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更觉得害pia!】
【嘻嘻,还是我有先见之明,静音并把屏幕缩到最小。】
【呜呜呜我哥哥头呢?那么漂亮的一颗头呢??!】
【漂亮弟弟扭得真好看,吸溜……】
当然好看。
姚天挑了一下嘴角。
只有魔术师最懂欣赏魔术, 经过最初的“惊吓”,他渐渐发现了童然的心机——别看童然挣扎力度很大,但肢体如何动作、肌肉如何发力、甚至T恤卷高的尺度都是精心设计和有效练习过的。
普通观众自然很难察觉,专业人士却有可能捕捉到一些表演痕迹。但这并不代表童然就演得不真实,姚天也相信对方有能力完全还原真实,只是舞台表演不是记录片,追求真实的同时也要兼顾美感。
他专注地看着屏幕,甚至无心思索魔术原理,只想知道童然的下一步。
镜头中,童然已艰难地抬起了右手,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晃动的光线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
忽然,他将手反扭过来,对准了木门!
强光驱散了暗影,影子消失的一刻,童然的脑袋也从门里“拔”了出来,整个人像被谁用力地推了一把,重重扑摔在地,头也磕在了沙发背上。
天旋地转间,童然勉强抬起脸,却发现影子又出现在了正对面的墙上。
绝望如寒泽倾覆,从四面八方推涌而来。
仿佛血液都冻上了一层冷霜。
童然死死咬紧了牙关,别无选择地再次举高了手机。
还未对准影子,就见黑影突然展开了右手五指,另一只手覆了上去。
“咔。”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音响里细微的一声响,在有限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观众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童然右手食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折向手背。
【???????】
【这他妈不是特效???!】
【等等,不会真闹鬼吧?我记得有新闻说演员拍摄中枪戏结果真被打死了,然而片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演戏,还夸他演技好……】
【让我为你的大脑中枢植入一坨海绵,吸吸你脑子里的核废水,真闹鬼他不会喊吗?】
【所以是什么情况?假肢?】
可童然现在就穿了件短袖T恤,假肢也没处藏啊!
网友们热议沸腾,现场却是鸦雀无声。
陆思闲就站在大厅最后一排,沉默地望着舞台。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回避,甚至不觉得害怕,或者说,有另外一种情绪压过了他生来的恐惧。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早上。
当时他睡眼惺忪地靠在盥洗台旁,听着童然随口提道:“接下来我打算练习缩骨功。”
缩骨功,也算是身体柔术的一种,能够让全身关节“控制自如”。
陆思闲曾经听体操队的队员们谈起过,缩骨功必须趁着人年纪尚小,骨头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时练起。
因为在练习之前,首先要掰断关节。
等关节长好,又掰断。
再长好,再掰断。
如此反反复复,积年累月,才能有所成。
陆思闲一直以为童然在说笑,直至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
尽管他不确定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可以实现类似效果,但直觉告诉他,童然就是用了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一种——
“关节脱臼!”姚天首次在直播期间喊破了魔术的秘密。
根据特写镜头的皮肤纹理判断,那只手的的确确就是童然的手,不是什么假肢,如果非要解释原理,也只有一种解释——童然真的让指关节脱臼了!
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并非不能做到。
日本有位魔术大师就能让五根手指反向超过90°弯曲,而某些从小练习柔术的杂技演员,甚至可以控制指关节“节节脱臼”。
但越是知道原理,他就越是震撼。
姚天之所以会喊出来,也是他深知“秘密”只会加重这段表演在观众心里的分量——面对超越常理、凌驾于意志之上的真相,没有人可以无动于衷。
评委席上,一直心不在焉观看表演的徐修平也面有动容,他听着其他评审惊叹地议论,忍不住看向了徐柳所在的位置。
他的儿子天赋卓绝,远超常人。
他打压童然,并非认为徐柳比不过童然,而是想为儿子清扫可能导致意外的障碍。
只是他现在忽然产生了疑惑——童然,是障碍吗?
障碍总有机会跨过,哪怕宽如海峡,高如珠峰。
但童然是不断扩展的海峡,是不停拔高的珠峰,是不见尽头。
童然并不知道徐修平内心的一系列修辞比喻,他浑身发抖,蜷缩着身体,配合影子的“虐待”高高地翘起无名指,在又一次骨裂声后,将手指反向曲折,几乎贴住了手背。
他很痛。
疼痛一半源自角色的心理暗示,一半来自自身。
尽管有APP提供的黑科技柔术,能让他以成年人的身体状况满足学习缩骨功的条件,但练习期间的痛苦无可避免。
他利用这种痛苦来分散对死亡的畏惧,也为换取此刻几秒钟的绝对安静。
他想,如果他真的不幸输掉比赛,至少也要让所有看过他表演的观众,深刻记住“童然”的名字。
童然,是一位魔术师。
满场寂静中,童然挣扎着向前爬动。
当他的上半身完全被沙发遮挡,墙上的影子忽然收拢双手,抬高双臂。
童然整个人被提离地面,在没有外力托助的条件下,他竟然悬在了半空,同时颈部也浮现出暗红色的勒痕。
他完好的一只手抠住脖颈,似想拽下那双无形的手。
他的双腿剧烈挣动,神情也越来越痛苦。
台下不少观众都半挡住了眼睛,他们甚至忘记自己在看魔术,只沉浸在童然精心准备的恐怖剧目中。
【呜呜呜,孩子怕!!!】
【还有心情打字,看来也不是很怕,我就不一样了,我根本没敢看,现在就靠弹幕直播。】
【问题是没人直播啊,你不觉得弹幕速度都变慢了,老姚人都傻了。】
【其实浮空效果很多魔术师都表演过,但没有他这样的……就,和剧情百分百结合,所以看着特别震撼,他真的好厉害……】
【牛批我已说累了。】
而童然制造的“惊喜”还在继续,他的半张脸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像蛛网般向上蔓延,他的瞳孔时而血红,时而恢复本来的浅棕色。
这一幕与陆思闲那场噩梦里的“童然”重叠,但现在的他,不再害怕了。
音响里隐隐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众人还来不及有反应,就见童然松开了抠住脖颈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了打火机。
他耗尽最后的力气点燃了火苗,猛地掷向影子!
火光冲天。
童然的身体烧了起来,金色的火花四下迸溅。
而在火焰熄灭的一瞬,童然也不见了。
房间里没有影子,也没有了人。
“啪——”
舞台灯全数熄灭。
黑暗之中,忽有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带着哭腔:“妈妈,我害怕。”
又隔了几秒钟,剧院才慢慢“活”了过来,伴随着无数观众的喘息,又有了声息。
与此同时,音响里的脚步声被一串金属碰撞声取代。
在舞台灯重新亮起的刹那,房间好像被还原重置,所有家具都被蒙上一层白布。
门外站着位年轻的女生,轻轻推开了房门。
“是妹妹!”K喵一眼就认出了柏灵,也早就从合照里猜到了柏灵所饰演的身份。
可妹妹不是死了吗?!
观众的疑惑,随着柏灵的表演慢慢解惑。
“哥,我回来了。”柏灵关上门,静静打量着房间。
随后,她扯下门边搭着的一方白布,露出鞋柜上端正摆放着一双球鞋,鞋面沾着些许暗红印记。
“我今天去做家教了,一小时200,再攒一段时间,我就能给你买新镜头了。”柏灵走到衣架旁,抚了抚一件染血的军绿色衬衫,片刻后,她努力地扬起嘴角,“哥,学校的室友都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对了,我还申请了勤工俭学,每个月大概能拿1200块呢。”
她像童然一样自言自语,也如童然一样捡起了落在沙发旁的那张旧报纸。
只是报纸的空白部分已经被填满,淡香的油墨书写着一行标题——《双胞兄妹校门口遇飞车,哥哥舍身救妹妹被卷入车下》。
【艹!是哥哥死了!】
【鬼是哥哥???】
【怪不得,我先前没细想,现在一想,哥哥全程都没有影子啊!】
【不对,正确来说鬼影就是哥哥的影子!】
【所以影子可以伤害他,他烧了影子,人也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他以为死的是妹妹?】
【我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先捋捋……】
细节太多,消化时间太短。
观众们只能有限地拼凑出大致情节,无法追溯每一个线索。
而柏灵此时已揭开了房间里最后一块白布。
柜架上满满当当都是兄妹俩的合照,只除了中间一副。
那是张遗照,白色的底,黑色的半身人像。
照片主人,正是童然。
纤白的手轻拭过少年凝固的笑容,柏灵垂着眼,让人看不见表情。
半晌,她紧紧抱住了相框,下巴枕在了相框边缘。
舞台灯一盏一盏暗了下去,只留下一束追光照出少女纤细的身影。
偌大的剧场里,也唯有她轻轻的哼唱——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前途光明。”
第75章
一滴泪落下。
然而灯光黯淡, 镜头也给了全景,没有观众看见。
对于哭不哭这件事,柏灵曾问过童然, 后者只告诉她, 你不用刻意哭, 也不用刻意忍住,让情绪自然发生。
所以柏灵不再去想观众能否看见,也不担心是否太克制或者太过火。
她只是突然想哭。
“小姑娘演戏很灵。”前·娱乐圈·金牌经纪人·辛雪女士如是点评。
杨信年还沉浸在剧情中, 心不在焉地点头:“可可演技确实好。”
辛雪:“……”
能不好吗,21岁的影帝呢。
辛雪想到童然昔年的风光, 一时有些遗憾。
可当舞台幕布拉上,观众们如梦初醒般开始鼓掌, 甚至相继起立以示尊重时, 她心里那点遗憾又稍纵即逝。
她想,未来的童然, 一定比过去还要风光。
以魔术师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时,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我操”,一度盖过了掌声。
被童然选中的幸运鹅寸头先生,的的确确是个很胆大的人, 一场魔术看下来, 他除了惊叹于种种惊人的效果, 并不觉得害怕。
他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怕, 明明一点血腥的画面都没有!
寸头先生很喜欢童然的表演,也得意洋洋自己有幸成为童然的工具人,在鼓掌的间隙又看了眼“纪念品”……
“我操!!!”
照片上,他酷酷地扬着下巴,睥睨众生。
而他身旁,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耷拉着脑袋,穿了一件染着血的军绿色衬衣……
【艹!吓死老子!】
【都完结了大可不必再上番外,谢谢。】
【啊啊啊啊作为半业内人士我终于有个能看懂的魔术了!双重曝光!】
【如果是双重曝光,刚刚显影时就会出现呀?】
【……Fine,我还是一无所知。】
观众们看不到寸头手里的照片,但评审那儿还有一张。
张小莉短促地“啊”了一声,便将照片展示给镜头——合影堆里最后排靠边角的位置,同样出现了哥哥的鬼影,一颗只见头发不见脸的脑袋正正好耷在徐修平肩上。
徐修平:“……”
尽管心里瘆得慌,徐修平并未因此而气恼。
但在给童然打分时,他还是打出了十位评审中的最低分。
只是再低也有限,客观事实就在那里,观众反响也明明白白,他不敢再像协会交流赛时那样明目张胆。
当主持人报出“97.21”的高分时,剧院里掌声如雷。
徐修平苦苦一笑,下意识去看徐柳,却发现徐柳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童然呢?”
徐柳一路追去后台,却不见人。
有候场的魔术师回说:“听完打分就走了。”
徐柳拧眉:“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人摇摇头,忽地讽笑了声:“人家可傲着呢,根本没理我们。”
傲吗?
或许吧,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和徐家硬杠。
可想到开赛前童然比的那颗心,以及其它前辈对童然的评价,徐柳不由困惑,童然,不像是不好相处的性子。
童然当然不是,他只是很紧张。
紧张到不想开口,也听不见有人在讲话。
直到得知了自己的分数。
97.21,全场最高。
尽管比赛远没有结束,但他赢了徐柳,也就意味着离单项冠军更近一步。
而APP仅仅要求他拿到单项冠军。
至少,他不会面临被当场宣判任务失败的绝境。
死而复生距今四个月,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