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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判官日记 第10节

作者:小春贤 字数:24400 更新:2022-01-04 10:00:33

    顾岩的反应,看在天一道人的眼里便是默认,他眼里戾气甚浓,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那顾岩已险些背过气去。正在这时,天一道人却看到顾岩怀中露出的锦匣,这锦匣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他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抽出了锦匣,打开一看后,脸上先是一惊,随后目露喜色,嘴里说道“好东西,竟然是青鸾的眼睛。”

    顾岩双目圆睁,那是给崔震山的东西,他见天一道人想据为己有,不顾此刻自己身处劣势,想挣扎着起身去抢夺“老妖道,还给我”

    天一道人一脚踹倒顾岩,他将青鸾的眼睛收回怀里,嘴里轻蔑的说道“今日且先留下你,待我拿你去炼丹。”

    他自怀里取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他正要将顾岩收入宝葫芦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大地开始猛烈摇晃起来,天一道人大吃一惊,嘴里喊道“地动”

    前不久那场地动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他最先反应就是徒弟崔震山身旁无人照应,随之而来,那地动越来越明显,天一道人脚下趔趄,摔倒在地。

    顾岩也当是地动又来了,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到处一片昏暗,这时,一道黑暗一闪而过。

    片刻后,地动退去,天一道人定了定心神,待他往旁边看去之时,才发现顾岩已不知所踪,天一道人再望四处一看,他设下的阵法已破,四周树木丛林完好无损,先前那场地动根本是一场障眼法。

    “该死的妖孽,以为耍这些小把戏就能逃脱么”

    天一道人冷笑一声,寻着气味追踪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程度的小虐大家觉得还能接受吗

    、50

    “徐腊,如何会是你”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跳出来救走顾岩,正是他的徒弟徐腊,小狐狸来不及回答他的话,他背着自己的师傅,在无边无际的密林里飞速的穿梭。

    要说为何徐腊不曾听从顾岩的安排返回地府,全因他办砸了师傅交待的差事,一路上内疚不已,本来都快到阴间,但徐腊又临时回来了,他想找师傅赔礼道歉,顺便帮着他一起找崔震山,于是一直不近不远的跟在他的身后,大概是师傅急着寻找崔震山,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跟着他的自己,谁知今日,先是意外撞见了师傅与崔震山决裂,再是那个老道士想杀死师傅,徐腊再也藏不住了,他见师傅情形危机,使出一个障眼法,又破坏了老道士的阵法,将师傅救了出来。

    那个老道士修为很深,他很快就会发现先前那场地动是障眼法,现如今师傅身受重伤,他的法力又低微,要是落在老道士手里,他跟师傅都会没命。

    逃了大半日,顾岩和徐腊都能感觉,天一道人已经追了上来,眼见无处可逃,顾岩看到不远处有颗槐树,嘴里说道“快藏进槐树里。”

    徐腊背着顾岩,到了槐树的背阴处,顾岩捏了一个诀,那棵巨大的槐树自动分开,徐腊和顾岩藏了进去。

    槐树本身属阴物,顾岩和徐腊隐身于此处,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天一道人,那徐腊大口喘着粗气,他对顾岩说道“师傅,我身上的气味太重了,跟在你身边,那个死道士肯定会找过来的,我得去引开他。”

    “不行”顾岩紧紧的抓住他,天一道人凶恶残暴,徐腊要是去了,肯定有去无回。

    徐腊绷着一张脸,严肃的说道“师傅,我虽然很怕那个老道士,但是只要是为了师傅,我什么都敢做。”

    顾岩脸色铁青,他对徐腊说道“你要当我是你师傅,就听我的”

    “师傅,我这回不能听你的啦”徐腊说完,已经闪身从槐树里出去了。

    “徐腊,你回来”顾岩捂着胸口也跟着出了槐树,却只有一道飞速远去的白影。

    眼见徐腊要去送死,顾岩虽然身受重伤,却紧紧咬着牙,朝着他追去,谁知,没走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

    来人是崔震山他有些狼狈,即便有蛰虫引路,但这一路,他跌跌撞撞的找来,衣服和脸上早就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直到感受到顾岩的气急,他紧绷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崔震山”望着不久前才分开的崔震山人,顾岩吃惊的看着他,不知他怎会再次出现。

    崔震山抓住他的手臂,沉声说道“跟我走。”

    当崔震山发现师傅天一道人许久没有回来时,便意识到肯定有变数要发生,等他找过来,空地上只有师傅设下的阵法,但师傅和顾岩都不知所踪,在那一刻,崔震山其实是有些心慌的,无论他先前曾对顾岩说过多么绝决的话,但当时他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顾岩绝对不能出事。

    顾岩急道“不行,我得去找徐腊,他落到你师傅手中,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先顾好你自己罢。”虽说崔震山此时看不到,但他的鼻子里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顾岩中了剑,那是师傅的黄铜剑,专门用来对付妖魔鬼怪,平日轻易不出手,但出手必定是杀招,顾岩此刻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已经算是万幸了。

    不过现在顾岩满脑子却是徐腊,他挣开崔震山的手,想去追徐腊,却不想,身后的崔震山一条捆仙索,直接将他缚住。

    “混账东西”顾岩气得大骂,他没想到,哪怕就在此刻,崔震山还会背后对他下手“崔震山,你们师徒都不是好东西”

    如今的顾岩肯定不是崔震山的对手,他死命挣扎几下,身上的捆仙索却越箍越紧,他怒道“崔震山,你放开我。”

    任是顾岩如何喊叫,崔震山都是一语不发,他抓住顾岩,往相反的方向去。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顾岩简直心急如焚,拖得越晚,徐腊就越是危险。

    “崔震山,你不是说从今往后,我们各不相干么,既是如此,你还不快放了我”

    走在前面的崔震山脚步顿时停下来,他转身看着顾岩的方向,毫无光泽的双眸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明亮。

    “我后悔了”崔震山沉声说道。

    “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来的道理”顾岩双拳紧紧握在一起,他冲着崔震山说道“青鸾的眼睛已落到你师傅手里,我该做的事也做完了,从今日开始,我们毫无干系。”

    他的语音刚落,只觉得身子一软,是崔震山,他将顾岩推倒在树上,接着双手捧住他的头,双唇重重的压了过来。

    崔震山的气息很浓烈,他的亲吻毫无章法,此时,所有的迷茫和不解,都化在了嘴唇与嘴唇的啃噬之中,很快的,顾岩的唇角被咬出了血,这是崔震山刚才干的,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这让他心底的魔性被勾引出来,但他似乎还不甘心,趁着顾岩失神时,崔震山的舌头探入了顾岩的口腔内,他在里面四处游走,既霸道又张狂,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而顾岩,他像是被雷电击中似得,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全身上下都僵住了,崔震山为甚么要对他做这种事

    不过崔震山没有考虑这些,他现在就犹如一头野兽,遵从着自己的本性,亲吻似乎还不够,最好最好能将他拆吃入腹,连渣也不剩,那样,顾岩就住在他的体内了,永远也不会妄想逃走。

    迟钝如顾岩也感觉到了危机,他回过神来,于是拼命的反抗着,但崔震山又如何会给他这个机会呢,他牢牢的将顾岩固定住,与他的身体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顾岩双眼憋得通红,他嘴里挤出几个字“崔震山,别让我恨你”

    这一句话,让崔震山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整个人顿住了,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只是抓住顾岩身体的双手,却还不肯松开。

    一人一鬼贴得很近,彼此之间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顾岩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他不敢看崔震山的脸,但是内心却久久得不到平静。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错误,为何,他跟崔震山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而崔震山,他的惊讶不亚于顾岩,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如何会对顾岩做出这种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本能,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但是,做就做了,既然想不出来原因,那就不想了,现在,就从此刻开始,顾岩是他的,管他甚么徐腊,管他甚么替身,管他甚么前世今生,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顾岩,我不会放你走。”崔震山阴狠的说道。

    顾岩震惊的看着他,他张了张嘴,喝道“你在开甚么玩笑”

    崔震山的手指在顾岩的脸上摸索,那种冰凉的触感,让顾岩的脊背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眼前的这个人变得好陌生,他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崔震山,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错了

    崔震山在顾岩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会让师傅杀了你的,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看到他脸上的癫狂,顾岩打了一个寒战,突然,他用身体拼命撞了崔震山一下,崔震山往后倒退数步,顾岩想要趁此时机逃走。

    可惜,本身中剑,再加上被捆仙索缚住,顾岩刚跑了几步,就重重的栽倒在地,崔震山皱着眉头,他抓起顾岩,睁大无神的双眼,压低声音说道“顾岩,你若是再想逃走,我就将你收进葫芦里,让你一辈子也别想重见天日”

    顾岩朝着他喝道“崔震山,徐腊有神职在身,你师傅要是杀了他,死后进了酆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崔震山侧着头,对于顾岩如此在意徐腊,他脸色变得阴沉,说道“不需你担心,我跟师傅不会去酆都的”

    “想成仙吗你少给我做梦了,你要是真为你师傅好,现在就赶快去阻止他”顾岩朝着他喝斥一声。

    崔震山抓住顾岩,他说道“你在为你的小徒弟担心”

    顾岩怒道“你给我清醒些,徐腊要是有个好歹,除了你师傅,你也落不了甚么好下场”

    崔震山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才自怀里拿出一个葫芦,嘴里喃喃自语“我要先将你藏起来。”

    “崔震山,快住手”

    无论顾岩如何怒吼,崔震山嘴里念了一句咒句,顾岩便被吸进他的葫芦里,那崔震山仔细的将葫芦收进怀内,便跟着蛰虫,找他师傅天一道人去了。

    、51

    当崔震山找到天一道人时,徐腊已然命悬一线,他自知与顾岩两人待在一处,迟早会引来天一道人,自愿以身冒险,引着天一道人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好叫他师傅趁机逃跑,谁知没跑多久,这老道便追了上来,而他法力又着实过于低微,不到片刻,便被这老道打得变回原形。

    眼见天一道人手拈引雷符,要降雷将自己的魂魄精元打散,徐腊唬得缩成一团,嘴里呜呜叫着,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逃走,要是逃走了,一定要记得给他报仇啊。

    “师傅,且慢”在徐腊等着那道雷火降于自己头顶之时,他耳边一道声音响起,徐腊可怜巴巴的睁开一只眼睛看去,来的人他认识,正是他师傅要找的崔震山,也是这臭老道士的弟子。

    “震儿”看到崔震山来了,天一道人眉头皱成一团,掌心的雷火却并未消散。

    地上的徐腊缩成一团小白球,他那双碧绿的眼睛望着崔震山,不禁流露出一丝担忧,这个坏家伙找过来了,那师傅呢,到底有没有成功逃脱他和他师傅技不如人,法术比不过崔震山他们师傅,要是这回能活下去,他一定要勤加修练,再不让自己和师傅如此受人欺辱。

    “你怎的来了”先前来杀那只孽障时,天一道人借口离开时,还特意设了一道阵法,不想徒弟却破了他的阵法,仍旧寻了过来。

    想到这里,天一道人眼底微沉,徒儿早已心知肚明他要杀那只妖孽,竟然还是赶来阻止,如此说来,那只妖孽十有已是与徒儿纠葛不清了。

    崔震山看不到眼前的情形,但他耳边能听到徐腊痛苦的哀叫,可见它在他师傅天一道人手中吃了不少苦头,若是再晚来一步,只怕它小命已不保了。

    徐腊的死活与崔震山而言,自然是无关紧要的,只因它是顾岩的徒弟,崔震山不想因这么个小畜生,使得他与顾岩之间的心结越来越重,是以这才出手搭救。

    眼见徒弟崔震山要制止他杀这狐狸精,天一道人神色阴冷,他看着他,沉声说道“休得妇人之仁,妖魔鬼怪这等的下作东西,根本不配存存这世上。”

    天一道人为人固执,死在他手中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崔震山心知,要师傅一时改变想法几乎不可能,但徐腊此时不能死,最起码不能今日死,他说道“这畜生来历不凡,若是结果了它的性命,恐怕无端惹来事端,不日便到了七云礁退潮的日子,师傅何必为了这小畜生耽误正事。”

    天一道人那双锐利的鹰眼望着徒弟,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他在推断,徒弟救下这只狐狸精,究竟是为了他们的正事,还是为了那只逃掉的妖孽。

    虽然崔震山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师傅正在审视自己,他不能露出半点异常的神色,此刻,顾岩就在他怀内的这只葫芦里,他最尊敬的师傅想要杀死他,无论是因何缘故,就算这是他最尊敬的人,他也不会让师傅动顾岩一根毫毛。

    “震儿,那个鬼魂呢”天一道人忽然开口问道。

    他这是已直接对崔震山挑明,他先前是要杀顾岩了,崔震山心口一顿,他听到师傅的问话,脸上面无表情,随后,低沉的声音回答道“震儿不知。”

    天一道人的眼神越发锐利了,他望着徒弟,这个他养育了二十七年的孩子,而今不论是法术还是修为,都要远远超过他这个做师傅的,这种感情很奇妙,一方面徒弟的成长让他很欣慰,而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这种紧迫感使得他跟徒弟之间,除了师徒关系,又多了一层别的东西。

    这种无形之中产生的东西,大概就好比男人与男人间的角力,只有一个才是最厉害的,而天一道人不肯承认自己正在变老,于是他用着他身为师傅的威严,压制着自己的徒弟,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才是最强的,只要他在一日,徒弟永远也别想越过他。

    “果真是如此吗”天一道人的声音阴沉无比。

    天一道人了解自己的徒弟,自小到大,他从来不曾隐瞒过他这个当师傅的任何事,不过当他在看到那个妖孽的脸时,天一道人不确定了,尤其是此时,他不确定徒弟有没有说慌,更不肯确定,徒弟是否会有一日,为了那妖孽而忤逆自己。

    看着眼前的徒弟,天一道人的心内升起一个念头,那个妖孽不能留,他对徒弟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总有一日,他会为了那个妖孽,而坏了他们的大事。

    崔震山面不改色,他没有正面回答师傅的话,只是说道“若是师傅收走那个鬼魂,只需交待徒弟一声,何需亲自动手。”

    他没说错,现如今顾岩本来便已被他收走。

    望着徒弟,天一道人沉静了片刻,手心的雷火渐渐熄灭,他有的是时间,现在先干正事要紧,于是他一挥衣袖,地上的徐腊还来不及哀嚎一声,便被他的掌风弹到远处。

    “那狐狸精胆敢戏弄为师,原本依照为师的性情,它今日难逃一死,不过既然是你开口了,姑且饶过它。”天一道人冷哼一声说道。

    崔震山心头微微一松,先前顾岩执意要救那只小畜生,总算没有让他失望。而在葫芦里的顾岩,自然也听到了天一道人的话,他心里大大的舒出一口气,徐腊为了他以身犯险,况且他又是下任的酆都判官,若是为了救他而有个三长两短,后果非同一般。

    幸好,幸好他得救了,在这一刻,顾岩还是感激崔震山的,若是没有他,徐腊命运如何,还不得而知了。

    在顾岩暗自庆幸之时,天一道人从怀内取出锦匣,他对崔震山说道“震儿,你的双眼有救了,为师已得到青鸾之眼,咱们师徒不必上神女峰去取仙草了。”

    崔震山知道青鸾的眼睛,是师傅从顾岩手中夺走的,他听出师傅语气里隐隐透着一股兴奋,于是默默立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天一道人打开锦匣,他看着匣内的青鸾之眼,这是天下至宝,有了它做助力,不光能让崔震山双眼恢复,也能让他修为大增,到时行事,更加事半功倍。

    眼见徒弟沉默不语,天一道人抬眼望着他,笑着问道“震儿,你就不好奇,为师是如何得到这青鸾之眼的”

    崔震山望着天一道人的方向,说道“师傅神通广大,世间之事,没有能难倒您老人家的。”

    摩挲着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天一道人张狂的大笑了几声,崔震山听着师傅的笑声,始终一语不发。

    “震儿,只待你双目恢复后,咱们师傅便可南下,眼见不日便是退潮之日,到时咱们便可直入南海了。”

    而在葫芦内的顾岩听到天一道人的话,心内不免疑惑不已,自打数月前,他返回阳间来找崔震山的转世以来,这师徒两人就好似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记得跟崔震山重逢时,他正是在捕杀一条巨蟒,目的正是为了取走巨蟒的精石,当时顾岩就不解,那条巨蟒还未开化,精石虽说有上百年,但于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而言,并不算甚么稀罕之物,崔震山为何要大费周章去取一条蟒蛇的精石现如今又听他们说甚么南海,还有甚么七云礁,且看天一道人口中所言,难度似乎还不小,他们师徒二人究竟在找甚么东西

    这边顾岩内心迟疑不定之时,天一道人却越来越得意,好似他要找的东西已近在眼前,他拍着崔震山的臂膀,说道“来,为师现在就与你换上青鸾之眼。”

    崔震山立住不动,他说“徒儿不需这青鸾之眼。”

    之前他就没有收下顾岩的青鸾之眼,现在这是他师傅从顾岩手里抢来的东西,他更加不会轻易接受。

    葫芦里顾岩听了,几乎气个倒仰,他那般辛苦找来青鸾的眼睛,为此还舍下了自己的情丝,这混账东西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天一道人浑浊不清的双眸闪过一丝寒光,盯着徒弟的脸,说道“为何不要,你难不成忘了为师交待给你的任务”

    “徒儿不敢忘。”崔震山清冷的声音回答道。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误,怀内的葫芦似乎动了一下,崔震山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胸口,好在天一道人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只是冷下脸,嘴里说道“你必须换上青鸾之眼。”

    说话时,天一道人已在四时八方设下阵法,他一掌扫去,将崔震山定于阵法中央,随后,天一道人取出青鸾之眼,口中又念念有词,而崔震山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似乎要陷入昏迷之中,只是在昏睡前一刻,他还记挂着葫芦里的顾岩。

    、52

    崔震山醒来时,耳边先是传来他师傅苍老的声音“震儿,你醒了。”

    在昏迷前,崔震山只记得师傅正在作法,要与他换上青鸾之眼,余下的事情,他已全然不记得了,忽然,崔震山想到顾岩,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他的葫芦还在,顾岩也还在。

    天一道人扶起徒弟,嘴里说道“不要急,为师已经将青鸾的眼睛给你换上了,先睁开双目,你一定会重现光明。的”

    崔震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除了双眼微微有些酸涨以外,似乎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按照师傅的吩咐,缓缓睁开眼,眼前最先是一片雾茫茫,随后,他又眨了几下眼睛,渐渐有模糊的影子出现,能看到东西了,崔震山心头带着喜悦,他睁大眼睛,想努力看得再清晰一些,只是大概用力过猛,那些影子变得扭曲,一时让崔震山有些头昏眼花。

    “莫要着急,慢慢来。”天一道人压下心里的急切,对徒弟开口说道。

    崔震山复又闭上双眼,他歇了许久,才尝试着再次睁眼,这次,他能看到的东西更加清楚,首先,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他师傅天一道人,虽说他与他师傅日夜相处,但这些时日看不到他,师傅的发须变得花白,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多岁似得。

    “师傅”崔震山望着天一道人喊道。

    天一道人见徒儿双眼恢复,喜得抚掌大笑,说道“不愧是青鸾之眼,不光震儿的眼睛能看到了,日后下海捕杀重魁,也添了助力,从今日起,咱们师徒不可再耽误下去,震得即刻前往南海。”

    相较师傅天一道人抑制不住的兴奋,崔震山却变得沉默许多,捕杀重魁取得龙灵是师傅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日七云礁即将退潮。到时他便可帮助师傅实现心愿了。

    自崔震山视明后,这师徒二人便连夜赶往南海,被困在崔震山葫芦里的顾岩虽说不见天日,但依照他的推断,他也知道他师徒二人此行非常匆忙,有时甚至是日夜兼程,不知为何,顾岩心头总有些不安,只可恨他被困于葫芦内,现如今甚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这日,崔震山师傅二人行到一处荒野之处,夜里,天一道人早早歇下,崔震山因没有睡意,独自一人走到远处,他从怀里拿出碧绿的葫芦,默默的注视了半晌,而后嘴里念了一句咒语。

    顾岩被放了出来,只是身上却仍旧被捆仙索缚住,刚被从葫芦里放出来时,他显得狼狈至极,想起先前曾受过的屈辱,顾岩瞪着崔震山说道“崔震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崔震山收回捆仙索,他两眼直视着顾岩,紧紧抿着嘴唇,始终一语不发。

    四周只有虫鸣声,顾岩跟他视线相对时,大脑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莫不是因为换了青鸾之眼的缘故,崔震山的眼神犹如寒潭那样深邃,表明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又好似暗藏着一股汹涌的波涛,好像随时会将他淹没一般。

    此刻,顾岩就是被崔震山盯上的猎物,他无处可逃,整个身形僵住,就连喘一口气,似乎都怕惊动了眼前的这个人。

    过了许久,顾岩开口,他说“崔震山,我们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看着崔震山,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忧伤,事情跟他所预期的大不一样,他与崔震山之间越走越远,越错越狠,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当日为何会执意来寻找他的转世。

    “别这样看我”崔震山伸出手,他蒙上顾岩的双眼,这双眼睛里的哀愁让他心里有些发闷,崔震山知道,顾岩要找的人不是他,那是他的转世,但既然是转世,又怎会是两个相同的人呢

    顾岩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知自己为何而哭,但痛苦却想潮水一样,朝着他席卷而来。

    崔震山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片潮湿,他将顾岩揽住,却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嘴里坚决的说道“别管什么转世了,现在,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动你分毫。”

    顾岩身形一震,他双手微微有些发抖,最后重重的推开崔震山,嘴里说道“别再错下去了。”

    说这句话时,顾岩脸上的痕迹还未干,他的双眼红通通的,看起来有些可怜,崔震山望着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冷酷无情。

    “顾岩,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顾岩摇了摇头,他看着崔震山,说道“崔震山,我曾经说过,只要能见你一面,我便再无他求,两百年前的我对你许下的诺言已经兑现,我要走了,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崔震山目光冷寂,他沉声说道“当日是你缠上我的,现如今想一走了之,你以为是那么容易么”

    顾岩往后退了一步,他低下头,嘴里说道“你怎么还不懂,我是阴间的鬼,时辰一到,我就该投胎去了,这是天道轮回,谁也改变不了。”

    “那我偏要改命”崔震山目光阴冷,他对顾岩说道“我不会放你走的,等再过几日,我往南海取得重魁的龙灵后,你便能与我一同得道成仙。”

    顾岩惊愕的望着崔震山,只是还不等他回神,几道影光凭空出现,崔震山双眼微眯,警惕的看着来者。

    顾岩也望了过去,嘴里失声喊道“冥君。”

    来得正是冥君秦广,他身后还跟着黑白二位无常,崔震山先前已与冥君打过交道,虽说不曾动手,但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些鬼魂,个个都来者不善,显然是为了顾岩而来。

    崔震山挡在顾岩的前面,眼睛直直的望着冥君,全身已形成一股戒备的姿态。

    冥君还未曾说话,站在他身后的白无常先开口了,他看了崔震山一眼,摇头说道“不想同僚一场,今日竟是在如此情形下见面。”

    黑无常用眼角瞥着老搭档,他冷声开口说道“有何喟叹,凡事有因自有果”

    崔震山看着眼前的这三个鬼魂,他袖内的双手,已悄然捏起符咒,同时嘴里问道“你们想做甚么”

    冥君没有看崔震山,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后的顾岩身上,他说道“顾岩,再过七日,你的任期便到了。”

    听到冥君的话,顾岩走了出来,他对着冥君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微臣从来不曾忘记。”

    当日在冥川边,他与冥君约定,无论是否找到崔震山的转世,他的任期一到,就需投胎转入轮回,现如今,他不光找到崔震山,还与他之前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顾岩心知,随着他的重生,所有的纠缠都会烟消云散。

    “嗤”的一声,崔震山抽出软剑横在顾岩的面前,他目露寒意,沉声说道“休想踏出一步。”

    顾岩苦笑一声,他望着崔震山,说道“你其实已猜到他们的身份了罢,单凭你一人的能力,又怎能拦得住他们呢,别再多费力气了,崔震山,对不起,从最开始来找你,便是我做错了”

    崔震山喝道“你以为一句对不起,便能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吗,别做梦了,今日谁要是想带走你,只能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说完,他已捏了一道诀,设下阵法,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崔震山手中的长软剑铮铮作响,却在这时,飞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是地府的黑白无常。

    这一人二无常很快缠斗到一处,崔震山虽然道行高深,但黑白无常配合默契,一时,崔震山被他俩围住,完全没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冥君负手站在远处,他脸上的神情冷淡,先望着崔震山与黑白无常斗法,随后视线落在顾岩身上,说道“顾爱卿,走罢。”

    顾岩又看了一眼他们,便朝着冥君而去。

    “不许走”崔震山眼见顾岩要离开,挣开一道口子,想要阻止顾岩的去路,谁知那黑无常却旋身追了上前,用手中法器拦住崔震山的软剑,另一头的白无常又贴身过来,与崔震山近身而战。

    崔震山脸色黑沉,他几次想要追上去,却都被黑白无常拦住,眼见顾岩就要走了,他胸中大怒,丢下手中的长软剑,双手结印,从袖内飞出的符纸定于四时八方,嘴里又念了一道引雷咒,立时,原本黑漆的天空传来阵阵轰鸣,巨雷一道接着一道,黑白无常竟是几次想要近身,却都不能。

    顾岩已经走到了冥君的身帝,他回头看了一眼崔震山,只见他周身散发着狠戾的煞气,竟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顾岩,不许走”崔震山追了过来。

    冥君转身,他脸上面无表情,凌空一掌扫过去,一道掌印从天而降,落在崔震山身上,旋即,崔震山重重的摔倒在地。

    看到倒地不起的崔震山,顾岩脸色微白,他与崔震山四目相对,崔震山的双眼里带着一丝不甘,顾岩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忍再看下去,于是闭上眼睛,转身随着冥君一同离去。

    、53

    当顾岩回到酆都时,看到眼前的一景一物时,不禁显得有些茫然,他分明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在不久前才离开酆都,但这次回来,为何却又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陌生。

    冥君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岩,他不急不徐的开口说道“还有七日,你就该投胎重生了。”

    听到了冥君的话,顾岩有些失神,他喃喃自语“不想竟如此快”

    虽说已然过去了两百余年,但顾岩此时回想起来,当日阴差阳错提前进入酆都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而如今不日就要转世投了,他却有种惶然的错觉,就好似所有的一切本不该发生,只因某个因缘际会,就改变了许多许多。

    “快么我倒觉得跟往常一般无二。”冥君淡淡的说道,对于永生的酆都之王来说,两百年的岁月不快亦不慢,跟过去相比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所有的感知,都来自于顾岩的留恋与不舍罢了。

    皇驾就停在不远处,宫人们在静侯冥君回宫,在昏黄的都城内,光影一点点暗下来,一切的景物看起来都略还苍凉,冥君直视顾岩,冷淡的说道“顾岩,只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罢,冥君扶着内侍的手,朝着皇驾而去,顾岩呆若木鸡的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冥君走出很远,他才失神落魄的对着冥君的背影行了一礼,嘴里低声说道“微臣恭送陛下。”

    冥君的皇驾回宫,望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到消失不见,顾岩才回过神来,随后,他向着不远处的生死司而去。

    顾岩刚走进司内,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冲过来跳进他的怀里,顾岩抱住它,摸着它的头微微一笑,他说“徐腊,幸好你没事。”

    跳到他怀里的正是小狐狸徐腊,它在顾岩的怀里蹭了两下,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还将肚皮露出来,要顾岩抚摸它。

    先前为了救顾岩,徐腊险些在天一道人手中丧命,被崔震山救下来后,最后是路过的日游神将它带回酆都,这些日子,它一直化成原形在司内休养,知道师傅顾岩今日回来,这才迫不及待的出来相迎。

    顾岩摸了一下它的肚子,徐腊的眼睛眯了起来,嘴里还舒服了哼了几声,顾岩抱着它进了司内,小狐狸打了一个呵欠,安安心心的窝在顾岩的怀里打盹。

    夜里,顾岩坐在廊下,徐腊就爬在他的腿上沉睡,顾岩抬头静静的望着树梢上的灯笼,这盏灯笼已亮了两百余年,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酆都,等他走后,再也不会有谁记得,这盏灯笼曾经是他为了哄他高兴,升上树稍假装是人间的月亮。

    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昏,在漆黑的夜里,一眼望过去是如此的显眼,可是那曾亲手将它升上去的人,是再也记不起来的,想起崔震山,顾岩心口一痛,他闭上眼睛,轻轻抚着胸口,不再去看那盏灯笼。

    黑暗静寂无声,只有小狐狸徐腊轻微的打呼声,此次它元气大伤,跟顾岩见面后,几乎大多时候都在沉睡,顾岩将小狐狸抱进屋里,然后背着双手,默默的朝着司外走去。

    酆都的夜,跟阳间并无二般,顾岩手里挑着一盏灯笼,沿着冥川缓缓而行,冥川日夜流淌,从来不曾停歇过,也不会有干涸的一日,然而,它存在于酆都,带来的是甚么,带走的又是甚么呢

    在顾岩思索之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顾判官”

    顾岩耳回头一看,只见喊他的人正是孟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顾岩竟然走到了孟庄。

    孟婆手里提着木桶,身后跟着几个孟庄的鬼差,原本是来冥川担水,不想却看到了立于冥川旁的顾岩,于是这才出现打招呼。

    顾岩微微笑了一下,对着她说道“原来是孟婆。”

    “有礼了。”孟婆对着他行了一礼,便指使着几个鬼差在冥川打水,那些鬼差在川边取水时,动作有条不紊,桶里的水不曾洒出半滴,原本墨黑的川水,舀里木桶里后,便变得清澈透明,再送进孟庄,熬成了汤水,通关的鬼魂只需饮上一碗,便成了消痛祛恶的灵丹妙药。

    “孟婆你日夜不停的送过往的鬼魂上路,可曾有过厌倦的一日”顾岩忽然开口询问道。

    孟婆看了顾岩一眼,轻笑一声,说道“不曾,我熬制的汤水是好东西,能看到他们忘却前世的悲苦,正是我心所愿。”

    顾岩不解的说道“可是转世后,也总有新的喜怒哀乐等着啊。”

    孟婆正眼望着顾岩的眼睛,世间的人或事,谁也逃不开的,她淡淡的说道“无妨,冥川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时,顾岩安静下来,他望着眼前的冥川,直到那些鬼差打完水,孟婆朝着他点了点头,已准备回去,顾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孟婆,劳烦跟你打听一件事。”

    孟婆停了下来,她看着顾岩说道“顾判官尽管请问罢。”

    顾岩想了一下,他问道“不知你可曾听说过重魁的名字”

    他在离开前,隐约听到崔震山说,要去猎杀重魁,不知为何,这让他一直很在意,只是在他记忆里,却并没有关于重魁的任何信息,他想起孟婆是住在酆都久的神官之一,这才出声询问。

    孟婆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顾岩见此,神情不免也严肃起来,他问道“莫非这重魁可有甚么蹊跷”

    孟婆对他说道“你来酆都的时日短,没听说过重魁的名字也是正常,它本是应龙之子,只因撞沉了不周山,险些给天地引来大灾难,幸得有女娲补天,众生这才脱过一场浩劫,重魁也因此被囚禁于南海海底,生生世世不得免罪。”

    顾岩听了大惊失色,他问道“这,这重魁竟被囚禁如此久了”

    孟婆摇了摇头,他说道“上古时期的老事了,你不提起这个名字,我都快忘了呢。”

    顾岩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他看着孟婆又问道“难不成这重魁就一直要被困死于南海么”

    孟婆摇头说道“关于重魁的事情,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或许你可以去向凡间的土地打听,他们是百事通,也许知道得更多一些。”

    “多谢了。”顾岩面色凝重的对孟婆道了一声谢,那孟婆行了一礼,随着鬼差回去了。

    孟婆走后,冥川边只剩下顾岩,他发了半日呆,脑海里关于孟婆刚才所说的话一直挥之不去,那重魁被困于南海,崔震山又要去捕杀重魁,他到底想做甚么顾岩越想越惊慌,最后他提着灯笼,疾步回了生死司。

    他刚回了司里,徐腊就扑了过来,他嘴里吱吱叫个不停,似乎在抱怨顾岩不跟他打声招呼,就独自出去。

    顾岩抱着徐腊,严肃的说道“徐腊,我得回阳间去一趟。”

    他这话刚说完,徐腊跳到地上,随后幻化成人形,化成人形的徐腊脸色苍白,满身都是伤痕,他瞪成顾岩,说道“师傅又要去找崔震山是不是”

    还不等顾岩说话,徐腊便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儿,他气得直跺脚,怒道“师傅念着崔震山,可是他却对你无情无义,若不是此次冥君亲自出马,师傅可曾有想过自己会落到如何田地”

    “你给我冷静些”顾岩也冷下脸来,他说道“此次我返回阳间,是有一件正事需去确认一遍。”

    “什么正事,全都是师傅找的借口罢了,我知道,师傅就是喜欢崔震山,喜欢的不得了”徐腊冲着顾岩大吼一声。

    听了徐腊的话,顾岩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他脸色煞白,两眼发直的瞪着徐腊,过了许久,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胡说八道”

    徐腊转身冲进屋里,不大一时,他抱出一大叠札记出来,而后重重的扔在地上,冲着顾岩说道“师傅,你知道是甚么吗”

    顾岩呆住了,他怎会不知道,这全是他写得日记。

    徐腊气急败坏的将每本日记摊开在顾岩的面前,嘴里还嚷道“难道师傅只会写日记,却从来不会翻开这些日记看看么你骗得了自己,可是骗不了我”

    顾岩感觉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虽然徐腊就在他的面前,但他却只能看到他一张一阖的嘴,却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最后,他发直的视线落在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札记上面,那是他写的日记,在过去从来不曾间断过,每一页上都写着三个字崔震山。

    “师傅,清醒一些罢,你别再错下去了,你跟崔震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徐腊吼完这句话后,掌风朝着树稍那只灯笼而去,顾岩瞪大双眼,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灯笼飘飘摇摇的便从枝头落了下来,最后掉在地上,呼的一声,燃起了一片火光。

    顾岩傻住了,他望着燃烧的灯笼,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后火光渐渐变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灯笼的灰烬散入风中。

    “我讨厌师傅“徐腊冲着顾岩大吼一声,便夺门而出。

    、54

    顾岩离开了酆都,这里少了那盏替代月亮的灯笼,他就连心都仿佛空缺了一块,但这要怪谁呢,徐腊么似乎不是,这一切的因果孽缘早在徐腊之前就已种下,况且这还是他亲手种下的,于是在今日,他饱尝了这结下的苦果。

    出了酆都鬼城,茫然失措的顾岩来到阳间,徐腊说他喜欢崔震山,可是他的情丝早已被守护青鸾的老仙人抽走了,他又怎会对崔震山产生情愫呢就算他的日记里记满了崔震山的名字又如何,只因只因时间太久了,他怕把崔震山给忘了,这才将他的名字记在日记里,好借此来提醒自己,对,没有错,一定就是这样。

    “哎呀,这不是顾判官么,你怎的又过来了” 一个惊讶的声音在顾岩耳旁响了起来。

    顾岩回神,他望着声音的来处,喊他的人是宋县的土地公,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宋城。

    “咳,你这又遇到甚么事了”土地公拄着拐杖问坐在他庙门口的顾岩,原本他是出来收贡品的,不想刚出来,就看到酆都的判官顾岩,犹记得上回他过来,是为了找前判官崔震山的下落,先前隐约听说,他已经找到了崔震山的转世,如今看他这失六神无主的模样,莫不是又发生了变故

    顾岩望着土地公,他声音带着低落,说道“土地公,我又来叨扰你了。”

    土地公忍不住斜睨了顾岩一眼,上回来叨扰,好险把他的土地庙给拆了,这回看起来遇到的事,似乎比上回还要严重,不过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儿,土地公也不好意思赶他走。

    土地公把地上几个杂面馒头捡了起来,他顺手递了一个给顾岩,便开口问道“听闻你任期将至,如何还有空闲来到凡间”

    顾岩看了土地公一眼,却始终一言不发,土地公见此,也不再追问,他把拐杖放在地上,坐在顾岩的身旁,便掰着馒头往嘴里塞,分明是杂粮做成的馒头,但土地公却眯着眼睛,吃得津津有味,好似是在吃甚么人间美味。

    土地公手里的馒头刚刚下肚,顾岩开口了,他问道“土地公,是不是没了七情六欲,内心就不会感知痛苦”

    听了他这个问题,土地公笑了一下,他看着顾岩说道“这问题像是你会问出口的。”

    举凡得道成仙的人,都追求无欲无求,他在这人间做了几千年的地仙,也曾见过无数追求得道成仙的人,且不提这个过程是如何的艰辛,有时看到凡人为了成仙不择手段,这让土地公很是惋惜,就算当真做了神仙,又一定会快活么

    “许是我的境界太低,喜怒嗔痴,我哪一样都占全了,这两百年来,我始终没有做好这个判官一职。”

    “你做没做好这个判官职务,跟七情六欲可没有甚么关系。”土地公想了一想,又对顾岩说道“七情六欲缘自喜怒哀乐,若只是因为不想承受痛苦,就将所有的欲望泯灭,似乎也委实有些过于牵强,我以为,哪怕就是神仙,就算有七情六欲也不是甚么罪过。”

    顾岩不解,他又问“佛道两家都说,有了欲望,便会滋生许多罪恶,由此可见,欲望就是羞耻,为何你反倒认为应心存欲望”

    土地公笑眯眯的,他说道“天上的神佛,日日端着架子,装作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其实自私自利的神仙也多了去呢。”

    哪怕土地公自己也是个神仙,但说这句话时,他也显得理直气壮,一时,顾岩两眼瞪着,似乎有些被惊住了。

    停顿了片刻,土地公又开口“我老头子与凡人相处了几千年,见过了人性的丑恶,也见过人性的良善,看得多了,体会得多了,就觉得人性,好比我手里的这个杂粮馒头,杂糅了许多东西,你咋一看,似乎十分复杂,只是你细细的口味,就会发觉,这杂面馒头也是越嚼越有滋味呢。”

    说着,他又啃了一口馒头,嘴里还感慨一声“若是再来一杯滚滚的热茶,那就更好不过了。”

    望着一脸满足的土地公,顾岩心里翻来覆去的思索着土地公刚才的一席话,只是他非但没有解开心中的疑惑,反而使他又涌出许多新的念头,这些念头杂乱无章,让他没有一丝的头绪,他一时觉得这是对的,一时又觉得那是对的,竟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理。

    土地公转头看了顾岩一眼,他见他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也很是深沉,于是开口说道“你不必纠结,世间事,本来就有许多是无解的,也有许多是相悖的,只看你是如何看待罢了。”

    顾岩无语,他沉思了大半日,最后看着土地公问道“有人说我动了真情,可是我连情丝都被抽走了,又如何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说这句话时,顾岩双眼微垂,眼底里微微带着痛苦的神色,而土地公却盯着他,惊愕的说道“情丝哪有这种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顾岩便身形一震,他猛然抬起眼皮,目瞪口呆的望着土地公,最后张了张嘴,说道“可是可是我亲眼看到他抽走了我的情丝啊。”

    土地公想了一下,便笑出声来,他不知顾岩这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见他发呆的模样,土地公便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说道“若说情丝还能被抽出,可见其实是没有动情的”

    土地公的话,让顾岩完全陷入呆滞之中,既然没有情丝这东西,守护青鸾的老仙人为何要骗他

    看到他两眼呆楞,土地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就是太好骗,有些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仙人,就爱故弄玄虚,好显得自己高深莫测似的。”

    顾岩回过神来,他扭头望着土地老头儿,眼神里还带着询问,那土地老头儿见此,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你放心,我这土地当得还是很有操守的,再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那情丝顾岩还是难以置信。

    土地公见他如此痴傻,便凑过来问道“怎的,莫非你还真的动了情”

    “不,我并没有”顾岩满脸青灰,嘴里连连否认。

    土地公收回视线,他笑着对顾岩开解“无论如何,你只需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也便无愧于心情。”

    顾岩默默不语,他和土地公并排坐在地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天边的日头渐渐西沉,顾岩想起了返回阳间的目的,他问土地老头儿“土地公,不知你可否知道重魁的事情”

    “重魁”听到这个名字,土地老头儿显然也惊讶了一下,他反问顾岩“你打听他做甚么”

    顾岩见他的样子,便知土地老头儿肯定是知情的,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个友人,正在寻找重魁,我这才向您老人家打听。”

    土地老头儿脸上难得的严肃起来,他说道“不知是怎样的友人,怎会无缘无故要找重魁”

    眼见土地老头儿语焉不详的样子,顾岩心里越发在意起来,他说道“这重魁到底是个甚么来历,土地公,你就告诉我吧。”

    那土地公叹了一口气,他对顾岩说道“说起来,这事已过了很久很久哩,重魁原本是应龙之子,应龙成神后,重魁留在人间,后成为共工的坐骑,却不想共工与高阳氏争夺领土,落败的共工驾龙撞毁了不周山,险些招来弥天大祸,共工当场殒命,至于重魁,勉强保住一命,但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实在罪无可恕,天帝念在他父亲应龙的情份上,免他一死,只将其囚禁于南海,永生永世不得赦免。”

    提起上古时期那场大灾难,虽说时隔久远,但土地公却至今仍旧记忆犹新,那场大灾难,整个天地变成人间炼狱,若不是众神齐心挽救,实难想象今日的人间,又会是何种情形。

    “那那重魁的龙灵可用来做什么”顾岩又问。

    土地公对他说道“重魁虽说是条罪龙,但他毕竟是应龙之子,龙灵自然也便不是寻常之物。”

    听了土地公的话,顾岩惊出一声冷汗,他忽然记起那日崔震山说过,他与天一道人要修道成仙,莫不是打的就是龙灵的主意”

    这么一想,顾岩心里越来越震惊,想到崔震山竟然在谋划如此大事,他再也坐不住了,那土地公见他两眼发直,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禁询问道“顾判官,你怎么了”

    顾岩瞠目结舌的望着土地公,过了许久,他嘴唇哆嗦着说道“我我得去找崔震山。”

    说着,他跟土公地连招呼都不曾打一声,直接起身就不见了踪影。

    、55

    崔震山要下海南去猎杀重魁,此时必定跟他师傅天一道人往南去了,那重魁是应龙之后,又是戴罪之身,又如何是能轻易杀得的,想到可能引发的大灾难,顾岩忧心重重,他一路追了过去,终于在靠近南海附近的一个镇上找到崔震山他们的行踪。

    再走不久,就是南海边了,找到崔震山师徒的行踪时,顾岩并不敢靠得太近,天一道人对他是除之后而快,至于混账崔震山,见了他就会把他那个往小葫芦里装,故此顾岩只能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再去找崔震山。

    不过,到了南海这个渔村时,顾岩才发觉有些怪异,这个渔村是通往七云礁唯一的入口,崔震山师傅到了之后,却并没有进入村里,而是在一间废弃的破庙里停了下来。

    顾岩不解其意,他试着想进入村子里去看个究竟,谁知那村子却被人设下结界,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

    显然,崔震山师徒也清楚渔村的古怪,顾岩猜测他们大概是正在寻找入村的方法,眼见如此,顾岩想找人来打听关于渔村的事情,只是此地没有派驻土地公,他找了许久,才在很远的地方,找到一间土地庙。

    那土地庙一片破败,看起来像是许久无人供奉的样子,顾岩正在疑惑庙里是否有土地公时,便听到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来了”

    顾岩见有土地公,精神一振,答道“在下酆都判官顾岩,路过此地,想要跟土地公打听些事情。”

    紧接着,庙门被打开,土地公从里面出来,他脸色腊黄,穿的衣服也很破旧,看到顾岩时,先上下打量了一眼,嘴里说道“这里除了前面一个渔村,难得见到一个人影,酆都判官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顾岩这才知道,这间土地庙和土地公为何如此落魄,原来,地界的土地庙,也靠凡人供奉,这里无人居住,自然土地公也就吃不到供奉了。

    望着眼前这个黑瘦的土地公,顾岩对着他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正是因不远处的那个渔村,这才冒昧登门的。”

    土地公斜着眼睛横了他一眼,抚袖说道“进来罢。”

    说着,率先进了庙里,顾岩也跟着一道进了里面,进门后,他扫视一眼,只见庙里布满蛛网,到处都是一片狼籍,可见这里必然是长年失修。

    土地公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连给顾岩倒碗茶水都不曾,他嘴里直接问道“你要问甚么,直说罢。”

    顾岩收回视线,他看着土地公,说道“敢问土地公,离此地三十里地的渔村叫何名字,今日我本想进村,却发现村中被人设下结界,竟是不得而入。”

    那土地公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别说是你了,那村子凭是谁,也是轻易进不去的。”

    顾岩心里越发惊异,他问道“也不知这究竟是何缘故”

    谁知这时,土地公却紧紧闭上嘴,竟是不愿对顾岩透露。

    他越是如此,顾岩就越是心焦,他对土地公说道“实不相关瞒,此事关系重大,若非如此,在下也不会特地登门来打搅您老人家。”

    土地公见他脸上满是急切,静默了片刻,这才问道“你进那渔村做甚么”

    顾岩心知,若是不将实话告知土地公,只怕这土地公也不会轻易告知他渔村的事情,于是他停顿一下,沉声说道“在下听说有两个凡人,妄图进入南海捕杀罪龙重魁,担忧生出事端,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听了他的话,土地公先是一惊,随际耻笑一声,说道“你当南海是如此好下的,且不说重魁法力高强,单是这渔村,又岂是那般容易进的”

    顾岩皱起眉头,他严肃的对土地公说道“你有所不知,此次来的两个凡人法力高强,若是不及时制止,很有可能惹来滔天大祸。”

    土地公似乎还是不信,他说“古往今来,也不是没人打过重魁的主意,不过这些人,连重魁的真身都没见到,就全部葬身鱼腹呢。”

    想了一下,土地公又记起来了,他说“五百年前,倒是有一僧一道下了南海,想要杀死重魁取走他的龙灵,可惜最后也是有来无回,最后,那僧道惊醒了重魁,引来一场大海啸,沿海的村镇被卷走无数人命,就连我这土地庙也被冲垮了呢。”

    听了土地公的话,顾岩也隐约回忆起,许多年前,他处理酆都的卷宗,上面记录此地曾发生过一场海啸,一夕之间,整个沿海成为一片荒泽,当时的酆都,就犹如前些日子牛头镇地龙翻身似得,数不清的冤魂被引入地府,没想到这事还跟重魁有些干系。

    想到这里,顾岩自然更是焦急万分,他着急的对土地公说道“土地公,且不说那两位凡人能否取走重魁的龙灵,万一再引起一场海啸,到时再冲垮了你这土地庙,还不知甚么时候才有人帮你把这土地庙建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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