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急吼吼地登录查分网站,然而……404。
最后还是辛雪打来了电话,安抚了他惶惶不安的心。
“662!”康富有激动得喘不上气,掐着人中缓了缓,才能把话给续下去,“真是叔的好大儿!”
“……”童然失笑,倒也没觉得惊喜或者失望。
这个分数比他预估的高了2分,A大的应用心理学专业文理都收,文科最低分数线去年是650,今年的考题相对简单一点,也不知能不能上。
如果上不了,就明年再考一回。
不过童然明显是想多了,像他这样的学生,A大根本不可能放弃,就算差一点过线,还有降档分数录取政策在等着他。
因此,童然很快得知了录取结果,那天下午,辛雪特意让他过家里一趟,说要好好替他庆祝。
童然挂了电话,顾不上时差,第一时间就想和陆思闲分享喜悦。可惜陆思闲一直关机,也不知是不是睡前忘充电了,童然无奈,只能在微信上留言。
眼看着时间还早,他扔下手机,进入了虚拟练习室。
尽管没有正式回应修·杰克逊的挑战,但童然最近一直都在思考如何迎战。他和凯恩分析过,修·杰克逊选择水上穿行,针对的就是他飞跃峡谷那场魔术,对方估计想证明,童然能做到的,他也可以,童然所擅长的,他也不差。
既如此,童然理所应当地要回报,他决定同样选择修·杰克逊的拿手好戏,也就是逃脱魔术。
但逃脱魔术发展了数百年,再想让观众惊艳有不小的难度,他设想了很多效果,始终不能满意。
童然窝在练习室里看了几个小时的资料,直到听见电话响,才发现已经六点过了。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明明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傍晚就电闪雷鸣。
童然打车到了辛雪小区门口,一路步行至单元楼下,他收起雨伞,正准备输入入户门的密码,忽然一只手从后伸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来临的刹那,童然心里一惊,感觉到对方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在听见一声低笑后猛地顿住了。
他握住来人微凉的手腕,拉下那只手,回身像跟不认识似的看了陆思闲好半天,才眉开眼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陆思闲不答反问:“高兴吗?”
童然什么都没说,五指扣入陆思闲指缝,轻轻吻上对方唇角。
雨声又急又响,阻碍了听觉。
忽然,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思闲?”
正亲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同时一顿,陆思闲忙按下童然的脑袋,冷冷地转过头,就看见了自家表叔。
杨信年一手撑伞,一手拎着酱油瓶,愕然的表情中略显痴呆,还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惶恐。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开口。
良久,杨信年好像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不介绍一下吗?”
他过来时只看见两个年轻人躲在屋檐下抱着啃,心里还想着哪家的孩子一点不讲究,简直有伤风化,谁知吃瓜吃到了自家。
不过陆思闲居然谈恋爱了?看样子对象还是个男孩儿?这简直比猝不及防撞见了野鸳鸯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谁那么不开眼?!
下一刻,他就见陆思闲怀里的人缓缓抬起了头,尴尬地叫了声:“姐夫。”
“咚——”
伞落了,杨信年呆若木鸡。
第127章
餐桌上的烤鸡已经凉掉了, 一瓶红酒立在蒸好的阿拉斯加帝王蟹旁,周围几只红酒杯倒映着烛光,蜡泪滴落在高塔烛台。
本该是欢快的庆祝场面, 此刻却一室清冷, 杨信年、辛雪、童然和陆思闲分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是唯一的主旋律。
辛雪早看出童然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陆思闲的态度, 但在她心里,可可千好万好,喜欢的人一定也会喜欢他。
因此,对今天的结果她早有预料, 也想好了应对措施,可老杨的反应实在太像杨家那位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长辈,叫她不敢轻举妄动。
“啪——”
杨信年甩了自己一记耳光,吓得童然一抖, 肩线弓得更低,放在膝上的双手十指也并得更拢。
“老杨!”辛雪又是心疼又是无语, “你就是生气也别打自己啊!”
“我不生气。”杨信年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表情却失魂落魄,“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呢?”
童然不安地动了动,头埋得更低了。
姐夫虽然嘴上嫌弃陆思闲, 可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当儿子养的,一时无法接受对方和同性谈恋爱也很正常, 且对象还是他默认的小舅子……
某种意义上, 这也算乱伦吧?
或许, 姐夫已经在后悔引狼入室——
“可可怎么就瞎了呢?”
童然:?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对面的陆思闲也是一愣,旋即讥诮地抬了抬嘴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你还很得意?”杨信年勃然大怒。
陆思闲丝毫不见紧张,双手抱臂,“没得意,你想多了。”
“臭小子你——”杨信年倏地一顿,怀疑地瞅着陆思闲,“你耍什么手段了?是不是铺那个什么,铺铺、铺啊人家了?”
“没有!”童然被眼下出人意料的发展给整懵了,怕叔侄俩吵起来,慌忙说,“哥哥对我一直很好。”
杨信年一口气闷在胸口,“姐夫提醒过你几次了,找对象眼睛要放亮!这小子脾气臭得跟茅房里的石头似的,说话难听不懂体贴,回了家只会逗猫不干活,做饭难吃得要死,连陪你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哪儿是个过日子的人?”
童然:“……”
我居然无法反驳。
随着杨信年每说一句,陆思闲脸色就臭上一分,终于忍无可忍,“我又不是和你过。”
杨信年拍案而起:“你还想和我——”
“老杨,你别激动!”眼见两人越说越不靠谱了,辛雪赶紧拉着杨信年坐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会对感情负责的,咱们别操那么多心了。”
杨信年何尝不知,其实身为陆思闲的长辈,他怎么可能不希望对方好,也不是看不见陆思闲的优点,只是在恋爱相处中,那些优点并不适存,反而缺点十分明显。
他担心童然将来后悔,担心孩子们受伤,也担心他和辛雪夹在中间为难。
“可可,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童然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哥哥很好,对我也好。”
杨信年心累,“我也不是对你哥有什么意见,我就是——”
“你就是觉得我不配。”陆思闲冷冷接口。
杨信年梗了梗,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咳,我就是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你慢慢消化,我们先去吃饭了,”陆思闲站起身,调子懒懒的,“饿死了。”
杨信年:“……”
饿死算球!
吃饭时,杨信年出于“我养的孩子把你坑了实在对不住”的愧疚心理,给童然夹了满满一碗菜,童然也正心虚,不好意思拒绝。
陆思闲朝童然碗里瞥了一眼,抬眸看向对面:“你喂猪啊?”
杨信年忍了忍没忍住,半轻不重地踹了陆思闲一脚:“闭嘴!”
踹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再留意到童然脸上乍然泛起的可疑红晕,以及桌下轻微的动静,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自闭了。
童然匆忙收回被陆思闲勾过去的腿,不小心磕到了餐桌二层的木轨,带起很小一声碰响。他都不敢去看杨信年的表情,越想越气不顺,干脆又泄愤地踩了陆思闲一脚。
“可可。”
辛雪突然开口,倒把童然吓了一跳,心说我也踩错人了?
但辛雪只是擦了擦嘴角说:“林导那部片子明天首映,你知道吧?”
童然舒了口气,点点头。
林耀之的新片,也就是童然数月前客串的《狂澜》,同样安排在了暑假档上映,此前没有任何点映和媒体场,只有内部观影后传出一点风声,据说质量很不错。
辛雪:“你明天没什么事就去捧个场,微博宣传一下。”
“好。”童然本想叫陆思闲一起,话到嘴边又忙改了口,“要不我们一块儿去?”
杨信年:“明天我得回队里,马上得去银山封闭集训,还有很多杂事要处理,你们去吧。”
辛雪笑了笑:“我也有事,思闲陪着可可去好了。”
杨信年下意识想棒打鸳鸯,可想到陆思闲归队后就要去银山,至少得关上两个月,于是强忍着憋屈僵笑:“对,你们去吧,思闲照顾好可可,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可惜杨信年勉强的成全终究是错付了,第二天,电影院门口不止有童然和陆思闲,还有西蒙。
“Dedi!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西蒙一见童然就要奉上自己热情的拥抱,被陆思闲一把扯开,他不满地挣开对方,“干什么?”
陆思闲隔开了西蒙和童然,“没订你的票,自己去买。”
西蒙呆了呆:“什么意思?”
陆思闲:“昨天我们在网上订票了,不知道你要来——”
“什么叫不知道我要来?我和你一班飞机!”西蒙差点儿跳起来,“我只是回酒店倒个时差而已,明明说好今天要一块儿找Dedi玩!”
童然还很茫然,昨晚上陆思闲一句都没提,此时才知道西蒙也是趁着夏天没什么比赛,给自己放了个假来中国旅游。
“Lu可真没趣,”西蒙惋惜又遗憾地摇摇头,“难得可以轻松一下,居然回国就要归队。”
“不是还有半年冬奥就要开始了吗?”童然看了陆思闲一眼,大方地表示理解,“你暂停训练,不怕比赛发挥不好?”
“我连决赛都进不去,”西蒙非常坦然,和当年陆思闲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完全不同,好像在成绩上没什么追求,又像自暴自弃地放纵,“休息一段时间还可以调整状态。”
“那Lu去集训了,你一个人怎么玩?”童然可没时间当地陪。
“嘿嘿,”西蒙想显摆却又硬憋着地笑了声,“我和别人约好了,我们打算去西藏!”
周五是工作日,但林耀之的招牌很好使,加上全明星的阵容以及童然首次客串出镜的宣传,即便是下午售票台前也排着队。
童然将订票信息转给西蒙,和陆思闲去了隔壁买饮料,期间听说西蒙认识了个中国留学生,女孩暑假回国,所以人也追来了。
“中国留学生?”童然问,“他不是在和捷克女友交往吗?”
“嗯,交往了一个月分了。”对方嫌西蒙像果冻一样粘人——这是西蒙自己哭诉的原话,陆思闲很善良地省略掉后一句。
童然“呃”了一声,“他的感情好灵活。”
陆思闲收好柜台的找零,突然勾了勾童然垂在身侧的手,笑了笑说:“你放心。”
我放心什么?
童然迷惑了一秒,转瞬又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意,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浅浅一漾。
因为订的是巨幕场,影厅里并没有满座,西蒙运气不错地买到了童然和陆思闲后面一排。
入座时,荧幕上还在播放广告,但灯光已经暗了下来。
童然将可乐放在扶手的杯托上,正要收回手,忽然被陆思闲握住了。
手心里沾着可乐杯的水汽,并不很舒服,童然抽了抽没抽开,好笑地问:“电影还没开始,你要握两个小时吗?”
陆思闲看似正经地盯着屏幕,一只手却揉捏着童然的指骨,从第三指节一直捏到指尖,再轻轻摩挲泛粉的指甲盖,“你手好软。”
就那么寻常的四个字,连语气都平平无奇,童然却像被碰到了最敏感的位置,五指微微蜷缩,神经也跟着麻了麻。
他不动了,平复着心跳,静候电影开场。
故事发生在抗战年间,一场遭遇战后,主角的同志腿部受伤,无奈之下躲进了某座小镇里,主角得到消息赶来救援,可小镇此时已被日军把守,外人禁止入内,城门搜检也非常严格。
童然的出场在三十分钟左右,当时主角正坐在镇外的茶摊上寻找机会,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凑过来问他要不要算命,主角心中只有一种信仰,也看不上少年这种无赖混子,自然不搭理。
这时,镇里冲出来的几个大汉,指着少年就骂骗子,又将少年打了一顿,抢光了他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
主角冷眼看着,等大汉们离开,他才招呼少年过来喝杯茶,顺便少年买了两个馒头。
少年咽着唾沫将馒头揣进怀里,尽管鼻青脸肿,他似乎并没吃到教训,嘴里还在叭叭吹嘘,说自己师从谁谁谁,一手三仙归洞神鬼莫测,掐指一算就能通过去,知未来。
见主角不信,他还特意亮了一招,将一只茶杯转瞬变消失又变出现,得意洋洋之际,他并没有发现主角眼神的波动。
之后,主角又给少年买了几个馒头,开始不着痕迹地套话,从少年不尽不实的言语中判断出,少年是镇子里的孤儿,以前拜过一个半仙师父,可惜没学上几招师父就离世了,少年也再度成了流浪儿。
他看中了少年三仙归洞的技艺,利诱少年帮他送信,少年原先不肯答应,到底没扛住银元的诱惑,咬咬牙接下了信件。
这一段是电影的重头戏,林耀之不愧为国内最知名导演之一,几组镜头语言交织,将少年骗过日军的手法拍得出神入化,不仅紧张刺激,还相当富有艺术美感。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