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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闵 第11节

作者:倾凤茗玥 字数:29302 更新:2022-01-04 10:59:28

    表舅长出口气,只要祠堂还在就行,要不这么多人大老远折腾过来不白忙活了吗。

    旅馆老板到底也没把最后的话说出口,有些事不是故意隐瞒,而是说了也没人相信,还是不要胡乱开口的好。

    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所有人都累得够呛,得知祠堂还在,众人也就放下心中大石,先回房间休息。因为这次是家族成员集体祭祖,所以多数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来的,这就导致十几平的小房间里至少要睡三个人,房间要么是两张单人床,要么是一张双人大床,一家子怎么睡都不方便。

    吴闵这间房还好些,有个双人沙发,吴闵缩手缩脚躺在上面试了试,不怎么舒服,不过他跟沈修锻炼的时候吃过不少苦,在沙发上对付一晚也不是难事。吴妈心疼儿子,想着自己身材小巧些,睡沙发能身高手脚,让儿子和老公睡床,结果遭到家里两个男人的一直反对,最后有吴爸拍板,吴闵去睡沙发,吴妈乖乖睡床。

    休息一晚,第二天众人聚集在旅馆门口,表舅已经向旅馆老板打听到了盛家祠堂的位置,率领大伙浩浩荡荡走过去。祠堂位于镇子外面,据旅馆老板说那是原来村子的地点,新时代已经很少有家族供祖宗牌位了,自然也很少有祠堂,章河几个大户人家的祠堂都在镇子外头,既能避免来往人群的骚扰,也不妨碍小镇的规划发展。

    远远地,吴闵看到个庙一样的建筑,本来应该很气派,可现在只有大门还算完好,四周的墙破败的不成样子,隐隐约约能见到里面有个院子,室内有点黑,看不清什么情况。

    也不知是谁在大门上贴了好多小纸条,风一吹稀稀拉拉地响,原本该挂牌匾的地方挂着几根破布条,风吹日晒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不知干嘛用的。

    就这么个地儿,乍一看跟恐怖片现场似的,凭吴闵丰富的见鬼经验,感觉比前阵子的西郊墓地还渗人。表舅一马当先走过去,其余人跟着他,接近破落的大门的时候,吴闵明显感觉到有一阵森森的风吹过,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余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全都停住脚步,他们不走了,表舅也不敢独自进去,一群人在外头有点犹豫。祠堂就在眼前,他们要是过门不入,也太说不过去了,可这里明显有点不对劲,联想起昨天旅馆老板那有话不敢说的样子,众人愈发认定祠堂有问题。

    肯来祭祖的,都是巴不得老祖宗保佑自己更上一层楼的,而不是把霉运带给他们,谁都不想当第一个进去当试验品的,天知道走进去,还有没有机会走出来。

    “要不咱们先回去问问清楚,晚一点再过来也不迟。”也不知是谁提议的,得到了众人一致同意,于是队伍又浩浩荡荡回到了旅馆。

    走在队伍最后,吴闵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就是觉得盛家祠堂的气场不太对,要是沈修在就好了,肯定能看出问题。

    也不知沈修什么时候能到,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呀

    、第067章

    旅馆老板似乎对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丝毫不意外,招呼大伙在大厅的沙发坐,沙发至多能坐五个人,表舅恭恭敬敬把老板让到单人沙发上,他和其他几个号召祭祖的人挤在长条沙发上,其余人全部围着沙发站着,离远了看还以为这头正进行某种不太合法的谈判呢。

    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旅馆老板也有点不自在,尤其周围站着的有不少比他岁数还打大,可每当他想站起来就会被大伙拉住,重新按在沙发上,反复几次,老板也就淡定了,心里也明白他们这是要干嘛了。

    “老哥,”表舅热情地递过一支烟,帮着他点上,“盛家祠堂的事,您是不是还知道点别的啊”

    明白人不说糊涂话,不用表舅深问,旅馆老板就点了点头,使劲吸了两口烟,吐出烟圈,缓缓开口“盛家祠堂的事啊,不光我知道,整个章河的人都知道,那可是我们章河的禁地啊”

    老板略带诡异的腔调配上刚才亲眼所见的萧条景象,大伙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后悔大老远跑过来。如果好好在家待着怎么会碰上这么闹心的事,大过年的

    表舅表面上还算镇定,继续追问“老哥详细跟我们说说呗,到底咋回事”

    “唉,”旅馆老板叹了口气,“详细怎么回事吧,我也说不上来,祠堂都在镇子外头,谁也没法整天跟那儿守着,好像是十年前吧,有外地人连夜赶路,那晚下了很大的雨,那几个外地人怕进镇子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就把车停在盛家祠堂,想等天亮后再进章河。”

    闹鬼的传说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听着旅馆老板讲鬼故事般讲述关于盛家祠堂的闹鬼传说,吴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虽说这是自家相关的事,应该严肃对待,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笑,这要是早两年,他一准认为老板在危言耸听,即便是现在,这故事里有多少水分也不好说。

    据旅馆老板说,那几个外地人进入盛家祠堂后,发现祠堂里面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多年没有人打理,有的牌位都摔在地上了。到底不是自家祖先,他们也没敢乱动祠堂里的东西,为免打扰亡魂,他们还特意点了几支烟当香头摆在地上。

    就在他们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除了牌位什么都没有的祠堂里突然多了几个老式木栅栏编的担架,上面还蒙着白被单,有个人胆子大,掀开其中一床白被单,看到下面竟然是个人

    那人双目圆整,脸色发黑,嘴唇青紫,一看就是死了好久了。外面狂风暴雨,方圆几里都是农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这些过路客也没有彻底睡死,那这些尸体是哪来呢被某种神秘力量搬进来的还是凭空出现的

    越想越害怕,他们不敢继续在祠堂里面待着,顶着雨跑回车上,连夜开车进了章河,敲开旅馆老板家的大门。

    “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也见了鬼呢”旅馆老板苦笑两声,那晚的雨特别大,偶尔还有吓破人胆的雷鸣电闪,镇上的店铺早早关了门,旅馆只有三两个客人,大雨天也没法出门,所以老板也就关门闭户了。

    半夜大门被敲响的时候,外头正在打闪电,旅馆老板打开门就看到四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人,正好炸雷响了,惊得他险些坐到地上。

    四个人洗完澡换好了衣服,旅馆老板和他媳妇好心地熬了姜汤送上去,才听他们讲了盛家祠堂的发生的事。

    “镇子不大,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咱们普通人也就当故事听听算了,可派出所的同志听说祠堂里可能有尸体,决定过去看看,万一不是闹鬼,是有啥凶案,得抓紧时间找线索。”

    说到这里,旅馆老板的脸色也不太好了,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长吁短叹了老半天才说“我当时真以为是那几个外地人信口开河瞎胡说的,谁成想,民警还真就在祠堂里发现了几具尸体”

    在场众人也都变了脸色,到底是自家祠堂,发现尸体这种事多晦气啊

    吴闵挑起眉梢,试探性地问“不会和那几个人看到的一模一样吧”

    老板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躺在担架上,上面还盖着白被单”

    发现尸体后,案件成了刑事案,那几个率先发现尸体的人也成了重点怀疑对象,经过深入调查,发现这几个人都死了半年以上,不是镇上的人,镇上也没人见过他们,这些死者好像凭空冒出来,莫名其妙死在了多年无人问津的盛家祠堂里。

    法医验尸后确认这些人都是窒息死亡,其他的就查不出来了,连死者身份都是个谜团,死者尸体自然也无人认领,章河将案件报到市里,由市里出人把尸体接走,暂时保存在市局的停尸间。

    原本事情到了这一步就该结束了,可关于盛家祠堂的灵异传闻才刚刚开始。市里的停尸间也不能无限期使用,常年没人认领的尸体会统一处理,或者火化下葬或者捐给相关部门做实验研究,半年后,市里领导决定清理掉一部分无主尸体的时候,发现存放在停尸间最里面的那几句尸体不见了。

    尸体怎么处理是一回事,不见了又是另一回事,领导震怒,撒下人马彻底调查,最后从几个月前的录像资料里找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那些被存放在冰柜里的尸体是自己走出去的

    尸体被送进市里第三天的夜里,那些早已没有生机的躯体竟然一个个从柜子里爬了出来,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开紧闭的冰柜抽屉,录像记录的是走廊到正门的画面,那些尸体排成有序的队伍,整齐地通过走廊,离开警局,不知去向。

    事情过去了半年,很多录像资料都找不到了,所以丢失的尸体也没能找回来。

    又过了小半年,有两个胆子大的小年轻跑去盛家祠堂冒险,刚进去的时候和上次躲进去避雨的四个人见到的场面差不多,祠堂里面到处都是灰尘,牌位东倒西歪,等他们里里外外转了个遍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走在最后的那位眼角余光撇到墙角有什么东西,回头一看,那是几副蒙着白被单的担架

    几个自以为胆大包天的小子连滚带爬跑回镇上,一路哭爹叫娘,闹得整个章河都知道他们大半夜不睡觉跑去人家祠堂瞎胡闹,可听清他们在吼什么,所有人都沉默了。大伙都知道先前送去市里的几具尸体不见了,这会儿祠堂里又发现了疑似藏着尸体的白被单,正常人都会联想到是不是那些不翼而飞的尸体又回去了。

    警方连夜派人去侦察,还是当初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见过被单下的尸体后全都倒吸了口冷气,真的是那些自己走出停尸间的尸体

    尸体再次被运回警局,和市里沟通过后,市里决定就地焚烧,将这些诡异的尸体烧掉。尸体在上百人的见证下烧成了灰烬,可是在不久后,他们又原封不动出现在盛家祠堂,连担架和白被单的标准配置都没变过,也不知这些尸体从哪找来这么多担架和白被单。

    包括吴闵在内,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管这里面水分有多大,盛家祠堂闹鬼这事恐怕是没得跑了,表舅故作镇定地摸出香烟,可手抖得太厉害,连火都打不着,最后还是吴闵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了。

    作为众人中见鬼次数最多的倒霉蛋,吴闵比其他人淡定得多,在所有人都想要不要找个大师来处理下的时候,他还有心情询问细节,最后问了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您的意思是,那些尸体还在祠堂里呢”

    旅馆老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敢肯定,因为上回处理那些尸体还是两三年前的事了,现在章河谁不知道盛家祠堂不干净,谁还敢没事进去看啊再说那尸体也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以前见过尸体的人都说刚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说不上来那些尸体是怎么就冒出来的,多少高人去看过也没用,尸体还是原封不动地来来走走,谁都拦不住”

    这话仿佛兜头一瓢凉水浇在所有人心上,原来已经有高人处理过,还是不管用,那他们可怎么办啊

    讲完故事,旅馆老板摇着头背着手走了,剩下这群人面面相觑,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摆摆手,示意大伙先回屋歇着吧,今天是没法去祭拜了,再等等看,是直接回家还是想什么办法处理下。

    见这帮人没有执意去祭拜的想法,吴闵暗中长出口气,他真挺害怕这群人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冲进去的,假如那些尸体真有什么问题,他们这些人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他一个人再厉害也护不住这么多人。

    和来时的热热闹闹不同,大伙全都垂头丧气的,三三两两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亲戚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吴闵猜测他们应该都在计划着回家吧。反正祠堂已经这样了,他们不管也没什么大不了,管了反而容易招惹麻烦。

    可他们想打退堂鼓,却不见得就真的走得成,当晚,当人们都睡熟的时候,盛家此次前来祭拜的所有人,包括吴闵在内都做了个梦,梦见了破败的盛家祠堂,以及躺在白被单下的数具尸体。

    “啊”

    、第068章

    一声尖叫打破整个清晨的宁静,与盛家有关联的人纷纷惊醒,一个个捂住胸口猛喘气,都被梦里的景象吓得不轻。吴闵腰酸背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抽痛的额角,梦里的景象太真实,好像他的灵魂飘进了祠堂,看到了里面的那些尸体。

    这不是个好现象。

    即使说不清其中的道理,吴闵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特别是听父母说他们也做了同样的梦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吃早饭的时候,盛家所有人都聚到小小的餐厅里,各自讲述昨晚做梦的经历,几十号人,在同一时间做同一个梦,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吴闵借口上厕所偷偷离开餐厅,给沈修打电话。沈修那边还在围着小青蛙转悠,小青蛙除了偶尔突然就现原形外基本没啥大事了,这两天就能启程了。

    吴闵把盛家祠堂的情况对沈修说了说,沈修也觉得有古怪,没看到具体的不好说,但从传闻上推测,那些人应该是死得挺冤的,他们也许是在祠堂内丧生,所以阴魂不散,一直盘踞在祠堂,等着活人给他们讨个说法。

    至于盛家全家族做的那个梦,可能是盛家祖先给子孙们的提示,死的那几个可能不是盛家的人,但他们的亡魂却长期霸占祠堂,骚扰了盛家祖先的清修。往常没有后人在身边也就算了,这次感受到盛家血脉就在附近,索性就给大伙托梦了。

    吴闵的想法和沈修差不多,而且闹鬼这种事光靠说是讨论不出结果的,实情怎样得实地考察,沈修怕吴闵乱来,嘱咐他等自己过去后再行动,他这边快马加鞭,应该两天就能到。吴闵夹手指头算算,时间还算充裕,也就同意了。

    可当他回到餐厅的时候,发现大伙全都面色阴沉,有两个年轻点的正歪在椅子上,脑门上见血了。

    这是咋了

    吴闵看向他父母,俩人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吴闵作为小辈也不适合在这场合说太多,贴着边溜回自己的座位,静观其变。

    “都怨你”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吴闵砍了她两眼,论辈分,貌似是他远方的姨妈,此前从来没见过那种。女人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冲表舅怨气满满地抱怨“如果不是你召集大伙跑这儿来,咱能遇上这么糟心的事吗大过年的谁不想在家里好好过个年,现在倒好,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呜呜呜”

    她这一开哭,现场的气氛更压抑了,几个年岁跟她差不多的女人也都开始啜泣,男人们也都紧皱着眉,一根接一根抽烟,很快,小小的餐厅烟雾弥漫,吴闵差点被呛死。

    正在这时,吴闵的手机震了,打开一开,是老爹给他发的微信。吴闵无语地看他老爹一眼有啥话不能当面说,隔着不到半米远还非得发微信啊

    吴爸冲他挤眉弄眼,那意思是你赶紧看。

    吴闵点开微信一看,老爹给他发的是他走之后发生的事。遇到集体梦见祠堂这种怪事,每个人心里都很不安,那两个撞坏脑门的年轻人是最先发作的,拍桌子说他们不管了,今天就回家。他们刚站起来,就踩在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小笼包上,滑倒了,脑袋正撞在墙上,差点没撞死。

    一个人摔倒可能是意外,两个人同时摔倒,而且都是踩在小笼包上摔倒,这事本身就不太正常吧再说从早上起来,大伙心里都压着块石头,早餐上桌后谁都没动筷子,怎么可能有包子掉到地上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们离开,两个年轻人的摔倒只是警告,如果他们执意要走,恐怕会发生更严重的意外,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这群人不管在生活中多牛多了不起,在灵异事件面前也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谁都不想进那个闹鬼的祠堂,可他们也不能走,这会儿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跟刀架在脖子上差不多,都在想怎么全身而退。

    盛家的祖先,会这么对待自家子孙吗吴闵犹豫了一秒,决定还是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是盛家子孙先想撒手不管的,换了哪位老祖宗都得发火。

    不能走,也不晓得怎么管这档子事,大伙只能在旅馆里干耗着,午饭的时候,大半人都没来,轮到晚饭的时候,表舅率先表态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决定明天去祠堂看看,谁跟我一块去”

    明知祠堂闹鬼还要去大伙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冒这个险,吴爸有点气不过,举手第一个报名。他参与了,吴妈这个盛家子孙不能干看着,也要跟着去。和他们平时有联系的几家人也都报了名,一下子就聚集了十多个人。吴闵捂脸,他爹妈要去闯鬼祠堂,他这个当儿子的能干看着吗还想等沈修来了再说的,现在看来,这群亲戚全都脑袋发热了,怎么劝都不是个办法,也只能跟着去看看情况了。

    夜里等吴爸吴妈睡了,吴闵轻手轻脚离开旅馆,看了眼无星无月的夜空,忽然觉得很苦逼。以前他自个儿就是个香饽饽,那群混蛋都修炼成邪神了也不肯放过他,非要玩了命弄死他,虽然最后都被他弄死了吧

    现在更好了,没人想弄死他了,他却跟着一群连关系都没弄明白的亲戚上赶着来见鬼了。不想爸妈受惊吓,吴闵决定今晚先去祠堂里探探情况,临走前给沈修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如果天亮前没给他发信息报平安,那就是出事了,沈修无论如何要想办法阻止他父母和那群亲戚去冒险,一切等沈修和熊三他们到了再说,末了将父母和表舅的手机号发给沈修,然后关机,双手插在兜里,狂奔出了章河。

    别看章河这地界白天挺暖和的,到了夜里正经挺冷,尤其刮风的时候,风裹着潮气往衣领里头钻,吴闵边跑边甩胳膊,远处一看跟张牙舞爪的怪物似的。附近的农田早已收割,加上章河附近没有那么大的雪,入目全是土地。吴闵也懒得沿路绕远,直接迈到田地里横穿过去,一个小时后来到盛家祠堂门口。

    盛家祠堂在白天看来就够渗人的了,晚上看过去更是惊悚非常,牌匾上的破布飘来荡去,越看越像招魂幡,门上贴的那些不用问也知道是以往来看过的大师留下的手笔,不过从效果上看,来过的大师全都是欺世盗名的骗子。

    吸了口凉飕飕的风,吴闵迈步进了盛家祠堂。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正常的冬天寒冷的话,那进来之后,简直跟进了冰窖没两样。门里门外只有一步之遥,温度却至少差二十度,幸亏吴闵穿的是北方常穿的羽绒服,要是换了本地衣服的厚度,早冻抽了。

    把指节掰得咯咯响,吴闵先在院子里转了圈,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个概念,因为两侧的墙都倒了大半,随便哪个方向都能进来。吴闵试着从垮掉的墙那迈出去,果然,温度立马回升了。

    看来墙倒了也不影响什么。

    重新跨回院子里,吴闵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虽然现在的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东西,但比沈修还是差得多,而且因为从小到大的习惯,进入黑暗又危险的地方他还是习惯性有亮光。刚才在野外狂奔的时候,他身心比较放松,也就没照亮,另外也怕离镇子太近,开手电被人发现了会惹麻烦,现在身处盛家祠堂,还是有点亮光才放心。

    祠堂内的温度比院子里的更低,吴闵简直有点受不了,跺了跺发麻的脚,用手电光将每个角落都照了个遍。祠堂内有几张满是灰尘的破桌子,桌上是成排的牌位,有些牌位上的字都不清晰了,一看就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老物件了。

    地上也有不少牌位,吴闵怕打草惊蛇,心里默默向祖先告罪,暂时没捡。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些刺眼的白被单,吴闵心中有数,看来得定会才能见到端倪,这样更好,普通人察觉不到尸体什么时候出现,不代表他也察觉不到,只要摸准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就好办了。

    正想着,手电光扫过西北角,吴闵记得很清楚,那里是一片空地,而现在,那里多了几副蒙着白被单的担架,而且从轮廓上看,白被单下面有人

    我去吴闵整个人都炸了,这玩意啥时候出现的,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难不成闹事的东西段位太高,所以他才感应不到霎时,吴闵脑子里涌出了许多念头,这时候他突然想开机看看沈修有没有给他回复信息,哪怕是句无关痛痒的安慰也好。

    心里惴惴不安,吴闵左手举着手电照了半天,右手掌心汇集了一团淡金色的光球,想着如果那东西敢动,他就扔过去,就算是个邪神也能轰出个大窟窿。

    等了一会,被单下的东西没动,吴闵一步一挪蹭过去,用脚尖掀起最边上的白被单,下面的尸体果然像旅馆老板描述的那样,脸色发黑嘴唇青紫两眼暴凸,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嘴巴张的老大,像是在呐喊,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吴闵轻叹口气,正想绕过他去看其他尸体,背后破烂的祠堂内门“吱嘎”一声,关上了。

    吴闵立刻回身,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手电闪都没闪,灭了。

    、第069章

    祠堂内门就是两块破烂的木板,左面那扇还掉了半截,就算关上也挡不住冬夜时不时刮起的冷风,吴闵虽然心里警惕,但也没觉得这两扇门能作出什么妖来。可渐渐地,他就发现不对了,祠堂里的空气,怎么好像不够用了呢

    暂时还不影响呼吸,但吴闵就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关闭的内门阻隔了祠堂内的空气流通,门上那么大的缝隙也没能让风真的吹进来。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吴闵边谨慎地打量周围边走过去,伸手在缺口处试了试,果然没有风,而外面地上的枯草正被风吹得到处飘。

    这是要活活憋死他啊吴闵气愤地抬脚就踹,不过两扇破烂的木头,就不信踹不开。可就算他凝结了自然之力在脚上,两扇门仍纹丝不动,竟比生铁还硬。

    这下吴闵的汗冒出来了,祠堂面积并不大,他被困在里面要不了两个小时就会窒息,等到明天他父母和其他亲戚赶过来,看到的恐怕就是他的尸体。而且他不敢确定祠堂是只针对他做出这样的攻击,还是无差别的,要是明天父母进来也遭受同样的待遇吴闵眉毛拧成了死疙瘩,不行说什么都要闯出去

    扫了眼祠堂,除了牌位就是摆放牌位的木桌子,连个趁手的砸门工具都没有。无意间瞥到角落那几具尸体,吴闵的心一动,他记得旅馆老板说那几个人也是窒息死的,貌似连法医都没验出来他们是被什么玩意憋死的。

    不会是被祠堂憋死的吧

    吴闵盯着眼前怎么都踹不开的门看了半天,判断不出是门有问题还是祠堂有问题还是祠堂里的东西有问题,但门本身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不开的,一定有某种力量在作祟。自家祖先不太可能这么坑后代子孙难道是那几个被闷死的家伙在找替死鬼

    吴闵转身来到几人跟前,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了,将他们身上的白被单都掀起来,蹲在旁边跟他们说话“不是你们搞的鬼吧我可警告你们,别在我面前搞小动作,以前那些骗子没能把你们怎么样,不代表我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地上的尸体们纹丝不动,吴闵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们有何问题,总不能因为他们有嫌疑就乱动人家尸身吧,别本来没人家什么事,他一乱出手,再逼得人家收拾他就不好了。

    可如果不是这些尸体弄出来的,又是什么呢

    他正冥思苦想呢,墙角突然传来阵细碎的声响,紧跟着个有点尖锐的声音传出来,愤愤地叫嚷“靠又来能不能让人安生地过个冬了”

    吴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仔细瞧,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子。不是人,难道是鬼不对啊,鬼他也能见着了,到底是什么玩意躲在那

    对方也没有故意卖关子,骂骂咧咧的同时挪到门口处,四只长长的前足扒在门上,像是要将门推开。

    这下吴闵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小孩巴掌大的蜘蛛,全身碧绿,头胸部很小,腹部超大,螯肢和触肢特别长,扒在门板上到处摸索,四只步足护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不同于常见的大型珍珠满身绒毛,这只全身光溜溜的,背上的硬甲锃亮,长腿上全是倒刺,看着就是不好相与的。

    吴闵扯着嘴角倒退两步,他这运气真是没谁了,不仅频繁见鬼,还会到处撞见妖怪,蜘蛛精这玩意,难道不是只存在于西游记里吗好歹人家唐僧碰见的都是妖冶漂亮的母蜘蛛精,而他撞见的这位嗓音娘里娘气的,但还是听得出来是个爷们啊你是练过葵花宝典吗

    “咦”蜘蛛精在门那鼓捣半天,疑惑地抖了抖大长腿们,“怎么打不开了前几次明明一推就开了啊”

    吴闵顾不上吐槽,赶紧问它“你以前也碰上过门突然打不开的情况”

    蜘蛛精听了这话顿时来气了,快速迈着一堆腿爬到吴闵跟前,支起最前面的螯肢,指着吴闵没好气地骂“你还好意思说都特么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干嘛,每次有人类大半夜跑过来,老子就要窒息一回,你以为窒息的滋味好受是不是现在好了吧,连我也打不开门了,你就等着和那几个倒霉蛋一样憋死吧”

    这还是只脾气暴躁的蜘蛛精,吴闵默默给蜘蛛精标了个属性,和熊三小青蛙肥老鼠相处久了,他还以为妖怪都是温和可爱的呢,眼前这位颠覆了他对妖怪的传统认知。

    不过在蜘蛛精满满的吐槽中,吴闵还是抓到了重点,“你是说以前来的人也曾像我现在这样被困在祠堂里了”也就是说先前来的那些人,包括因大雨夜宿在祠堂的,来探险的,甚至来收尸体的警员们,都曾被祠堂“抓住”,只是因为这只蜘蛛精的关系,那些人才没察觉到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蜘蛛精瞪着两只夜幕中看起来特别黑的豆子眼,毫不掩饰它的鄙视情绪“你这不是废话吗难道你以为自己有特殊待遇,整间祠堂专门跟你一个人过不去啊”

    吴闵摸摸鼻子,他确实是被区别对待了呀,某妖怪刚刚不是也说平时一推就开的门今天死活打不开了吗。无聊地蹲下仔细观察这只蜘蛛精,吴闵瞬间有点不太好,敢情这货不是两只眼,是八只眼两排幸好它的脑袋很小,那六只眼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然每次被两排眼珠子盯着吴闵有点肝颤。

    “靠靠靠你还有心思摸鼻子,赶紧想办法把那扇破门弄开,要不再过一会老子就得和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一块憋死”看吴闵不慌不忙的样子,蜘蛛精再度暴走,焦躁地爬来爬去,两只螯肢挥来舞去,它要是长成熊三那么大,估计都能把木门劈开。

    “你先别着急,”别看蜘蛛精个子小,吴闵还是被它转来转去晃得有点眼花,谁让这家伙绿油油的,可能还带着丁点荧光效果,这要是大半夜没注意,还寻思碰上了鬼呢,非把人吓尿不可,“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紧闭的木门。

    蜘蛛精的动作僵了僵,跟着泄气似的垂下螯肢,连它那圆圆的肚子都有点扁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不就是想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吗,谁知道每年都会遇上几回这种闹心事,附近也没有别的落脚地,我也就忍了。这几天怪冷的,我刚睡过去你就来了,我要是早看见你进来,我早就出去了,会被困住吗老子还年轻,还不想死呢”蜘蛛精说着说着再度暴躁起来,发了疯似的撞在门上手舞足蹈。

    吴闵看看它,再看看木门上的缝儿,实在没好意思打击它的智商。木门阻隔了空气,但没有隔绝缝隙的进出,就凭蜘蛛精那身材,门上有三块缺口都能容它爬出去,这家伙鬼吼鬼叫的,就不能歇会吗,看着都累。

    不过吴闵也没打算现在就提醒它,好歹有这只呱噪又暴躁的家伙在,他也没那么寂寞,假如到最后也没能打开那扇门,他会把蜘蛛精送出去,让它给沈修传个口信,免得沈修步了他的后尘。

    不是不想亲口告诉沈修,可他刚才开手机看了眼,已经连接不上信号了。也不知哪位鬼祖宗规定的,闹鬼现场指定打不出去电话,真是够狗血的。

    蜘蛛精在那儿嗷嗷嗷了十分钟,大概是有点累,终于歇菜了。吴闵揉揉被吵的有点疼的太阳穴,开始专心研究怎么出去。因为祠堂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没有窗户和天窗,现在门打不开,难不成要砸墙吴闵这么想着,随手将聚集在掌心的那点自然之力甩过去,轰隆一声,结实的墙壁愣是被他轰出条裂缝。

    吴闵“”敢情整个祠堂的硬度都集中到门上了他的自然之力好像还没强悍到随随便便就能炸塌一面墙吧

    蜘蛛精被吴闵弄出的动静惊得跳起老高,然后慌手慌脚爬过来贴在墙上仔细看,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毒牙都露出来了“卧槽哥们你也太猛了吧来来来,再来几下,把墙炸开咱就能出去了够昂”

    吴闵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前,他没听错吧蜘蛛精说外语了

    我去

    在蜘蛛精中英混合的催促下,吴闵站起身,凝结更强的自然之力,打算一击将这面墙灭掉。可没等他再出手,除了蜘蛛的吵闹外安静无声的祠堂突然热闹起来,蜘蛛精回头一看,顿时炸了“啊啊啊啊啊,诈尸了那几个家伙诈尸了”然后一溜烟跑到天棚上,八爪并用挂在上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吴闵“”跑这么快,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几具尸体像被看不见的线拉扯着从地上直愣愣站起来,脑袋硬邦邦地转了转,正对准吴闵,没等吴闵做出反应,这些尸体霎时间扑了上来,来势汹汹的架势像是要将他这个毁坏祠堂的人撕碎。

    吴闵左躲右闪,可祠堂地方太小,还有一堆桌子牌位,根本施展不开,一个没留神,后腰撞在木桌上,撞翻了好些牌位。吴闵咬了咬牙,心里说了声“得罪”,抬脚踹起来一块牌位,牌位打着旋削在某具尸体的脸上,尸体被打得仰面朝天摔倒。

    那块牌位拐了个角度,直直飞上天,把蜘蛛精打了下来。

    “卧槽卧槽卧槽”

    、第070章

    蜘蛛精八爪乱刨,狠狠摔在地上,幸好它反应够快及时滚到桌子底下,要不就被奔走的尸体踩烂了。

    “你这个讨厌的人类,没事乱丢什么啊”蜘蛛精缩成菊花状,可那张嘴还是喋喋不休数落着吴闵多么不道德,乱扔牌位害得它差点被尸体踩死。

    吴闵的听觉受到严重干扰,忍无可忍,又甩了块牌位过去,这次很准,成功将废话连篇的蜘蛛精砸晕了。吴闵也怕打急眼了真把它踩死,抽空将它拾起来,快步来到门边,从缝隙里丢出去。

    有时候有个伴不见得是好事,还不如一个人清静来得好。

    没了碍事的蜘蛛精,吴闵集中精神对付这些活蹦乱跳的尸体,随着他们起立的时间增长,活动也越来越灵活,最后竟然如同千年僵尸般闪转跳跃,单拼身手,吴闵比不过他们。

    被擂了好几拳,吴闵的反应速度有点跟不上了,祠堂里的空气原本就不多,原地不动都可能胸闷气短,这会儿跑来跳去躲闪尸体们的攻击,更是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像是随时都会炸开。

    脑门上的汗汇成水线淌下来,本来就不算特别清晰的视线更模糊了,胸口和后背又挨了几下,吴闵狼狈地逃到墙边,不等尸体再围上来,两只手拼尽全力掼在墙上。之前被轰出来的裂痕进一步扩大,像狰狞的怪物之口,瞬间将整个空间吞噬,吴闵扛着受伤的危险,用后背硬接了尸体一拳头,借着这股力道,压塌了这面墙。

    墙体破裂,吴闵摔在一堆瓦砾中,但空气灌入肺部的滋味不能更美妙,连那些还在往前冲的尸体都顾不上了,急忙张开嘴吸了几口气,等胸腔没那么难受了,他才挣扎着站起来,一回身正被尸体擂中左边脸颊,这具尸体也是拼了,愣是把吴闵打得双脚离地,整个人飞了起来。

    趁着短暂的飞翔时光,吴闵又喘了几口气,这才使极度不适的身体调整到良好状态,落地时脚尖点了一下,快速后退几步,彻底退出断壁残垣的区域。

    虽然还是在祠堂的范围内,但院子里的限制比祠堂内要小得多,吴闵一手一块拾起两块大号砖头,照着最前面的尸体就抡了过去,手臂的力量加上砖头的重量,把这个刚刚打飞他的家伙也送上了天。

    砖头在手,这个从小就爱好和平的学霸发飙了,左冲右撞到处乱拍,很快将这群尸体打得再也爬不起来。战斗暂时告个段落,吴闵拎着砖的两只手一个劲的抖,体力消耗严重。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新的敌情,吴闵一屁股坐到地上,边喘粗气边掏出手机,不错,又有信号了,而且收到了好几条沈修发来的信息,全都是问他在哪,千万别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及时跟他说,老章已经先一步出发,也许会比他更快到达章河,一切等老章到了再说。

    老章来再快也赶不上今晚这茬了,吴闵笑了笑,拨通沈修的电话,那边几乎是立刻接起来,沈修焦急地叫了他一声,吴闵应了,“我还活着呢,别着急。”

    那边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你刚才在干吗,手机怎么不是没开机就是不在服务区不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吧”

    想起刚刚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吴闵打心眼想给沈修的总结点了赞,真的跟被外星人劫持到外星差不多,简要地说了说祠堂里的诡异和那些凭空出现,又突然诈尸的尸体,吴敏有些感叹“幸亏祠堂里住了只蜘蛛精,不然过去来过祠堂的那群人恐怕都和这些尸体一个待遇了。”

    “还有蜘蛛精”那边忙着开车的沈修差点把车撞到石头上,坐在副驾驶的小青蛙以及趴在后面的熊三和肥老鼠全都被晃得滚了出去,小青蛙最惨,直接贴挡风玻璃上了。

    沈修稳了稳车速,等那仨重新坐好这才继续加速,吃一堑长一智,小青蛙这回把安全带系上了,熊三和肥老鼠索性趴在逼仄的下面,免得说不上什么时候又摔下来。

    吴闵听到那边传来的刹车声和惊叫声,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嘱咐沈修专心开车,他这边挺好的,祠堂的墙塌了一面,房顶随时都会整个掉下来,祠堂算是保不住了,不过这也能有效避免祠堂再出问题,不管重修还是怎么着都不是三天两天能搞定的,他有足够的时间等沈修过来。

    “你先给我说说蜘蛛精是怎么回事”怕吴闵挂电话,沈修没等那边说完就催促他解释下这事。蜘蛛精什么的,要出现也是出现在深山老林或者热带雨林吧章河那种到处都是人烟到处都是庄家的地儿也会出蜘蛛精

    “我怎么知道它怎么回事”吴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沈修也看不着,“它就住在祠堂里,能拍开封闭的祠堂门,应该挺厉害的吧”虽然被一牌位拍晕了,至今貌似都没醒

    “算了,等我或者老章到了再说。”沈修估计那蜘蛛精的段位应该不太高,不然也不会被个祠堂逼得上蹿下跳了,他要压缩路途所用时间得集中精神开车,和吴闵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吴闵对着手机傻笑了两声,重新站起来,却突然不知该干点什么了,那些诡异的尸体横七竖八满院子都是,祠堂彻底成了危房,随时都会大面积垮塌,祖宗们的牌位还没来得及抢救,蜘蛛精还在门口那晕着可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操控这一切,那几个窒息的人,到底是被什么害死的

    直到天光渐亮,吴闵才把还晕着的蜘蛛精捡到口袋里,加快速度往回走,祠堂他自个儿是没法收拾了,不过家里人也不知道是他弄成这样的,待会过来假装糊涂就成了。

    他回到旅馆的时候,旅馆的大门还没开,吴闵绕到后面,看看没人,麻利地顺着窗户爬到二楼,以前他看沈修爬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可现在他自己爬得比谁都利索,没办法,生活所迫啊

    回到房间,吴爸吴妈都还没醒,吴闵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把又脏又破的衣服脱下来卷卷塞进自己的行李箱,洗了把脸后倒在沙发上补觉。先前精神绷得紧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躺下了才发现全身都在疼,从皮到筋再到骨,都跟碎了一遍似的。

    沙发又伸展不开,整个人蜷缩在那更不舒服,但他实在累坏了,和以往的小宇宙爆发不同,今天更多的是拼体能,跟打群架差不多,精神很亢奋,身体却遭不住了。没心思纠结睡得舒不舒服,能有个地方睡个安生觉就知足了。

    也就睡了一个多钟头,他就被吴爸吴妈叫起来了,既然要去祠堂探看究竟,还是早点出发的好,白天加上人多,也能多些底气。吴闵打了个哈气,使劲伸了个懒腰,眼睛都没睁开就跟着家里人坐上去祠堂的汽车。

    看到前两天还好好的祠堂变成这样,众人先是一惊,然后突然就释然了。谁家祠堂变成这样,子孙也不会安宁的,得把祖先牌位请出来,重新修建祠堂供奉香火才行。这都是用钱就能办的小事,和闹鬼要命比起来不算什么。

    吴闵揪着心到处瞧,没见那几具被他打趴下的尸体,看来尸体没办法在大白天现身。没听说尸体有这样的禁忌,看来那些是不是尸体还是两说,毕竟警方不止一次焚烧过尸体,而且尸体也没办法凭空出现消失。

    不是尸体,难道是鬼是什么都好,只要熬过这两天,所有阴霾都会雨过天晴。

    众人在祠堂四周转了转,没发现其他问题后又回了旅馆,其余人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这批人甚至做好了这几个一去不复返的准备。表舅把祠堂的情况对大伙说了说,大伙将信将疑,不过眼下也没更好的出路,不妨暂且这么信着。

    听盛家人说要重修祠堂,旅馆老板建议他们找个风水大师看看,本地没有太厉害的,他们得去市里请,那有几个有真本事的。吴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所谓有真本事就是在祠堂门上贴几张符吧,事实上保佑众人进出平安的还不是个妖怪。

    小声跟爸妈说自己认识个看风水的大师,而且大师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了,吴爸吴妈看了他一眼,把这话跟表舅说了。有认识的人帮忙再好不过,表舅边安抚众人放宽心边和吴闵商量着能不能请大师快点来,这帮人大多有正式工作,如今已经超过假期好几天了,有的人着急回去呢。

    吴闵也想知道老章到了哪儿,可老章没有手机,他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对方,只好先给沈修发了个信息,问他能不能联系上老章,让老章尽快赶到旅馆和他们汇合。

    两边交换了下信息,吴闵才知道老章已经到附近了,待会儿就能到,顾不得跟家里人解释,吴闵急忙出门,有些话得先跟老章通通气,在这么多人面前,冒充大师的老章得派头十足,绝对不能展露吃货本质

    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也就二十分钟,老章那颇有风情的身姿就出现了,吴闵没心思吐槽了,赶紧挥手叫他,老章见到吴闵,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天知道他这一路被沈修催了多少次,好像他来晚了,沈修就要把他煮了似的。

    终于驶出隐蔽小路的沈修忽然有点饿。

    嗯,有点想吃烤鱿鱼了。

    、第071章

    再三对老章强调了注意事项,吴闵一本正经地在前面带路,老章人模狗样地在后头跟着,时不时侧脸四处嗅嗅,他还以为这趟来章河能吃到不少美味呢,可两边的店铺怎么都关着门呢太扫兴了。

    来到旅馆门口,吴闵恭恭敬敬地退开半步,用标准服务生的姿势将老章请了进去。老章派头十足,四方步迈着,挺着胸膛晃着脑袋,把神棍该有的神韵演绎得淋漓尽致,吴闵嘴角直抽,要不是那么多双眼睛闪着光盯着老章,他都想在那拧来扭去的屁股上踹几脚。

    你丫是不是还以为你在深海里跳探戈呢

    在心里狠狠痛扁了这只章鱼怪一顿,吴闵长出口气,用兴奋的口气向众人引荐这位博古通今无所不能的风水大师,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这位章大师最擅长捉鬼,请他去祠堂看看,保准万无一失。”

    众人也没心情分辨吴闵说的是真是假,这会儿看到个大师就恨不能直接摆到香炉后面供起来,几十人一窝蜂涌上来问这问那,也亏得老章确实有点真本事,从容地应付过去。

    吴闵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没露馅就好。

    “这样啊”七嘴八舌听众人讲完经过,老章闭上眼睛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老神在在地对众人讲“应该不是你们盛家老祖宗的问题,具体怎么回事,待会让小吴领我去看看,我到地方后仔细看看才能给你们答复。”

    众人中有一半长出口气,剩下那半则开始追问大师要收多少钱,老章笑眯眯地看了眼人群后正对他瞪眼的吴闵,高深莫测地说“钱不是问题,本高人此次为你盛家解此难题既是看在老友的情分上,也是为自己行善积德,钱财嘛”

    吴闵以为他要说“钱财都是身外物,就不收钱了”这类高风亮节的台词,哪想到老章话锋一转,露出了贪婪的本质“当然多多益善了,你们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千万别跟我客气,咱也没那么熟是吧,别谈感情,谈那玩意伤钱”

    询价的众人目瞪口呆,吴闵闷着头到处找板砖,今天不把你这只臭章鱼打成二维效果老子就跟你一个姓

    在众人震惊的目送下,老章心情愉悦地出了旅馆,然后就被吴闵那张大黑脸吓着了,弹簧似的跳出去老远,老章挑着眉毛颤巍巍指着他“吴同学,你你要干嘛我可告诉你啊,现在是和谐社会,你要爱护动物,千万不能哎呦,救命啊”

    吴爸把他的车钥匙给了吴闵,吴闵也实在没心情跑去祠堂,就接受了。挨了一板砖的老章心有戚戚焉,轻手轻脚往汽车跟前凑,被吴闵瞪了一眼,立刻浑身僵硬,直到汽车开出去老远,吴闵从车窗探出脑袋叫他,他才委屈巴拉追上去,全程都是吴闵在开车,老章在追车。

    老章就纳了闷了,以前没觉得吴同学这么凶残啊,今儿是怎样了,吃了火药了

    和吴闵这种硬靠锻炼练出来的体能不同,人家天生就是个耐力型选手,倒着跑都比吴闵的汽车快,吴闵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章能比沈修更快一步赶到了。

    离祠堂还有百十来米,吴闵停下车,带着老章走过去。此时已是正午,一天中阳光最充足的时间,院子里阳光明媚,连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亮儿的祠堂也因为墙倒房塌而沐浴到久违的阳光。

    看看到处都是的牌位,老章突然有点心疼盛家的祖先了,“吴同学啊,这些怎么说也是你们家的老祖宗,就算祠堂塌了,也得先把他们拾起来吧都扔地下多晦气啊”这些牌位最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年历史了,牌位的主人基本都进入轮回,搞不好转世就活在他们身边,可不管怎么说,牌位是祖先留下来的念想,子孙既然要供奉,就该好好保管。

    吴闵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谁不想把祖先牌位都好好供着,问题是谁敢碰啊,天知道先前闹出那么大事的是不是盛家的老祖宗,如果真是,别说这些牌位了,连他们这些活人以后都没好日子过,得被群众的吐沫星子活活淹死。

    “都收起来吧,”像是看出吴闵的担忧,老章伸手指了指塌了半边的祠堂,“出事不是因为你们盛家老祖宗不安分,这次的事他们是无辜的。”

    “你能看出哪里有问题”吴闵将信将疑,他看这座祠堂都看了一宿加一早上了,还是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老章居然都没检查过就发现症结了,差距要不要这么明显

    “这块地,”老章指了指祠堂下面的地,表情十分严肃,“下面不知埋了什么,作怪的就是那东西。对了,老沈说你碰到个蜘蛛精”

    老章一提醒,吴闵才想起来兜里还装着个妖怪呢,急忙掏出来看看,硕大的蜘蛛在阳光下泛着青绿色的光,像叶子的颜色,还挺好看的。吴闵撞着胆子戳了戳它的大肚子,它一动不动,八条腿缩着,跟朵菊花似的。

    吴闵怯怯地看向老章,“不会死了吧”他砸蜘蛛精那下控制了力道,不至于把它砸死啊,可晕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醒

    老章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蜘蛛精的一条腿,将它整个拎起来左瞧又瞧,时不时还戳戳它的肚皮和怪渗人的两排眼睛,“这小家伙走了狗屎运了。”

    动物成精变怪都需要机缘,肥老鼠的机缘是心善加雨文村的地气被邪神给修改了,邪神散发出的是邪气,但邪气也是一种力量,有时候比自然之力来的更迅猛,肥老鼠吸多了这种力量,自然就开了灵智,成了妖怪。而这只蜘蛛也是同样的道理,也许最开始,它就是个小到不起眼的普通小蜘蛛,后来巧合下进了这间祠堂,吸收了地下溢出来的气息,成了蜘蛛精。

    能得这份机缘还没变成助纣为虐的妖孽的妖怪,都是有机会修成大道的,只是如今这年份,成了精就很不容易了,听说还犯法大道就是半空的海市蜃楼,看看热闹就行了。

    当个妖怪没什么不好,只要别干坏事,照样能和凡人和平相处。不过现在地下的东西被吴闵破坏了气场,也间接断了蜘蛛精的补给,所以这小家伙才会一直晕着。这样也好,省得这位碎嘴又暴躁的妖怪添乱,完事后给它灌输点自然之力,很快就能苏醒。

    蜘蛛成精也从侧面说明,祠堂下面的东西,非常凶猛。

    听老章这么一解释,吴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冷汗唰地冒出来,贴身的衣服全湿了。难不成他又单枪匹马挑了位邪神这事要是被别人遇上,没准会兴奋地替天行道,可他就只想知道还有多少没处理的邪神,听说他的事迹后,会不会组团来灭他。

    邪神遇多了,心累啊

    “只看气息我判断不出下面是什么,要不咱把房拆了,挖起来看看”老章跃跃欲试,吴闵满脸黑线,这么大个祠堂俩人拆得忙到什么时候啊

    在老章的不断催促下,吴闵噘着嘴把盛家的所有牌位转移到车上,旅店老板应该不会让他们把东西暂时供奉在旅馆里,所以他打算晚点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弄个帐篷之类的东西过来,委屈老祖宗们先在里头住几天,相信被某种气场镇压了多年的老祖宗们一定不会嫌弃帐篷太寒酸。

    等吴闵折腾几十趟将所有牌位都解救出来,一回身,就看到老章身后长出四只带吸盘的触手,每条都跟挖掘机的机械手臂似的,抡起来虎虎生风,顷刻间就把剩下的祠堂给砸没了。

    吴闵使劲在僵硬了的面部揉了揉,如此暴力的强拆,你考虑过围观者的感受吗

    把祠堂屋体扫平,大爪子又开始贴着地面横扫,将断壁残垣推到远处,露出整片地面。只见老章的触手像按摩般在地面狠狠拍打了几下,这下吴闵能看见了,沿着祠堂原来院墙的位置,出现了个黑色的圈,像个环形磁铁,正好藏在祠堂的正下方,不管下面是什么,肯定都会影响祠堂的气场,闹鬼也就不奇怪了,那些怎么烧都还会凭空冒出来的尸体也就有了解释。

    “现在就动手”想起先前的窒息感,吴闵有点发憷,昨晚他并不是身处真正的密闭空间,对方仍有手段制造出封闭的效果,眼下四周倒是没有墙壁了,但也不敢说对手有没有本事造几堵看不见的墙,再度将他们困住。

    老章看看吴闵,如果只有他,他没准真会不管不顾动手,就算真碰上惹不起的大人物,他还能撒开八条大长腿溜之大吉,可他旁边还有个吴闵,这位小吴同学总体还是非常脆弱的,真给造的缺胳膊少腿他也没法把自个儿多出来的这些腿移植给人家啊

    怎么都觉得还是等沈修到了再动手比较保险,老章迅速收回触手,趁吴闵给家人打电话的工夫钻进车里睡大觉。

    “爸,你找个接电话方便的地方,”吴闵压低声音对那边的吴爸交代,等吴爸走出旅馆,来到空旷的大街上,吴闵才说是祠堂那块地有问题,具体什么毛病得观察几天,他和大师就住这儿了,吴爸和表舅最好能给他送点吃的来,还有帐篷,要安放祖先牌位的。

    老章舒服地躺在满是牌位的车里,他听见吴闵盯住吴爸多带好吃的来,嗯,今天能吃顿饱饭了,这两天日夜兼程赶路什么的,腿多也扛不住了

    、第072章

    吴闵和老章啃着鸡爪子原地蹲坑的时候,沈修载着一车快崩溃的妖怪飙进了章河。他来的方向和吴闵他们当初不同,刚进镇子就看到个开门营业的小旅馆,沈修没问过吴闵住的地方叫什么,看到旅馆就下意识停车去打听。

    他刚下车,小青蛙和熊三,肥老鼠就叽里咕噜地从车上滚下来,小青蛙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它一直以为在山谷踩瓶子那次是它蛙生里最晕的体验,从没想到坐车也能有这效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肥老鼠更是四爪朝天,肚子翻白,眼睛都成圈圈了,它的身材没胖到能系住安全带,偏偏它的爪子又那么小,抓扶手抓座位都抓不牢,所以它是全程最遭罪的,每当车子转弯,它都得当回弹力球,三天下来,它快零碎了。

    熊三的抵抗力比较强,以往不是没坐过沈修开的快车,其实它更想下车自己跑,可沈修连停车的时间都没给它留,沈修发话了想下车自个儿从窗户跳出去。

    看看身边到处乱飞的肥老鼠,熊三忍住了,它怀疑打开窗户,以后就找不到这位了。虽然它挺瞧不上肥老鼠这种低级的小妖,但毕竟共患难过,平时欺负欺负就算了,可不能随便乱扔。

    三只在地上摊着挺尸,沈修已经确认吴闵不住这家,正往外走,准备给人打个电话。没等他迈出门呢,旅馆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厉的叫喊,女音几乎穿透房顶,差点把房子掀了。

    沈修顿时皱眉,转身往楼上跑,老板愣了愣,也着急忙慌跑上去。开旅馆的最怕客人出啥事,他可不想生意做不下去。

    这座旅馆有四层,老板没听出来声音是从楼上哪层传出来的,下意识跟着前面的沈修跑,沈修停都没停,一路跑到四楼,抬脚就把最里头拐角那间房的门给踹开了。

    小旅馆的门比不上酒店宾馆,可也是实木,沈修这一脚愣是在门上踹了个窟窿,门锁和铰链受不住这股力道,全部断裂,门也倒了下去。后头的旅馆老板目瞪口呆,连心疼都顾不上了他这是,遇上妖怪了吧

    与此同时,听到叫声的熊三驮着小青蛙和肥老鼠也冲了上来,这队组合太诡异,旅馆老板踉跄着后退两步,堪堪扶住楼梯扶手,另一手捂着心口猛喘气还真是遇见妖怪了

    沈修踹开门后并没有被急着向里冲,他没感受到明确的鬼气或妖气,无法判断对方碰上什么了,搞不好是坏人或者被热水烫了手呢。不过后两者的可能性极低,因为自打进了章河,他就浑身不对劲,也说不上镇子里有什么,就是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踹门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见里面的人出来质问他怎么回事,沈修眉头皱得更紧,谨慎地迈进去,小客房一目了然,没有人,沈修没再多看,直奔半开着门的卫生间。

    小旅馆配的卫生间都很袖珍,淋浴喷头就在马桶上方,洗澡都伸展不开手脚。在这个也就是一平方多点的卫生间里,右手边的墙上是面半身镜,镜子上面挂着热水器,靠左边墙是马桶,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人正坐在马桶上瑟瑟发抖,白炽灯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惨白得像鬼。

    沈修看了她几眼,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赶紧转过身背对着她,这女人,咋不穿裤子

    这会儿工夫,熊三小分队也奔了过来,可厕所门被沈修堵着,它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肥老鼠抱着爪子从熊三的背上出溜下来,顺着缝隙望进去,顿时尴尬得老鼠脸都红了,赶紧转过去,两只前爪抓着耳朵,做面壁思过状。

    小青蛙见了也蹦下去,看了眼后也背着身蹲到肥老鼠旁边,直抹大眼珠。

    唯一没看着的熊三郁闷了,挤开碍事的仨伸脑袋进去一看,正和女人无神的眼对了个正着。

    熊三“”不就是个没穿裤子的女人嘛,沈修害羞就算了,那俩装什么正人君子可它还是立马将脑袋缩回去了,这姑娘不知是不是吓尿了,厕所里味儿不太好闻。

    他们这么一折腾,女人终于从呆傻中清醒,又是一声尖叫急忙站起来提裤子整理衣服。不少住客听到声音开门出来看,旅馆老板仗着人多势众壮着胆子进来,就看到那四个排成排堵在厕所门口,也亏得他们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否则这栋房子真要被这女人给喊塌了。

    把无关人员赶走,沈修和老板坐在沙发上听女人诉说遭遇,三只蹲在边上啃老板给的水果,伪装成傻白甜的样子,老板心有戚戚焉地看了又看,才相信它们只是普通宠物,虽然组合奇葩了点。

    三只啃了几口不怎么好吃的梨子,耳朵全都竖着,它们很好奇女人遭遇了什么。

    叫声也忒惊悚了。

    女人脸上全是汗,还有点泪水,可她却死活不肯进洗手间清理,抓着纸巾胡乱擦擦,也没管乱七八糟的头发,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看得出她还没从惊吓中回神,要不是屋里有人,她早不敢在屋里呆了。

    沈修边听她东一句西一句讲述,边看向卫生间,据女人讲,她是来章河看朋友的,没想到朋友过年去了外地,她扑了个空,又买不到回家的车票,就在旅馆住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在镇子里转转,可阵子就这么大,她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也就不想出门了,朋友说这几天就回来了,让她再等等。

    今天快亮天的时候才睡,傍晚才起,想着上个厕所洗漱下出门吃饭。她坐在马桶上的时候肩部以上正好能照见镜子,她就想着先打理下头发,等会洗脸也方便。可她扭头照镜子的时候,却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一开始我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我没够着镜子,就坐直了,可镜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对着镜子挥了挥手”女人颤得好像随时会咬舌头,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沈修看了眼同样吓得不轻的旅馆老板,起身进了卫生间。三只也想跟进去,不过里头就那么大地方,沈修站进去就没它们的地方了,只好蹲在外头向里面瞧。

    对着镜子,沈修左转右转,不管他怎么动,镜子里的影像都没有任何异常,他又坐在马桶上试了试,也没问题。

    镜子里有没有影像这种事不太可能是眼花吧不是眼花,那就是肯定有问题,沈修重新站起来,面对镜子陷入沉思。

    见他半天不出来,旅馆老板战战兢兢凑过来,不管女人说的是真是假,消息传出去,他这旅馆也甭想再开了。要不是这女人连年都是在他家旅馆过的,他都要以为她是竞争对手或者仇人派来捣乱的。镜子里看不见自己,这不是开玩笑吗

    饶是不信,老板也不想以身犯险,看沈修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他吞了下口水压低声音问“发现什么了吗”

    沈修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继续对着镜子研究,老板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熊三不耐烦地挤开他,冲他呲了呲牙。熊三伪装成狗那身材摆成年藏獒旁边都存在感十足,加上长相凶残,立马把老板吓跑了。没了碍事的,熊三满意地甩甩尾巴,继续和小青蛙肥老鼠当围观群众。

    沈修伸手在镜子上按了按,甚至将镜子卸下来看看背面和后头的墙,全都没有问题。重新将镜子装回去,沈修看看正收拾行李打算搬走的女人,再看看手足无措有点烦躁的老板,给二人各发了张名片,嘱咐他们遇到问题就打电话给他,他今天还有点急事要去办,暂时不会离开章河。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沈修联系吴闵后锁定准确目标,直接开车出了镇子,直奔盛家祠堂。小青蛙和肥老鼠蹲在熊三身上,抓着它柔软蓬松的毛,一路狂奔过去。吹吹风,骑骑熊,这才是妖怪该过的日子。

    赶到盛家祠堂,沈修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拉过吴闵上下看,别看那人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沈修看得出他曾经历了一场苦战。在他套着厚厚羽绒服的胳膊上掐了几下,疼得吴闵直皱眉,看他倒吸冷气的样子,沈修眼底闪过冰冷,冲旁边无聊到数星星的老章瞪眼。

    感受到他的目光,老章打了个寒颤急忙坐起来,“这可不能怨我啊,你们联系我的时候我还在半路上呢,我腿再多也不能当螺旋桨用吧”

    吴闵闻言脑补了下老章飞在半空,八条腿像螺旋桨似的高速旋转艾玛,有点晕。

    沈修懒得理那家伙,把吴闵拉到自己车上,他从临河村带了不少药出来,正好有几种药膏治跌打肿痛很有效果,吴闵也没客气,脱了外套撸起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

    三只正蹲在车边上,一眼就看见了,全都直咧嘴。

    看着都疼。

    吴闵看见了,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那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也没这么惨啊

    沈修抿着嘴,用手揉开药膏后给吴闵使劲搓,吴闵疼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叫唤,只得咬牙硬挺。很快,擦过药的地方火辣辣地烧起来,在寒冷的冬夜倒也不是难以忍受,吴闵甩着手臂等药膏干了再拉上袖子,没想到沈修一把将他抱过去,二话不说就扒他裤子。

    吴闵“”喂喂喂,外头还有那么多围观党呢,你注意点行吗就算是上药,这动作也太容易被人想歪了好吗

    、第073章

    在沈修的暴力镇压下,吴闵提着裤子垂头丧气从车上爬下来,三只加上老章齐刷刷扭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吴闵无奈地看看他们,迈着不怎么利索的腿脚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坐在一堆牌位中唉声叹气。

    怎么越来越像被怎么着了呢吴闵一手托着下巴戳旁边的祖先牌位,真想把这些老祖宗叫出来探讨下人生。

    沈修整理着装药的袋子,嘴角挂着奇异的弧度,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发怒,老章觉得有必要提醒下这人,到底是在盛家祠堂的地盘上,人家那么多老祖宗都看着呢,他这么肆无忌惮“欺负”人家子嗣是不是忒不地道了不过反过来想想,盛家这帮老祖宗还得指着他们处理地里的玩意呢,八成也没心思管吴闵。

    活动了下脖子,沈修重新下车,来到盛家祠堂这块地上走了走,因为怕长期驻扎引起外人的注意,老章隐藏了那天浮现出来的黑气,沈修沿着院墙的位置走了一圈,黑气重新腾起,这股气息极其诡异,透着隐隐的杀机,看来下面的东西不仅凶,而且没少害人。

    “今晚就动手”看沈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吴闵觉得他要是太扭捏就显得矫情了,也就不去计较刚被人在屁股上擦药这事了。不过他腿上有几处伤很严重,擦完药之后特别疼,沈修说得卧床静养几天才能好利索,眼下这种情况也没有休息的时间,他只能尽量减少移动,实在要动吴闵朝熊三招招手,等大狗熊化成原形后,骑到它背上。

    威风凛凛的。

    “看不出是什么。”沈修摇了摇头,没弄清楚对手是谁就下手是非常危险的,但也不能总在这耗着,学校快开学了,他和吴闵都得尽快往回赶,就算不计算时间,他们也不能放任着这么个东西留在原地,谁知道祠堂被毁后,底下那位会想出怎样的害人新招数。

    老章和重新变回人形的小青蛙以及肥老鼠也溜达过来,神情很严肃,只要沈修下命令,他们就会不遗余力将下面的东西挖出来。

    当然,挖掘主力还是深海挖掘机的头号代言人。

    沈修举起左手,只要他的手落下,就代表今晚的战斗正式打响。可手机来电来得更快,急促的铃声惊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哆嗦,沈修缓了缓神,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章河本地的。

    打来电话的是那家疑似闹鬼的旅馆老板,语气非常急促“喂,沈大师吗”他的声音很大,透过手机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吴闵嘴角抽筋,虽然他很信服沈修的本事,但听人家喊沈修“大师”怎么就觉得那么违和呢

    还是沈老师顺耳点。

    沈修一听就知道出事了,赶紧对大伙挥挥手,退出祠堂范围,他们走出去后,那圈黑印又不见了。

    “沈大师,您在哪儿呢能不能麻烦您连夜过来一趟,望着,我这,我这”老板说着将声音压得特别低,像是怕惊扰了住在旅馆的客人,“您先前看过的那间房,又,又出了点问题。”

    老板可能也受到了惊吓,说话有点不清不楚的,沈修懒得听他废话,声音那么小,透过手机就只剩喘气声了,什么都听不见,说了句“等会就到”,挂了。

    吴闵眨巴眨巴眼,“什么情况”

    熊三毫无心理负担地吐槽“他今天闯进一间旅馆,看了一个没穿裤子的女人。”

    吴闵“”啥玩意

    沈修没好气地在它大脑袋上糊了一巴掌,气咻咻地怒吼“别说的好像你没看似的”

    熊三委委屈屈地瞪着小眼睛,“我是个禽兽,看了就看了,能怎么地”

    吴闵立刻将目光定格在沈修身上,那意思是你也是禽兽

    沈修的眉头抽了抽,要不是吴闵坐在熊三背上,他早一脚把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臭狗熊踹回临河村了。

    简单把旅馆遇到的古怪事说了遍,沈修冲老章点点头,那意思是他继续留守,然后转回来看吴闵,他打心眼里希望吴闵能留下,腿脚不便加上情况未名,他不希望吴闵跟着去冒险,虽说这里也不怎么安全吧,但短时间内也不见得会出大事,比旅馆那边强多了。

    可吴闵想来好奇心旺盛,无比想去见识下照不到人的镜子,沈修一看他两眼放光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心里叹口气,他将人从熊背上抱下来搬进车里,顺脚把打算跟上来的熊三给踹趴下了。

    最终,老章和熊三被留在祠堂这守着那块诡异的地以及吴闵老妈那边的祖宗牌位,其余人飞车至旅馆,老远就看到老板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左右张望,见到沈修的车急忙扑上来,差点被车撞了。

    “大师,您来了就好”老板点头哈腰把人请进去,沈修也没跟他客气,扶着吴闵慢腾腾走进去。小青蛙穿着临河村民送他的新衣服,因为妖怪不怕冷热,衣服只有蔽体的作用,所以他就没穿那么多,简单的白色运动衣裤,看上去英姿飒爽的,老板看着这个肩膀上蹲着那只肥老鼠的年轻人,抖了抖。

    穿这么少就不怕冻出毛病吗果然跟着大师混的都不是凡人啊

    听说出事地点在四楼,吴闵望着长长的楼梯,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不是折磨他这个腿脚不利索的伤残人士吗沈修也不想他上上下下造成伤上加伤,直接背起他往上走,趴在沈修的背上,吴闵有点不自在,一个劲儿回头看走在后面的老板。上了点年纪的人都比较保守,他怕这位大叔受不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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