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话的话,那就打吧。”
李涛:“……”
被一个乖乖仔一句话放了出去,他们这几个算是不良的学生,好像就不应该不打架了。
可是,这个谁短短的几句话,毫不在意的言行,这一切都让他们的打架行为好像变得弱智了。
为了捍卫不良的尊严,他们还是动手跟沐恒打了一架。
柯函找了个地方,吹干净上面的灰尘,伸手拍了拍,最后坐了下来。
他两手托腮地看戏,可能比上课都要认真。
方言:“……嗯!”
他被沐恒打脸打了一拳!
他做什么了他?!
他就是站在李涛旁边,结果就要挨打吗?!
方言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虽然他们是不良少年,但是他们还是要讲道理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方言回过味儿来了,他感觉他们就算加在一起,也可能打不过一个“沐恒”。
他听过“沐恒”的名字,好像还是听哪个小学同学说的。
……
二十四小时的奶茶店里,响起了嘈杂的搬动桌椅声。
被沐恒打完一顿,变得服服帖帖的李涛几人,主动搬来了椅子跟沐恒两人坐到了同一桌。
“大哥,你就放过我们吧。”
李涛的话多,他先开口。
几个不良少年的脸上被打得略微有几分青肿,无奈地一起看向沐恒。
只有方言,他盯着柯函不放。
“你……”
柯函从店员的手里接过了两杯奶茶,随手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沐恒。
另一杯留给自己喝。
“啪!”
他一鼓作气地戳开了奶茶的盖子,咬着吸管看不良少年们跟沐恒聊天。
这些不良少年跟他从前遇见的那些不良少年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们的身上有一种文明初期的温良感。
跟柯函曾经在西八区遇见的那些不良少年不太一样。
方言懒洋洋地趴在桌子的角落里,看着柯函喝奶茶。
他也想喝,不过没钱。
柯函的眼睛最终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戴着美瞳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的内容。
大概是深不可测吧。
方言胡思乱想着,最终却在昏睡过去之前,被人戳了戳肩膀。
柯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跑到柜台上给他们每个人要了一杯普通的珍珠热奶茶。
“喝。”
沐恒没有因为柯函的行为而做出其他的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李涛整理好词措,告诉他,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虽然,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回忆,已经基本想起来自己跟这群不良是什么关系了。
李涛跟自己的朋友交头接耳了几下,终于做出了总结:“那个……这位安河一中的同学,我们希望你能够解除我们手机上‘我爱学习’的特殊绑定状态。”
沐恒的脸上笑容不变。
他说:“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
气氛突然窒息。
李涛面对着沐恒的笑脸,恍惚间竟然有一种自己是被投资人,正在接受天使投资人的“微笑”质询。
“我们……我们……”
他忽然间发现所有的语言似乎在这个安河一中的“乖乖仔”的面前都是苍白的。
或者也可能是他们这群不良的语文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连个合适的谈判话题都找不到。
沐恒:“拜托你们硬气一点,你们才是不良少年。”
李涛:“好、好的。”
“……”
大哥你为什么要答应啊?!
沐恒被这群不正经的不良给逗乐了。
只见他将自己的奶茶递给了柯函,柯函很有默契地帮他戳了吸管,然后在递回给他。
“嘶——”
沐恒吸了一口奶茶。
李涛额头的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不对劲。
这不对劲。
他们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
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个人好像还没有现在这么嚣张。
他也就不知道沐恒曾经是天阁光明中学的第一不良,如果知道的话,他大概就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了。
光明中学的不良跟普通的不良少年不一样,那群人是真的会乱来的,教育管理所都不知道坐了多少回了,进去就跟回家似的。
最后还是方言比较头铁。
他一口虹吸,暴风吞入,直接喝空了半杯奶茶。
放下奶茶杯以后,方言抬起头对沐恒道:“我们对这件事情都心知肚明。”
“比起解决这件事情,我更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种事情。”
沐恒笑了:“热爱学习还需要理由吗?”
方言:“需要啊,怎么不需要?”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时从对方的身上发现了自己的某些特质。
“你没有理由来逼迫一个无关的人来做一件事情,无论那是否对那个人是一件好事。”方言在讲道理。
李涛几个看见方言出手讲道理,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表示了他们的绝对认同。
沐恒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说:“但是,你觉得强权会跟你们讲道理吗?”
方言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达不到目的了,只好别过脸将视线投向了在咬吸管的柯函:“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旁边的这个异瞳应该是‘最强学霸’的参赛选手?代表安河一中去的?”
声东击西?
沐恒眯起眼睛,并不知道方言突然转变话题的内在含义。
李涛几个人有不懂。
但是他们毕竟跟方言是多年的狐朋狗友,好歹相互知根知底,屁股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方言的眼睛里忽然间流露出一丝柔软的脆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稳定住情绪:“颜钊也在你们学校吧?为什么不是他代表安河一中去参加的‘最强学霸’?”
沐恒:“颜钊?这谁?”
柯函松开了咬着吸管的嘴,在旁边提醒到:“就是你一直欺负的那个第二。”
沐恒:“不不不,不要说‘欺负‘,我只是在磨练他。”
方言有些意外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
“你们……不觉得颜钊很厉害吗?”
沐恒嗤笑一声。
“你们不觉得我厉害吗?”
方言:“你厉害什么?你是考第一了还是老师都对你服气了?”
柯函:“两个都是吧。”
沐恒:“对。”
方言:“……”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奶茶杯给捞了过来,得先喝一大口压压惊。
“你们是认真的?”
沐恒:“我为什么要骗你?”
闻言,李涛顿时不服:“你们上次还骗人说你们是什么辅导老师来着的!”
沐恒微微挑眉,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些跟草履虫一样的不良少年们居然还记得他随口说了点什么。
但这也不算意外。
“既然你们希望我们履行辅导老师的责任,那就来吧。”
沐恒说着,用手机给楚白月发了一条短信,让她通知“我们什么都不懂”群里的人准备迎接一些“具有一定学习障碍困难症状”的新群友。
“加一下这个群。”
他还没有拿出手机,就听见方言来了一句:“你们抢了颜钊的这么多东西,就不怕他报复你们吗?”
方言的表情有些忧伤。
他勉强地撑起一点笑容,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柯函跟沐恒的面前,对他们说到:“你们看。”
【有没有人来管管这个装逼犯?江南十九校的倒数第一也配称“学霸”?谁让他混进“最强学霸”比赛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呕。】
第74章
“他开始了。”
方言的声音忽然间好像失去了力气,带着无能为力的虚无缥缈。
一条条全新的震惊或者爆料的消息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短短的几楼之内,话题的方向就仿佛朝着不可预料的恶毒方向飘了过去。
【哎,你们不是安河人,所以你们不知道,那个异瞳外国学生买冰淇淋,他背后就是个看精神病的地方。】
【他是从那个地方出来吗?】
【精神病?精神病怎么能进安河一中?】
【还不是因为‘国际友人’咯。】
话题越来越歪斜。
沐恒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按住了柯函的肩膀,问他到:“你……”
柯函咬紧牙关。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去掉标签的药物,然后缓缓地从里面倒了一颗胶囊出来,送到了嘴里。
等药完全被吞进了肚子里,柯函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方言皱眉看着柯函,开门见山地就问了:“你为什么要戴着黑色美瞳?”
柯函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沙哑。
“我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
害怕被人重新推回无尽的黑暗深渊当中。
方言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温柔的表情,他好像完全能够理解柯函的意思,抢在李涛他们骂骂咧咧开口之前踹了他们一脚,瞬间转移掉了他们的注意力。
“卧槽?”李涛被踹得猝不及防,傻傻地望了一眼方言,“方言你干嘛?!”
方言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反而是对柯函说到:“我们都在网上见过你的眼睛了,它很漂亮,虽然跟别人不太一样,但是这都是正常的。”
沐恒观察了方言一会儿,他能看到同情的痕迹。
然而,方言对柯函的同情跟他对柯函的同情又不太一样……因为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
脑海当中的灵光一闪而过。
沐恒握住了柯函还在颤抖的手,对方言说到:“我有一个问题。”
方言:“你说吧,但是我未必会回答。”
沐恒闭了闭眼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对方言掌握的全部信息资料。
他问到:“你从安河实验转到临山附小,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方言心灰意懒地瞥了沐恒一眼,微微勾唇道:“你很敏锐。”
李涛感觉不太好,因为这件事情其实他们当初的那群狐朋狗友的知道,但是平常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出来说的,因为那是方言的心结。
很久以前的方言,其实是他们荷花滩一大帮孩子里唯一的异类,打小就聪明,还听话帮妈妈收拾夜市里生意,作业成绩都名列前茅,实打实的邻居家的孩子。
但是,他最后终于还是跟大家变得一样了。
平庸无能到老师都怀疑这学生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胡作非为起来让人闻风丧胆。
“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言的嘴里还在咀嚼着黑色的珍珠粒。
李涛急了。
他们虽说跟方言不算特别关系亲密,但是好歹也是开裆裤的交情。
袖手旁观就任由让方言在他们面前把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剖出来给别人看,他们做不到。
脑子看起来不好使的小混混们,他们也有自己坚守的温情与道义。
李涛情急之下就是一通骂娘:“闭嘴!”
另外几个朋友也纷纷出言劝说阻止。
方言瞥了他们一眼,乐了。
牙齿上还沾着黑色的珍珠粒残渣,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用舌头慢慢地舔掉了。
“我当年在实验跟颜钊是一个班的学生。”
方言看着握住情绪异常的柯函的手的沐恒,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点点奇怪的羡慕之情。
如果当初他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我是第一,他是第二。”
“然后有一天,我的书包里多了一个小钱包,那个钱包是当时我们班一个女孩子的。被查出来的时候,我都傻眼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竟然会跑到我的书包里。”
“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想明白了,只有一个人有机会随便接近我的书包。”
“那就是颜钊。”
“我们是朋友,第一第二做朋友,这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沐恒看着他,插了一句嘴:“你就因为这件事情跟他打了一架?”
方言的眼中暗含惆怅。
他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确实只是个开始。
从方言开始,所有家住荷花滩的同龄人几乎都受到了伤害。
“第一个出现的歧视言论是关于我父母的职业,他们是夜市上卖卤大肠的,我也经常帮忙做准备。于是,他们说我家里都是猪粪,我身上也臭烘烘的,比垃圾场还要糟糕。”
“然后发展出来的就是我们几个家里在荷花滩夜市做生意人家的孩子,他们说我们都不爱干净,家里环境也差……”
“各种莫名其妙的恶言恶语就像大山倒塌一样压在了我们的身上,压得那个时候还太年幼的我们喘不过气来……”
沐恒感觉到自己的手骤然一痛。
柯函的情绪变化有点大,他没有控制住就只能攥紧了距离他的手最近的沐恒的手,勉强抚慰空洞的内心。
他真的满怀恐惧。
但他却选择了背负着无限的恐惧,以强大的勇气活下去。
方言遭受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一些事情。
这种事情,绝大多数人或许只在故事跟新闻里见过听过,总感觉距离自己很遥远。
太遥远,而不真实。
方言讲完了,抬起头看向沐恒。
空气突然安静。
“我把我看到的那个跟别人造谣我妈是站街女的男同学给打了一顿,于是我背了一个处分。”
“那时候年纪还太小,又在气头上,下手没轻没重的。”
方言顿了顿,低着头,好像透过那杯奶茶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但是,我也不算真的傻到家了,至少在最后我还是发现了,原来我的同桌,我第二的好朋友,颜钊同学,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