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童亦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又惊又喜。因为白月光是个年少成名的影帝,有钱有貌,还被邵阙那样优秀的位面之子爱慕着。
可惜没高兴多久,他就发现白月光的魂魄还残留在体内,时时影响他的情绪,试图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那几天他根本不敢睡觉,只怕一闭眼就会穿回原来的身体,或者死掉。
他硬抗了整整四天,精神疲惫到极限,快要撑不下去时,那抹威胁他的魂魄竟莫名其妙消失了!
童亦辰彻底继承了白月光的一切,他对原来的世界没什么牵挂,又恰好喜欢同性,当即就决定要在主角受出现之前抢走邵阙……
在“潜意识之门”的控制下,童亦辰吐露了自身全部的秘密,童然静静听着,从头到尾没有打断。
只是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尽管早有猜测,他还是震惊于自己真的活在一本书里,而且只是个促成主角们相爱的诱因。
“宿主,宇宙孕育无限世界,只要世界诞生,就是有历史、有延续的真实世界。”APP难得安慰他一回,“当两个世界空间重叠,能量源偶尔会发生波动,不是小说衍生了本方世界,而是本方世界其中一种发展衍化成了彼方世界里的一本小说。”
“……不懂。”
“每个世界都有无数世界线,”APP解释说,“那本小说里的故事,只是某一条世界线的衍化,宿主不必在意。”
“是吗?”
童然没有过多纠结,不管虚假或真实,他都活在这个世界。
他甚至没有太多愤怒,哪怕亲耳听见童亦辰是如何排挤他灵魂的,也只是有些恶心罢了。
毕竟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他也用了足够长的时间来消化。
不过……
“我怎么不记得还跟他抢过身体?”童然在意识里问。
“宿主不会有身为灵体时的记忆。”
童然沉默半晌,“那也挺好。”
如果那段记忆保留下来,他或许会疯掉吧?
“我能给他下个每晚做噩梦的精神暗示吗?”
“禁止对目标造成人身危害。”
“噩梦也算?”童然遗憾地耸肩,只好暂时放过童亦辰,他不愿见对方顶着他的身份丢人现眼,也不想在这时候打草惊蛇。
但总有一天,他会让童亦辰改回孙亦辰,让所有人知道,童亦辰只是个冒牌货。
当晚,童然提前离开了晚宴。
他在雨中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直到辛雪打电话问他在哪,他才停了下来。
“你……”辛雪今天有重要工作,没能参加晚宴,原本想关心一下进展,又顾虑到电话里不方便说,于是改口道,“发个定位,我来接你。”
“姐,我想自己待会儿。”
辛雪顿了顿,“你知道了?”
“嗯。”
“……你还好吗?”
“挺好。”
童然真觉得自己挺好,情绪稳定,理智在线。
他只是,就想一个人。
四个小时后,童然走回了家。
身体的疲惫让他无暇多思,只草草洗了个澡就睡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梦。
一会儿梦见被海水吞没,一会儿又梦见被关在狭小的黑屋子里,最可怕的是梦见自己变成了植物人,意识很清醒,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只能任人摆布。
当他从噩梦中惊醒,正好凌晨三点。
童然睡不着了。
他在黑暗里睁着眼,听着闹钟规律的“滴答”声,感觉天花板正在慢慢下降,好像要压扁他似的。
他还觉得冷,即便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仍是手脚冰凉,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气。
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童然忽然拿过手机,点开最近通话,拇指停在辛雪的名字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
鬼使神差的,他往下滑了滑,找到了陆思闲。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喂?”
童然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困惑于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童然?”陆思闲的声音带着浓稠的睡意,还有一点初醒的沙哑。
“我、我打错了。”
童然慌乱地挂掉电话。
但铃声很快又响了。
“你不睡觉的吗?”童然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接通,先发制人地问。
陆思闲停顿了两秒才说:“被你吵醒了。”
“……对不起。”
“你怎么了?”
“没怎么,”童然找好了借口,“我找我姐,不小心按错了。”
“半夜三点?”
“工作有急事……”
陆思闲没再追问下去,童然也彻底舒了口气。
他又躺了会儿,还是睡不着,索性去了虚拟练习室,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童然正在研究从邵阙那儿坑来的设备,忽然又听见了电话声。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四点半。
这个点找他,应该是有急事。
童然只好退了出来,见来电人还是陆思闲。
他踌躇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没睡?”陆思闲问。
“还没,有事吗?”
“你住几栋几楼?”
童然怔了怔,“啊?”
“我在你小区门口,物管不让进。”
第62章
隔着氤氲的雨雾, 陆思闲远远就看见了等在单元门口的童然,他加快脚步,走近了才道:“不是让你别下楼?”
童然搓了搓冰凉的胳膊, “那怎么好意思?”
陆思闲沉默地收起伞,推着人进了门。
电梯里, 童然的眼神一下一下地朝陆思闲瞟, 想问的问题很多,又觉得问出口好像要打破什么似的,话语徘徊在嘴边, 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儿声。
“想说什么?”陆思闲忽然侧过头。
童然掐了掐指节,避开眼问:“你翻墙出来的?”
陆思闲不太明显地笑笑:“今天周日,我请假了。”
“大半夜请假?”
“不行?”
童然微低着头,声音很轻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陆思闲:“上次从冰雪乐园回来, 不是先送你回家了?”
童然一愣, 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你……”
“叮——”电梯到了。
童然闭嘴, 咽下了后半句。
“随便坐。”到家后,童然先把陆思闲的伞拿去阳台撑晾,再从冰箱里拿了一堆零食水果,回客厅就看见陆思闲站在饮水机前。
“你想喝水吗?”童然说, “冰箱里有饮料,我——”
陆思闲指了指沙发:“你坐着, 别跑来跑去。”
童然“哦”了声, 又觉得哪里不对, 主人不是我吗?!
陆思闲已经接好水过来了, 他将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又从外套兜里掏出几版药片和一支像笔似的东西,“先测个体温。”
童然没过脑就问:“你病了?”
陆思闲抬眼, “你感冒了,没感觉?”
童然:???
“电话里就听你声音不对,”陆思闲撕开包酒精片给电子温度计的感温头消毒,“体温也比平时高,可能发烧了。”
童然这才觉得嗓子有点儿疼,可……“你怎么知道我体温?”
陆思闲递出温度计,“刚在楼下不是碰过你?”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童然却蓦地脸红了,连藏在拖鞋里的脚趾都微微蜷缩起来。
“怎么,还要我帮你测?”陆思闲见童然迟迟不接,要笑不笑地问。
童然飞速抢过体温计,拉开睡衣领口夹在腋下。
陆思闲盯着他看了会儿,“脖子都红了,看来烧得不轻。”
童然:“……”
你能不能闭嘴!
好在电子温度计测量很快就测出了结果——37.6°。
“低烧,还好,”陆思闲掰开两片药,“吃了药再睡会儿,明早还不退烧就去医院看看。”
童然吞下药片,见陆思闲站了起来,忙问:“你要走了?”
陆思闲:“不走,先等你睡了。”
童然眼睑颤了颤,又问:“我睡了你就要走了吗?”
陆思闲眼里渗出少许笑意:“不然呢?”
童然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佯作自然地说:“你就住我家好了,都这么晚了……正好我上次去基地还借了你的衣服,都洗干净了……”
陆思闲:“行。”
等陆思闲简单地洗漱过,童然带他进了卧室。
“我家床有点小,不过还是能睡两——”童然推开门,看见满屋子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和杂物,笑容瞬间凝固了。
操!!
他下楼前急急忙忙收拾了下客厅,把东西都堆卧室了!
“原来婶婶说得没错。”陆思闲轻笑了声。
童然硬着头皮问:“说什么?”
陆思闲:“说每次来你家都像进了狗窝。”
童然:“……”
算了。
反正都这样了,随便吧。
童然木着脸找出床凉被,爬上了床,翻身对着墙壁。
感觉到身侧塌陷的重量,他默默把被子拉高了点儿,挡住半张脸,又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我关灯了?”陆思闲问。
童然闷闷应了声,在黑暗降临的同时闭上了眼。
或许是折腾半天人累了,又或许是身边有人在很安心,这回他很快就睡着了。
而且没做噩梦。
童然睡相很好,一觉醒来还裹得像个蝉蛹,他揉了揉眼睛,忽地一顿,转头就见另外半张床空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陆思闲呢?
童然坐起来,房间里也没人。
该不会走了吧……
童然匆匆跳下床,打开门就听见门铃响了,他只当是陆思闲回来了,赤着脚跑去开门——
“姐?!”
辛雪担心了整整一夜,好容易等到了早上,她连妆都来不及化就杀过来了,一见童然就猛盯着人看。
“怎、怎么了?”童然不自觉退了一步。
“躲什么躲,怎么鞋也不穿?”辛雪心下微松,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弯下腰换鞋时随意扫了眼客厅,“难得啊,狗窝收拾得挺干净。”
童然干巴巴地笑了声。
“还没吃早饭吧?”辛雪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拎起口袋熟门熟路地朝厨房走,“我给你买了点儿——思闲?!”
厨房里,陆思闲正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婶婶。”
“你怎么在这儿?!”
陆思闲给问得愣住了,“我不能在这儿?”
辛雪下意识去看童然,就见童然也呆呆的,好像不知道厨房里为什么会有人一样。
啥情况?!
“思闲是早上过来的?”
“昨晚。”
辛雪斜睨着童然,臭小子不是要一个人待着吗?
她这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又怕影响童然情绪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结果呢?!
童然被盯得发毛,“我昨晚发烧,思闲哥过来看看……”
“怎么会发烧?”辛雪一听就急了,抬手去探童然的额头,“去医院了没?”
童然还没开口,就听陆思闲说:“低烧,吃了点儿退烧药,现在烧已经退了。”
“你怎么知道我退烧了?”童然自己都不知道。
陆思闲:“早上起来摸过了。”
童然:“……”
辛雪:“……”
这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辛雪虽然奇怪童然病了为什么跟陆思闲说而不找她,但也没想太多,她瞅了眼电磁炉上冒着热气的小锅,“在煮粥呢?”
陆思闲:“嗯。”
“我买了咖啡汉堡,你要不先去吃点儿?”辛雪挽起袖子,“剩下的我来弄。”
“不用了,快煮好了,”陆思闲将煎好的蛋铲进盘子,对童然说,“你先去洗漱,然后喝杯热水。”
辛雪听了就笑,“思闲还挺会照顾人的。”
陆思闲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这天早晨,童然吃上了入住公寓以来最热闹的一顿饭,并且发现陆思闲厨艺很不错。
期间辛雪没怎么搭理他,一直在跟陆思闲传授录制真人秀的经验,童然也是这会儿才知道陆思闲已经定下要去参加《桃花源》,时间就在下周三。
饭后,陆思闲又让童然吃了药,便准备回队了。
童然一直将人送到小区门口,等陆思闲上了车,他才没精打采地往回走。
到家就见辛雪坐在沙发上,如女王般高贵地看了眼腕表,“送这么久?”
童然装傻:“很久吗,我没注意。”
辛雪哼笑了声,随口问:“昨天思闲住你家了?”
“也没昨晚,他四五点才过来的,”童然下意识想回避,可他也说不清自己要回避什么,“当时还下着雨,总不可能让人来回折腾……”
“四五——”辛雪面露诧异,“这么晚你还把人叫过来?”
童然申辩:“我没叫,就是打电话时他听出来我嗓子哑了……”
辛雪立刻抓住关键:“大半夜你给他打电话?”
童然睁眼说瞎话:“我打错了,我本来是想给你打的。”
“你也没打给我啊。”
“……”
辛雪微微眯眼,她知道俩孩子关系好,可这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而且的童然反应也很怪,一贯是最能胡搅蛮缠、没理也能说出八分理来的人,现在却语焉不详遮遮掩掩……
“可可,你——”
“我头疼,”童然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