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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判官日记 第1节

作者:小春贤 字数:23241 更新:2022-01-04 10:00:26

    书名实习判官日记

    作者小春贤

    文案

    十年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他簪花跨马遍游长安,谁知却飞来横祸,当街惨死马上,随后便被一白一黑两个无常不由分说的拘入地府。

    自古听说状元郎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他便是死了,也该上天庭才是,谁知那黑脸判官翻着生死薄,说道;拘错人了,既然来了就别走。

    顾岩震惊了,这这是草菅人命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崔震山顾岩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快走快走,都已经是死人了,就别再留恋人间繁华”

    顾岩呆住了,他本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簪花跨马游长安,正在得意之时,谁知马却受了惊,等回神过来时,却已到了这里,这穿着浑身白衣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死了他好好的又怎么会死呢

    “两位兄台,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你为何说我是死人”顾岩颤抖着声音问道。

    前面那个穿白衣的回过头来,泛青的脸上挤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他说;“自然是到你该地的地方。”

    穿黑衣的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别耽误时间,赶紧走吧。”

    说完,他手拉铁索,顾岩一个趄趔,踉踉跄跄的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几时,他们到了一处荒野,顾岩举目四望,前方雾茫茫的,到处都是一片混沌,顾岩似乎隐约还听到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他心内惶然,问道“两位大哥,敢问这里是何处”

    那穿黑衣的面无表情的说道“酆都”

    顾岩懵了,鬼城酆都,难不成他还真死了他停下来,不肯再往前走,嘴里还急道“我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你们你们如何敢随意拘我”

    那穿白衣的吊着两只眼睛斜睨了他一眼,说道“阳间的皇帝,凭他有通天的本事,也管不到咱酆都的事。”

    说完,他又拉着套在顾岩项上的铁索,嚷道“别啰嗦了,走快点。”

    仍是顾岩如何挣扎,也只得被跌跌撞撞的拖着往前走,不一时,他们越过一条波涛汹涌的暗河,随之,顾岩眼前便映出一个高耸巍峨的城墙,城墙上悬挂着一排灯笼,只是却更显得昏惨惨阴测测,那城墙上方刻着几个大字,顾岩仔细一看,乃是鬼门关三个隶书。

    “真的是地府”顾岩脸上惨白,嘴里喃喃自语。

    想来那两个无常对顾岩这种惊慌失措的情形看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穿白衣的还好心宽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只要你在世为人,凭你是天潢贵胄,还是贫贱百姓,都要打这里经过,不过是早是晚罢了。”

    穿黑衣的无常听了这话,瞥了白无常一眼,冷声说道“自然是有差别的,不然为何阳世间有英年早逝之人,亦有长命百姓之人”

    白无常被噎了一下,他好心劝慰这刚拘来的鬼魂,就是为了叫他不再留恋过去,好生跟他回阴司去,谁知倒被老搭档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而那顾岩听了黑无常的话,心内更是悲戚苍凉,他本是有大好前程,家里还有未曾奉养的爹娘,谁知不过一夕,就成了黑无常口中所说的英年早逝之人。

    顾岩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身后是一片混沌,已看不到来路,白无常对他说道“别望了,黄泉路向来是有来无去的。”

    说罢,那两个黑白无常拉着铁索将顾岩带入鬼入门,刚进入城门,那鬼吹狼嚎的声音更甚了,四周还有几个孤魂野鬼,见黑白无常带了新鬼进城,纷纷聚拢上前,伸着手说道“打发点儿钱吧,打发点儿钱吧”

    顾岩一看那些来讨钱的鬼,个个蓬头垢面,有的还伸着三尺长的舌头,看起来恐怖至极,他唬得后退几步,白无常挥了挥手,赶着那些鬼们,嘴里还喝斥道“这是新来的,还是热乎着呢,哪里的银子”

    鬼们被喝退走了,白无常还望着顾岩,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别怕,这些鬼欺善怕恶,你比他们更狠就是了。”

    黑无常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他说“做了二十余年的人,一时不能适应做鬼罢了。”

    白无常嘴里啧了一声,他没理会黑无常,而是对顾岩说道“你呢,现在既然已进了鬼门关,就别再想着回去了,等会儿勾了你的名字后,就能排队去投胎了。”

    顾岩呆若木鸡的点了两下头,他跟着那两个无常往前走,却看到一处宫殿门口,排了一条长队,那些人里面,有老人,有孩子,有妇人每个人神情举止竟是各个不同。

    白无常对他说道“喏,你在这儿排着就行了。”

    顾岩被他们推到队伍的最末尾,黑白无常正要离去之时,有个身穿玄色袍子的人却走了过来,顾岩抬眼一看,只见那人剑眉星目,身高颀长,左手执薄,右手拿笔,只是脸上却冰冷冷的,叫人看了不敢亲近。

    “崔大人,你怎的过来了”那白无常出声问道。

    这姓崔的大人先瞥了顾岩一眼,又问道“这人可是你们子时在秦城带回来的,名叫顾岩,原籍青州宋县人”

    白无常点了两下头,他说道“正是呢,你特意过来,可是出了何事”

    崔大人示意黑白无常将顾岩带走,那两个无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何缘故,于是将顾岩从队伍里提走,随着崔大人进了一处森严的正殿内,顾岩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殿前悬挂一块匾额,上刻着生死司三个大字。

    进了殿内,里头朴实无华,倒是不似外间昏暗,再看那堂案前,悬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站着,你背地做些什么,好大胆还来瞒我下联却是想下,俺这里轻饶哪个快回头莫去害人

    只经了眼前所见,又听那两个无常称呼这人为崔大人,顾岩便心知这人正是阳间书中所称专判善恶,断人生死的崔判官了。

    崔判官背手而立,望了顾岩半晌,顾岩与他视线相接,只觉得心内像是被铁锤猛然重击一般,竟呆呆的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崔判官望着黑无常,说道“你二人一向只拿恶人,如何竟将他带了回来”

    白无常开口,他说道“崔判官有所不知,我与老白原本是要去拿那秦城的一个恶官,谁知经过时,却见他魂魄离了肉身,又不见牛头马面去勾他的魂,只恐时辰一过,他成了孤魂野鬼,无端受罪,这才将他引了回来。”

    黑无常见崔判官面沉如水,问道“崔大人,莫不是有何变故”

    崔判官一翻生死薄,黑无常见了,微微一惊,原来薄上写着青州宋县顾岩,阳寿三十一年,他们竟是提前将人家的引入地府来了。

    那白无常凑过来一看,顿脚说道;“哎呀,这人竟还有十年的阳寿呢。”

    顾岩听了这话,他怔了一怔,问道“我既然还有十年的阳寿,你们为何现在就将我引入地府”

    黑白无常二人互视一眼,竟闹出这样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顾岩见他们不作声,急着又说“好在我还没有投胎,趁着现在,你们赶紧将我送回阳间罢。”

    崔判官和黑白无常三人俱是不作声,那顾岩也不似先前那般惧怕了,他急着争辩道“我阳寿未至,你们却出了这样的差错,趁着我肉身未腐,赶紧送我回去是正经的。”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他说“我先前已说了,咱们阴间向来是有来无去,我们就是想送你回去,那也送不了啊。”

    一旁的崔判官看了顾岩片刻,他伸手一划,一面孽镜台现入眼前,顾岩一看,只见那镜中现出一具尸身,尸身面目全非,手足皆断,他再细细一看,只见那尸身上正是自己早前穿的大红色状元吉服,他脸色惨白,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竟是久久不得回神。

    白无常望着顾岩,他说“你看看,尸身也毁了,别说没有回路,就是送你回去了,你那身子也不能用啊。”

    这话更是好比拿锥子扎顾岩的心,顾岩浑身发抖,连眼圈儿也红了,过了许久,他瞪着崔判官,嘴里说道“你们你们草菅人命,我要见冥君伸冤。”

    崔判官却道“你生来命格轻,想来是跌下马时魂魄出窍,即便黑白无常二人没有引你回来,你的魂魄也归不了身子,到头来若是魂魄不归入地府,七日过后,只会魂飞魄散,连投胎也不能了。”

    听了他这话,顾岩哑口无言,那崔判官顿了一下,又说“再一则,你原本便是冥君钦定的下任判官,十年阳寿过后,也是要回归地府任职。”

    顾岩楞了一下,也不知这崔判官说的是什么意思,那黑白无常二人却是听懂了,原来,地府判官二百年一轮职,这崔判官本名崔震山,在地府已任职一百九十五余年了,只待下任判官一到,他便可卸职归去,谁知下任判官倒是提前来了,也难怪他们刚把顾岩的魂魄勾回地府,这崔判官就寻了过来,幸好来得及时,若是顾岩投了胎,岂不是坏了冥君大事了。

    白无常拍掌笑着,他对顾岩说道“竟是巧得很,原来你是下一任的阴司判官。”

    顾岩却并没多高兴,为何他会被钦定为下任判官,如今他提前来了,眼前的崔判官又该往何处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幅对联是一个城隍庙里的对联,我引用到这里来了。开了新文,请大家支持,喜欢就收藏一下吧,谢谢onno

    、第 2 章

    如今,顾岩平白无故遭了这无妄之灾,又不得返回阳间,甚至于连投胎也不行,简直叫苦不迭,白无常见他可怜,安慰道“状元郎,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别难受了。”

    顾岩心内微恼,他说;“别叫我状元郎,状元郎是文曲星下凡,我死后却下了地府,算什么状元朗”

    那白无常无辜的望着顾岩,说道;“是凡人想得太多,你想啊,凡间三年出一个状元郎,文曲星哪儿忙得过来啊。”

    顾岩被噎了一下,最后索性瞥过头去,看向别处。

    地府里这起公案未了断,又涉及下任判官,沉默了片响的黑无常说道“依我看,此事还需上报冥君,请他来定夺。”

    白无常也跟着直点头,关键时刻还是他的老搭档有主意,他说“老黑说得对,请冥君来定夺再合适不过。”

    崔震山沉吟片刻,他望了一眼顾岩,见他面带怒色,说道“那就先行禀告冥君罢。”

    顾岩心说,去见冥君正好,他还想请冥君作主呢,到时就问问冥君,古往今来,有没有这般离奇的事。

    一行四个鬼出了生死司,走了大半日,他们四人到了一处庄严森森的宫殿,顾岩抬头一望,只见宫阙重重,似乎望不见尽头一般,宫门处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身高八尺的恶鬼,一双眼睛犹如火炬,长得青面獠牙,看起来甚是恐怖。

    先前在生死司里,顾岩几乎快忘了他如今正身处鬼城,此时见了这两个恶鬼,顿时被惊得面如土色,连半边身子都麻了,白无常蹭到他身旁,指着那两个恶鬼说道“你不必怕,这两个鬼,左边的那个叫子兀,右边的那个叫巨琼,上古时期就镇守地宫,如今你也是鬼了,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顾岩默默的看了白无常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进入宫门,只见自里往外,每处宫门口都守着鬼将,更显得宫殿肃穆威严,这些鬼将见了崔震山纷纷行礼,不一时,他们到了内殿,顾抬头一看,殿前一块匾额,书写着阎罗殿三个大字,他心知,这殿内的主人便是阴间的冥君秦广王了。

    正在顾岩发楞时,他感觉衣袍被人扯了两下,顾岩低头一看,一个只有七寸长短的老头儿正站在他面前,那老头儿穿着一身朱红色的衣裳,一把胡须白花花的,脸上笑容可鞠,见到顾岩时,便冲着他伸出手,顾岩呆住了,不知他要做什么。

    四个鬼当中最热心白无常跳出来了,他急着对那老头儿说道“衡翁,这人是新来的鬼,哪有钱钞给你,你放过他罢。”

    那老头儿也不开口说话,仍旧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他们,只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让开路,手里还拽着顾岩的袍子不松手。顾岩茫然不知所措,听白无常的意思,这人是要好处费,只是他身无长物,又能拿什么东西给他呢

    正在僵持之时,一叠纸钱伸到顾岩面前,崔震山把纸钱递给名叫衡翁的老头儿,淡淡的说道“快去里面通传罢。”

    衡翁接了过来,笑眯眯的冲着他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进了殿内。那顾岩望了崔震山一眼,不禁心情复杂,崔震山帮他解围,不管如何,总要开口道一声谢,他说道“多谢你。”

    崔震山只是看了一眼顾岩,没有任何回应。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衡翁从里面出来,他站在柱子边,朝着他们笑了笑,崔震山便引着顾岩径直进了里间,黑白无常紧随其后。

    刚走进殿内,顾岩便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坐在宝座上,那男子生的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显得风度翩翩,似乎与这地府极不相符。在堂前站定,还不等顾岩四处打量,崔震山和黑白无常上前,他们朝着那男人行了一礼,嘴里称呼他为殿下。顾岩楞住了,这人竟是冥君阳间的书上,都形容阎罗王秦广生得穷凶极恶,却不想,他原来是个美男子。

    宝座上的冥君视线落在顾岩身上,随后又望着崔震山,他说道“这不是下一任的判官顾岩么,怎的这时就到了地府”

    崔震山对冥君拱了拱手,又如实将顾岩之事报给他,并说道“眼下,顾岩既无法重返阳间,又不能投胎,臣等是来讨个主意,不知该如何安置他。”

    冥君抬起狭长的凤眼望着顾岩,清冷的声音开口说道“顾岩,你有何想法呢”

    听了冥君这话,顾岩犹豫一下,最后壮着胆子问题“陛下,小民平白短了十年的阳寿,实在是冤枉,此番能见着陛下,只求想个什么法子,让小民重返阳间就好”

    阎罗王秦广挑了一下眉,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他说道“若是阴阳两界来去自如,岂不要天下大乱。”

    顾岩顿时变得失望无比,他说“凡事自有天定,既然小民的阳寿是二十五,此刻却又提前被引入地府,岂不也乱了命数”

    秦广端坐在宝椅上,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顾岩,缓缓说道“那也只能说你命里该是如此罢了。”

    顾岩脸上气得一红,正要说话之时,白无常从身后拉了拉他,顾岩忍住气,闭嘴不语。

    “陛下,眼下还是先看如何安置顾岩。”

    那阎罗王望着崔震山,他开口问道“爱卿,你有何好主意”

    崔震山略想了一想,对冥君说道“回陛下,顾岩本是下任判官,何不就让他从此刻开始,跟着微臣学着担任判官一职,权当是实习。”

    秦广没说话,地府里从不曾有两个判官的先例,只是眼下如何处置顾岩却是当务之急,他问黑白二常“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黑白无常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一致同意,秦广见此,说道“既是如此,就按你说得来办。”

    顾岩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们,他的将来就这样直接被安排下来了

    秦广又对崔震山说道;“现将顾岩交给你,望爱卿好生教习他。”

    “是”崔震山对着秦广行了一礼,而后,他带着顾岩退出大殿。

    待出了殿外,顾岩还是没有过回过神来,却听身旁的白无常开口说道“天都黑了,一天又过去咯。”

    顾岩听了这话,才见外头一片昏暗,他诧异不已,原来地府也有日夜之分。崔震山似乎看出顾岩的心思,他自鬼差手上接过一盏点亮的灯笼,对他说道“这阴间跟阳界无异,只等你待的时日长了,便知道了。”

    顾岩心内不以为然,他说;“那为何阳界的人不愿归入地府更是有那始皇帝费劲心机去求取长生不老仙药”

    崔震山薄唇微微向上勾起,他说道“不过是看不破而已。”

    望着眼前这冷面人,顾岩没有说话,他就是他嘴里那看不破的人,哦,不过,现在该说是鬼了。

    “顾岩啊,以后就要共事了。”白无常拍了拍顾岩的肩,用手指着西边,对他说道“我和老黑就住在善恶司,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去那里找我。”

    白无常身旁的黑无常冷冷开口“恐怕十次你倒有九次不在。”

    白无常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黑无常没说错,他们常在阳界,难得待在地府里,不过这老搭档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他是见顾岩倒霉,宽慰他几句罢了。

    “哈哈,那我们就先走了。”白无常朝着崔震山和顾岩挥了挥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黑白无常走后,崔震山也挑起灯笼,迈步下了台阶,顾岩停顿了一下,追着他的脚步跟上前,如今冥君将他交给他,顾岩只得安心做这实习判官了。

    自出了阎罗殿,崔震山和顾岩二人一路无话,只等回了生死司,崔震山带着他进入一个跨院内,指着东面的一间屋子,说道“你就住在哪里罢。

    顾岩点了两下头,崔震山便转身朝着对面的一间屋子走去,眼看他就要进去了,顾岩喊住他,崔震山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顾岩愣了片刻,问道“不知你可有笔墨”

    崔震山答道“自然是有的。”

    顾岩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两眼,说道“可否借我一二。”

    崔震山没答话,只是直勾勾的望着顾岩,顾岩低下头,不知他究竟是愿借,还是不愿借,正在气氛尴尬之时,崔震山说道“进来拿罢。”

    顾岩怔了一下,见他已进入屋内,于是也跟着走了过去,他进了崔震山的屋内,看到他点起桌上的灯,不一时,屋内照得亮堂堂的,崔震山自案桌上拿起纸墨递给他,并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俭省着用,你做实习判官这几年没有俸禄,日常用度全靠你阳界的家人给你寄送。”

    顾岩哭笑不得,他阳寿未到就被鬼差带入地府,既不能还阳又不能投胎,如今被强行留下来做判官不说,竟然连俸禄都没有

    将笔墨给了顾岩后,崔震山说道“夜深了,你回去歇息罢。”

    顾岩无奈的对他道了一声谢,出门朝着对面的屋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顾岩拿着笔墨回了自己屋里,屋子里黑黢黢的,就算顾岩眼睛瞪得再大,也照样什么也看不清,这里又是酆都,虽说他知道自己如今也是一个鬼了,却还是忍不住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他摸黑进了屋里,想要找到火石和烛台,只是因对这里不熟悉,顾岩接连被撞了几下也没摸到案桌前,正在他心烦气躁之时,一个声音蓦然响起;“需要火石吗”

    顾岩吓得一哆嗦,随后才听出这声音是崔震山的,他微恼,说道“你走路都没声音么”

    “鬼走路哪有声音”崔震山这么说着,擦亮了火石,而后点亮了案桌上的烛台,一时,屋里亮堂起来,借着灯火,顾岩看到崔震山换下了玄色袍子,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再配上那冷淡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崔震山望着顾岩,对他说道“地府里没有日头和月亮,戌时一刻便天黑,若是有外出,还需你自己带上灯笼。”

    “没有月亮啊。”顾岩听了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到处都是漆黑一片,黑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团一样,他心里有些感伤,从今以后再也看不到月色了,他还记得殿试时,就因作了一首咏月诗,被当今圣上点中做了状元郎,昨夜他还在状元楼接受众人祝贺,谁知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崔震山看着顾岩突然变得哀伤起来,便对他说道“早些歇下吧,明日还有堆积的公务要处理。”

    顾岩回过神来,他刚想问是什么公务,那崔震山却已出了门,就算没有灯笼照着,他似乎也不受黑夜干扰,片刻后,顾岩听到黑夜里,从对面传来关门声,他这才回身关上门。

    屋里安静极了,这是顾岩做鬼的第一日,他心里五味杂陈,站在灯下长吁短叹的,过了许久,他坐到案桌前,又摊开从崔震山那里借来的纸张,准备开始写着今日的日记,只是提笔半晌,顾岩仍旧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最后墨点落在纸上,晕开了一个黑团,顾岩这才俯身写道;今日所触所感可谓五味杂陈,非千百字能形容,顾岩哀矣。

    写完这句话,顾岩将笔墨收起来,他站起身,看到对面还亮着灯火,也不知崔震山在做什么,他呆呆的望了半晌,最后举着灯到了床榻前,这时他才看清,这间分给他的屋子分成里外两间,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床上的被褥是崭新的,他脱了衣裳躺到床上,至于那灯火,却是万万也不敢熄灭的。

    顾岩心内分明疲倦万分,只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帐,心里百感交集,他是家里的独子,现如今他死了,只怕他爹娘一定会哭死,这么一想,顾岩的眼角也淌下泪来,他默默哭了半日,用被子蒙住头,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伤心事。

    次日一早,顾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坐起身,望了一眼外面,只见窗户纸上亮着白光,在顾岩发怔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顾岩光脚下床,他连忙去开门,那崔震山便立在他的跟前,他仍旧是一身玄色衣裳,并一手执薄,一手执判官笔。

    崔震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起迟了。”

    这里既没有日头又没有更漏,顾岩压根不知该何时起来,随后,便听那崔震山又说;“念你是实习期,又是头一回,就既往不咎了,从明日开始,每日需在卯时三刻在生死司等我。”

    顾岩对地府之事还不甚清楚,他望着崔震山,问道“卯时三刻天亮了没有”

    崔震山嘴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顾岩怒目相向,先前他也不是没有天不亮就起床念书的时候,只是又不是他自己愿意当这狗屁实习判官,叫他当免费的苦力不说,还敢提出诸多要求

    顾岩望着他剑眉横立的样子,似乎觉得颇为有趣,就连万年冷凝的神情也略有松动,他说道“给你一刻钟洗漱,我在外面等着你,稍后我们还需得往十八层地狱去。”

    听了这话,顾岩震惊了,惊讶的问道“十八层地狱”

    崔震山抬起眼皮,说道“你好歹也是读书人,不会没听说过十八层地狱吧”

    顾岩连连摇头,阳间的书上,都将十八层地狱描绘成阴间最恐怖的地方,只是究竟有多唬人,也只是阳间的人臆测而已,想到等会儿就要亲自目睹十八层地狱的情形,顾岩的除了害怕紧张以外,还稍带一丝好奇兴奋,这可说是他来了地狱两日,首次有了沮丧以外的心情。

    崔震山走后,不一时,顾岩换好衣裳,他出了院子,此时才有闲心打量这生死司,整个司里,以正堂为中轴线,左右两边分有院落,究竟有多少院落,顾岩也没有细数,只是走了半晌,他才到了正堂,他还留意到,整个生死司虽说坐地宽广,但除了他和崔震山,却没有一个鬼影,真真是叫人纳闷不已。

    进了屋内,崔震山正在案桌前执笔写字,他看到顾岩进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先静侯片刻。”

    顾岩按他的意思,立在一旁不打扰他,他看了一眼四处,只见整个屋里堆了许多卷宗,有些卷宗泛黄卷角,一看年头就不短,也不知里面都记载的是什么。

    正在顾岩胡思乱想之时,崔震山放下手里的笔,他站起身来,对顾岩说道“走罢。”

    说完,崔震山领着顾岩出门,顾岩跟在他身后,直走了大半日,他见他们渐渐离了城楼,到了一荒凉野地,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眼间横着一座巨山,那山上寸草不生,燃着熊熊烈火,顾岩只站了片刻,就觉得口干舌燥,仿佛随时会被烤死一般。

    他擦了一把汗,问崔震山;“这是哪里”

    “地狱入口。”崔震山看着顾岩,他伸出食指,在顾岩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那顾岩顿觉先前的不适消失得无影无踪。

    崔震山口里念了一个诀,那燃着烈火的高山自行分成两边,让开一条羊肠小道,崔震山领着他进了里面,顾岩紧紧跟在他身后,唯恐被丢下,他又不会念什么诀,要是走丢了,万一误入了哪层地狱,到时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直待他们进了里面,那火山又轰隆一声合拢,顾岩回头望了一眼,等他再转头时,崔震山已走了好远。

    “等等我。”顾岩连忙追了上前,崔震山没有回应,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慢了几分。

    自打进了这火山入口后,那凄厉的哭喊声不绝入耳,还有一种混杂着各种气体的味道扑面而来,顾岩皱着眉忍住那股恶心干呕的冲动,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崔震山,他倒是神色不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闻到。

    又走了一阵,越往里,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越清晰,顾岩耳边似乎还听到有人念经的声音,他仔细一听,似乎念是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他心中疑惑,嘀咕一声“崔大人,你可曾听到经文声”

    “不曾”崔震山答道。

    顾岩越发不解了,他又侧耳细听,那经文声忽远忽近,听了后,叫人心中莫名变得平静下来。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念经啊”顾岩说道。

    崔震山思索了片刻,最后深深的看了顾岩一眼,说道“你会听到这经文声,倒也不奇怪”

    顾岩楞了一下,他问道“为何”

    只是崔震山却没有回答他,那顾岩也便将此事丢到脑后。

    不知几时,他们走到一条黑河旁,顾岩刚走近,一股腥臭直扑入鼻,顾岩再也忍受不住,他哇的一声呕了出来,只是干呕了半日,却什么也不曾吐出来。

    崔震山想来是见怪不怪,他对顾岩说道“等日后你见得多了就会习惯。”

    过了好晌,顾岩才喘了一口气,他擦着嘴角,才见一架独木桥横在黑河上,桥头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血池地狱几个大字,再看那河面足有七八丈,对面昏沉沉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崔震山开口说道“随我来。”

    接着,他率先上了独木桥,顾岩无法,只得跟着他一起走上桥,谁知刚走了几步,顾岩低头往下一看,只见桥下的黑河卷着巨浪,那河里飘着数不清的骷髅,还有一只只血迹斑斑的手向上伸抓着,顾岩唬得动弹不得,他只觉自己随时会跌下河里,到最后,连腿也开始发软。

    顾岩看着前方崔震山的背影,张了张嘴,喊道“崔判官”

    崔震山回头,他见顾岩唬得不敢动,眉头微微蹙起,那顾岩见了,抖着声音说道“崔判官,我不敢走啊。”

    “河里面都是一些不得超渡的屈死鬼,你也是鬼,怕他们作甚”

    顾岩眼泪汪汪的,所以说他还没适应做鬼啊。

    崔震山脸上有些不耐,不过看在顾岩实在受惊过度的份儿上,他转身,走到顾岩面前,还对他伸出一只手。

    顾岩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伸手握住他,崔震山的手骨节分明,只是握上去却又冰又冷,不带一丝温度,顾岩心头微微震了一下,他默默的望着他,过了半晌,也没有开口说话。

    崔震山说道“跟在我身后。”

    说完,他牵着顾岩,缓缓走在这独木桥上,顾岩跟着他,有了这鬼在前面,他似乎感觉安定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崔震山牵着顾岩下了独木桥,只待两脚踩在实地上,顾岩总算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双腿也不再发软了,一旁的崔震山见他一副捡回一条鬼命的模样,不免开口问道“你好歹是地府下一任的判官,日后要管地狱三千万鬼魂,先把这胆小的毛病改改罢。”

    顾岩瞪着他,急道“你以为我想么,这岂是能说改就改的”

    崔震山见他满脸恼意,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稍后我们还要从这条桥上原路返回。”

    听了这话,顾岩顿时老实下来,不过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还没有适应罢了。”

    崔震山不再说话,他背着手,对顾岩说道“走吧。”

    顾岩跟着崔震山继续往里走,没走几步,只见前方火光冲天,也不知哪里是何地,他又想起在桥头上立的那块碑上写着血池地狱几个字,阳间的书上,将十八层地狱描绘成炼狱一般,莫不是这就是其中之一

    顾岩原本想问崔震山,只是见他面无表情,于是忍住没问,只是越靠近,那火光也便越甚,顾岩心里忐忑不已,他和崔震山走了半晌,又绕过一块巨石,眼前豁然开朗,只是顾岩再一看,却见前方有个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血池,池内的血水像是煮沸一般,里面浸泡着数不清的厉鬼,血池里的鬼个个面容狰狞,哭喊声不绝于耳,顾岩只觉得脑仁欲裂,他看了眼前的情形,整个人都呆滞了。

    而崔震山,到了血池旁,脸上神色不动,不一时,有个鬼差跑了过来,他看到崔震山,上前拱了拱手,说道“崔大人,您过来了”

    崔震山翻开手中的薄,他对鬼差说道“我是来提秦嘉的,他今日刑期已满。”

    站在旁边的顾岩耳朵里听到秦嘉两个字时,不禁抬头瞄了崔震山一眼。那鬼差对崔震山道了一声;“下官这便去提他上来。”

    待鬼差走后,顾岩小声问道“崔大人,你刚才说的秦嘉是谁”

    崔震山眉稍微挑,他说道“还有哪个秦嘉,自然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秦相国了。”

    顾岩再次被惊住,这秦相国是他前朝时的人物,据他在世时,已有七八百余年了,他只因通敌叛国陷害忠良,死后落了个遗臭万年的下场,连坟墓都没有,顾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会在死后见到这大奸相。

    看着顾岩不可置信的眼神,崔震山说道“这人间的地狱跟凡间的牢狱没有两样,做了错事和坏事,便要被审判,就是他逃脱了凡间的惩罚,到了阴司,也过不了我这一关。”

    说这句话时,崔震山的声音掷地有声,脸上显得威严无比,叫顾岩无端多了几分敬畏。

    接着,崔震山又把手中的薄打开,拿给顾岩看,顾岩粗略一望,薄上的名字不乏他先前听说过的,就是本朝那些有名的恶人也赫然在列,每个名字后面写着所犯罪行,以及刑罚时间,看得顾岩心内戚戚,难怪阳间的书上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惜总有人不信天不信命,却不想到了阴间,也终有一日会被清算。

    两人说话之时,鬼差带了一个鬼上前,那鬼蓬头垢面,他躬着身子,浑身散发恶臭,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血红色的脚印。

    到了崔震山面前,鬼差见那鬼呆立不动,用手中的皮鞭狠狠抽了他一下,大声喝道“大胆秦嘉,还不快快跪下。”

    随后,就见秦嘉颤颤巍巍的跪在崔震山面前,顾岩仔细看他神情,只见他身形干瘦,满脸的苦楚,看起来好不可怜。

    崔震山望着秦嘉,嘴里说道“通州秦嘉,你生前罪行滔天,判你在血池地狱受刑七百二十五年,如今刑期已满,可重入六道轮回。”

    跪在地上的秦嘉喜极而泣,他朝着崔震山磕了一个头,嘴里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作恶了。”

    顾岩立在一旁,他看着这眼前的秦嘉,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书上写秦嘉生前不可一世,官至相国后,更是权势倾天,连当朝皇帝也不放在眼里,只是他恶事作尽,最后却寿终正寝,后世之人无不痛恨鄙夷,哪知他下了地府,到底逃不过惩判。

    崔震山执笔在薄上画了一个勾,最后与鬼差交接,用一条精钢铁索套住秦嘉的颈子上,带着他和顾岩出了血池地狱。

    不大一会儿,他们又上了那架独木桥,这回顾岩总算不像来的时候那般害怕,他没有要崔震山牵手,独自战战兢兢的小步往前挪,崔震山嫌他走得慢,回头望了他两眼,最后不耐的抓住他的手,说道“休得磨蹭,仔细误了这秦嘉投胎的时辰。”

    顾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到底没有挣开,有他牵着走,确实安心不少。

    下了独木桥后,顾岩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秦嘉,开口问道“我们要往哪里走”

    崔震山答道“送他去投胎。”

    他率先走在前面,手里的那条铁索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顾岩跟在他的身后,三个鬼一起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看到的不再是灰蒙蒙一片,远处还能看到屋舍和大河,只是这河里的水照旧是乌黑一片,又走了片刻,顾岩见有一块小土丘,上面修葺着一个平台,旁边写着望乡台三个大字。

    他们在这里停了下来,崔震山转身,他对身旁的秦嘉说道“上去再看一眼故乡罢。”

    那秦嘉忽然涕泪交加起来,他爬上望乡台,深深的看着前方,眼睛里还淌着浑浊的泪水,顾岩沉默的望着他,过了半晌,他问崔震山;“过了几百年了,秦嘉的故乡通州早就面目全非,他还能认得出来那是他的故乡吗”

    崔震山看了顾岩一眼,说道“不管过了多久,上了望乡台,眼里看到的故乡都不会有变化。”

    顾岩又抬头望着秦嘉,他默默的心道,不知他要是站到了这台子上,是不是也能看到他的故乡,看到他的爹娘。

    崔震山和顾岩等在一旁,而那台上的秦嘉却哭得不能自己,他立在望乡台上不肯下来,崔震山连催几遍,最后他板着脸,沉声说道“时辰已到,该走了。”

    那秦嘉这才抽咽几声,自望乡台下来,崔震山又领着他向前走,没走两步,有一个匾牌,上面写着孟庄,顾岩看了匾牌便心知,这就是望川旁边了,只待喝了孟婆熬煮的孟婆汤,秦嘉前世的记忆将尽数抹去,随后就能重入轮回了。

    走了不久,顾岩看到左右两边建着茶棚,茶棚内有许多鬼魂正在喝汤,茶棚前安置着一人来高的火炉,上面放着一个大汤锅,汤锅里咕隆冒着热气,火炉旁守着一个面相丑陋的小鬼,他拿着蒲扇扇火,不时还朝着锅里添着忘川水。

    这时,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走到崔震山面前,她穿着一身罗裙,满脸的谦和,见到崔震山后,先朝着他行了一礼,又说;“大人又送鬼过来了。”

    崔震山微微颔首,那妇人视线便落在顾岩身上,她知道崔震山向来独来独往,是以看到旁边还跟着一个鬼时,不免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是”

    顾岩与妇人见礼,说道“在下顾岩。”

    “这位是孟婆,专管消去众鬼前世记忆,好叫他们不必受前世所累,以便入了轮回重新为人。” 身旁的崔震山给顾岩引见后,又对妇人说道“这是下一任的判官,如今正是实习时。”

    顾岩略微有些惊异,他只当孟婆是位老妇人,没想到竟如此年纪,那女人便对着顾岩笑了笑,她见了秦嘉一眼,亲自从锅里舀起一碗汤,递到秦嘉面前,说道“喝了罢,喝了之后,所有的苦难都将忘去。”

    那秦嘉没有犹豫,他接过汤碗,仰头喝下,不消片刻,顾岩见他双眼变得一片清明,脸上凄苦的神情也渐渐褪去。

    “有劳你了。”崔震山对着孟婆点头,便带着秦嘉过了奈何桥,奈何桥的对面正是六道轮回,又分三善三恶,崔震山指着其中之一的入口,说道“这是畜生道,你进去罢。”

    秦嘉懵懂的点头,随之崔震山的指引进入了畜生道,眨眼间,一片白光而过,秦嘉立时从眼前消失不见。

    崔震山侧头,见顾岩还望着轮回入口发怔,开口说道“该走了。”

    顾岩点头,他跟在崔震山身后,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问道“崔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崔震山望着他;“何事”

    顾岩想了一下,问道“若是有鬼魂不愿喝孟婆汤又该如何”

    崔震山指着不远处的那条黑河,他对顾岩说道“那是忘川,但凡有那执念太深,不愿忘却前世的,只需跳入忘川河,历经千年,便可重新投胎。”

    崔震山望着远处,他又说;“千年时间实在太久,我想,就是有再深刻的记忆,也终究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顾岩听了这话,微微一顿,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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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刚进地府的头几日,顾岩心头茫然不知所措,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曾几次试着想回阳间,谁知连酆都城都出不去,现如今,顾岩的处境,是既回不了阳间,又投不了轮回。

    对于顾岩的这些事,崔震山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公务繁忙,并没有理会他,果不其然,没几日,顾岩便消停下来了。

    接着,顾岩每日便被崔震山逼着看了无数卷宗,这些卷宗都是各朝各代在押的鬼犯,那些鬼犯的罪状也各个不同,有不孝顺父母的,有与人口角的,有不敬神佛的,有淫邪好色的至于刑期也有长有短,目前顾岩看到最长的是前朝一位将军,他一生犯杀戮无数,已被监押地狱三千余年,顾岩粗略算了一下,这将军要想重新投胎,少说也得几百年之后,地府内的判官两百年一轮次,到那时,估计他本人早就不在地府任职了。

    如此看了几日卷宗,顾岩总算对这阴间的秩序有了几分了解,现如今总管阴间的冥君是秦广王,也便是顾岩那日在阎罗殿看到的美男子,地府又分四司,掌管生死司的是判官崔震山,另有善恶司;阴阳司;是非司;那善恶司由黑白无常二鬼掌管,顾岩第一日来时,便是被他们两位无常引下来的,阴阳司由日夜游神掌管,是非司由西门公西门豹掌管,这二司的鬼神顾岩暂时还不曾与其见过面。

    不过,要说冥君手下第一得力之人,经过顾岩这两日的留意,他暗暗推测,莫过于每日跟他朝夕相处的崔震山了,顾岩已见识了他在处理公务上的兢业,但凡他坐在案桌前,翻阅卷宗与书写之快,神情之专注,都叫顾岩心里万分佩服。

    这日,顾岩又是刚进入司里的大厅,便看到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至于崔震山,早已被埋在卷宗里,只隐隐露出了一个头顶。

    顾岩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崔判官如此敬业,倒显得他敷衍赛责,他给崔震山倒了一盏茶,说道“崔大人,你歇会儿吧。”

    崔震山抬头,他望了顾岩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来地府几日了”

    顾岩楞了一下,最后想了一下,回道“有七日了。”

    崔震山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毛笔,最后说道“今日你能回家了。”

    顾岩吃惊的望着崔震山,最后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说我可以还阳了”

    崔震山瞥了他一眼,缓声说道“你想多了,只是头七这日,魂魄归家罢了。”

    顾岩越发怒了,他瞪着崔震山说道“你们当日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阴间有来无去的么”

    “要想还阳为人是没有回路的,但若是鬼魂,自然还是有路,否则怎会有鬼节一说”

    顾岩被崔震山说得哑口无言,头两日到阴间时,他心里思念爹娘,只是到了后来,每日被这崔判官逼着查看卷宗,一旦忙起来,把先前那些思念之情都丢到脑后去了,此时听说能回家,却只是以鬼魂之形,心里顿时生出无限伤感。

    崔震山见顾岩沉默下来,他说道“既已来到地府,无须再作他想,安心做好你实习判官一职就是。”

    顾岩抬头看了崔震山一眼,虽说这人总是冷冰冰的,但他才刚是在宽慰自己么这么一想,顾岩心里叹了一口气,崔大人说得没错,他都成了一个死人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罢。

    “崔大人,不知我该如何返回阳间”他还是新鬼一个,阴间还有许多事不清楚呢。

    崔震山略一想,他对顾岩说道“我与你同去一趟罢。”

    顾岩脸上微红,他就说嘛,崔判官果然是面冷心热之人,只是想到要他百忙之中,还特意陪他回家,顾岩便难为情的说道“司里还有堆积的公务,崔大人你走得开”

    “无妨。”崔震山看了顾岩一眼,他说道“今日青州宋县有丰收祭祀,我需往城隍庙暗访,送你回去不过是顺道而已。”

    顾岩有些尴尬,原来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因今日是顾岩头七返阳的日子,崔震山放下公务,带顾岩出了生死司,谁知没走多远,碰到黑白无常,那白无常见了他们,笑着对顾岩说道“今日是你头七,我正打算送你归家,不想崔大人竟陪着你一起。”

    顾岩看了一眼这二人,黑无常仍旧是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一般,而白无常则脸上笑吟吟的,看起来亲切和蔼,他对白无常说道“劳烦你了。”

    白无常对顾岩说道“不须多礼,再怎么说,还是我跟老黑把你捡回来的呢。”

    顾岩眉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两下,对于自己莫名奇妙就下了阴间的事,只怕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反倒这白无常,却总是一副我们有缘的神情,倒叫他哭笑不得。

    白无常与顾岩说了几句闲话,一旁的黑无常说话了,他对白无常催促道“莫再耽误了,城东韩家老爷的大限已到,该去收他的鬼魂了。”

    顾岩这才知道黑白无常也是有公务在身,正好四鬼同路,于是便一路同行,他们到了一个渡口,只见那里停了一条黑色的尖头船,船头上立着一个五短身材的老翁,那老翁手里拿着桨,见了他们,面上木讷讷的,也不曾开口说话,只待顾岩他们上了船,木桨一点,船便离了岸。

    船在河里行了小半日,最后又停在一个渡口处,他们一行下了船,又上了九层台阶,顾岩便觉得前方一片亮光,耳旁似乎响起了锣鼓之声。

    只待从一块石门绕过去,眼前情形大变,只见一间宽阔庙堂内,堂上立着一尊穿着官袍的铜像,那尊铜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双飞眉入鬓,两眼炯炯有神,脸上从容自若,神情间却又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地方顾岩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们青州宋县的城隍,而那被贡在案桌上的铜像则是宋县二百年前的一个县官,县志上说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发生战乱时,他带全县子民抵抗外敌,坚守三月后,终因城破被俘,那县官自绝身亡,后世皇帝敬重他忠心护国,追封为护国公,又在宋县建了城隍庙,立了一尊铜像,每逢节日祭祀之时,全县百姓都往城隍庙中祈求护国公庇佑。

    这城隍庙顾岩自然是来过不少次,只是此时看了那尊铜像,又看了两眼身旁的崔震山,顾岩不免心内生疑,细细一看,这铜像和崔震山,似乎还有几分神似。

    白无常见顾岩一直盯着崔震山,惊讶的说道“顾岩,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城隍庙贡奉的是崔判官吧”

    顾岩震惊的瞪大眼,两百年过去了,当年的县官,本名已很少再被人提起,平日他们只称呼他为护国公,顾岩细细回想,似乎确实隐约记得,县志上说这护国公本姓是崔氏,而他与崔震山相处这么几日,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他就是他生前时时来祭拜的护国公。

    白无常见顾岩果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脸上带了些鄙视,他说道“亏你还是宋县本地人呢,竟然连县里城隍的来历都不知道。”

    顾岩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反倒是崔震山,淡淡的说道“两百年前的事了,还提起作甚”

    这顾岩悄悄看了一眼崔震山,嘴唇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话。

    崔震山和顾岩以及黑白无常站在庙堂之中,过了半日,外头的锣鼓声渐停,不一时,从外面进来许多端着贡品的人,他们进来后,先奉上贡品,再一齐跪在堂下,而顾岩他们已站了大半日,屋里祭拜的人却完全没有看见他们。

    不一时,又有庙祝点了一柱香,对着铜像拜了几下,再将线香插到香炉里,不知是否是顾岩的错觉,他似乎看到庙祝朝着他们这边望了几眼。

    又待了片刻,崔震山对身旁的顾岩说道“我们走罢。”

    顾岩指了指还在继续的祭祀,说道“还没完呢。”他话刚说出口,崔震山已步出庙门,顾岩不得不跟了上前。

    外面是明晃晃的日头,今日祭祀,县城里大半的人都往城隍庙来了,庙门口有许多商贩叫卖不绝,吃的喝的用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络绎不绝的百姓趁着今日来逛庙会,这一切都是顾岩熟悉的,只是他却再不能享受这种趣味,现如今,就算他站在人家面前,也没一个人能看到他。

    庙会十分热闹,只是顾岩的心情越发沉重,白无常却不同,他在一个杂耍摊前看得津津有味,黑无常连催几遍都不管用,那黑无常本就漆黑的脸上似乎更黑了几分,他沉声说道“你这般喜欢玩乐,那就尽情看罢,我走了”

    说罢,他转身真的要走,白无常平日聒噪话多,但老搭档真的发恼了,他也不得不赶紧发低身段,他追了上前,喊道“等等我,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怎的能少了我老白。”

    眼前黑白两位无常已走远了,只剩下崔震山和顾岩,崔震山对顾岩说道“我们也走罢。”

    顾岩无精打采的点了两下头,随着崔震山一起离开了庙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从城隍庙出来后,顾岩和崔震山搭了一辆骡车,那骡车在本地是常见的,有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家里养不起牲口,遇到要走远路时,出几个钱便可招徕一辆骡车搭乘。

    崔震山和顾岩坐上骡车,赶车人看不见他们,也无法找他们收钱,再说了,他们身上也没那阳间的银钱。没走多久,搭车的人说起闲话,有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对坐在他身旁的年轻哥儿说道“你知道么,今日是顾家那个死去的状元郎的头七呢。”

    那年轻哥儿回道“怎么不知道,全城的人,一半的赶庙会去了,余下的一半往顾家祭拜去了呢。”

    坐在车内的顾岩听到他们提起自己,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他下意识的抬头先看了一眼崔震山,崔震山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手上正翻着他那本常年不离身的判官薄。

    车上的人接着又讲起顾岩的闲话,坐在前头赶车的人回头也说了一句;“世事无常啊,前几日报信顾家哥儿高中状元时,半个城的人都跑过去看热闹,还有不少穿袍戴帽的大人亲自上他家贺喜呢,谁知一眨眼,说没就没了。”

    “所以说这人啊,有多大的命,享多大的福,顾小哥儿这是命太薄了,受不起呗”

    听了这人的话,顾岩脸都黑了,坐在他对面的崔震山合上判官薄,看了说话的那人两眼,那人便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奇怪,我怎么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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