是o型,而小小少爷是ab型血。”

    原来是养子。可是养子也是儿子,看那孩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留恋和伤心,想必身体的原主对这个养子应该也是打心眼里疼爱的。可怜那个孩子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也真心为那个瘦小的男孩感到难过。可是要我突然接受一个儿子来养,我也犹疑不止。我现在的工资收入养一个孩子虽然有点勉强,但是紧紧裤腰带,供完普通的小学高中总还是可以的,强过当孤儿去福利院。但是我最想的还是和霍应一起过日子,我想得到他的爱,和他一起生活。霍应现在对我的态度,本来就若即若离一般,如果带上一个小拖油瓶,我真的不确定他会怎么想,还会继续要我吗

    杜医生似乎读懂了我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许少爷,我不太懂爱情什么的,但是无论是谁那都是想有个后代的,不是”他正了正身子,继续道“我听说霍先生今年也三十出头了,您以后和他在一起的话,收养一个孩子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再说好像霍先生也是知道您收养过一个孩子的,您试着和他说说看吧。而且万一有个变故,您没和霍先生在一起,那有个孩子后半辈子才有活头。当然,我不是在逼您一定要如何做,毕竟小小少爷的收养没经过法律程序,做不得数,但是毕竟父子一场,我看缘分断了有点可惜,最难得的是这孩子和你亲。我只是替您瞎想想罢了。”

    杜医生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人见人爱的活泼孩子,我也未尝不希望能够将错就错认下来,既回报了身体的原主也让自己能够体会一下天伦之乐。我暗暗咬了咬下嘴唇。突然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忙写出来“这孩子正在住院,该不会得了什么重病吧”

    杜医生摇摇头“倒也不是这样。不过我急着和您说小小少爷的事情,倒是和这个有点关系。我遇到他以后看他住在308病房,也有点担心小小少爷是不是生病了,就问他是不是生病,小小少爷就和我说了他的情况。我怕他年纪小,知道得不清楚,又和负责那里的护士学妹打听了一下,总之这真是件大事情。我听着小小少爷,还有护士的话,再想想先前我知道的事情,整个事情就清楚了。说起来,那次我遇到您以后,小报杂志就刊登了不少黑许家的内容,后来霍先生不想完全把双方弄僵,在小小少爷的事情上没有开过多的条件,很爽快地就把小小少爷还给了许家。许陌齐就撺掇着您父亲,把他送到福利院去了,快半年了都不闻不问的。这家福利院和其他组织有些幕后关系,当时入院的时候,小小少爷的血液信息被采集过,把孤儿的信息给了基因库。两个月前,搜库的工作人员查到我们这家医院的一个白血病人的血样和小小少爷的居然高度配上了。那个白血病人也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病人的父亲也有点小权势,又肯花钱疏通,就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自然是高兴坏了,直接自己和福利院联系了。”

    “听到福利院说,当初血样入库并不是小小少爷自己的意愿。那个病人家里就十分担忧供者不肯捐献,想直接领养小小少爷。一来聊作补偿,二来这样便于控制他。小小少爷说,他也知道那家人是想让他捐献才要收养他的,但是那家人表示愿意签下合约,承诺供他读书直到读完大学。所以小小少爷就同意了收养和捐献的事情。病人家里这几天一直急着办手续,只求能尽快手术。听说那位白血病人好容易最近各项指标都控制稳定,适合尽快手术,于是小小少爷便也被安排住进了医院做准备。您要是真的还想要小小少爷,这件事情就不能再耽搁了。”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病房的门又开了,阿柏和霍应一起进来了。霍应一边进门,一边还在打电话,不停地嗯一声。阿柏笑道“我签完医疗单,刚好在门口遇到霍少爷。”霍应讲了几句电话,收了手机,挑了挑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听说你手术挺顺利的。让我看看。”我顺从地张大了嘴巴,只是我现在明明套了舌套,他什么也看不到。霍应却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说“这样就好多了。”

    他眼神瞟到了旁边岳岳的画本,随手翻看了几页,有点疑惑地问道“你画的”

    我摇摇头。阿柏一边从霍应带进来的保温桶里舀粥,一边在旁边小心地插嘴“不是杜先生画的。这是一个小孩掉在地上的。杜先生看画本上面有病房号,就想过一会儿去大厅里交给值班护士送还给原来的主人。”

    霍应接过阿柏递给他的小碗,里面是细细的稀粥“现在外面是下班高峰,走得早了也是被堵在路上。不如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再坐车回去。”他朝碗里吹了口气,细心地一勺勺喂我吃东西。我看着他的动作,心想着杜医生刚才的话。霍应精明又不失温柔,如果有一天当了爸爸,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只是他想要孩子,想必不是太难的事情,试管代孕技术现在比较发达,比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大多数人肯定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喝完粥,霍应看着空空的碗嘟囔了一句“其实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喝的。”这么说是怪我吃多了我刚想回他几句,他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他接起来“他要是负得起合同失败的后果,他可以不去。”我看他挂上了手机,跟他写字说“你有事的话就去处理,不要管我。”

    霍应说“公司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上次颅内手术的时候,不是有个老王部长给我签字担保吗”他见我愣愣的,忙又说道“我记错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总之,我家有个老部员,他有个儿子在我公司上班。在一个合同谈到关键时期的时候,居然一意孤行地申请休假,原先看他还挺听话能干的。我会安排好的,你别管了,快点穿件衣服,再有几分钟车子就到楼下了。”

    去霍应家车子开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但是整个建筑群都灯火通明,迎接主人的归来,规模宏大,一望可知。除了主建筑之外,两边还分别伸展出三叠侧翼,向外还有一些散落的单独建筑,宛如工程浩大的城堡。庭园里的地上镶嵌有地灯,可以从地灯的排列看出庭园是采用了典雅又不失情趣的巴洛克风格。人走在那样空旷的空间里,觉得自己分外渺小。有好多人在大门口列队迎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礼貌地引导我下车,另一个人从车后备箱替我拿了行李包,一行人列在庭园长长的中轴道上。我见场面如此隆重,心里也有点紧张,赶紧挺直腰抬起头来,跟着霍应走,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让人笑话。

    进了宅子,跟随的人员才少了些。我们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微微鞠了一躬“杜先生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霍应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就在我的房间对门,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应了,跟着他们往二楼去。我的大挎包已经提前送到了房间里,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卧房套间,满屋子的红木家具,外厅空间很宽大,还装饰着两个一人高的珐琅花瓶。博古架和玻璃柜上展示着各种精致的收藏。卧室的风格比较简洁,地上铺了厚厚软软的羊毛毡子,清一色的淡系印花床单。里间的卫生间里镶了三块大大的玻璃,转角处是月亮女神的一组瓷雕,大理石台子上有至少五六种洗手液。小茶桌上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便笺和圆珠笔。

    等管家退了出去,霍应才过来牵住我的手凑过来轻轻问道“你有点紧张,不喜欢这里吗”

    我低下头,写了一页便笺纸“这里好多人。房间太大。我以为,我们是两个人住。没想到没想到你家里那么正规,我不懂规矩,觉得不太适合这里。”

    他皱了皱眉“这可不行。咱们以后天天住在这里,你适应这样的生活才好。我以前太惯着你了,反倒害了你。”

    “啊”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小凡以后就是家里的另一个男主人,得学学怎么管家才行。”

    “嗯。”我模糊地应答了一声。我们不是说好就住上天过中秋节吗哪里轮得到我来学习管家了,说得好像我要在这里常住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前夕

    晚上我们依旧躺在一起,只是床宽阔了很多,一点也不挤了。在这样陌生的环境,我本能地有点睡不着觉,又不能和他谈天,觉得十分沉闷。霍应笑道“你睡不着的话,干脆来试试衣服吧。”他已经给我买了一套西装,我不想让他更加破费。霍应却拉着我说“不是新的衣服,都是以前穿过的旧衣服。合适的话,就送给你穿。”我拗不过他,只能站到了试衣镜前面,看着衣帽间里挂着二十来件衣服,从夏天到冬天的都有,全部半新不旧的。看衣服的风格,怎么也跟霍应本人不太匹配,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他递给我一套橄榄绿的运动衣,我套在了秋衣外面,大小真的非常合适。我在镜子里前面照照后面照照,觉得样式和我非常匹配,就是前面稍微有点紧绷。霍应拍拍我的肚子“小凡,你以后还是每天去跑两圈吧。太懒了终归不太好,你整个人都瘦着,肚子倒先凸出来了,以后中年一发福,肯定就成杜医生那个体型了。”提到杜医生,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如果变成了那种大腹便便的样子,霍应哪里还会对我有什么兴趣啊。我赶紧点头,表示愿意去跑步。

    霍应笑眯眯地拿出一条什么东西来,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我一看,是个金属的绑带。霍应满意地看看我的手腕“这个产品有利于我监督你每天的健康锻炼状况。这是国外的新产品,戴在手腕处可以测试记录脉搏数,每天统计出你的活动量。此外它还有自动检测脂肪比的功能,你变胖了在我的手机应用上就会显示红色警报。你每天的活动量要是达不到平均水准,我就按照你不运动的程度减掉下一个月给你的生活费。”他托起我的手,学着吻手礼恶心巴拉地亲了一下。

    我赶紧缩回手,他又拿出几套其他的衣服让我换。我都试了,件件都好看。直到夜深了,我们试过了衣帽间里所有的衣服,他才尽兴地拉着我出来。他先去洗了澡,然后轮到我,我淋了半天凉水,琢磨了好一阵才弄明白墙上的那些按钮是怎么按的。其实如果我今天没有来霍应家里,我还真是不觉得霍应和我有什么差距。我一直认为我们都是人,霍应只不过是有钱一点而已。但是今天突然把我放到了这个霍应存在的世界里,我简直觉得我像一条淡水金鱼一下子被扔进了太平洋,无所适从,简直不能呼吸。好容易擦干净自己,我到外间换衣服,才发现霍应已经给我拿了两套睡衣放在衣物架上。但是这两套睡衣都不是我带来的,一套是很正常的深蓝色棉质睡衣,还有一套十分新的薄薄的淡紫色绸制睡衣。我咽了咽口水,还是穿上了棉质睡衣走出去了。

    霍应已经躺在床上看一本h的技术书了,听到声响问道“洗完了”我嗯了一声,翻身上床,躺在他的旁边。霍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在床灯下看了一会儿书才睡。其实他刚才干干地看着我,似乎我没有穿衣服一样。就算背过身去,我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快把他自己眼睛里的湿润都快被烧干了。我有点恨我自己,明明很想和他能够进一步结合,但是今天却死活都提不起兴致向他有所表示。一来是杜医生说的那个养子岳岳的事情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二来是我着实不适应他跟我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环境。

    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霍应正在摸我的眼眶。我动了一下,他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眼睛下边黑得跟熊猫一样”我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话。霍应有点心疼样地抱着我“你别太勉强了。不想去跑步就算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眨眨眼睛,什么跑步他也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今天开始要锻炼身体的。”他捏住我的手腕晃晃,“这个脉搏器你自己看着,什么时候这边的按钮颜色变成绿色了,你再回来吃早饭。”

    我立刻流露出可怜的眼神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去跑步就算了。

    “是可以不去,但是没有早饭。”

    我操起枕头,砸了他的肩膀一下,还是爬了起来去洗漱了。不过对于跑步,我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一个人溜达出了主宅的大门,这才发现整个庭园比昨天看到的黑漆漆的夜景时的样子美丽多了。我散了一圈步,腕上的指示灯一直是红色的。我在霍应面前从来没有显过疼,但是腹中的绞痛时不时地折磨我一下,我根本就不在运动的状态。我正考虑着怎么向霍应求情免掉跑步的事情,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朝我兴奋地扑过来。这不是笙克吗它怎么会在这里笙克一整天没有见到我,又是飞速地打转,又是跃跃欲试地想舔我的脸,嘴里不停地呼哧作响。我拍了它几下,心想正好。我解下了腕上的健康带,绑在了笙克的脖子上,然后捡了根树枝投了出去。笙克立刻冲了过去,晃着尾巴把树枝叼了回来。来回几次以后,健康带上的指灯终于变成绿色了。

    我高高兴兴地把腕带系到自己的手上,拿着笙克的成果回到主宅的餐厅。餐桌上放了很多美味的东西火腿葡萄干三明治、煎蛋卷、水晶饺子、蒸糕,还有包子。霍应系着餐巾,正在看电脑屏幕,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心跳每分钟一百六十次,你怎么还没死”

    我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写了一句说不定你的那个产品已经坏掉了。

    霍应没有跟我再计较,喊道“恒姐,给小凡拿一杯鲜榨的葡萄汁。”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今天和我一起出去转转吧,过中秋节总要买点东西的。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c市了,看看外面的变化也好。”我点头应了,可其实我根本不记得c市长什么样,我也就是住在杜医生家的时候在c市,而且那段时间我几乎足不出户。

    我们在cbd逛了长街,这里是有名的名品街,一路上推了不少东西。路过清月斋特店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前面排队买月饼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这家店的甜品是c市最有名的一家,中秋节时发行的限量四黄素五仁月饼简直是一只都难得。清月斋偏偏还自持身份,无论哪种甜品,每天只发售一百盒,所以即便每盒是天价也照样抢破头。我以前似乎也去排过长队抢月饼抢特价期的糕点,所以这些内容记得特别清楚,只是不知道那时是给谁买的。霍应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道“这家甜品店是市里最好的吧要不要买几盒月饼”

    霍应把手插进口袋,他的目光有些悠远深长“小凡,我以前做过一些很傻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摇摇头,他歪下头“其实清月斋每年中秋节的时候,都上赶着孝敬我两盒不同口味的月饼的。但是我每次都在公司里送给别人了,从来都没有拿回家过。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排队给我买。”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霍应却马上换上了愉悦的表情,“清月斋今年已经送过我月饼了,五仁、豆沙、莲蓉、椰蓉的各种都有,我们就别去人挤人了,挤多了危险。另外清月斋的月饼虽然是市里独一无二的,可是你也太打击我了。好歹我也开了西式甜品店,怎么就不见你支持一下呢”我有点吃惊,霍应还开了食品店啊

    他得意地笑笑“我家的产业本来没有食品或者餐饮服务业的。我会开这家店也是无心插柳。本来我只是开了一家智能家居的旗舰店,用厨区自己生产西式甜点免费给旗舰店的顾客试吃。但是谁知道厨区的人气在旗舰店里是最高的。所以后来我找了一些西式点心界的高手,把所有的配方和制作过程都精确自动化,开发了多种甜品菜单。同时还增进了顾客的自主选配方功能,年轻人里很受欢迎。我干脆就把那家店独立出来注册了,取名叫做梦痕,既对外营业也对旗舰店的会员免费的点心。两家店相得益彰,很多大型商家看了觉得好,还邀请了梦痕加盟他们的商场购物城。”

    作为清月斋的忠实拥护者,我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一家捆绑销售的暴发户西式甜品店吗就是理念新颖一点,哪能和人家老字号清月斋比啊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向我宣传他的那个甜品店“反正我家的旗舰店就在前面,不如一起去尝尝看梦痕的点心现在已经不对普通顾客赠送了,只有会员才能享用,你下次一个人来是吃不到的。”

    我摆摆手,我才不去支持清月斋的竞争者呢。我倒是看到附近有一家文具用品商店,我拉着他推车走进去,直扑绘画用品区。霍应四处张望了几下“你想买画图的用品啊不要挑那么便宜的,买这种吧,佛罗伦萨生产的进口品。我正想把顶楼楼梯口的小书房给你改成画室,我听人家说画室得要用天光采光。”

    我给他写纸条“不是说好了这次是住到过完中秋节吗”

    他点点头“是啊。那是这次。以后你难道不再来看我了”

    我望向他笑了,依旧低下头挑画具,有一个三百来块的综合画具箱看上去很不错,里面有全套的彩铅、素铅、油画棒、炭笔、水彩颜料和画笔,还有附带的三套不同质地的画纸册。我暗暗记下商品号,打算过一会儿发个短信给杜医生,让他帮忙买下来。我是想着后天去医院复检去舌套的时候,顺便看望一下岳岳,送个礼物给他,虽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和岳岳的关系,但是送一下礼物表示关心总还是应该的。尤其是中秋节快到了,我和霍应一起高高兴兴地过节,岳岳却一个人在医院里无亲无故的。

    霍应倒是兴致勃勃地给我选了两套上等的颜料和几种描线笔,他虽然不太明白画画的事情,但是看看标价牌也能大体知道哪个好那个坏。在美术用品上,好的材料用具和差的材料用具相差的有时不止一个零。

    我去医院复诊那天,霍应只说让我中午早些回去吃饭,也没跟着。时近中秋,就连阿柏也得了长假回家过节去了,只有一个司机和霍应家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送我去医院。我的舌头康复得很不错,当场就拆了线,医生叮嘱我要多多动动舌头练习说话,又新开了药膏。然后我便去了岳岳的308病房。杜医生已经把我挑的画具送给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喜欢这礼物。

    我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群小孩子的声音。一个小姑娘尖叫道“你打我干什么,不就是拿你一支粉笔吗你有那么多,给我一支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一个男的打女的,臭不要脸。”

    “这是油画棒。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一支也不许你们拿。你想要让你妈妈给你买。”这是岳岳的声音。我心中有些惭愧,我这个“爸爸”四天来才来看了他第一次,他却那么宝贝我送给他的东西。

    另一个小姑娘却喊道“你别乱说了。你哪有爸爸了你住在这里的吃喝开销,还不是王素家给的我听我妈妈说,你还想过继给王素家里,攀他们家呢。”

    又一个小姑娘大声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许念岳只对王素的爸爸妈妈有礼貌了。”

    病房里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是我父母想收养岳岳。你们打翻他的油画棒,不道歉还胡说八道”

    岳岳又生气地斥责起那个说话的男孩来“要你管呢。”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男孩子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油画棒,三个女孩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看着,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个妇女也和那三个女孩坐在一起,不知道是哪一个女孩的家长。小孩子吵架嘴巴厉害些还可以说是没个分寸,大人在场也不说不教不管,我看了也不免有了些脾气。岳岳一看见我,愣了几秒,随后就扑到了我的腿上,只是泪汪汪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蹲下来擦了擦他的小脸,而旁边那个正在帮忙捡油画棒的男孩已经把油画棒全部捡起来了,正在盒子里一支一支地排放。我抱着岳岳,四周看了看,不知道哪个床是他的。

    捡油画棒的男孩指了指靠窗的床“岳岳的床在那里呢。我的床就在他的对面。”我冲他感谢地微笑了一下,把岳岳抱到了那边的病床上,端详起另一个男孩来。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个大男孩就是得白血病需要岳岳捐髓的那个孩子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让生病的孩子帮岳岳排油画棒,赶紧接了过去,按照颜色卡一支支排列。这个男孩虽说应该十一岁了,但是长得有些单薄,只比五岁的岳岳高出了两个头。他有些惊惶地看着我“请问您是岳岳的爸爸吗”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想必这个孩子并不想见到我的出现,因为如果岳岳有父亲,那自然轮不到他们家收养岳岳,用他来做手术。果然他的眼睛中浮现了一些失落,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坐下。几个女孩子听了这边的对话,也都不说话了,毕竟刚才的对话已经被对方的家长听到,她们不好再开口了。倒是那个妇女清了清嗓子,说叨起来了“哎呀,原来你真是岳岳的爸爸啊。我来这里那么久了,都从来没有见过你。孩子住院,你也不来看看还有,让那么小的孩子捐髓,你也真狠得下心。”

    她顿了顿又说道“最近闹流感,住医院的孩子可多了,医院非说其他地方没有儿童床位了,把我们给搬到这里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换一换床位啊我们这边几个女孩子都是生病了才住院的,但是你家岳岳没有生病啊,为什么要占着靠窗的床位呢”

    听了半天,原来她是想要岳岳的靠窗床位。我还没想到怎么和这位家长沟通,王素就说话了“岳岳睡我对面,当时医生护士就是这么安排的。赵丽的妈妈,我们是先来的。”

    赵丽的妈妈立刻反驳了回去“这哪能这么算你一个男孩子都十一岁了,我们家的女孩本来就不适合和你同一个病房,何况你一个手术,占着两张靠窗的床,说得过去吗你是病患,我不多说什么,可是那个没病的孩子不应该让让生病的女孩子,把靠窗的床位空出来吗”

    我总算听明白了。这些个女孩子本来就不愿意和两个男孩分在一间病房里,更加上这两个男孩还占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女孩的家长们自然更加不高兴了。王素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父母撑腰,其他人不好说什么,于是岳岳就成了整个病房的攻击目标。

    王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他毕竟年纪小,说不过中年的大婶,况且现在我在这病房里,他自觉没有太多代为发言的立场。岳岳软软的小手一直缠在我的后颈,小小的脑袋靠在我的胸口,此刻他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嗓子说“换床的事,你们那么有道理找医生说去。”然后他清亮亮的眼睛看着我,小声说道“岳岳有话和你说呢。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我心想,他年纪虽然小倒是挺清楚事情的,当即也不理会那个赵丽的妈妈,抱了岳岳往外走。王素的眼睛一直盯在我们身上看,有种说不明的悲伤之感。医院里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哪里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就干脆抱着孩子到了室外的草地上,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到了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岳岳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他说“我好想你。你到哪里去了现在身体好不好那些坏人还有欺负你吗”我一想到他真正的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只能叹了口气,对他笑着摇头,比划着告诉他我很好。

    岳岳看着我,低下眼睛,又说道“我听那个坏人医生说,你现在找了别人在一起生活了。”他有点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我不是他的那个爸爸,本来就谈不上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哪来的要不要呢我这几天一直想着每月给孩子一些钱贴补贴补,保证孩子的吃穿读书,报答原主的恩惠,其他的我没有多想过。但是理智上怎么想是一回事情,现在看到孩子期待的样子,心里又涌上了一些冲动,不如干脆先把孩子要下来再说。

    见我沉默,岳岳的眼睛里光芒黯了下去,他抢着说道“有人肯对你好,这是好事情。爸爸和别人在一起也是好事。爸爸一定不要放弃好的机会,赶紧去吧。我不要紧的,刚才她们不是说了我也找到收养我的人家了。王素家还是挺富裕的,绝对养得起我,以后我长大了再来找爸爸。”

    他想了想又说“那你给我留个电话行吗我以后有机会的话,偶尔发一个短信,可不可以”我还是点了点头,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表弟出没的中秋宴

    中秋节前一天,霍应说是家里有客人来一起吃中饭,早早地就打发我整理服装,特意拿出了他上次给我的买的西装,帮我穿戴。我看他围绕着我前前后后地扯平皱褶,十分用心。最后打领带的时候,他站在我面前怎么也打不好,只能站到我身后去环着我的脖子打,方才顺手了。我看到镜子里的样子,就像他温柔地抱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一样。我问“我,我好看吗”

    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睛,无限欣喜。自从我开始试着说话以后,他开心地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有事没事地总是逗我说话,鼓励我多开口说话。他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穿戴过,穿起来还是挺好看的。”那是自然,我在打印室上班,穿上西装干什么,那是糟蹋。

    快到吃饭的点了,因为有客人来,主人家自然不能自己直奔餐厅,我和他一起往玄关的方向走。玄关那里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特别扎眼,外貌清秀漂亮,面皮白皙,五官英挺,鼻子长得特别像霍应。另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短腿短脚的小胖女孩,只有顶多三四岁的样子,好奇地吸着手指看周围的东西。这个男的似乎对我有点警惕,走在那个漂亮男人的后面。霍应揽着我的肩膀,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弟樊清致。中秋节一起吃个饭。”

    我一听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他的表弟,一向就站正了。樊清致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温和地伸出手来。那么正式,还要握手啊“哦。”我习惯性地在侧腰上擦了擦右手,伸过去和他轻轻握了握“你,你好。我是霍的的”我刚想说“朋友”,霍应在身后掐了我一把,我测过目光,他有点凶狠地瞪了我一下,仿佛在警告我说你要是敢说是朋友或者客人的话,我晚上掐死你

    我吱了半天也说不下去,还是霍应把话接过去了“我的恋人,许陌襄。”我看了他一眼,毕竟霍应以前在人前人后都是叫我的化名杜凡的。

    那个樊清致微笑着问道“不知掉应哥你什么时候认识陌襄哥的”说完不等霍应回答,又说道“我真是记性不好,上次不是在舞会上见过一次面了吗”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肯定又是身体原主的破事了。

    “那件事情我替陌襄给你们赔礼道歉了。他那时候神志不太清楚。”听霍应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这身体的原主不知道对别人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虽然说不是我干的,但是毕竟我借了别人的身体,自然要担着原主的责任的。我老老实实地向他们鞠了一躬“以,以前,我不好,有错的事情,请多原谅。”

    樊清致嘴角含笑,倒是没说什么,他后面的那个男人打圆场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大事的。你现在和霍应在一起挺好的。”霍应指着他再次给我介绍“我的朋友周文诚。”说完轻轻在我耳边补了一句“和我表弟是一对的。”我恍然大悟,原来霍应的表弟也找了一个男人啊。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好像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养

    “应哥,什么时候开饭啊”樊清致熟门熟路地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伸伸懒腰,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我。霍应还偏推着我坐到他的面前“你就想着吃饭,和陌襄一个德性。一见吃的就两眼放光。”他居然又嫌我吃得多,还对他的表弟这样说我瞧着他表弟的样子,有点清高矜持,但感觉他倒也不至于难以相处。

    樊清致又看了我一会儿“陌襄哥长得真是细瘦苗条啊。我吃东西就总担心长赘肉呢。有没有什么包养和锻炼的秘诀分享一下啊还是应哥刚才说谎了,根本没请过人家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哪有啊我倒是想把自己吃得胖一点呢。我试着连贯地说话“最近,近几个月,都是他给我,每个月买菜的钱,很多。烧了很多肉,但是不长肉”我说话仍然不太灵便,有点结结巴巴的,也讲不快。

    樊清致脸上有些惊诧“最近几个月”

    “嗯。”我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错了。

    周文诚抱着女儿在旁边打岔了“吃东西很多却不太增加体重,多半是身体不吸收养分。这可要多加注意,特别是长期这样的话,去医院多检查一下比较好。”

    霍应也插话进来了“我也总觉得他的身体是有点问题。正好这段时间让他在这里看看好的医院,c市的医疗条件在周边地区是最好的。我觉得初期诊查还是挑设备最好最齐全的公立医院。真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再约一些专家进行会诊,挑好的专科医院。”

    就这样我和樊清致被隔离在话题之外了。他一直嘴角向上地看着我,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冷。他们谈了好一会儿医院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霍应说“今天我本来还请了莫益和他太太来。可莫益那家伙不但不感谢我请他吃饭,还埋怨我居然让他拖家带口地过来,说我光棍一条为什么不是我过去吃饭我这不是不敢劳动他老婆大人做饭吗昨天晚上直接打电话说不来了,他们家的孩子又生病了。”

    樊清致不着边际地插了句嘴“应哥他现在不是光棍了,他找了个伴。”我的脸烧了起来,周霍二人看了樊清致一眼,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他们的话题。周文诚接着霍应刚才的话头“可不是,我都给介绍了四五家好的儿科医院了,但那个孩子先天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应耸耸肩“我当时跟莫益说过,不要贪图那女人漂亮去跟许家的女人结婚。他们家有一些隐性的家族遗传病。”周文诚和樊清致听了他的话,目光都不由得往我这边瞟了瞟。霍应又急忙补充道“陌襄又不用和我生孩子,这个我是无所谓,他自己健康就行了。”

    樊清致动了动眼珠子,笑道“我也是听人议论说的。陌襄哥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所以后来才跟蒋家小姐解除了婚约的。现在果真身体好了吗”

    我的身体现在还是不太好的,不过还不待我回答,霍应紧了紧环在我腰上的手“我查过陌襄的医疗记录。陌襄去上海就医过几年,后来又去美国深化治疗,根治了才回国的,没落下什么大的病根,就是这两年有失调养,所以身体虚弱。”他回头看了看我,扔给我一个“你没有事的”眼神给我。

    恰好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告知我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四个人便去餐厅吃饭,午餐是中餐,倒也不用太过紧张会不会失仪。可能是为了减轻我的紧张情绪,还特意采用了小圆桌的形式。霍应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我拉开了椅子。他自然居在南正席的位置,我坐在他的右边,他左边就是那个有漂亮桃花眼的樊清致,周文诚坐在霍应的对面,四人围成不大不小的一桌。虽说是中餐,但是在座的人似乎都不习惯大家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因此每道菜上来,只是在桌面上展示一下全貌,就由旁边侍候的佣人分成小份,人手一盘,各管各吃。一见了吃的东西,我就不想别的了,烧得还真不赖,样样都美味,满口鲜汁。

    霍应见我吃得高兴,悄悄推推我“你要是真喜欢吃,可以从我盘子里拿。”我忙从他盘子里夹走了一个剥好的贝肉。他又轻轻在我耳边补充道“你拿几个,明天早上就多跑几圈。”最近几天,霍应都没提跑步的事情,我正在训练笙克听命令慢慢小跑,不要每次都跑得那么激动,别再跑出160跳分钟的心率数据来。不过现在还没有大功告成。我忙又把刚咬了一口的贝肉重新放回到他的盘子上去了。他神色自若地夹起那个被我啃过的牡蛎,一口吃了下去。我抬头一看,樊清致正瞟着这边呢,想必我们刚才夹来夹去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吃菜了。

    吃过午饭,我不敢贸然起身离开座位。因为吃饭过程中,根本没有人随便站起来,也没有人公然聊天,就算偶有说话也是在评论桌上菜肴的美味。不像我们打印室的人在外头聚餐,动不动就上个厕所买包烟的,胡天侃地。直到我们面前都被收拾干净了,我才松了口气,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退席。午饭后,就是在花厅里继续用点饮料茶点,为了避免大家无聊,霍应找了一盒子新出的叫阿可亚岛的多人纸牌地图游戏,大家边打边聊天。笙克也被放进了花厅,坐在桌子底下蹭我的脚。谈着谈着,谈话的焦点就挪到了我和霍应是怎么认识的。

    霍应喝了一口茶,自然地说道“今年六月份底的时候,我去隔壁的小城市开一个商务会议,带上了我家的爱犬笙克。那天正在下着磅礴的大雨,我在雨中遛狗,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笙克受了惊,箭一样的挣脱了绳索飞奔而去。我一路追着,一直走到一个美丽的湖边。”

    我用一种“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表情看着他。他无视我继续编故事“然后我听到响亮的狗吠声,我家的狗居然在穷凶极恶地追着一个人跑,那个人就是我可怜的陌襄了。我当然立刻冲上去拉住了笙克,救下了陌襄。那天雨很大,他身上很冷,一直紧紧抱着我,他的眼睛湿润润的让人看了行动,然后我就”

    我赶紧猛地踩了他一脚,让他别编得太狗血了。他打了个顿,继续说“然后我就送了他去医院,住了好多天医院才好起来了。他醒了,很感谢我,说要留下来报答我,不想回家去,就一直留下来了。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的话倒是编得挺面面俱到的,我们因为偶然的邂逅相遇,完全撇开了我怎么跑到隔壁城市去定居的过程,同时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在一起成为真正的情人了,双方是两厢情愿自由恋爱的。过程狗血一点没关系,主要的意思达到就可以了。他表弟和他表弟的爱人目光似有似无地飘向我。我把头埋进大马克杯里“我,记不清了。大概,是这样的。我现在,现在和他在一起,很好。”

    一盘游戏完结,樊清致抢先拿下了14分,成为第一名,周文诚的成绩和我一样只有7分,一起垫底。樊清致得意洋洋地跟着霍应去洗手间了,留下我们垫底的两人一起收拾。我想留下来帮周文诚重摆牌局,周文诚看了看我却摆摆手说“你还是多休息吧,多吃点糕点就好。我一个人来就没问题的,很快就弄好的。”恰巧笙克蹭着我的腿,让我带它出去走一圈,我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便牵着笙克往花厅后面的小花园走。小花园里种的大多是彩叶树,一到秋季绚丽得难以形容,艳丽的树叶浮动在黑灰色的湖面上,别有一番韵味,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刚绕过一丛假山石,我居然看到霍应和樊清致表兄弟两个站在湖边说话,而且看上去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平和,樊清致微微面带愤懑,霍应则一脸冷淡无所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让人接近才站在湖边说话的。我便识趣地想带着笙克走远些,谁知道忽然听到霍应说了一句“你不要太过担心,当年的那件事情,现在也只是推测,没人知道真相。况且许陌襄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记得。他”他抿了抿嘴唇,“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像小凡吗”我愣住了。霍应最近突然开始叫我“小凡”,我自以为是关系亲近以后他自发的爱称,但是此刻我才知道霍应还有另外一个小凡。

    樊清致有点激动“应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许陌襄怎么可能是小凡”

    “因为他哪里都像小凡。吃饭走路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像,身上的敏感点也一样。他画的图我也看过,和小凡以前画的东西用色和线条都差不多。他失忆的时间,和小凡离开的时间大致一样。笙克也喜欢他。还有,就是他也很爱我,就像小凡一样是真心爱我的。难道这些还不足够”

    樊清致后面又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只是头脑一片晕晕乎乎地带着笙克回了花厅。周文诚刚刚收拾完了纸牌,问了句“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

    我摇摇头“没,没什么。昨天睡晚了,打牌,太累了。”

    周文诚劝道“我们也就是过节过来玩一下。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去吧。不用管我们的。回头我和其他人说就行了。”我应了一声,往楼梯口走去。我使劲捧住笙克的狗脸,它呜呜了两声。我说“听话。你是不是,见过霍应原来的情人我真的,像他吗”笙克自然是听不懂我的话,见我把它抱住不让动,它不高兴了,扭动着身体窜出去逃走了。

    我看着空空的怀抱,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笙克冲到楼下,看我没跟来,摇着尾巴探望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跑回来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把头搁在臂上,昏昏沉沉的只想眯一下眼睛。过了好久,有一双手覆在了我的额上。我睁开眼睛,看到霍应专注地看着我“客人已经走了,我听说你不舒服,先上来了,怎么坐在这里啊”我抓住他的手贴在颊上,他有些自责地说“你是在等我对不起。今天都怪我不好,不该拉着你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的。想必累着你了。”

    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我,我好爱你。”

    他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继续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我就,就喜欢你一个,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我也是。”他似乎察觉到我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一样,也在铺了毯子的楼梯上做了下来,把我搂住,按进了他的怀里。我呼吸着他身体的味道,把额头靠在他的胸口“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为什么不对我更好一点我一个人很辛苦也很害怕。我是记得一些事情的。那天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一直走啊走,我想要回家去。那个时候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呢,就算追着公交车跑我也要跑回家去。可是后来我就昏倒了,在一家医院里,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记得以前的家在哪里了。”

    他说“我知道。”

    我完全地拥抱着他,使劲地摇头,他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我把身体的每一寸都和他细细地贴合在一起“你不喜欢我就不应该招惹我的。你这样我真的受不了。”

    他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有点粗暴地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俯身按在地上“你说什么我不喜欢你我把你当宝贝,怎么就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那老子喜欢谁”

    我有点痛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现在管不了这些了。我抓住他“那你,你敢说,你喜欢我,有我喜欢你这样吗”

    “当然敢说。”他把我整个往里挪进了楼梯角。笙克看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对,朝这里汪汪了两声。霍应不耐烦地往旁边找了个储藏室,拿出一根拖把,朝它挥了挥,笙克很没有骨气地夹着尾巴呜呜地跑了。我只想抱紧他,不让他去追笙克,不让他离开。他也就回抱住我,用同样的力度回抱我“我的心思都费在你身上了。我要跟你长长久久的,今天我想着一是请我表弟和朋友过来小聚过节,二是为我们以后做个铺垫。我现在也就姨父一家还算亲近,你见过我表弟,就算正式见过我家里了。莫益的老婆跟你是堂兄妹关系,本来也想借她那边和许家说一声咱们的事情。我就算双方亲戚都知会过了,咱们早点把事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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