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瞧出了什么……”
白发长老叹气一声:“我早说了,此事不能这么干……”
“那都是他们逼我的。”李牧枝冷哼,“要论武学造诣,明明是我比大哥更有天赋……”
话音未落,二人已匆匆踏入院内。淮山门未来掌门继承人的住所,位置绝佳,面积宽敞,占地足有整个淮山门一小半,足可见淮山门去世的前任掌门对其的宠爱和重视。
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小桥流水叮咚,远远就能瞧见卧房飞檐一角。
那屋顶还趴着一只屋脊兽,形容狰狞,长着一双小翅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天空,青天白日也带出一股诡异森然感。
李牧枝抬头盯了那屋脊兽一会儿,嘴角带着冷意,同自家二爷不发一言步入卧房中。
未来掌门继承人的卧房内门窗紧闭,不见一丝日光,屋内药味浓郁,呛人得很,带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暮沉感。
李牧枝进了门,就见秦岚之陪着谢喻兰站在床榻边,谢喻兰正闭着眼认真探脉。
李牧枝眯了眯眼,眼神示意其他人下去,背着手堵在门口,静静看着那二人。
不得不说,秦岚之和谢喻兰站在一起的画面是很般配的。一个高大沉稳,少言寡语,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一个如朗润清风,皎月浮云,笑起来时综合了秦岚之浑身的阴戾感,莫名其妙就使得氛围缓和了下来。
他二人仿若天生一对,中间再插不进半个人去,此时李牧枝进门,秦岚之也未分给她一个眼神,只专注地看着谢喻兰。
片刻后,谢喻兰收了手,眉眼舒展开,道:“不碍事。”
李牧枝眉头跳了跳,瞟了床上昏睡不醒的人一眼。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未来淮山门的继承人,最被老爷子看好的下任当家。此时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颜色,在病榻上缠绵多日,瞧着已然消瘦不少,连手背都透出嶙峋骨感来。
李牧枝道:“听说你还会医术?这可真让人意外……怎么样,瞧出什么了吗?”
谢喻兰看了李牧枝一眼:“你是他的……?”
李牧枝心说这人是不是故意的,磨牙道:“三公子贵人多忘事,我是他的妹妹。”
谢喻兰眨巴眼:“三……”
秦岚之打断二人的话,拿了帕子仔细擦媳妇儿的手指,一根一根擦过去,仿若对方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看完了咱们就回去。”
谢喻兰被转移了注意力,哦了一声,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没什么大事,你大哥这是有喜了。”
秦岚之:“……”
李牧枝:“……”
长老:“……”
李牧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口,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啊?”
谢喻兰道:“他怀得是双胞胎,太辛苦了。”
李牧枝:“???”
长老想起之前秦岚之说夫人生了病,此时眼珠飞快一转,手肘撞了自家大姑娘一下,示意对方不要再问,只往旁边让了两步:“有劳公子,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几步路而已。”谢喻兰背着小药箱往外走,经过李牧枝二人身边时又突然道,“有喜了是好事,多滋补少用药,对孩子不好。你看看你们这儿……”
他指了指那些药罐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混在一起,是药三分毒,哪儿有这么吃的?你们怕不是找了个庸医?”
李牧枝脸色微微一变,仔细去看谢喻兰的脸色,竟分不出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谢喻兰大步走出房门,掩了掩鼻子:“好几种不同的药混在一起,这真是奇了怪了……你们这是要让他流产吗?”
李牧枝:“……”
长老看了面无表情的秦岚之一眼,扯了扯嘴角:“大少爷这病……来得急,我们也是太心急了,所以什么办法都想试试……”
“对症下药。”谢喻兰摇摇头,“否则这就不是治病,是谋杀了。”
李牧枝牙关一紧,手指不由摸到腰间佩剑,拇指在佩剑顶端来回摩挲,眼底带了几分杀意。
只是她还没什么动作,更强的杀气就伴着压迫感十足的内力迎面而来。李牧枝只觉自己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粒猛地被海浪拍在了礁石上,迎头被打了个粉碎。她心头骤凉,甚至不敢去看秦岚之的脸色,膝盖微微发抖。
待人离开,她忍不住一个抽气,伸手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
“你疯了。”长老也是一头冷汗,瞪住李牧枝,“平日你在云山城横着走也就罢了,在秦岚之面前你也敢放肆?”
“区区一个魔头……”
“他用一根头发丝都能杀了你!”
李牧枝不甘心地抿了下唇,又道:“再给我五年,以我的天赋绝对能超过他。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你要怎么做?”白发长老打断她的话,“围攻万壑宫?还是杀了秦岚之取而代之?”
长老往后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淮山门只以强者为尊,只要能让淮山门站上武学巅峰,成为新的第一世家,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但在那之前……”
他警告地指了指李牧枝:“收起你的小心思,等安全送走了秦岚之和盟主再说!”
……
谢喻兰走出很远,还在疑惑:“他们用的不像是安胎药啊?”
秦岚之牵着他的手,谢喻兰没发现不对,他就心安理得地占便宜,嘴上哄道:“也许是某种偏方。”
谢喻兰啊了一声:“也有可能。”
秦岚之瞧着他认真琢磨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逗他道:“你最擅长医治的其实是妇人病吧?”
看来看去都是有喜了。
“怎么可能!”谢喻兰立刻道,“其他病症我也能看!”
“比如?”
“比如你印堂发黑,看起来不太好。”
谢喻兰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嗨呀。”
秦岚之:“?”
谢喻兰小心翼翼道:“差点忘了,你还会选择性失忆。怪不得你印堂发黑。”
秦岚之:“……”
秦岚之深呼吸。媳妇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也必须是对的。
谢喻兰看他:“你最近睡眠还好吗?会做恶梦吗?”
“……还行,只要你陪我睡,我就会舒服很多。”
谢喻兰点点头,证明了什么似的,洋洋得意道:“你看,我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吗?”
秦岚之:“……”还挺会给自己来事儿。
半路上,老六找来说盟主到了。
秦岚之微微点头,不太在意,只低声吩咐老六:“李牧枝有问题。”
老六皱眉:“教主的意思……?”
“找个机会去查灵堂,再去找之前给他们家大少爷看诊的大夫。”秦岚之不太想管这些破事,思考了一瞬,道,“查到的东西不用告诉我,直接告诉盟主。”
老六低头:“是!”
作者有话说:
就是一轻松文,所以不会着墨在悬疑断案上,都是很简单的小事,分分钟能解决的那种。主要还是轻松愉快为主。p.s.因为个人精力不足的缘故,文更得很慢,感谢大家等待。鞠躬。
第19章 我就这么不如他吗?
现任武林盟主蒋雷泽不过知命之年,却已是一头白发,满脸沧桑。但他目光沉稳精神,整个人高大又干练,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双腕上扣着一对精钢腕,据说重达五十多公斤,寻常人轻易拿不动。
他风尘仆仆而来,同秦岚之前后脚的功夫,刚被人迎进大厅就迫不及待问起秦岚之的事来。
“秦教主人呢?”他询问先前跟着长老,那个脾气急躁的中年男人,“还有……三公子可有跟着他一起来?”
中年男人乃长老收得大弟子,对淮山门十分忠心,闻言眼里露出几分不甘,压着情绪道:“秦教主同谢三公子在客院。”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忍了忍没忍住,又暗示道:“盟主可要给我们淮山门主持公道啊。”
蒋雷泽看了他一眼,伸手转了转一对精钢腕:“那是当然。我专程请了秦教主前来,也是为了彻底说清楚这个误会。”
“误会?”男人不忿道,“盟主还什么都没调查,就已经笃定是误会了?这未免有失偏颇。”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蒋雷泽安抚了几句,沉声道,“但我了解秦岚之这个人,何况他现在身边还有谢三公子在,我对他们是一万个放心的。退一万步说,秦岚之什么都不缺,在万壑宫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找你们淮山门的麻烦?这没有道理。”
“跟魔头要讲什么道理?”中年男人一时情绪失控,愤怒道,“万壑宫当年杀了多少人,谁不清楚?那一年前任盟主还召集江湖有志人士围攻万壑宫,就是为了铲除这个魔头,这才过去多少年?往事就都不提了?”
蒋雷泽脸色沉了下来,低低道:“凡事要讲究证据。”
“盟主尚未有证据,就已经偏向魔教了!”
“放肆!”半路被自家盟主捡回来的箫长老皱起眉,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警告道,“淮山门这才得势几年,就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你家大姑娘呢?”
中年男人终于清醒过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抿着唇低头给蒋雷泽道歉,又往后退去:“我这就去请大姑娘来。”
待人走远了,蒋雷泽便有些坐不住,背着手站起来困兽般在原地转了两圈,愁眉苦脸道:“我要去找他们吗?”
箫长老想起那不好对付的秦岚之,心脏梗得抽疼,一脸麻木道:“盟主和谢三公子乃是亲戚,虽然是远亲,好歹也是三公子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您要去探望他,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但按正常情况,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作为小辈的谢喻兰主动来见蒋雷泽才对。
蒋雷泽苦笑了一下,喃喃:“于情于理啊……可我愧对他啊……”
蒋雷泽这会儿像是近乡情怯,急于想见到谢喻兰,又不敢去见。他内心矛盾极了,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鞋底都要磨烂了似的,才终于道:“罢了罢了,早晚都是要见的……”
话音未落,外头响起了大姑娘李牧枝说话的声音,淮山门大长老也跟在后头,急急走了进来:“盟主!”
李牧枝瞬间红了眼眶,朝前走了几步就要跪下:“盟主!您可得给我爹和大哥一个公道啊!”
得,这下也不用纠结了。蒋雷泽只得按下焦急的心情,伸手扶住了李牧枝:“快起来。节哀顺变。”
他将人扶到座位里,轻言细语道:“你大哥的情况如何了?”
“不太好,之前找的大夫一点用也没有,眼看病情又恶化了,刚差了人去城里另外找大夫。”
蒋雷泽点点头:“之前的大夫怎么说?”
“就说是中了毒,但不知是什么毒。”李牧枝捏紧了袖口,“这江湖里能让人查不出毒来的,除了毒一戒还能有谁?”
蒋雷泽没答话,眼底盛着若有所思的微光,他扫了眼站在旁边模样恭敬的长老,又看了眼李牧枝,片刻才道:“贵派掌门的事……非常遗憾。咱们要全力救治你大哥,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们这一脉,也就你和你大哥天赋不错,据我所知,淮山门其他人大多转行做了生意,是吗?”
李牧枝脸色一顿,片刻才点头:“我们这么大的门派,养了这么多人,总得做点赚钱的营生。”
“这是当然。”蒋雷泽看着李牧枝,“如今转行做生意的江湖门派不少,淮山门此举无可厚非。好在还有你和你大哥撑着淮山门的传承,没让前人的辛苦付诸东流。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大哥撑不过去,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接过继承人的位置。”李牧枝道,“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必须将淮山门传承下去。”
“好,你有这个想法就好。”蒋雷泽点点头,“女子接管门派外人总有闲话,但你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只管来找我。”
“多谢盟主!”李牧枝感激地站起来,又要跪下,被旁边箫长老扶住了。
“先带我去灵堂吧。”蒋雷泽站起来,“你爹也曾同我一起饮酒下棋,该给老伙计送送行。”
“盟主这边走。”李牧枝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故意避开了会经过客院的路,朝侧门引去。
另一头,秦岚之不愿让谢喻兰碰到蒋雷泽,自然也是故意绕开了正厅的位置,带着谢喻兰出了门。
两人在街头慢慢散步,谢喻兰又想起了前事:“不是说要送我去万壑宫吗?”
他眨巴眼盯着男人,诚恳道:“我很急的。”
秦岚之:“……”
秦岚之头疼地哄道:“这就去。”
“走着去?”
秦岚之胡说八道:“离得很近。”
谢喻兰信以为真,朝左右张望:“有多近?是那座山吗?还是那边那座?”
秦岚之:“……嗯,大概是吧。”
秦岚之试探地伸手,牵住媳妇儿软软的指尖拢在手心:“路滑,小心摔倒。”
谢喻兰茫然地看了看干巴巴的地面:“大公子真是细心。”
秦岚之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便道:“听说云山城有不少好吃的,咱们去试试?你以前来过云山城吗?”
“没有。”谢喻兰摇头,眼睛扫过街边安静的小店,走出很远了,还有街口摆着花圈和白布,仿佛真是全城都在为淮山门哀悼似的。
一阵风吹来洒落的纸钱,像飘来一阵白雪,谢喻兰问:“这里都吃什么?”
“好像是面食。”秦岚之先前在街上转过一圈,一边回忆一边道,“有大碗的米粉和米线,配菜很精致,去试试吗?”
谢喻兰看了眼天色:“还是先赶路吧。”
但他又想起什么似地站住了,指关节互相摩挲片刻,不太好意思地道:“去看看米线吧,我想带一份给朋友吃。他或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