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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判官日记 第11节

作者:小春贤 字数:24353 更新:2022-01-04 10:00:33

    他的这番话让土地公当即犹豫起来,土地公抬起头望着自家的这间破庙,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庙本来就不结实,不会真叫他给说中了吧

    顾岩见土地公神色已有些松动,于是接着劝道“况且在下只是向你打听一下渔村和重魁,又不需要你做些甚么,你便是告诉我又何妨呢。”

    土地公想了一下,终于松口了,他说道“五百年前,那一僧一道惹下祸事,天帝派来一位武官看守重魁,后来武官返回天庭,如今村里的渔民,正是这武官的后代,由他们负责世世代代看守重魁。”

    顾岩恍然大悟,这也就能理解,为何村里会被设下结界。

    接下来,又听土地公继续说道“南海无穷无尽,凡人轻易无法找到重魁,只有每三十年一次的大退潮,待七云礁露出海面,那海底之下,便是重魁被囚禁的地方。”

    说完这些之后,土地公不禁摇着头,他对顾岩说道“重魁被困于南海几千年了,从来不曾听说有人能动他分毫,可见要找到他并不容易,只怕你说的那两个凡人,连渔村都进不去呢。”

    顾岩默然,他也巴不得崔震山师徒就如土地公说的这样,只是近日他暗中发现天一道人根本没有放弃的打算,如今离大退潮就剩几日了,一定要在此之前制止天一道人带着崔震山去送死才行。

    顾岩又问“土地公,敢问要如何进入渔村”

    那土地公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说着,他对着顾岩挥挥手,说道“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赶紧走吧。”

    顾岩见此,跟土地公告了一声罪,便跟他辞别了。

    从土地庙出来后,顾岩又返回了渔村,那渔村入口的路几乎被杂草全部覆盖住,可见村里很少有人出入,站在高处,只能远远看到村中的房屋,不过他看久了,发现那些房屋排列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似乎又暗藏规则,顾岩越看越心疑,只是因他对八卦五行本来就不甚了解,故此也说不清究竟有何玄机。

    正在顾岩思索之时,顾岩听到远处传来动静,他看到天一道人正绕着渔村好像在找着甚么,顾岩怕被他发现,连忙暗暗藏身起来。

    在此期间,顾岩一直守在很远的地方,直到深夜,他犹豫再三,才往崔震山师傅停歇的破庙靠近,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月光下出现一个身影崔震山。

    从庙里出来的崔震山四处张望,他脸上带了一丝慌乱,到处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气息,顾岩看着他憔悴木然的神情,不禁呆住了。

    很快,崔震山看到站在远处的顾岩了,他们四目相对,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崔震山已经飞扑过来,他将顾岩紧紧抱在怀里,最后越箍越紧,直到顾岩几乎快要窒息,崔震山这才微微松开了他,只是那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顾岩的脸,就连眨一下也不舍得。

    “真的是你,这次不是我的错觉。”崔震山的声音又低又沉,他的双眸如同一汪寒潭,又像是带了一种魔力一般,让顾岩深深的被吸了进去。

    看着他的脸,顾岩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痛楚,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奇妙,叫他说不清也道不明,关于重魁的事情,在这个时刻,也被顾岩抛到脑后了,此时,他的眼睛里,只装得下眼前的这个人。

    顾岩望着崔震山的双眼,他张嘴喊道“崔震山”

    他接下来的话,全部被堵在嘴里,崔震山捧住他的脸,深深的吻住了他,他的气息是这样的强烈,这让顾岩有些失神,他变得不像平日的自己,就好比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崔震山操控。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崔震山越吻越深,他几乎要将顾岩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可惜他不能,于是,他的唇舌紧紧追寻着顾岩,每一丝每一毫都不愿放过,而顾岩也似乎迷醉于这个热吻里,终于,他伸出手,轻轻的揽住了崔震山的后背。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崔震山楞了一下,随后,他将顾岩推到墙上,亲吻顾岩的力道更大了,顾岩与他唇舌交缠,竟忘了天地,忘了日月,忘了自己

    、56

    不知几时,月色掩到乌云之后,黑夜里的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在这一刻,谁也不曾打扰他们,这广阔的天地里,似乎就只剩下崔震山和顾岩,就像一个梦一样,谁也不愿去打破它,他俩被包裹其中,外界的所有都被摈弃了,在这一瞬间,顾岩深醉其中,他不知真假,眼前唯有崔震山。

    “顾岩,别再走了。”在这场旖旎的亲吻当中,崔震山同样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之所以会如此的不确定,全因自从顾岩被带走后,他似乎做过太多这样的梦,然而他又觉得怀里的顾岩是如此的真实,为了想得到确认,崔震山只得不停的吻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

    顾岩的耳畔听着崔震山的喘息声,这让他变的失去神智,他的心口像是决堤的大坝,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洪水,来得是那样的肆无忌惮,他脑子内一片空白,于是什么也不想,只是小心翼翼的拥抱着他。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得到回应的崔震山微微有些激动,他一边亲吻着他,一边喃喃自语。

    “崔震山”顾岩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从他的手掌里传来这个男人温热的体温,不同于自己永远冰冷的躯体,这炙热的温度好似也传到他的身体里,顾岩的脑口也跟着有些发烫,此时的他心乱如麻,徐腊说他喜欢崔震山,难道这就是喜欢吗顾岩变的彷徨不安,他在想,他喜欢的是过去那个总是默默守护着他的崔震山,还是眼前这个霸道强悍的崔震山,想起这个问题时,顾岩变的迷惑不解,他常常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然而他有时候又觉得他们是不同的,更让他恐慌的是,横在他与崔震山之间还有许多许多无解的问题

    “看着我的眼睛”崔震山觉察到顾岩的失神,他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于自己对视。

    顾岩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在这黑暗里,顾岩能清楚的看到,他双眸里涌动着一股浓烈的爱意,这爱意来的太猝不及防,又是那样汹涌猛烈,像是要将顾岩燃烧成灰烬一般,不知为何,当顾岩看到他眼里这浓得化不开的欲望时,竟然莫名跟着一阵心痛。

    崔震山紧紧抱住顾岩,他们的的呼吸互相交缠在一起,仿佛谁也不能分开彼此,崔震山在他耳边说道“顾岩,你再等等我,拿到重魅的龙灵后,我们再不必受生老病死的制约了。”

    顾岩身形一顿,最后,他咬牙伸手推开了崔震山,崔震山脸上带着震惊的神情,似乎还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对他那么温情的顾岩,怎会在顷刻间就变得这般绝情他甚至有些茫然,难道眼前的顾岩,又是他幻想出来的

    “你果真是要去杀重魁取龙灵吗”顾岩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

    他的神情是这样真实,那双眼眸里还带了微微的怒气,崔震山放下心来,他知道,眼前的顾岩是真实的,他眼里恢复一片清明,握住顾岩的手说道“你别怕,我一定能杀得了重魁”

    顾岩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他压低声音斥责道“你是疯了吗,重魁的身份非同一般,岂是你能动他分毫的。”

    崔震山分明是早已知晓重魁的来历,当日他与顾岩在万妖谷初次见面,便是为了杀死巨蟒取其精石,全因崔震山下南海,须将巨蟒精石作为避水珠,这才能畅通无阻的深入南海,而后他与师傅天一道人便赶往南海,只待退潮之后,海面一旦露出七云礁,即可下南海找到重魁,现如此,离成功只剩一步,他师傅二人,对龙灵是势在必得。

    “杀重魁是师傅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他老人家等了多年,是断然不可能中途放弃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岩气愤的打断,顾岩怒视着他,说道“你师傅手段毒辣,全无修道之人的慈悲心肠,猎杀重魁的下场你又怎会不知,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崔震山目不转睛的望着顾岩,他脸上一片肃然,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原本并不主张去捕杀重魁,但是当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却又无能为力之时,我才惊觉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那日,冥君将顾岩带走的情形一直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但凡想到那一幕,崔震山的胸口就会传来一股噬心之痛,不过幸好,他又回来了。崔震山伸手抱住顾岩,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将他整个身子圈在自己的怀内,他缓缓说道“顾岩,不会再有下次了,等我从重魁的龙灵里得到力量,就再也不会有谁敢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无波,但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这让顾岩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他挣扎了两下,却被崔震山越箍越紧,顾岩甚至能感觉到,崔震山似乎要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他对他的执念让顾岩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崔震山”顾岩用尽全力,狠狠将他推开,他说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

    崔震山疯了,顾岩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但是他却知道,重魁是无论如何也杀不得的,且不论崔震山能不能下南海找到重魁的被困之地,一旦触怒了重魁,沿海城镇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又将陷入一场浩劫,到时,惹来滔天巨祸的崔震山将遭受天谴,最终坠入永劫不复的深渊。

    顾岩悲愤的望着他,他嘴里喊道“崔震山,收手罢,莫再一错再错了。”

    崔震山直视着他,说道“顾岩,你别再劝了,师傅很快就能找到进渔村的方法,三日之后,就能看到七云礁了,到时便是我与师傅取得龙灵的日子了。”

    顾岩见他执迷不悟,胸口一阵阵发堵,他过去曾认识的那个崔震山,就算再如何铁面无私,却始终心怀仁慈,为何转世投胎后,一切却都变得面目全非他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任他想破头皮,也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就算是我求你,你也不肯放弃么”顾岩苦苦恳求道。

    面对顾岩痛心疾首的劝说,崔震山沉默了,非是他心如磐石,他要拿到龙灵,不光是为了师傅,更是为了获取力量,这所有的一切都近在咫尺,只需再等三日即可,有了龙灵,他们就可摆脱命运桎梏,再不受生老病死之苦。

    崔震山的反应已说明一切,顾岩闭上眼睛,不想在他前面流露出自己的悲伤,他说“崔震山,我不能让你找到重魁。”

    “顾岩,你拦不住我的。”崔震山两眼直视着顾岩,他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顾岩说道“我不能看着你把自己往绝路上送。”

    崔震山不语,所有的一切像是静止了似的,唯有耳边隐约传来了海浪拍岸的声音,不远处的那个渔村已经歇息了,住在这里的人们,是几百年前天神的后人,他们世代监护着看守重魁的重任,五百年前的那场大灾难,多年来让人们不敢再打重魁的主意,渔村的天神后人,靠着天神设下的结界,在这方天地里坚守着自己的使命,然而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们可能忘了,欲望从来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停止,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他们毫不知情,但顾岩却看得一清二楚。

    自打来到这里后,天一道人便从未停止过寻找破解结界的方法,随着时日的推移,无论多少坚固的结界,也总有渐渐失效的一日,天一道人自幼习道,他深信任何的阵法都有破绽的地方,经过他多日的查看,这个阵法是以五行逆施结成,阵法中央是渔村房屋,因此房屋排列成八卦,所有朝向面向南海,东面的孤山是阵眼,正是因有了这座孤山,渔村的结界才能数百年不破,如今找到阵眼,只需将这座孤山炸掉,渔村的结界自然不攻自破。

    “我会跟渔村的人一起守在这里,你跟你师傅天一道人,休想从这里进入七云礁。”顾岩盯着崔震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

    崔震山静静的看着他,他说“你不需白费力气了,毁掉那座孤山的阵眼对于我而言几乎是易如反掌,你阻止不了我,这个渔村里的人,更阻止不了我。”

    说完这句话后,崔震山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顾岩,你不要拒绝我,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我是不会让你投胎转世的。”

    顾岩更加难过了,他眼角泛酸,看着眼前的崔震山,说道“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苦苦等了两百年的那个崔震山,是根本不会为了一已之私做这种事情的。”

    他的话音刚落,崔震山的眼眸沉了下来,他的眼底蕴藏着一片死寂,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57

    空间像是凝固似得,就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顾岩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钝痛,今时今日,他就像跌入一张巨大的网,被囚困得无处可逃,而这种网,并非是崔震山结下的,反倒正是他自己,一步步进入死地,最将将自己陷入今日这绝境。

    崔震山的双眼变得漆黑,他盯着顾岩的脸,像是要将顾岩穿透似得,对他而言,前世的那个崔震山,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剌,即不能拨出又不能消化,因为扎得实在太深,但凡被轻碰一下,就会触动他那根敏感的神经,尤其说这句话的还是顾岩。

    所有的一切都已然静止,好似只要顾岩的呼吸声重了一些,崔震山就会因丧失理智,将顾岩吞噬一般。

    他的眼神太裸了,顾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感到一丝恐慌,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愤恨,他恨眼前的这个人,他是谁不好,为何偏偏是崔震山的转世呢,如果他不是崔震山,又怎么会让他落入今日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呢。

    然而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题,顾岩解不开,崔震山也解不开,他们只能像此刻这般,陷入一种僵局里,谁也挣脱不开。

    “顾岩。”崔震山开口了,他激烈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但是声音却仍旧低沉阴冷,像是从幽冥地府里发出来的一般,“你是注定找不到你要找的那个崔震山的,而我,会是往后一直守着你的人。”

    顾岩摇着头,他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低声说道“你不是他,你根本就不是他,是我自己太傻了。”

    在他后退之时,崔震山却一步步逼近,他的双眼平静无波,不带任何情结,仿佛没有听到顾岩说的话,冷淡的声音说道“顾岩,委屈你了,我要把你装在我的葫芦里,等我取到龙灵后,就会放你出来。”

    然而,正在他伸出手时,顾岩已经弹出几丈远,他遥遥望着顾岩,说道“崔震山,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休想再如此对我。”

    崔震山看着他,说道“你分明知道自己逃不过我的手心,为何还要白费力气来做这无用之功呢”

    顾岩指着那片平静的渔村,他说道“崔震山,你和你师傅,别想动这里的人一根毫毛。”

    他的这句话刚说完,已经飞身跃出,往渔村东面的孤山而去,那里有天一道人设下的阵法,顾岩此举是想要去打破他结下的阵法,阻止天一道人他们师徒闯入结阵之中。

    崔震山自然也看出顾岩的想法,他冷声喊道“顾岩,你站住”

    他喝止顾岩,除了阻止他坏他师傅天一道人的阵法以外,更因就在刚才,他与顾岩相见后,为免惊醒他师傅,他特意将顾岩圈在他自己设下的设法内,一旦他走出去,师傅很快就会觉察到顾岩的到来。

    然而,顾岩根本没有顾及崔震山的话,此时已飞到了数十丈之外,崔震山二话不说,口中捏了一个乘风诀,跟着顾岩一并追了过去。

    此时黑夜茫茫,东边矗立的那座孤山像蹲守的一个怪物,从远处呼啸而来的狂浪声清晰可辩,在山的东南角,隐蔽的设了一个祭坛,顾岩刚刚进入阵法内,一阵激烈的铜铃声响了起来。

    追了过来的崔震山脸色微变,他先朝着天一道人歇息的破庙看了一眼,随后对顾岩冷声说道“你快随我走,师傅很快就会过来的。”

    顾岩不肯,他退后一步,伸出掌风袭向祭坛,崔震山想要制止,却已来不及,祭坛被毁坏,铜铃声蓦然停止,崔震山知道他师傅天一道人已经来了。

    当日,为了进入渔村,天一道人在此设下破阵的祭坛,其实祭坛只完成一半,要进入渔村的结界,还需等待天时之利,这天时正是三日后,退潮那一刻,南海水位猛烈下降,只待露出七云礁,即可大功告成。

    崔震山心知他师傅天一道人对重魁的龙灵势在必得,上次顾岩从他师傅手中侥幸逃脱,若是此次再撞上,顾岩凶得多吉少,是以他要带他尽快离开此地,他喊道“快走”

    然而,要想破坏此阵,还需揭下孤山上所镇的符纸,那是之前天一道人亲自设下的,之前顾岩在暗处,已隐隐发现,单坏了祭坛,尚且不够。

    “你放手”顾岩挣脱他,想往飞身攀上孤山。

    那崔震山见他浑然不知自己所处险境,于是冷着脸,掌风像顾岩袭去,想要强行带他离开,然而,顾岩却早已对他设防,他接下崔震山的双掌,一边应对,一边伺机脱身,崔震山狠下心,口中捏决,将顾岩困住,又掳起他,准备离开。

    谁知,却为时已晚,天一道人在顾岩进入阵法内时已然察觉,他急匆匆赶来之时,正好撞见弟子崔震山要带顾岩走。

    望着顾岩,天一道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移开目光,冷酷的盯着崔震山,语带寒意的说道“震儿,为师往日是如何教你的。”

    崔震山入道以来,天一道人便曾对他告诫,人鬼殊途,哪知他不光与这鬼纠缠不清,更企图隐瞒他这个师傅,这于天一道人而言,几乎是一种背叛。

    崔震山挡在顾岩身前,他与天一道人相对而立,看着他,嘴里喊了一声“师傅”

    天一道人怒从心起,他暴喝一声“休喊为师”

    崔震山静默不语,却站在顾岩前面不动,显然是不打算退让半步,天一道人被激怒,他指着顾岩,对崔震山冷声说道“今日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就当着为师的面,把这妖孽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崔震山面无表情,仍旧一动也不动

    “好好好,好得很”天一道人脸色铁青,他双眼射出一道阴鸷的利光,一字一顿的说道“看来你是不想认为师了”

    “徒儿不敢”崔震山沉声回道。

    若是要崔震山忤逆恩师,这是崔震山万万做不到的,但谁要敢在他面前伤害顾岩,除非踏着他的身子而过。

    “你大逆不道,为师今日就教教你让长长记性”天一道人忽然抽出佩剑,笔直朝崔震山而来。

    在他身后的顾岩惊叫一声,这天一道人暴怒之下,竟然要杀死徒弟,他情急之下,出声喊道“崔震山小心”

    崔震山飞起身子往后而退,堪堪躲过他师傅的这一剑。

    天一道人与崔震山师徒情深,他虽恼怒崔震山今日的所作所为,然而却断断不会动自己的爱徒分毫,这一剑分明就是虚晃一招,只待崔震山侧身避过之后,他手中的剑,朝着顾岩迎面而来。

    顾岩瞪大双眼,这才反应过来,天一道人要杀的是自己,他手无寸刃,被剑锋逼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被天一道人击中,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脆响,天一道人手中的剑被弹开。

    出手阻挡的正是崔震山,他原本在几丈之外,眼见师傅要杀顾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的那柄黑色软剑,刚才正是他用手里的剑逼退天一道人。

    天一道人双目赤红,瞪着崔震山,嘴里大喝一声“孽徒”

    “师傅,徒儿求你,放他走吧”

    若说先前崔震山维护顾岩的举动,只是让天一道人愤怒,那此时他对他这师傅拨剑相向,顿时让天一道人暴跳如雷,他目眦欲裂,丢下狼狈的顾岩,转而挥剑向崔震山刺去。

    对恩师动手,无疑是犯下欺师灭祖之罪,崔震山便是被师傅刺死于剑下也罪有应得,因此面对天一道人的攻势,崔震山只是避让,却并不曾再动一根手指。

    但天一道人内心大为失望,崔震山自小被他抚养长大,他待他恩重如山,把一身本领倾囊相授,谁曾想今日他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鬼怪,如此大逆不道,那天一道人招招不留情,转眼间,崔震山身上被连刺数剑。

    顾岩看到血流如注的崔震山,心里焦急万分,然而为了打破天一道的设下的阵法,他不得不趁他们师徒二人对峙之时,飞身攀上孤山,取下山上镇的道家符纸。

    天一道人法力高强,所设符纸自然不同寻常,顾岩同揭下所镇的符纸,那符纸反噬其力,立时,顾岩右手被烈火烧得焦裂,但他生生忍住,撕毁符纸后,他以法力重重撞击孤山,孤山轰然一声,却仍然安然无恙的立在原地。

    天一道人发觉符纸被毁,手中的剑顿时停了下来,他眯起双眼,朝着顾岩的方向望去。

    这孤山正是渔村的阵眼所在,顾岩撞击孤山,是想借此提醒渔村的天神后人,有人想闯入结阵。

    “敢坏我好事,今日定然让你有来无回”天一道人大喝一声,追了过去,而崔震山,虽说刚才被他师傅连刺数剑,却并未伤到要害,此时见他师傅又要对顾岩不利,于是也随之飞身上前制止。

    、58

    叮

    两剑相触,崔震山的软剑及时而至,将顾岩从他师傅天一道人剑下救出,他挡在顾岩身前,把他牢牢护在身后。

    看着对面持剑而的崔震山,天一道人脸色阴沉,沙哑的声音说道,“震儿,看来你今日是一定要与为师为敌了”

    “徒儿不敢”崔震山手里握着剑,他看着天一道人,脸上的神情一成不变,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是他师傅,另一个是顾岩,他们都对自己至关重要,然而偏偏正是师傅他老人家,要置顾岩于死地。

    站在崔震山身后的顾岩,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背影,他心内一片惶然,不知为何他与崔震山走到今日这步田地,他的脑海里一时浮现出往日那个严谨又温情的崔震山,一时又浮现出如今这个霸道又内敛的崔震山,他们在他的脑海里飞速旋转,顾岩已经茫然不明,似乎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崔震山说道“今日无论如何,徒儿都不能让师傅动他半分。”

    他的话相当于是在对天一道人,为了护住顾岩,他不惜与他这做师傅的为敌,天一道人脸色铁青,他冷哼一声,说道,“那就看你能不能挡得住为师了”

    说罢,他蓦然跳起来,手中的剑向着崔震山刺了过去,这一招却跟先前的虚探不一样,而是实打实的一击,崔震山并不敢轻敌,他高高跃起以剑相抵,拼力接住天一道人的这一击。

    那天一道人脸色铁青,怒瞪崔震山,冷笑着说道“好得很,为师教出来的好徒弟,如今倒把手里的剑对准为师了”

    他怒极反笑,脸上的神色带着一股狠戾,崔震山横剑立在他前面,那天一道人见此,直接飞身上前,手中的长剑向崔震山面门而来,那剑锋所经之处,空气中挣挣作响,叫人叫了,不禁心头一寒。

    崔震山自小随着天一道人修道,对他师傅的招式再熟悉不过,他一跃而起,持剑上前,一柄软剑刚柔并济,一招一式并不逊色天一道人。

    崔震山是天一道人亲手调教出来的,那天一道人对他的能力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师徒二人一来一往,在空中缠斗不止。

    而此时,经有顾岩提醒,渔村里的人早已警觉,整个渔村瞬间变得灯火通明,一阵低沉的呜鸣声在空中响彻不绝。

    可惜渔村因已被天神设下结界,虽发觉有人侵入,却并不能走出渔村,那村内如今的情形,外人并不得而知。

    这呜鸣声一直持续了小片刻,最后渐渐停歇下来,此时,又有一道道浪潮声传来,那声音扑天盖地,似乎预示着某种警信,天一道人自然也发觉到,他急急忙忙收回剑,旋身落在一处山石上。

    这天一道人停手后,崔震山也跟着收回软剑,然后停了下来,两眼看着他师傅天一道人。

    才刚师傅二人打斗时,虽然崔震山对师傅动手了,却始终只是防守,那天一道人在盛怒之下,对徒弟却并不留情,是以不过打了小半刻,那崔震山已浑身是伤,不远处的顾岩看着他,内心五味杂阵。

    天一道人站在高处,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他看着渔村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想这时,从村里又传来鸣鸣声,并且这呜鸣声越来越大,那天一道人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忽然,他朝着孤峰跃起,手里一道引雷符,接着,只听一声巨响,孤山被炸了一道缺口。

    顾岩瞪大眼,天一道人这是想炸掉孤山,强行闯入渔村。他再也顾不上自己与天一道人实力悬殊的事实,手里捏了一道诀,朝着天一道人飞了过去。

    要炸掉孤山并不容易,天一道人一连降了几道引雷符,空中电闪雷鸣,孤山被炸掉一个山尖,山体摇摇晃晃,从山内传陋轰隆轰隆的低鸣声,整座孤山,仿佛随时会坍塌一般。

    “恶道,还不快住手”顾岩大喝一声。

    这天一道人正要继续降引雷符时,顾岩的掌风已经袭来,天一道人侧身躲过,当他看到送上门的是顾岩,冷笑一声,同时嘴里哼道“来得好,本道今日就结果了你”

    崔震山心知顾岩不是他师傅的对手,他正要上前相助,谁知他师傅一掌朝着顾岩拍了过去,顾岩避之不及,只得以掌相接,随后,只听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四起,顾岩也被弹开。

    “顾岩“崔震山飞身上前接住顾岩,这才见他神色痛苦,嘴唇一片青紫,他再一看,才发现顾岩胸口有一道符印,正冒着一股黑气。

    原来,才将顾岩与天一道人对掌时,天一道人趁机在顾岩身上降了一道引雷符,雷火专克鬼怪,那顾岩虽是地府的神官,却也不例外,这道引雷符一降,顾岩直接倒地不起了。

    “崔崔震山,一定不能让你师傅进入渔村”顾岩咬着牙,对崔震山说道。

    崔震山左右为难,师傅要杀顾岩,他以命相抵都毫无怨言,然而若是师傅要去取龙灵,他又该怎么去阻挡呢他自小开始,师傅对他要求严苛,就是为了重魁的龙灵,他们等了这么多年,师傅又如何肯在此时收手。

    他们说话之时,那孤山已被炸掉一半,孤山被毁,就意味着五百年前,天神的结阵被破,天一道人眼见大功将要告成,不禁仰天大笑几声,随后,他盯着顾岩,阴冷的声音说道“接下来,就是你了。”

    崔震山将顾岩放在安全的地方,而后挡在天一道人前面,说道“师傅,请恕徒儿不孝”

    他今日是护定了顾岩,并且不惜违背恩师的意愿,天一道人看着徒弟,心内大失所望,他冷冷的说道“震儿,为了这个相识不过数月的鬼怪,你连重魁的龙灵也不要了吗”

    崔震山看着他师傅,他一字一顿说道“龙灵很重要,但顾岩却更重要”

    天一道人剑指崔震山,怒道“那为师今日就要清理门户了。”

    说罢,他飞中的剑飞向崔震山,师徒二人又在空中缠斗一片,双方你来我往,竟是分毫不让。

    这天一道人虽是师傅,然而崔震山天赋异禀,自小又天资过人,是以修为竟不比他师傅天一道人差,便是天一道人,也一时拿不下崔震山。

    正在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之时,一道白影蹿了过来是徐腊。那日他与顾岩争吵,负气出走后,没走多远却又后悔了,于是悄悄出了酆都,寻着顾岩找了过来,昨日,他找到这里来,发现天一道人与崔震山也在,只因惧怕他师徒二人,是以徐腊并不敢现身,刚才他见顾岩受伤,又见他们师徒俩人反目,这才趁机出现。

    “师傅,我们快走”徐腊扶起顾岩,准备带他逃离此地。

    “徐腊。”顾岩虽说意外见到徐腊,却挣扎几下,不想在此时离开,他说“阵眼马上要破,一旦天一道人闯入渔村,村里的人一定凶多吉少,我不能走”

    徐腊急了,他一边留意着空中打斗的师徒二人,一边对顾岩说道“你留在这里就能帮得上忙吗再说这里的事也不归你管,咱们就别插手凡间的事情了,省得还落个干涉天命的大罪”

    耳边的轰鸣声还在继续,整个大地摇晃个不停,顾岩坚决不离开,那徐腊急着说道“师傅,你别傻了,你不日就要转世,何苦还将自己置于这种险境。”

    顾岩听了他这话,厉声说道“天一道人一旦破了结阵,进入南海找到重魁,势必会造成一场天灾,到时沿海数以万计的人都将葬身海里,我又如何能假装视而不见。”

    看着严厉的师傅,徐腊先是呆了一下,随后嘴唇动了两下,低声说道“那那也是命该如此,我们只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顾岩不再与徐腊争论,他是生长于山野间的狐狸,不曾与人相处过,又如何能理解顾岩的心情,虽说他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在逆天行事,但是哪怕是为了崔震山,为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他也要拼尽全力来阻止天一道人。

    此时,只听又是一声巨响,整座孤山已被炸开,结阵打开,顾岩心急如焚,而半空中缠斗的天一道人与崔震山亦为分出高下。

    正在这时,渔村的上空蹿起火红的信号,一共有七道,与崔震山打斗的天一道人自然也是觉察到,他不解其义,于是急忙停下,他丢下崔震山,打算往村内一探究竟。

    顾岩发觉到天一道人想要闯村,他挣扎着冲了过去,拦在他前面,说道“你休想进村”

    “不自量力”天一道人掌风一扫,顾岩又中了一掌。

    “顾岩”

    “师傅”

    崔震山与徐腊同时大喊。

    、59

    顾岩被重重抛了出去,天一道人对他恨之入骨,此次他不知死活送上门来,他又岂会再放过他。

    “受死罢”天一道人手里的剑向顾岩刺去。

    “住手”正在这时,从远处有两道身影飞了过来,一个是崔震山,另一个却是徐腊。

    那崔震山手中的软剑直直向天一道人弹了过来,天一道人躲避不及,手臂被刺了一剑,顿时喷出鲜血,天一道人见了那染血的剑锋,嘴里怒喝一声逆子,接着手中的剑朝着崔震山而去。

    崔震山亦因自己刚才那一剑而怔住,刚才他一心搭救顾岩,情急之下,竟然剌了师傅一剑。

    “小心”他耳边传来顾岩的声音,还不及他反应过来,他师傅天一道人的剑已没入他的胸口,崔震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不远处的顾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中一剑。天一道人刺了崔震山一剑还犹自不解气,他一掌将他掀翻在地,看着崔震山,气得咬牙切齿。

    “逆子,我杀了你”天一道人手中的剑高高举起,想要杀死崔震山。

    “崔震山”被顾岩打了一掌顾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从袖口内射出一支判官笔,那判官笔飞速盘旋着,一声清响,弹在了天一道人的剑上,就在剑尖距离崔震山胸口毫寸之间,挡住了天一道人这一剑。

    天一道人回过神来,他看着受伤倒地的徒弟,才惊觉自己竟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一声怒吼,胸脯气得一起一伏,凌厉的眼神射向顾岩,喝道“是你,是你惹得我师徒二人反目,本道今日要让你们魂飞魄散”

    他提剑又要来杀顾岩,此时,崔震山中剑倒地,不及来阻止他师傅,那徐腊明知自身实力不敌天一道人,仍旧二话不说,挡在顾岩的前面。

    “你个死老道士,我和我师傅都是酆都的神官,你若是对我们不利,死后定然你你重判十八重地狱。”

    徐腊法术低微,却知一路引着天一道人远离顾岩所在的地方,可惜与天一道人打斗几个来回之后,他便马上落了下风,徐腊只得一边打,一边躲避。

    顾岩看着连中几掌的徐腊,拼力想要上前相助,那徐腊分心见着,便对顾岩喊道“师傅,快用判官笔圈掉这臭道士的名字。”

    “砰”天一道人又是一掌。

    顾岩惊住了,他掌管酆都生死司,世间除了三界以外的神佛,其余生灵都归他管辖,然而每个生灵都有命数,他身为判官,若是私自改命,便是犯了酆都的律条。

    徐腊已经抵挡不住,他擦着嘴角的血,嘴里又喊“快啊”

    眼见天一道人的招式越来越激烈,那徐腊已命悬一线,想到南海囚禁的重魁,再想到沿海的生灵,顾岩将心一横,即便犯了律条,所有的罪责都该他来背负,他翻开判官薄,用力在天一道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原本招式凶猛的天一道人在倾刻间,似乎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惊愕得瞪大双眼,吃力的转过头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命数就在这一瞬间被改写。

    拼力站起来的崔震山也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顾岩。

    顾岩是酆都的判官,他的这一笔,直接勾走了天一道人的性命而徐腊,也因了这危机关头的一笔,勉强保住了一命。

    天一道人手中的剑落到地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轻轻的颤抖着,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正在一点一滴消失,不同于肉体受伤时的那种痛觉,这种能力的流失让他感到恐慌,就好比一个还未死透的人,只能望着自己慢慢死去,却又无能为力。

    “师傅”崔震山大喊一声,扑了过来扶起天一道人。

    天一道人双眼像是死鱼眼珠一般,艰难的望着崔震山,他看着崔震山的眼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却又哽在喉咙里,竟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崔震山望着迅速颓废下去的天一道人,他难掩悲伤,咬牙喊道“师傅”

    说时,他手心已聚起一团光团,贴在天一道人的胸口,想要将一脚已踏入鬼门关的师傅拉回来。

    “别做徒劳无功了”天一道人拦住顾岩的手,他看着崔震山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柔情,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震儿,为为师恐怕是命不久矣。”

    崔震山眼眶泛红,仍旧在为天一道人施着法力,想为他延续性命。

    “不会的,师傅不是说还要取龙灵吗,你等着徒儿,徒儿一定会将龙灵为师傅取回来的。”

    天一道人攒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崔震山的手,他说道“震儿,你一定要拿到龙灵”

    “我答应你,但师傅也要答应我,千万要坚持住”崔震山点头答应天一道人的手,虽然他不断传力,却能感觉到天一道人的体内像是一个黑洞,他的修为传了进去,竟是毫无作用。

    看着崔震山和天一道人,顾岩拿着判官笔的手指还独自颤抖个不停,天一道人阳数未尽,他却提前勾走了他的魂,他心知,任是崔震山法术如何高强,也救不得天一道人的性命。

    天一道人看着崔震山,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震儿,为师临死前,要告诉你一件事。”

    “师傅,你不会有事的,等拿到龙灵后,你便可以修炼成仙了”崔震山阻止他师傅开口。

    天一道人两眼发直,瞳空涣散,他抖着嘴唇说道“来来不及了,为师一定要告诉你”

    “师傅,别说了”崔震山抿着嘴唇,他低下头,双手紧握成圈,心里似乎早已知道天一道人要对他说的话。

    “震儿,其实其实我是你爹”天一道人睁眼望着崔震山,用尽全力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当顾岩听到天一道人这句话时,不可谓不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天一道人竟然会是崔震山的生父。

    但是,崔震山似乎并不惊讶,他甚至在天一道人说出这句话时,连神色也没有更改一丝。

    天一道人看着他,嘴角轻轻向上扬了起来,说道“你你早就知道了吧。”

    崔震山木然的点头,他低声说道“我知道。”

    他不光知道师傅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也知道他的生母,是一个人人唾弃的暗娼,她生下他后,就将自己送给一户农家,直至他长到五六岁,才被天一道人领回道观。

    只因他身世不明,在道观中,被师兄弟们排斥,在观里生长的那几年,除了跟着师傅一起修道,他一向独来独往,直到随着师傅下山,在山下跟顾岩相识,他紧闭的心防才渐渐打开。

    “你你自小聪颖,原来竟早已知道了。”天一道人喘着粗气说道,他眼前似乎想起最初将崔震山带回道观时的情形,还是稚子的他性情孤僻,除了他这个师傅,谁也不认。

    崔震山默默不语,他忘了自己是在甚么时候知道,日夜教习他的师傅,其实就是他的亲爹,但是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他甚至都没有去跟师傅求证过,他以为谁也不会提起这个秘密,不想就在今日,师傅对他说了出来。

    天一道人心知自己大限已到,他怜爱的看着他,语气里带了一丝自责,说道“震儿,你别怨恨我”

    崔震山顿了一下,眼见师傅天一道人越来越虚弱,他说道“师傅,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他有什么立场去怨恨师傅呢,父母又岂是他能选择的他的身体里流着师傅的血,从师傅将他带回道观里的那一日,便悉心传授他道术,自小到大,他虽然对自己严厉,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天一道人嘴里笑了一下,又说“那,那你可否喊我一声爹”

    崔震山咬着牙,他望着天一道人的脸,这声爹却始终喊不出口,天一道人失望的闭上眼,过了片刻,才又睁开双眼,说道“临死前,你答应为师一件事。”

    崔震山说道“师傅,你说”

    天一道人已然只剩一口气了,他双目睁大,张嘴说道“你的前世和来生,为师卜算了多次,也未窥看到一丝端倪,但为师知道,只要只要远离这个叫顾岩的鬼怪,你自可保永世平安,要答应为师,不要跟他见面”

    听到师傅的话,崔震山双目赤红,却始终一言不发。

    天一道人见到了这时,他还不肯松口,嘴里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他揪住崔震山的衣领,额头上青筋直爆,大喝一声“震儿,快答应为师”

    崔震山张着嘴“师傅”

    他的话还未说完,天一道人脚边的剑咻的朝着顾岩飞了过去,谁也没想到,天一道人会在临死前,拼尽全身所有法力,向着顾岩来了这最后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把人家爹都杀了,这文是he不了了

    、60

    这柄被施了法术的剑,笔直的朝着顾岩射了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突如其来,剑锋刺破空气时,发出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顾岩站在原地,他已经避之不及,只得睁大双眼望着那发着寒光的利剑向自己飞速而来。

    这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崔震山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然而,就在这把剑要穿透顾岩的身体时,有个身影飞快的扑了过来

    望着这替自己挡了一剑的身影,顾岩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惊叫一声“徐腊”

    替顾岩挡这一剑的正是徐腊,剑被空胸而过的这一刻,徐腊的瞳空猛然放大,他低头望着插在自己身体内的剑,最开始麻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战栗。

    徐腊脸上的神情逐渐变的凝固,顾岩两眼发直,他伸手接住缓缓倒地的徐腊,嘴唇颤抖着喊道“徐腊,徐腊”

    而在临死前使出奋力一击,却未曾杀死顾岩的天一道人见了此情此景,不甘心的朝着顾岩的方向瞪了过去,随后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扭曲的神情带着恨意说道“天不助我,竟竟然没有杀死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天一道人怒瞪双眼,呜呼一命。

    “师傅”崔震山大喊一声,然而此时天一道人被顾岩用判官笔勾去了性命,早已回天无力,抚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恩师一夕之间亡命,且还是被顾岩杀死的,崔震山整个人陷入茫然之中,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距离不远处的徐腊被天一道人一剑刺中,体内的灵力渐渐消散,顾岩望着迅速衰弱下去的徐腊,他抱住徐腊,喊道“徐腊,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酆都。

    徐腊望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手,他脸里带了一丝哀伤,然后看着顾岩的脸,轻轻喊了一声“师傅。”

    顾岩死死抱住他,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他留得更久一些,他安慰徐腊“你是酆都下一任的判官,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徐腊眼角流下泪来,他说道“师傅,没用的。”

    “你别说话,我们这就回酆都,冥君一定能救你”巨大的恐慌涌上顾岩的心头,他抱起徐腊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身体,嘴里不停的安慰着他。徐腊却自知此次再劫难逃,他眼里闪着泪,说道“师傅,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我自己快死了。”

    顾岩喝斥道“休得胡说八道”

    徐腊举起自己的手,虚弱的对顾岩说道“你看,我的手已经看不见,我怕是做不了生死死的下一任司主了。”

    顾岩瞪着他那双快要消失不见的手,整个人似乎快呆住了,而徐腊却忍住泪,又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想死,可是能代替师傅去死也很好,以后以后师傅也会记得我的罢”

    “混账”顾岩双眼通红的瞪着他,怒骂道“你要是敢死,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徐腊摇着头说道“我知道师傅会记得我的,师傅师傅最善良了,比谁都善良,可惜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腊的身形已经慢慢变成一个幻影,他看着顾岩的脸,似乎想将他的眉眼印刻在自己最后的记忆里,顾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含泪说道“徐腊,你不要死,我没要你代替我死,你自己能擅作主张呢”

    徐腊抬起手,想要替他师傅擦去脸上的泪痕,谁知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顾岩的脸,徐腊喘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可惜我跟师傅认识得太晚了,要是早两百年认识你就好了。”

    顾岩用力抿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从喉咙里发出来,他抱住徐腊,说道“并不晚,你只要好好活着,我们师徒的缘份深着呢。”

    “师傅,来不及了。” 徐腊断断续续的说着,又说道“你你要想救渔村的人,就赶快回到酆都,冥君会有办法的。”

    这句话说完,徐腊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岩,身体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腊”

    顾岩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前一刻他还抱着徐腊,但此时却甚么也没了,失去灵力的徐腊,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倾刻之中就这样消散于天地间,顾岩站了起来,他惊慌的环顾四周,嘴里大声喊道“徐腊,你在哪里”

    没有谁会回应他,顾岩像是疯了似得,他不管不顾,朝着远处追了过去,一边跑着,嘴里还一边喊着徐腊的名字。

    顾岩忘记自己跑了多久,在黑暗里,他不知疲倦,一路跌跌撞撞,长夜漫漫,好似永远也不会有黎明的一刻,他的脑海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徐腊,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岩怔怔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冥君,他张了张嘴,喊道“陛下”

    他是阴间的王,还有甚么能瞒过他呢,冥君面无表情的望着失魂落魄的顾岩,沉声开口说道“朕已知晓了”

    顾岩紧紧咬着牙,他说道“徐腊是生死司下任的司主,微臣不信他的魂魄会就这样消散,你是酆都的主宰,请救救他”

    冥君静静的望着顾岩,他说“徐腊已经死了”

    顾岩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他两眼发怔的望着冥君,没有任何反应。

    冥君看着顾岩,他甚么话也没说,哪怕连一句责难都没有,沉寂了片刻,方才开口“酆都下一任的判官,朕心中自有思量,倒是你,重生的期限将至,该跟朕回去了。”

    听了冥君的这话,顾岩耳边嗡嗡作响,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过许多画面,这段时日,他到底做了些甚么呢,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而如今,他更是害死了徐腊。

    “走罢”冥君看了他一眼,转身先去。

    顾岩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他呆呆的跟在冥君的身后,随着他一起踏入回酆都的路程。

    回程的路上,顾岩与冥君一路默默不语,直到进入鬼门关,顾岩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诵经声,这诵经声低沉缓慢,像是顾岩十分熟识的声音,但是当他举目四望时,除了昏沉的雾气以外,别的他甚么也没有看到。

    冥君也停下脚步,他静静的望着顾岩,顾岩的眼珠动了几下,轻声说道“陛下,你可曾听到诵经声”

    冥君双手负在身手,淡淡答道“诵经声不曾。”

    顾岩垂下眼,他侧耳又听,那声音却是愈发清晰,却又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只是那诵经声让顾岩胸口无端发闷,好像把他心底所有悲伤的事情无限放大,等他回神之时,竟已是泪流满面。

    冥君望着他,甚么话也没有说。

    顾岩耳边听到的诵经声失去了原有的平和,并且渐渐变得杂乱无章,顾岩皱着眉头,嘴里大口喘着粗气,他被这声音扰得神智大乱,最后脸色惨白,双手捂住耳朵,但是那刺耳人声音丝毫没有减弱,反倒有愈强愈烈之势,似乎不管他逃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这莫名奇妙的诵经声。

    “走罢,朕送你去奈何桥”冥君像是没有看到顾岩痛苦的神情,只是缓声催促着他。

    顾岩脸上汗涔涔的,他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他张嘴喊道“陛下”

    冥君转身看着顾岩,他脸上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顾岩瞪大双眼,他的耳边还能听到那阵诵经声,也就是在这时,他想起了自己未做完的事。

    “陛下,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冥君对他没有做完的事丝毫不感兴趣,他说“你忘了,你在酆都任职的时限已到。”

    “微臣不敢忘记,但有一件事,微臣只能求冥君帮忙。”顾岩说道。

    冥君静静的立在一旁,始终一语不发。

    顾岩恳求道“陛下,崔震山鬼迷心窍,妄想杀死重魁取走龙灵,一旦激怒重魁,后果不堪设想,微臣请陛下救救那些无辜的凡人,也也救救崔震山。”

    冥君看着顾岩,冷冷说道“朕是酆都的君王,只管得了这酆都的鬼。”

    顾岩神色悲戚,他说“不该是这样的,世间万物,不论是鬼,还是人,抑或是蝼蚁,所有的性命都是可亲可贵的,现如今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大祸临头,却又无动于衷,微臣做不到。”

    冥君没有作声,他直勾勾的看着顾岩的眼睛,直过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你以为自己所做的就一定都是对的吗”

    听了冥君的话,顾岩哑然,那冥君又道“你今日不惜身犯律条,勾走了天一道人的魂魄,朕权当不知,甚至于你害得徐腊魂飞魄散,朕亦能原谅你,但你在酆都做了二百余年的判官,却始终没明白命运向来是由天注定的。”

    冥君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淡,顾岩怔住了,那冥君伸手一挥,在顾岩的面前,赫然出现一个缓缓转动的巨大命盘。

    、第61章

    半空中凭空出现一轮乌黑色的命盘,那轮巨大的命盘在缓缓转动着,上面有无数个齿轮,一环紧扣一环,每走一步时,便会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音,顾岩盯着眼前的命盘,虽说他先前从未见过它,但他却知道,这便是主宰着世间万物的所在。

    顾岩望着这命盘,不觉怔住了,这轮命盘自有日月之时,便存在于天地之间,它代表着时间与永恒,所有的东西在它的面前都显得渺小无比,它永远不曾有停歇的一日,尘世间万物灵长,命运皆附着于上,只是叫顾岩不解的是,这命盘乃是地府天机,轻易不可示于人前,冥君如今让他看这命盘,又有何用意

    顾岩迷茫的望着冥君,等着他开口解惑,冥君却是一言不发,他脸上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望着命盘,看着那转动的齿轮。

    “陛下”眼见冥君不语,顾岩看着他,出声问道“您要我看这命盘上的谁,是崔震山,还是我自己”

    冥君收回视线,他指着那命盘,说道“我要你看的是它,你瞧见了吗,有人生来,有人老去,但无论万物如何变幻,它却从来也不会有改变的一日。”

    顾岩哑然,命盘既然是五界的时间,自然也就掌管着万物的生老病死,若是它变化了,岂不说明时间就会停止那万物也便要随之消逝了。

    在冥君和顾岩身旁流过的是冥川,在黑夜里,冥川一如既往的往前奔流而去,它不会倒流,也不会断流,倒是跟这轮巨大的命盘彼此呼应着。冥君面川而立,他遥望着远处,足足过了半日,方才沉声说道“顺着冥川往西而去是奈何桥,你饮下孟婆汤,自当诸事尽忘,也便犹如新生一般,而当你转身往回走,既可踏过黄泉路返回阳间去找崔震山,今时今日,无论你准备往哪边走,朕都不会阻拦你。”

    顾岩以为自己听错了,冥君亲自前往人间将他带回酆都,本就为了让他投胎转世,怎会在这一瞬间转变主意。还不待顾岩说话,冥君再次开口,他说“不过在你选择之前,你先细细的看看这轮命盘,而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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