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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判官日记 第5节

作者:小春贤 字数:24207 更新:2022-01-04 10:00:29

    、第章

    顾岩回到地府后,即刻便被枷锁加身,由两个鬼差押入大牢,崔震山看着被带走的顾岩,始终一语不发,直到他们的身影不见了,西门豹看着顾岩,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崔判官,冥君宣你入殿。”

    崔震山点头,随着西门公一道前往冥宫而去。

    待进入冥宫,崔震山方才得知冥君往地藏王菩萨处去了,他又见黑白二常及日游神都在,便知这几位是被冥君一同召见回宫来的。

    那日游神向来少在酆都,故此与崔震山并不常打交道,此刻见了面,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罢了,倒是白无常,见了崔震山,急眉赤眼的走上前,问道“崔判官,顾岩小哥儿怎会犯如此大错”

    崔震山默默不语,顾岩对母亲孝顺,在顾秦氏被打入第七层地狱时,他明知顾岩情绪低落,却没有及时宽慰他,反倒在那时离开生死司,若那时有他在,又怎会出现如此不可挽救的纰漏。

    黑无常见崔震山面无表情,瞥了白无常一眼,冷声说道“休说废话,崔判官又不是顾岩,如何知道他的心思”

    白无常听了,连声叹气,他说“那顾岩好不伶俐的一个人,怎么这般糊涂啊”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日游神忽然开口说道“我倒以为他不是糊涂,只是来到酆都的时日太浅,仍旧把自己当作了阳间的人,故此身份意识未曾转换过来,因而生死法度这些事,还不曾想开罢了。”

    公孙豹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此时多说无无益,眼下紧要之事,是不知冥君打算怎样处置顾岩呢。”

    这话一出,屋里的诸位都安静下来,尤其是崔震山,他眼神微沉,脸色在灯火下阴晴不定,叫人难以琢磨。

    此时冥君不在,屋里的几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几时,天色微亮,日游神看了一眼窗外,开口对大家说道“天亮了,我该走了。”

    屋里诸位站起来一道送他,日游神对他们点了点头,出了宫门消失不见,不到半日,就见一身穿黑衣,面容冷峻的男子进入殿内,白无常见了他,率先开口说道“夜游神,你回来了,日游神前脚刚走呢”

    黑无常又瞥了白无常一眼,整个冥宫内,就数他这老搭档话最多,日夜二游神虽同司为官,但终身不相见,还需他来多嘴

    那夜游神沉默寡言,连话也不多说一句,进殿后也只是扫视大家一眼,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天光大亮时,有内侍来传话“诸位大人,冥君回宫,传召大人们进殿”

    听说冥君已入宫,崔震山心内微顿,冥君从地藏王菩萨那里回来,说明已对顾岩作出判决,只是不知顾岩究竟会被如何处置。

    眼见众位都已出殿,独独只剩下崔震山站在原地不动,走在最后的白无常喊了他一声,说道“崔大人,走吧”

    崔震山抬了一下眼皮,跟着他们身后出了偏殿。

    进入冥君主殿,崔震山见冥君穿着常服,端坐在宝座上,他上前与冥君行了一礼,那冥君的视线便落在崔震山身上,开口说道“崔爱卿”

    “微臣在”崔震山上前一步。

    冥君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道“罪臣顾岩何在”

    崔震山低头答道“已被羁入大牢,等待陛下发落”

    顾岩身为实习判官,知法犯法私放罪母,已是触犯酆都律条,而崔震山身为顾岩上司,渎职失察,罪责甚至于比顾岩更加严重,是以与崔震山交好的黑白无常等同僚,俱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过了半晌,才见冥君冷声开口说道“自酆都设地狱以来,首次有重犯外逃之事,你与顾岩一并,罪无可赦。”

    崔震山沉声说道“酆都律条不可亵渎,一切惩罚微臣甘愿领受。”

    地府与阳间不同,那顾秦氏身为鬼魂时,由地府管辖,但此刻她已重生投胎为人,地府便管不了,至于阳间的律法,那新投生的顾秦氏还是婴儿,没有犯罪也便没有缉拿的理由,一时,即便地府知道顾秦氏的下落,也拿她无可奈何。阴间的律令如山,就是冥君也不得随意更改,顾岩所犯的错非同小可,他犯下如此重罪,任是谁也保不了他。

    冥君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崔震山,迟迟没有开口,顾岩的处罚已由地藏王菩萨定下,然而崔震山却是他手下股肱之臣,在地府任判官一职将近二百年,当差兢业仔细,从不曾犯过差错,如没有这回的顾秦氏外逃之事,十年后他卸差重生,将享三世逍遥人生,这回被顾岩连累,且罪过更甚顾岩,也不得不罚。

    片刻后,是非司司主西门公上前对冥君说道“罪犯顾岩既已被囚,不知地藏王菩萨与冥君将如何处置他。”

    冥君沉吟片刻,他说道“按顾岩所犯罪行,应魂飞魄散方能以儆效尤,然而菩萨却说,顾岩一片孝心,实为人子之心,现将其打入冥外极极寒域,令其诵读十万卷本愿经,以超度地狱十万亡魂,也算是来抵罪。”

    冥君这话说完后,崔震山心内忍不住微沉,这冥外极极寒域乃三界以外,终年无光无水无声,进入此地,日夜受锥心之痛,若是被囚禁此地,还不如直接叫顾岩魂飞魄散来得痛快。

    其他的几位大概跟崔震山是一样的想法,白无常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说“这地方只闻其名,谁也不曾去过,顾岩又怎会熬得住。”

    崔震山望着坐在宝座上的冥君,他沉默半晌,开口给顾岩求情“冥君,顾岩罪无可赦,只是打入极极寒域是否量刑过重还望冥君三思。”

    “这是菩萨的意思。”冥君脸色沉静,他对崔震山说道“崔爱卿,你不必为顾岩担忧,菩萨即是这样决定,自有其道理。”

    屋里的几位都安静下来,顾岩身份特别,崔震山是早已知晓的,只是他若是进入极极地狱,等出来时,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从冥宫出来后,崔震山直接前往囚禁顾岩的监狱而去,虽说是监狱,但外面却并无鬼差把守,牢狱内收拾得干净整洁,崔震山进去时,顾岩正好酒醒,他靠在墙上,看着外面出神。

    当顾岩看到崔震山时,先呆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望着他说道“崔大人,你来了”

    崔震山颔首“嗯,来了”

    顾岩犹豫了一下,他问崔震山“不知冥君会如何处置我”

    崔震山两眼直视顾岩,他不禁说道“顾岩,你这回罪责实在太重,实在难逃一罚。”

    “我知道。”顾岩低下头,他说“我当时做下这事,便想过会有今日。”

    崔震山说道“依照冥君的意思,你将被打入冥外极极寒域,诵读十万经卷,直到超度十万鬼魂方能出来。”

    这是顾岩来地府一年来,头一次听说这地方,他迷茫的望着崔震山,问道“这冥外极极寒域是何处”

    崔震山沉默了一下,最后摇头说道“不知,我从未到过此地。”

    顾岩听说连崔震山都不知道,心内有些惶然,但很快就又释怀,他当日私放母亲,便想过会难逃一罚,只是不知崔震山是否有被他连累到,想到这里,顾岩连忙看着他,问道“崔大人,你呢,是不是也被我累及”

    崔震山望着他,他没有对崔震山说实话,于是随意扯了一个理由,开口说道“你不必担心,不过罚俸一年罢了。”

    顾岩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会连累崔震山的后果,现在知道只是罚俸一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不过到底是他做错了事,于是顾岩对他说道“对不起,崔大人,你的俸禄我会补给你。”

    崔震山看着顾岩不语,稍后,他推开牢门,伸手一挥,顾岩所戴的枷锁即被解去,他说“走吧,我要送你往极极寒域而去。”

    顾岩神情呆楞,随后点了点头。

    崔震山带着他出去,既不曾备案留底,也不曾去向冥君请罪,走出牢狱后,他们沿着冥川一路向北,连走三日三夜,路途中,崔震山和顾岩俱都不曾开口说话,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黑洞口。

    顾岩环顾四周,这里一片混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叫人分不清是白日还是黑夜,那黑洞口静寂无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崔震山望着顾岩,他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顾岩望着崔震山,他点了点头,崔震山看着顾岩的眼睛,他神色木然,又说“极极寒域内的折磨非常人所能忍受,但即使如此,还是望你能安然度过,待超度十万鬼魂后,我便会在此处来接你归来。”

    “我会的。”顾岩说道。

    顾岩又望了他一眼,说道“去吧”

    顾岩默然,朝那黑洞口走去,他刚进入,便像是被吞噬一般,不曾发出任何声响,瞬间便不见踪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片混沌天地内只剩下崔震山,崔震山望着那黑洞口,胸口似乎一阵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  哎,剧透一下,崔小攻被顾小受害惨了

    、第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且说顾岩,因私放所犯重罪的生母顾秦氏,触犯酆都律条,地藏王菩萨怜惜他一片孝心,将其囚禁于冥外极极寒域,日夜受锥心之痛,超度地府十万鬼魂后,方能自寒域而出。

    自崔震山送走顾岩后, 生死司便只剩下他一个,司里每日要做的差事崔震山早就谙熟于心,只是因跟前儿少了顾岩,原本空荡荡的生死司更是寂静无声,本就话少的崔震山,每日埋头公务,常常连黑白无常等同僚也不见。

    这几年,崔震山不眠不休,将生死司所积压的卷宗已全部整理完毕,日后顾岩任职后,与他减轻了不少差事。

    这日,西门豹登门找崔震山下棋,崔震山本不欲相见,只因西门公任期将至,需转世重生投胎为人,日后再要见面,又不知需等到何年何月,是以崔震山放下公务,将西门豹迎入偏厅。

    西门豹进入生死司的内厅后,不禁环顾四周,他已有多年不曾踏入这里,诺大一个生死司,除了崔震山,连半个鬼影也没有。崔震山常年所待的书屋内,卷宗书籍不计其数,在他的案桌上,放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盅,案桌对面,也放着一张案桌,那张桌上的文房四宝和书本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不过所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许久不曾有用过的痕迹似的。

    在西门豹打量屋内的情形之时,崔震山已从后面堆放杂物的屋子里找出棋盘,他擦去灰尘,放到桌上,而后自顾自的端起茶盅。

    西门豹看了他两眼,望着他手里的茶盅,挑眉说道“这就是你崔大人的待客之道”

    崔震山心内腹绯,不请自来,又算哪一门子的为客之道心里这么想,崔震山却没说出来,只是淡淡说道“担待些罢,屋里没有多余的茶盅。”

    西门豹被噎了一下,果然不愧是酆都城冷面冷心的崔大人可惜就是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崔大判官,竟叫自己手底下的那个实习判官给连累了。

    那崔震山没有看他,他把放黑子的棋钵递给西门豹,问道“不知西门公今日怎会有闲情往我司里来”

    西门豹手里拈起一颗黑子,不急不缓的说道“我重入轮回的时辰就要到了,趁着有空闲,过来看看你罢了。”

    崔震山落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那该在冥宫陪陪冥君才是。”

    西门豹手里摸着棋子久久不语,他任是非司司主一职,每过两百年需进入红尘历劫,早已不知经过几世几代了,他心知,终究有一日他还会再回来,不过却仍旧不想让冥君亲眼送他离开。

    过了许久,西门豹放下手里的黑色棋子,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以为然,说道“还是不了,总会再见面的”

    说完这句话后,西门豹专心与棋局之上。

    不到半日,黑白两子在棋盘上交锋,西门豹淡定洒脱,落子时不拘一节,善于在无形中进行反击,而崔震山的棋风则是四平八稳,相较于西门豹似乎稍逊一些。

    屋内只有落子的声音,这时,该崔震山下子了,对面的西门豹忽然开口“若是我记得没错,顾岩这两日该从极极寒域出来了罢”

    他这话刚说完,崔震山指尖一滑,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盘,他微微一楞,低头看着棋盘上,只见白子所落之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格中,将他自己的棋局全部困死。

    西门豹没想到因自己的一句话,提前结束棋局,他将手里的黑色棋子丢入棋钵里,崔震山已输,接下来的棋局没有必要再下了。

    落子无悔,崔震山也便放下手里的棋子,最后低声说道“嗯,是该出来了。”

    他当日送顾岩进入冥外极极寒域时,便答应他,会亲自接他出来,如今顾岩十万鬼魂即将超度完成,若是今日没有西门豹登门,他怕是已往寒域去接顾岩归来了。

    西门豹抬眼看了他一下,崔震山神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他心知,顾岩从冥外极极寒域出来后,崔震山就该投入轮回,接受他渎职失察的惩罚了

    西门豹看着窗外,外面是一片昏沉,叫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烦闷,他和崔震山谁也没有说话,一直过了许久,西门豹才开口说道“对于你的惩罚,委实过于苛刻了。”

    西门豹的语气虽然平缓,却带了一丝不不满,他是在为崔震山抱屈,崔震山在酆都当职的二百余年内,从不曾出现过任何差错,只因顾岩一时的徇私枉法,崔震山受他连累,七世不得善终。

    “西门公”崔震山看了西门豹一眼,沉声说道“你为冥君重入凡尘无数次,也该心知七世不过转瞬一间罢了,并不值得一提。”

    西门豹垂下眼皮,他望着桌上的棋盘,过了半晌,才说道“我是为情甘愿如此,你这又算什么”

    崔震山薄唇一抿,久久不曾开口说话。

    西门豹看着崔震山,见他脸色冷凝,说道“何必如此呢,你我都知道,无论是酆都还是凡间,于顾岩来说,都是暂时所待的地方。”

    崔震山看了西门豹一眼,说道“我没西门公想得那么多,我所做一切,都是职责而已。”

    西门豹一笑,他说“这里虽是酆都,也不要骗鬼啊”

    崔震山没有回应西门豹的话,当日他不想叫顾岩内疚,故意诓骗他只被罚俸一年。过了片刻,崔震山想了一想,又对西门豹说道“是我管教不严,无论怎样的惩罚,我都无话可说只望有一日,西门公若是见到顾岩,莫要对他提起此事。”

    西门豹嘴角不屑的向上勾起,而后什么话也没说。

    在生死司待了半日,西门豹眼见外头天色转暗,便站了起来,说道“我该往奈何桥去了。”

    崔震山站了起来,他说道“我送送你罢。”

    自顾岩走后,崔震山如无必要,轻易不出生死司,今日老友要走,崔震山理应去送他上路。

    出了生死司大门后,崔震山和西门豹一路向孟庄而去,今日的酆都城,到处都是雾蒙蒙一片,西门豹每两百年投入轮回一次,早不知多少次经过奈何桥,孟庄外的望乡台,他早已懒得上去了,对他来说,地府就是留恋的故乡。

    不大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孟庄,孟庄等着喝汤的鬼依旧排起长龙,孟婆见了这二位,走了过来,朝着他们行了一礼,说道 “二位大人来了”

    西门豹和崔震山向孟婆回了一礼,孟婆扭头看着西门豹,轻轻一笑,说道“我倒忘了,今日是西门大人重入轮回的日子。”

    崔震山立在一旁默默不语,就连孟婆都不记得西门豹有多少次重入轮回,西门豹朝着孟婆拱了拱手,说道“有劳你了”

    “西门大人稍等片刻”

    孟婆去取汤了,西门豹回头向东望去,这里与冥宫相隔甚远,自是看不到冥君的身影,但西门豹却知道,此刻冥君一定站在宫内最高的地方,望着奈河桥的方向。

    不一会儿,孟婆端来汤,西门豹谢过孟婆,他一口喝尽孟婆汤,又看着崔震山,开口说道“你我今日一别,想来是再难有相见的时候了。”

    祝福的话在此时显得有些多余,西门豹没有再说话,他堕入红尘,终究还有回归的一日,然而崔震山,七世过后,谁也不知他之后的命运会如何。

    崔震山对他说道“西门公,珍重”

    西门豹又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头也不回,转身走上奈何桥。

    待他身影消失不见,崔震山站在原地呆了半日,孟婆就站在他身旁,也与他一道目送西门豹,孟婆说道“地府里的时年岁月最不经用了,我常常觉得,才送走西门大人,怎的一眨眼,他又过来了。”

    “是么”崔震山轻声回应一声,不曾再说话。

    辞别孟婆,崔震沿着冥川,一路往北而去,他要去接顾岩。

    九年的光阴,让崔震山时而觉得度日如年,时而觉得光阴似箭,他期盼顾岩能早日超度地府的十万鬼魂,以便自极极寒域解禁,同时他又心知,顾岩出来之日,便是他投入轮回的时候。

    三日三夜,崔震山到了极极寒域入口,九年前,是他亲自送顾岩进去的,这里跟上次来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旧混沌不清,叫人分不清天地,看不明日夜。

    寒域的入口无声无光,崔震山默然而立,他忘记等了多久,忽然,洞内一片轰然,像是雪山崩塌之声,像是狂风过境之声,又像是野兽下山的怒吼,崔震山两眼紧盯洞口,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半日后,洞内的轰呜声渐渐变弱,崔震山看着入口,只见那里站立着一个身影,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两眼呆滞无神,正是九年未见的顾岩。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有没有觉得我写的太平淡了

    、第章

    重见天日的顾岩神情迷茫,他一时还不能适应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白光刺得他双眼酸痛,顾岩用手捂住眼睛,足足过了小半日,他试着慢慢睁开双眼。

    “顾岩”崔震山看着眼前的身影,沉声喊道。

    顾岩楞了一下,寒域内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太久没人喊他的名字,当听到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时,他甚至有片刻的恍惚,过了许久,顾岩这才朝着崔震山的方向望过去。

    崔震山和顾岩四目相对,时光似乎像是定格住一般。崔震山已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九年里,他常常在想,那个未知的冥外极极寒域到底是什么样子,顾岩能受得住么,想得多了,又没有答案时,崔震山就会将自己埋头于公务之中,有事情做,他就不会想起顾岩了。

    顾岩呆呆的望着崔震山,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许久,记忆慢慢开始恢复,他想起来了,这是崔震山,九年前,是他亲自送他过来的,他也曾经承诺,有一日,会来接他回去。

    “顾岩,你回来了”崔震山喜悦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走到顾岩前面,温柔的望着他,又说“你没有食言,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的。”

    顾岩张了张嘴,他吃力的想发出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顾岩有些心急,在寒域内,他每日为地府的鬼魂念经超度,但现在出来了,反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岩睁大眼睛望着崔震山,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崔震山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望着顾岩,说道“你别急,许是太久无人与你说话,一时不能适应罢了,等再过几日就会好了。”

    崔震山沉稳和缓的声音让顾岩渐渐平静下来,他抿住嘴唇,没有再勉强自己。

    顾岩出来了,崔震山无法想象他在冥外极极寒域经历了些什么,所有关于寒域的传说都不曾被证实过,但崔震山却心知,来自于精神的折磨,往往比肉体的惩罚更叫人痛不欲生,九年的时日,让顾岩出来后,变得呆滞木讷,甚至连话也不会说了。

    崔震山什么话也没有问顾岩,他说道。“走吧,我们该回酆都了“

    顾岩点了点头,安静的跟在崔震山的身后。

    冥川的水永不停息,谁也不知它的尽头在哪里,也不知它又将流往何处,崔震山和顾岩一路沿河川而下,路上,他们经过一片荒野,崔震山曾经带着顾岩路过此地时,总能看到无数的孤魂野鬼,那些鬼们死与非命,又无人超度,于是只能终日游荡,但如今,那些鬼魂都已消失不见,崔震山对顾岩说道“是你超度了那些鬼魂,让他们的亡灵能得到归放。”

    顾岩听到这里,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他的眼睛里带了一丝灵动,两眼望着崔震山。 崔震山停了下来,他看着顾岩的眼睛,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是你的功德,虽然他们谁也不曾见过你,但我想,他们肯定是感激你的。”

    顾岩的眼神里微微带了一丝欣喜,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却像是被东西堵住似的,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崔震山嘴角向上翘了起来,他伸出手,正准备抚平顾岩肩头上的褶皱时,顾岩的身子却僵住,显得十分紧张。

    崔震山顿住,他放下手,说道“快要进城了,我们走罢。”

    顾岩眨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崔震山一眼,似乎想要确认他是否愠怒了,只是他刚当抬头,便与崔震山视线相交,顾岩呆了一下,连忙又低下头去。

    进入酆都鬼城后,崔震山需先带着顾岩前往冥宫销案,子兀和巨琼两个恶鬼依旧镇守地府,看着熟悉起来的景象,顾岩才渐渐反应过来,这里已不是那暗无天日的冥外极极寒域了。

    “顾小哥儿,我们来接你啦”

    在崔震山与顾岩往冥宫而去时,有一道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停下来,回头往后一看,只见说话的是白无常,他几步便到了顾岩身旁,还围着他打量几下,拍手笑着说道“你可算是出来了,要是再不出来,我都快忘了崔判官的长相了。”

    白无常身旁,照例是跟着他的那位老搭档黑无常。他冷声说道“你如此聒噪,即便没有顾岩,只怕崔判官也不想见你罢”

    白无常瞪了他的老搭档一眼,没有理会他,反倒是继续追着顾岩问道“不知冥外极极寒域究竟是甚么样子,自我到酆都以来,你还是头一个自寒域走出来的哩”

    提起冥外极极寒域,顾岩的眼神带着低落,就连嘴唇也有些发白,黑无常冷眼看着白无常,说道“休得多嘴,再多说一个字,我送你到十八层地狱去拨舌头”

    白无常嘴角撇了一下,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见顾岩脸色有些发白,到底没有再好奇的追问下去。

    除了黑白二位无常,终年一身白衣的日游神此次也顺道回酆都了,那日游神还是头一回见到顾岩,又因顾岩身份特殊,不免多看了他两眼。站在崔震山身后的顾岩觉察到他的视线,抬头望了眼前这相貌俊秀的男子一眼,随后又疑惑的望着崔震山。

    崔震山对顾岩说道“这是日游神,与夜游神一同掌管阴阳司,乃是司主一职。”

    说罢,他又对日游神说道“不日我便要投胎重生,顾岩新任司主,若是有司务不懂的地方,还望诸位看在共事的情份上,多多提点他一二。”

    这次说话的是黑无常,他瞥了崔震山一眼,说道“崔判官向来铁面无私,不想如今也竟柔情起来了。”

    崔震山背着手,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黑先生说笑了,不过是不忍看他再犯差错罢了。”

    那日游神用眼角看了顾岩一眼,轻哼一声,他对崔震山说道“这个不需你操心,这酆都城还能少了照拂他的人么”

    几个人互损几句后,白无常招乎着大家,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往冥宫去罢”

    众鬼不再多言,一同进了冥宫,不多时,他们进入内宫,待侍者通传后,崔震山带着顾岩他们进入大殿,殿内并无侍者伺候,只有冥君坐在高堂之上。

    往日总是立在冥君右侧的西门豹已投胎为人,坐在宝座上的冥君清冷孤傲,他见了进殿的众位臣工,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脸上的神情并无任何变化。

    崔震山与黑白无常并日夜游上前,对冥君行了君臣礼,独独站在最后的顾岩既不会行礼,也不曾开口说话,他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地面不语。

    冥君开口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崔震山站立一旁,说道“启禀陛下,罪臣顾岩刑期已满,微臣带他前来请罪。”

    冥君望着顾岩,他脸色平静,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顾爱卿”

    顾岩动了动身子,冥君又道“只望经过此事,爱卿能引以为戒”

    顾岩回过神来,直到过了许久,才傻乎乎的点了两下头。

    至此,顾岩的案子算是销了。随后,冥君又看着崔震山,他想了一下,说道“顾爱卿已回酆都,再过几日,崔爱卿的任期也该到了罢。”

    崔震山回道“回陛下,正是,只待处理完天元大仙之事,微臣便可投胎去了。”

    站在最后面的顾岩听到崔震山说的话,他看着他的背影,顿时呆住了。

    冥君望着崔震山不语,殿内的黑白无常与日游神也没有说话,此番他们回酆都,与其是说接顾岩,倒不如说是来送崔震山,崔震山性情淡漠,临走时谁也没打算说,趁着现如今他还在地府内,众位同僚送送他,也算是全了一场情份。

    从冥宫出来后,顾岩一直不声不响的跟在他们的后面,不知几时,那日游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他们到了宫门口后,崔震山对黑白无常和那黑衣男子说道“诸位,就此别过了。”

    白无常的语气里带着感慨,他说道“如今一别,只怕到时除了去勾你的魂魄,是再也见不着了罢”

    相较于白无常的不舍,崔震山倒是淡定,他说“自酆都城建立以来,历任判官都是如此,白先生不必介怀。”

    白无常又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崔震山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顾岩回去了。

    崔震山带着顾岩回到生死司,此时天色微暗,进入司内后,当顾岩抬头看到挂在树梢上的那盏灯笼时,不禁有些失神。

    不知不觉,那盏灯笼已经在树梢上挂了十年,每当夜色暗下来,灯笼就会亮起来,远看就好像是一轮挂在天上的明月。

    崔震山见顾岩望着灯笼不说话,于是双手负在身后,侧头望了他一眼,开口说道“阳间的月亮有阴晴圆缺,可惜这毕竟只是灯笼而已,永远都是一成不变。”

    顾岩望着崔震山,他想说,就算这轮月亮跟阳间的不一样,但却仍旧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轮月亮。但这句话在他心里想了许久,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院外呆了半日,崔震山推开门,整个生死司里静悄悄的,屋里黑漆漆的,崔震山一挥手,烛台上的灯火亮了起来,顾岩跟着走进去,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卷宗,悬光镜,还有那两张大案桌,一切都跟他走前时是一模一样的,直至这时,顾岩紧绷的神色才算是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冥君和西门公分开了,日夜游神终身不能见面,顾小受和崔小攻马上要分开了,筒子们有没有觉得,黑白无常才是最幸福的。

    、第章

    这是崔震山任期内最后一次处理生死司的公务,说起这回的纠纷,就连崔震山也感觉十分棘手,原来,世间万物,除去已位列仙班的神佛不必受酆都管辖,余下万物灵长,寿数皆在酆都

    有册登记,只不过分寿数长短而已。

    且说有一大仙,名号天元大仙,道场在终南山需王峰,这天元大仙性情古怪孤僻,平日并无不与其他神仙来往,便是连弟子也不曾收一个,他有一坐骑,原身是一只山野白虎,这白虎被天元

    大仙降服后,便成为其坐骑,跟了大仙上千年,只是那白虎又不曾修练成仙,如今寿数已到,地府的鬼差自然要前去捉拿白虎的鬼魂,谁知倒被天元大仙给打回来了。

    那崔震山是专管此事的生死司判官,又一连打发鬼差登门几回,莫说是那白虎的魂魄,就是连虎毛都没摸到一根,就在前几日,有个鬼差险些被天元大仙打得魂飞魄散,崔震山见此,少

    不得要亲自出马,向天元大仙讨要白虎魂魄,好快些了结此案。

    这回离开酆都去办案,崔震山将顾岩也一并带上,现如今顾岩已回生死司数日,却仍旧一个字也没有说,这回带他出去,一来能散散心,二来也让他跟着一起学着当差。

    进入终南山后,最开始还能看到稀疏人烟,越是往山上走,便越是荒芜,到了终南山腹地,周围古木森森,地上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双脚踩上去软棉棉的,一路走来,四处除了鸟鸣野兽

    声,再没有其余的声音。

    崔震山带着顾岩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他们这趟好像不是去办差,倒像是踏青一般,正是四月间,民间的桃花早已谢了,但这钟南山上的桃树却还在开花,一片白一片粉一片红,好似烟霞一

    般,景致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

    走了大半日路,离需王峰还有很远的距离,崔震山招呼着顾岩歇下,他扭头问道“渴了不曾,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地府的神官不食五谷,但这里是阳间,不比在酆都,走了半日的路,顾岩早已累得大汗涔涔,还不等顾岩点头,崔震山已起身去了。

    崔震山走后,顾岩一个人等在原地,这里古木参天,像是要被浩瀚树海淹没一般,若是独自处于此地,只怕他还会有些害怕。正在顾岩暗暗想着之时,他似乎觉得身后有个黑影在窥探,他一

    回头,那黑影咻的一下,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顾岩站了起来,想到看清那黑影,谁知不肖片刻,黑影接二连三的出现,顾岩有些慌神,他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崔震山,不想,正在他分心

    之际,有个黑影用力撞上他,顾岩一个趄趔,被绊倒在地。

    “畜生”一个厉声喝道,出现的是崔震山,他伸手一挥,丛林里白光一闪,那些黑影争先恐后的逃走了。

    及时赶来的是崔震山,他放下手里的水囊,连忙扶起顾岩,又问道“顾岩,可曾有受伤”

    顾岩摇了摇头,看到崔震山来了,他脸上慌乱的神情这才渐渐褪去。

    崔震山对他说道“你别怕,那是仇离,一种小精怪罢了”

    这仇离只存在于荒山野岭,靠吸食日夜精华而生,本身并无法力,许是见了顾岩独处,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顾岩低下头,似乎对于自己连仇离这小精灵都应付不来而感到沮丧,崔震山把水囊递给他,脸色一本正经的,他看着顾岩的眼睛,说道“日后你就是地府的判官,这些小东西见了你,只有

    绕道的份,又何必惧怕呢”

    顾岩的脸上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他望着崔震山,似乎感到很羞愧

    崔震山顿了一顿,他看着顾岩,又轻声说道“不过也不必沮丧,你只因历练得少了,这才不知道罢了,等日后见得多了,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判官”

    崔震山看着顾岩的眼睛又黑又亮,他的话里,带着一股坚定的笃信。顾岩动了动嘴唇,他想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做好这个判官,他对他的信任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崔震山把水囊递给顾岩,顾岩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泉水,冷冽的泉水刚入肚,冰得他打了一个激灵,崔震山看着他脸上皱成一团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

    顾岩一抬头,正好看到崔震山这个笑脸,他顿时楞住了,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很少看到崔震山笑呢。

    崔震山的笑容只有一瞬,很快,他脸上又恢复成跟平日一样,但他的语气里还是带了一丝柔和,他问顾岩“甜吗”

    顾岩点了两下头,又把水囊递到崔震山面前,崔震山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半眯着眼睛说道“果然甜”

    顾岩也笑了,他的眼睛弯弯的,像个月芽儿一样,让崔震山有种想要伸手去揉揉他的头顶的种动。他们相对而座,崔震山又跟他讲起阴阳两间之事,自从顾岩不会说话以来,倒是崔震山的话

    变得多了起来。

    他说道“所为槐树,木鬼相依,本是至阴的草木,槐树之下,可藏阴间的鬼魂,如遇到险事,又无力应对之时,可躲于槐树中,若非道行高深之人,是再难寻到的。”

    顾岩认真的听着崔震山说的话,崔震山一扭头,看到他瞪大的眼睛,不禁温柔的说道“来自酆都的神官也属阴物,对那至阳之物,能避则避,不过你倒不必顾虑此事。”

    为何顾岩不解的望着他。

    崔震山想了一下,他看着顾岩的眼睛,说道“因为神佛会保佑你”

    顾岩满脸愕然,这算什么回答

    只是崔震山却再没有说话,歇了半日后,崔震山对顾岩说道“该走了。”

    顾岩点头,他跟在崔震山身后,又往深山而去,到了此地,已是飞鸟不通的地方,整个终南山,大小山峰成百上千座,也不知这需王峰还有多久,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崔震山停了下来,他

    望着对面,说道“到了”

    顾岩一看,只见对面山峰离他们所站的地方有几十丈,那山被浓浓的云雾笼罩,看起来虚无缥缈,四周并无栈道,竟不知该往何处才能到对面的山峰。

    崔震山转头对顾岩说道“走罢。”

    顾岩瞪大眼睛,走,就这么走

    在他发楞之时,崔震山已向对面的需王峰而去,他浮在半空,像是如履平地,顾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先前虽说有修行过法术,但还远远没到崔震山的地步。

    崔震山走了很远,才发现顾岩没有跟上来,他扭头,对顾岩说道“别怕,过来罢。”

    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传出很远,顾岩望着他,犹豫了一下,他伸出脚,试探了一下,但很快又缩回脚,不敢再往前踏足一步。

    崔震山完全没有想要帮他的意思,他两眼看着顾岩,开口说道“你是地府的判官,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你能走得过来的。”

    顾岩怔怔的望着他,崔震山的眼神似乎有魔力似的,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等他意识过来时,他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站在了半空当中。

    顾岩手脚冰凉,他低头一看,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若是稍不留神,就会跌下去,想到这里,顾岩脸都白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踏出一步。

    “走过来,我就在这里”崔震山的声音在顾岩的耳旁响起,他的声音很坚定,令顾岩稍感安心。顾岩不敢再四处张望,他看着崔震山的眼睛,定了定心神,终于鼓足勇气,向着崔震山一步

    一步的挪去

    其实崔震山并没有走出多远,只是顾岩在走向他的这段距离当中,显得尤其漫长,似乎是经过了许久,顾岩终于走到崔震山的面前,他们之间只隔了三步的距离,顾岩再也忍不住,情不自禁

    的向崔震山伸出手。

    崔震山见此,抓住他冰凉的手,唇角向上扬起,他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能走过来的”

    顾岩一楞,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那崔震山很快又松开他的手,说道“跟着我来”

    说完,他背着手,向需王峰而去,顾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从来不曾像此时这般安心。

    崔震山很快便到了需王峰,他双脚站在平地之时,回头望着顾岩,顾岩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身影,想到马上就能到了,他的心里舒了一口气,不想,正是他分神之时,顾岩整个身子向下坠去,

    巨大的恐惧令顾岩下意识的张嘴大喊“崔震山”

    往下坠落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几乎在一瞬间,崔震山已眼明手快的抓住他,他紧紧握住顾岩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好累,明天修文

    、第章

    顾岩的双脚终于落到地面上,一直发虚的身子仍然颤抖不止,崔震山见他惊魂未定的样子,连忙扶他坐下,崔震山握住他冰凉的手,又问道“顾岩,可曾觉得好些了”

    那种身子下坠,失去重心的感觉让他至今心有余悸,顾岩足足歇了大半晌,总算慢慢镇定下来,他望着顾岩,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说道“崔崔大人”

    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崔震山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他看着顾岩,轻声说道“你能说话了。”

    顾岩一楞,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能开口说话了,他的喉咙滚动两下,只觉得又干又哑,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我”

    两人默默的互相看着对方,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顾岩望着崔震山的眼睛,他的眼眸漆黑又明亮,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顾岩微微有些失神,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轻声说道“没想到在最后一步,还是要你来拉扯我。”

    崔震山见他神情间带着淡淡的失落,于是说道“别说这种丧气话,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会越走越远”

    他的语气是那么坚定,让顾岩一时都呆住了,他心想,自己犯了这么多错,又是那样的无能,为什么他却仍旧这么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呢

    在崔震山和顾岩说话之时,一股清风吹来,随之而来的是远处传来的虎啸声,莽莽群山中,这虎啸声震得飞禽走兽四散而逃,崔震山双眼微眯,他站了起来,神情警惕的看着虎啸声传来的方向。

    “是天元大仙来了”

    顾岩也站起来,因这回他们是来勾拿天元大仙的坐骑白虎,顾岩又听说这大仙性情乖张,就连崔震山都说他不好对付,此时他不免也紧张起来,唯恐自己给崔震山添乱。

    果然,不到片刻的功夫,空中有个洪亮的声音说道“何人竟然擅闯本仙道场”

    崔震山望着声音的来处,他恭敬有礼的回道“大仙有礼了,在下乃酆都判官崔震山,此次登门是为大仙坐骑白虎阿漠而来,还望大仙现身一见。”

    立时,有个人影出现在他们前面,顾岩朝着那人望去,只见他身穿一袭青色道袍,乌黑的长发随意披于身后,再看他容貌俊秀,气质翩翩,顾岩原本以为天元大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却不想他竟是个年轻男子。这天元大仙身后跟着一只通体白毛的老虎,那老虎足有七尺余长,一双眼睛犹如黄玉一般通透,只是那老虎虽生得威武异常,神态却懒洋洋的,看人时总是半搭着眼皮,似乎带了一些老态。

    那天元大仙视线落在崔震山的身上,他语带冷意,轻蔑的说道“又是酆都来的小鬼,若是再纠缠不休,莫怪本仙不客气了。”

    天元大仙性情孤僻崔震山是早就知道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不开道场,不收门人弟子,独自居于这钟南山需王峰之上了,只是这天元大仙态度蛮横,但崔震山对他却仍旧礼遇有加,他开口说道“叨扰大仙了,想来大仙已知,因你坐下的白虎寿数已尽,按照酆都律条,需将其魂魄勾入地府,重新转世投胎。”

    天元大仙轻哼一声,他抬着下巴,在崔震山与顾岩身上扫视一眼,不屑一顾的说道“想要带走我的白虎,且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崔震山耐着性子又说道“天元大仙既是修道之人,合该知道世间万物自有其法则秩序,白虎寿数已尽,魂归地府才是它的去处。”

    天元大道斜睨了崔震山一眼,他傲气的说道“休说这些没用的,在这需王山峰,本仙说了算”

    崔震山在酆都任判官一职将近两百年,接触最多的是阳间的人和阴间的鬼,平日他是最不耐烦和这些神仙们打交道的,一个个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便自视甚高,又藐视法纪,此时天元大仙拒不合作,就连崔震山也已失去了几分耐心。

    他看着天元大仙,沉声说道“大仙,这钟南山再世外独立,也处于三界之内,还望大仙不要为难本官”

    天元大仙手中拂尘一挥,面无表情的说道“本仙说了,要带走本仙的坐骑,先亮出你的本事”

    双方你来我往的,谁也不敢退让半步,眼看情势一触即发,站在身后没有说话的顾岩开口了,他望着天元大仙,干哑的声音说道“大仙,请听我说一句。”

    天元大仙看了顾岩一眼,等着他说话。顾岩看着卧在地上的老虎,那老虎冷漠扫了一下尾巴,冷漠的回看了顾岩一眼,顾岩收回视线,他又说道“大仙,想来你也能看出,你这坐骑已垂垂老矣,大仙强留它在身边,于它并无益处。”

    这头白虎从一头没有灵识的畜生之时便跟着天元大仙,他又何尝不明白顾岩所说的,自从白虎寿数到了之后,阿漠镇日无精打采,就好比那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只是它与他相伴数百年,若是它走了,这诺大的需王峰,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想到这里,天元大仙的态度又强硬起来,他冷声哼道“这是本仙的事情,不必你们来操心”

    崔震山和顾岩对视一眼,这天元大仙如此固执,他又法力高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动手,崔震山略想了一想,他说道“大仙,白虎寿数早已到期,如若再不将它带回酆都投胎,它早晚也会魂飞魄散,你若是准我将其带回,我愿将他转世股胎的地方告诉大仙,若是大仙真心舍不得它,只待它成人后,大仙下山去寻他回来,到时收作弟子,教习其修练仙术,难道不比有一日神魂俱灭来得强”

    天元大仙被崔震山说得有些意动,只是待他回头,看到白虎黯淡的双眼时,又立时狠下心来,说道“你们这群小鬼,休要哄骗我”

    这句话刚说完,天元大仙手持拂尘,直取崔震山面门,崔震山往后连退三步,随后一个转身,堪堪避过天元大仙的拂尘。面对天元大仙,崔震山不敢轻敌,他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间上的长软剑,与天元大仙飞至半空缠斗。

    在崔震山于天元大仙半法之时,一直卧于地上的白虎站立起来,它慢慢在原地踱步,不时朝着顾岩看上几眼,提防他上前帮崔震山。

    半空中的两道身影好像闪电一般,顾岩在地面上几乎都快扑捉不住,他屏住呼吸,为崔震山悬着心。

    半了半日法,崔震山被弹开,他和天元大仙相距几丈,崔震山冷冷说道“我敬重大仙为人,只是大仙若仍旧如此蛮不讲理,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少废话,本仙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话音刚来,天元大仙又欺身上前,崔震山一边以长软剑应战,一边用眼角看了顾岩一眼,在半法之时,他朝着顾岩扔去一件法宝,喝道“快去勾拿白虎魂魄”

    顾岩接住他丢过来的法宝,那正是地府的勾魂索,只需勾住白虎的魂魄,一切自当了结。

    与崔震山交战的天元大仙见顾岩要去勾拿白虎的魂魄,他怒道“大胆,谁敢动我白虎”

    原来这勾魂索若是放在寻常人手中,不过是无用的废物一个,只因崔震山他们本身为酆都专拿鬼魂的神官,这白虎寿数早已到期,只消用勾魂索,轻轻巧巧便能取走其魂魄所以天元大仙自然紧张之极。

    眼看顾岩就要去勾拿白虎的魂魄了,天元大仙无心再与崔震山交战,他回身想要去阻止顾岩,却不想一支判官笔已直直朝着他飞了过来,天元大仙刚逃过判官笔,崔震山手中的黑色长软剑随后缠将上来,天元大仙以拂尘去接,口中又念诀作法,顿时天地之色大变,崔震山见天元大仙冥顽不灵,便拦住在他的面前,低沉的声音说道“是大仙无礼在先,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天元大仙拂尘一扫,一道狂风而起,崔震山没有被眼前阵法所惑,他直接跳入风眼之中,与天元大仙近身而战。

    再说这顾岩,他不敢耽误,拿了勾魂索,脚尖一亮,径直冲向白虎,想要勾住它的魂魄,那白虎发出一声怒吼,扑向顾岩,顾岩被白虎大力撞击在地,他翻身一滚,才刚要起身,眼前一阵道黑影,顾岩已被白虎扑倒,那白虎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吞噬顾岩之时,顾岩捏了一个诀,用勾魂索勾住白虎,那白虎被缚,已无处可逃,随后轰然倒地,重重的压在顾岩身上。

    “阿漠”风眼之中传来天元大仙的怒吼,他挣开崔震山,飞身落下,却看到顾岩的勾魂索已勾走了白虎的魂魄,他的白虎双眼无神,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天元大仙双眼通红,他瞪着顾岩和崔震山,怒气冲天让顾岩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又听天元大仙凶狠的声音说道“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下需王峰”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在v前给大家再更两章,但新坑有榜单,我这两天又感冒了,所以没有写文,今天大家买v留言的话,给大家送红包吧

    、第章

    天元大仙座下的白虎阿漠被顾岩用勾魂索勾走魂魄,那天元大仙被激怒,他双目通红,一声暴喝,只见头顶日月骤然换了颜色,四周升起飞沙走砾,崔震山眼见形势逼人,他纵身跃起,手中的长软剑直探天元大仙要害,天元大仙利眼一扫,迎面对上崔震山,崔震山手腕一抖,软剑在空中铮铮作响,宛如一条灵巧的游龙,与天元大仙贴身缠斗。

    可惜这天元大仙到底技高一筹,不过一瞬间,就见他口中大喝一声,挣开崔震山的软剑,又伸出左掌,向崔震山面门而来,危急关头,崔震山只得以掌对接,随后,只听轰的一声,周围峰顶上的落石纷纷被炸开,崔震山也被天元大仙的掌风逼得重重摔倒在地,这一掌,震得他手腕发麻,五脏六腑险些将要移位。

    那顾岩见天元大仙完全丧失理智,崔震山又落了下风,此时已岌岌可危,于是大声喊道“天元大仙,你的白虎是被我勾走的魂魄,有本事你找我”

    一边喊,顾岩一边往后退,想趁机引走天元大仙,那天元大仙薄唇一抿,他周身带着煞气,丢下已然失势的崔震山,手持拂尘飞身朝着顾岩而去,待近身之后,他一挥拂尘,顾岩刚躲过一击,还不等他回过神来,拂尘又迎面而来,顾岩法力低微,根本不敢应战,只得四处躲闪,饶是如此紧急之时,他嘴里还故意喊道“天元大仙,亏你还位列仙班,却不知遵守三界律条,今日你便是杀了我们,地府冥君也要上天庭参你一个妨碍酆都公务的罪名”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天元大仙的拂尘击中,那拂尘根根犹如钢针,打得顾岩一口鲜血喷出,随后撞到身后一块巨石上。

    天元大仙此时已存心想取顾岩性命,他一击即中,刚要伸掌朝着顾岩拍去时,身后一阵剑风袭来,正是来解救顾岩的崔震山,崔震山双眼漆黑,面色沉静,与天元大仙近身之后,崔震山丢下手中长软剑,手中快速捏了一个诀,使出一招划地为牢,立时将自己与天元大仙禁锢于三尺之内的阵法内

    那天元大仙面色阴冷,他看着崔震山,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崔震山没有说话,他口中念念一词,于天元大仙在那方狭小的天地之中打斗,不到片刻,那天元大仙一时大意,便崔震山用计困的动弹不得,天元大仙半眯眼睛盯住崔震山,一字一顿说道“崔震山”

    崔震山施法困住天元大仙后,脸色变得煞白,他喉头一阵腥甜,又咬牙咽下后,出纵身跳出自己所设的阵法。

    此时顾岩已失去意识,崔震山见他脸色乌青,连忙扶起他,嘴里喊道“顾岩,快醒醒,快醒醒”

    一连叫了几声,顾岩没有任何反应,崔震山看了一眼那被困住的天元大仙,阵法困不了他多久,他和顾岩不能在此地久留,想到这里,崔震山抱住顾岩,飞身下了需王峰。

    此次钟南山一行,崔震山虽勾走了白虎的魂魄,然而他与顾岩俱都身负重伤,下了钟南山后,顾岩伤势渐重,崔震山恐那天元大仙追来,一路走得很是匆忙,谁知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崔震山耳边听得身后有异动,他朝后一看,只见远处山头有片乌云飞来,崔震山知道,这天元大仙是已从阵法里出来了。

    崔震山看着怀内昏迷的顾岩,他法力尽散,又带着顾岩,根本无法与天元大仙对阵,那崔震山不得不带着顾岩进入这无边无际的莽林之中。

    莽林内昏沉不见天日,但好歹能隐藏他与顾岩的气息,也多少能拖延天元大仙片刻,退入莽林后,崔震山和顾岩藏身与一棵巨树之后,这一路颠簸,顾岩气息渐弱,崔震山心急如焚,他当判官将近两百年,还不曾像今日这般狼狈。

    在他失神之时,崔震山发觉天元大仙似乎也追入莽林内,他心知,若是坐以待毙,他与顾岩谁也跑到了,想到这些,崔震山往后一看,他伸手凌空一挥,随手抓了几只仇离。

    仇离这种小机灵不会说话,但颇懂得识眼色,它们先前被崔震山气势所震,此时又被捏住,一个个唬得恐怖万分,嘴里唧唧叫个不停。

    崔震山沉着脸,他指着顾岩,冷声说道“往西走二十余里,有棵千年大槐树,你们给我把送到树后靠阴的地方。”

    “唧唧唧唧”这群小东西忙不跌不的点着头,哪敢不听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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