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达的手里拿着祖传的MP3,补充了一句:“还可能是哪里来的男孩子。”
他的话音未落,一片牙疼的倒吸冷气之声。
班长哭笑不得地盯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张意达,吐槽到:“作达啊,你最近都跟着文清卿学了点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张意达抬起头,嘴角上扬到极限,笑容异常灿烂道:“我觉得你是不会想要知道的。”
“噫——我懂了,我懂了。”
班长连忙摆手,有几分少年白的头发都抖了抖,似乎对张意达从文清卿那里学来的东西了如指掌。
“话说回来,已经两周多了,我们快要换位置了。”
一直在旁边埋头写题的陈鹤终于开口了。
他推了一把旁边硬要跟他勾肩搭背的洛可可,直接道:“班长!我要求远离可可!”
洛可可不敢置信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往陈鹤的身上压了一下,抓着他的肩膀:“鹤鹤,鹤鹤你怎么这样?我们都多少个月的同桌了,你难道要弃我而去吗?”
陈鹤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名字会在洛可可的嘴里被用如此鸡皮疙瘩的方式念出来。
他吓得作业都掉在了地上,还是旁边的班长眼疾手快地将它捡回来。
“卧槽!可可你要点节操好吗?”
另外一边的宁威武帮着洛可可一起欺负数学课代表:“讨厌厌,只许你喊人家可可叫可可,不许人家可可喊你叫鹤鹤的嘛?”
班长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感觉上面已经起了小疙瘩。
连张意达都拿着MP3往旁边躲开了一点。
陈鹤:“……不是,小武啊,我发现你的思想不太对啊,人家洛可可就是叫洛可可,可是我陈鹤又不叫陈鹤鹤——呕。”
宁威武绕过班长强行翘着小指戳了陈鹤一下。
“死鬼鬼,陈鹤鹤多可可爱爱啊……”
班长遭不住了,他从左右夹击的中间位置一跃而起,飞快地逃了出去。
只剩下那三个活宝在花坛的边上笑成了一团。
旁边杵着一个撑着下巴看MP3的张意达,画风顿时分成两个世界。
班长在花坛不远处站定,抬头望了一眼,选拔考试的房间里日光灯已经亮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果然早就开考了。
可是,把他们几个人约过来给柯函加油的沐恒还是不见踪影。
……
御湖小景别墅群,8号庄园小别墅。
沐恒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客厅中央的楠木小沙发上,四周一圈靠墙站着的黑衣保镖,两位年近半百的家长左右开弓地坐在他面前的大沙发上,职业素养明显很高的钱秘书缀在不远的地方,低着头在等候安排。
现实版三堂会审。
“儿子,你不对劲。”
老沐先生的手指敲了敲大沙发的扶手,跟着沐夫人的目光一起望着处在正中央的沐恒。
“你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想跟某个不孝子一样,不继承家业,跑出去满世界的浪?”
沐恒:“我没……”
“呜呜呜……你就是,我和你爸都知道了,还是人家在生意场上的时候说漏嘴的。你知道当时妈妈有多难过吗?你宁愿瞒着爸爸妈妈,也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吗?”沐夫人小心翼翼地捏着手帕,在眼角轻轻地碰了碰,神情见者犹怜。
沐恒:“我……”
老沐先生猛地一拍沙发扶手,中气十足道:“我看你小子就是要跟那个不孝子一样!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满世界乱跑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沐恒,你一天是我的儿子,这份家业你就必须要继承!”
沐恒张了张嘴,犹豫了零点一秒,又闭上了嘴。
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你要知道,你继承的不仅是家业,还是为这个社会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提升国家软实力的重要枢纽性责任。”老沐先生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长叹一口气,“我们不能让后来的人改变我们企业的基石,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当然,我也很喜欢赚钱的感觉。”
沐恒:“我只是想要参加数学联赛而已。”
沐夫人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你哥他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沐恒:“……”
他迟早要把那个把后来人的路都给走绝了的混蛋给扬了。
老沐先生:“曼曼,你别提那个不孝子,恒恒没有他这个哥!”
沐夫人一唱一和:“他当年也就是去参加一下生物学联赛,结果现在就在十万大山里捉蝴蝶,连家都不回了。”
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家庭伦理道德。
沐恒的额角抽疼,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吸一口气:“你们还是把我关起来反省吧。”
第29章 胜者为王
给沐恒反省用的房间里很安静。
他侧耳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等差不多稳定以后,才谨慎地翻出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小背包,留下了一封“我出去冷静一下,冷静完了就回来”的离家出走以后会回来的留言信。
然后,他沿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路线,翻窗,借着墙壁上专业种植的藤蔓,爬下去逃跑了。
说实话,沐恒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
要不是他哥年轻的时候,在家里把绝大部分的操作都试过了,他现在也不至于活得这么艰难。
连离家出走都要精心策划很久才能够勉强完成。
当然,沐恒的离家出走主要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能够全心全意学竞赛数学的环境,准备好参加明年的省级预选。
顺便看看能不能组到几位队友,以提高自己成功的机率。
他从小到大都活在他哥留下的阴影里,不仅是因为他哥优秀到了一种境界,还是因为他哥把少年人会走的歧路都给走绝了,让他连尝试一下错误的机会都没有。
最令沐恒无奈的一点就是,因为他哥不继承家业的事情,他要继承家业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一旦他做出一点疑似重蹈他哥覆辙,有可能不回来继承家业的行为,他家的那两位家长就算是人在国外,开视频会议都要给他做思想工作。
继承家业要从娃娃抓起。
沐恒很烦。
烦到今天终于一起爆发了出来,让他直接决定虚假的离家出走,顺便去关注一下柯函。
直奔学校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他赶到实验楼前的花坛时,考试正好过去了一半。
花坛边上几个同学拿着数学书在那里相互讲题学习,勉强还是有几分学生样子的。
沐恒的嘴角弯了弯,正要走过去,却在这个时候发现柯函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
眼眶微红的柯函正跟文清卿边走边交谈。
文清卿没有收声,让沐恒听清楚了内容——你怎么都没写……
沐恒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结合他从柯函他妈那里了解到的部分事实,沐恒觉得自己对于柯函确实要负起一定的责任。
毕竟,无论如何,他都存在一定的胁迫,让柯函很难过地学了这么多天的数学。
他长叹一口气。
柯函真是一个有故事的学渣啊。
想到这里,他回应了花坛边几个同学跟他打的招呼,三步两步地走到了柯函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跟文清卿说了一声,就在对方微妙的目光里把柯函给半拉半就地带回了实验楼。
两个人已经形成默契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半开放的天台的门口。
沐恒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锁以后就看见了长了一丛又一丛青苔跟杂草的天台。
绕过雨棚,还能看见旁边大门敞开的空旷房间。
房间的地下布满了灰尘,只有极其稀疏的几个脚印,里面只摆放了一架破破烂烂的老钢琴。
柯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直到沐恒停下了脚步,回身对他道:“学习没有什么好怕的,至少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
他说着,从旁边拉过来两张淘汰下来的破凳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示意柯函跟自己坐下谈谈。
“坐。”
柯函搞不懂沐恒这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但是坐着总比站着要舒服,他便顺从地坐了下来。
“我先道歉。”沐恒毫不犹豫地开口,“其实我那天说的话,意思不是劝你退赛。”
柯函挑眉。
沐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自己都没有必须要做什么去完成某件事情的理由,那么那件事情对于你而言就是无关紧要的。”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一定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柯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当初按着我学数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恒别过脸,神色略显肃穆。
他的视线在整个实验楼半开放式顶层上扫过,最终停在了最远的那一个护栏角落。
或许该跟柯函分享一点自己的过去,通过两人之间产生的共鸣来稳定他的情绪。
柯函紧接着就听见沐恒斟酌着说到:“大概十年前吧,我就站在这个天台的那个角落里,踮起脚尖往下看,有点想要尝试自由落体。”
这是沐恒真实的经历。
希望能够帮助柯函从刚刚校级选拔赛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
柯函惊愕道:“你认真的?”
沐恒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哥哥,他很优秀。优秀得就像是一朵永远压在我头顶的乌云,让我永远也看不到晴朗的天空。在我所有的荣誉面前,每个人都会加上一句——哦,原来是那个人的弟弟啊,难怪了。”
“更何况,我以前还没有他那么优秀。”
“我觉得你能够体会到那种感觉,时间长了,真的会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用尽全部的力气都爬不出来,看不到一丝亮光。”沐恒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但是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想要的不是自由落体,我想要的只是自由。”
柯函的心跳得快了几拍。
他完全能够理解沐恒话里的内容。
包括那种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
沐恒在他的视线里站了起来,轻声道:“你跟我来。”
柯函好奇地跟在他的身后,最终走到了大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木门前。
“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我把它告诉你。”沐恒一字一句道,然后伸出手解开了门上紧绷的金属丝,“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过的,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都可以来这里静一静。”
“哗啦。”
在小门被拉开的瞬间,里面堆叠到天花板的老旧书籍全部都雪崩般滚落。
沐恒早有预料地往旁边躲了一寸,即使是滚得最远的书也只不过是碰到了他的脚尖。
灰尘飞扬。
“这是前几年校图书馆里淘汰下来的旧书,内容很丰富,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读。”
“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情绪,等你冷静下来了就会发现,其实好像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柯函疑惑地打断了沐恒的话:“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沐恒看着柯函,眼睛里满载着柔软与悲悯。
“我知道你没把卷子上的题目写出来,但你不是不会做,你只是不想做而已……”
“嗯?”
柯函更疑惑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做了?”
沐恒:“……”
“你在想什么呢?”
沐恒的神情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到:“你在今天的预选考试里有好好做题?”
柯函忽然仿佛了解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除了数学我没写过程,剩下的我都填满了。怎么样?”
沐恒:“……”
柯函又笑着叹了一口气,补充到:“要不是没办法,我可能都把数学题的过程给写一点上去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文清卿说她觉得我肯定比颜钊对的多。”
沐恒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差点变成一座雕像。
他用尽了全部的理智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早说?”
柯函挑眉:“你又没问,冲过来就把我给拉走了,我还奇怪你拉我干嘛呢……”
两个人对上了视线,交汇于空气当中的某一点。
沐恒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绝望地自省到:“我为什么不早问?”
柯函看着他,好像忽然间彻底顿悟了这件事情。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笑得眼睛都没了,还笑得特别的大声。
连地面上的灰尘都仿佛被震动了起来。
“沐恒,我发现你这个人……哈哈哈……脑回路特别清奇。”
简称,奇葩。
第30章 赛前
足足过去了半个月,沐恒才从“自作多情”的阴影里彻底缓过来。
柯函在意识到沐恒当时在天台上是什么意思以后,接下来每天看到沐恒都会露出极为微妙含蓄的笑容。
但他越是微妙越是含蓄,沐恒就觉得耳朵越烫。
滚烫。
特别是在周一升旗仪式结束,教导主任在例行演讲的时候,顺便宣布了学校最后关于“最强学霸”校内名额公开选拔赛的结果。
这场小型比赛校方最开始并不准备举办,他们觉得没那个必要。
但是沐恒既然专程在颜钊被“钦定”以后,提出了这样的意见,校方也不可能不考虑——毕竟是大金主家里的孩子,提出的意见也还算合理。
甚至连颜钊本人都同意了。
最终就有了那场全校公开的选拔赛。
沐恒在期间付出了一定的努力,成功地培养柯函赢过了颜钊。
颜钊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沐恒的面前,就算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必须出现,他也没有在沐恒的面前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安分得有点奇怪。
原本潇洒地提着平衡车走在走廊里,接受全校的目光洗礼的沐恒,他因为教导主任提起选拔赛的事情,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