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玟把汤放在桌子中央的隔热垫上，收回手在围裙擦了下，对苏安热情招呼，“来来来，去洗个手坐下，准备吃饭了。”
齐正明从报纸上方看了眼苏安，看见苏安的头发，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但也只是很微妙的变化，他立刻换上笑容点头：“小安啊，有些日子没见了。”
“叔叔工作忙，我来到时候你总是不在。”苏安笑嘻嘻地回答说，又忙跟着宋玟后面走向厨房，“玟姨，还有什么要端的吗？我来帮你吧。”
“没了没了，就这一个了。”宋玟把苏安往外推，“好孩子真懂事，去帮玟姨把小轩叫出来吃饭吧。对了，冰箱里有个小蛋糕，你们年轻人喜欢吃的，你待会儿拿出来跟小轩一起吃了吧。”
“妈，你还买了蛋糕？”说话间，齐文轩已经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闻言打开冰箱，“不是说不用的嘛。”
冷藏室里，透明盒子装着的六寸圆形水果奶油蛋糕端端正正地放在最下一层，巧克力做成的牌子上用金色字体印刷着“生日快乐”。
“小蛋糕而已，就你俩吃的，我这回订的动物奶油的，听说口感很不错，还健康。”宋玟解开围裙挂好，上扬的嘴角带起脸上些微岁月的痕迹，让这张年轻时风华绝代的脸失去了些美艳，但沉淀出更多的温柔韵味。
生活总该需要点仪式感，齐文轩架不住苏安的怂恿，还是给自己点了一根蜡烛，闭着眼睛悄悄地许下愿。
吹灭蜡烛，一桌四人举杯相庆，宋玟做了半个下午的丰盛菜肴竟被风卷残云地吃得所剩无几，蛋糕也只余下很小的一个三角。
“看来你们是真的饿坏了，这两天玩得够累吧。”宋玟对两个孩子笑得慈爱，“小安啊，要不要再吃点点心？”
“不了不了，真吃不下了。”苏安连忙摆手，“真的，是玟姨你做菜太好吃了，我平时真不是这样的饭量的，不信你问轩轩。”
齐文轩很不给面子地斜瞥着他：“妈，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你信吗？”
宋玟闻言就捂着嘴笑起来：“这孩子从小就能吃，小时候瘦巴巴的一个小竹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得下去那么多东西的，关键是吃了还不长肉。”
“我长啦。”苏安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露出微微鼓出来的小肚子，“玟姨你看，都是你喂的。”
宋玟被逗得开心，眼尾的细纹都漾着笑意，端了盘水果就让苏安跟齐文轩带进房间吃去，说什么也不让两个孩子帮她收拾饭桌的残局，倒是对齐正明插着腰佯怒：“从下午就知道坐在那，就会吃都不帮忙，洗碗去！”
带着黑框眼镜的齐爸爸带着点幽怨地从镜片上面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麻溜地进厨房穿好围裙。
苏安跟在齐文轩后面进房间，关门前回头看了眼，正好看见这么一幕，嘴角轻轻勾起，而紧随着，心里不免有点说不上来的空落落。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见别人一家三口和睦温馨的模样，苏安还是会脸上微微笑着的同时，心里隐秘的地方被一根小针尖轻轻地刺一下。
小一些的时候会难受，但长大后，这种感觉转念间就会被他以不屑取代。
不是对眼前别人温馨的不屑，而是对那个本该给与他和他妈妈和睦家庭的人。
开心的日子不该想些不开心的事，苏安用牙签戳着水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很快又换上没心没肺的笑容，问齐文轩：“轩轩，你今天许了什么愿鸭？”
“叫轩哥。”齐文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苏安，抬眉说，“你真的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没等苏安回答，齐文轩自顾自地接道：“我许的愿是，希望苏小安能够开开心心的，永远做个快乐的……”
“傻子？”苏安睁着一双深棕色的圆眼，接得很顺溜。
齐文轩哑然失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真没这么想。”
“哼。”苏安嚼着苹果，咔嚓咔嚓响，“我才不信呢，谁生日许这种愿，而且愿望说出来不灵了……”
“是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齐文轩附和着点头，莞尔，“那你还问我？居心叵测啊。”
苏安哼哼唧唧，一盘水果很快被他消灭大半，也不知刚刚推辞说吃不下的人是谁。
齐文轩胳膊撑在桌上，望着那盘自己只吃了两块就没动的果盘，眼神一点点柔和下去。
苏安问的问题他没有说谎，只不过，还有一半没说出来。
他希望苏安永远快乐，还希望，自己能永远跟他一起，分享快乐。
第21章
假期余额还剩四天。
苏安不紧不慢地过了两天，第三天依旧如此，电脑开着，人躺在床上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看漫画，看到剧情精彩之处整个人坐了起来，盯着漫画书目不转睛，一只手撵着纸张翻页，另一手伸向床头柜上开了口的袋装薯片。
手刚伸进去，房间门被杨兰并不温柔地推开，水蓝色的扫帚跟簸箕率先挤了进来。
苏安忙缩回手，在床上蹦了一下，不满道：“妈，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啊！”
杨兰的微眯着眼，从他手中摊开的漫画书再移到床头的薯片袋上，苏安被她看得手指不安地捻了捻，残留的薯片渣粉在指腹间腻开。
“苏安，你又在床上吃东西是不是？”杨兰单手叉腰，把扫帚往前一推，“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给你打扫卫生还得敲门征求意见了是吧？下来，自己把房间扫一下。”
苏安审时度势，看出自家母上今天心情并不是很美丽，乖乖把书在床上反扣放好，伸脚下床，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和嘴角的残渣，又将剩下的半包薯片拿到远离床铺的书桌上，这才走过去接过扫帚对杨兰讨好地笑笑：“妈你辛苦了，你去休息一下吧，还有哪没打扫的？我都包了。”
苏安一起身，就比杨兰高出了十来厘米，杨兰仰头看着已经从一只小东西长成大小伙的儿子，伸出食指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没了，等轮到你主动打扫，这个家也没法住人了。”
“哪有……我平时也会打扫的。”苏安小声给自己辩驳，得到的回应是额头上那根手指忽的一用力，直把他头点得后仰过去。
“别废话了，快点打扫，待会儿再帮我去楼下买点盐。”杨兰往房间外走，“对了，我新买的米放车库里了，回来的时候顺手扛上来。”
“遵命遵命。”苏安揉着额头，拿起扫把开始干活，随便划拉两下地板，只扫出些许浮灰，心想明明挺干净的，没记错的话国庆前他自己刚扫过……
草草扫完，苏安拿起钥匙塞进口袋，就搭着拖鞋噔噔噔下了楼。
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何处不相逢，苏安刚掀开便利店的帘子就乐了，扬手对正在结账的齐文轩打了个大大的招呼：“这么巧，你也来买盐啊？”
进来的人逆着光，但光看剪影就知道是谁，齐文轩微愣后莞尔：“是啊，这么巧。”
齐文轩站在收银台旁边等他，苏安挑好盐也过来结账，顺手买了两瓶可乐，塞给齐文轩一瓶。
“有事？”齐文轩握着微凉的可乐，俯眼瞧他。
“嗯？”两人在小区里慢悠悠地闲庭散步，苏安拧开瓶盖，咕噜噜灌了口满是气泡的肥宅快乐水，露出舒爽至极的表情喟叹一声，才咂咂嘴说：“你不要总觉得我给你什么就是有事嘛，多伤感情……不过，你作业做完了吗？”
齐文轩也拧开可乐喝了口，抿了抿唇才说：“除了语文都写完了。不过比起作业，你看群了吗？”
“什么群？”苏安茫然地想掏手机，才想起根本没带出来，只好问，“怎么啦？”
“放假结束调休补课的那个周末，月考。”齐文轩也不吊着他，直接和盘托出，“而且据说这次考完要开家长会。”
“家长会？？？”苏安震惊了。
“小道消息，学委那流出来的，应该不会错。”齐文轩肯定道，“老郑不是刚接手我们班么，说是要跟新学生们的家长沟通沟通。”
家长会这种东西，自从初三毕业，苏安就再也没遭遇过了。
他回想起小学的时候，曾经有次家长会结束，杨兰一回家就黑着脸拧他耳朵，好像是因为哪个被他揍了的小子趁家长会跟家长和老师告状，让苏安妈妈当场下不来台。
那天他的耳朵差点被杨兰给拧下来下酒，他记得她当时怒其不争地说：“成绩差就算了，我不强求你，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少给我惹点事吗？”
可杨兰不知道，有时候你不找事情，事情是会来找你的，苏安没告诉她，他揍那个小子的原因是他嘴欠，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苏安家里的事，骂他是没爹要的可怜虫。
苏安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过那个同学，要在不幸的同时还遭到这种恶意，或许有些恶意本来就是毫无缘由的，特别是小孩子不谙世事的残忍。
可他从来都不是会默默忍受的性格，当时身形还挺瘦小的苏安跳起来就把那个小子推在墙角揍，全班的小女孩都在尖叫，直到惊动了老师，两个男老师合力才把两人分开。
被妈妈拧红了耳朵的第二天，苏安就跟当时拉帮结派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在放学路上把那个小子又堵着揍了一顿，威胁说再敢打小报告还揍。
后来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被打怕了，倒也没再生出什么水花。
他还记得，堵着揍完人一回头就看见齐文轩背着书包站在巷子口看他，他心里咯噔一下，齐文轩却只是对他招招手说：“苏小安，回家了。”
小苏安稚嫩的脸上沾了点灰，立刻眉开眼笑，丢下坐在墙角的那小子，连蹦带跳地走过去，牵住了齐文轩伸过来的手。
“你不会跟我妈妈告状吧？”他记得那天在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齐文轩。
齐文轩摇摇头，认真地说：“不会。以后谁还欺负你，我帮你一起揍他。”
思绪一下子又飘远了。
苏安回过神，苦笑着：“只能希望这次别有人跟我妈打小报告了。”
毕竟上了高中后他揍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学校那些关于他的传言被添油加醋得很夸张，但也绝不是全部杜撰。
比如，刚开学就被他揍了一顿的王八。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成绩吧。”齐文轩点点他，“你要是能退出年级倒数一百的大军，兰姨就该放鞭炮了。”
“成绩这个……急不来嘛。”苏安仰头灌了口可乐，两人已经慢慢走至楼下，他对齐文轩说：“你先上去吧，我帮我妈扛个米。”
“我帮你吧。”齐文轩跟在他后面走向车库。
苏安家没有汽车，车库只是停放自行车和电动车的小车库，周围塞满了不用的纸箱杂物，随时准备当废品卖了。
米袋就端放在电动车旁边，沉甸甸的米白色一大袋。
“帮我拿一下。”齐文轩把自己手中的盐和可乐塞给苏安，二话没说就把米袋扛到肩上，对苏安一颔首，“走吧，你关门。”
苏安感动地一吸鼻子：“轩哥，你这样真会宠坏我的。”
齐文轩笑着往楼道走：“少废话，假惺惺的。”
他一直将米袋送进苏安家门，杨兰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招呼齐文轩，同时也骂苏安：“这孩子真不懂事，让你去扛袋米还麻烦轩轩。”
“没事兰姨，我自己抢着扛的，锻炼身体。”齐文轩也是瞎话张口就来。
他推辞了杨兰留他一起吃饭的邀请，临出门前朝苏安伸出一只手，苏安这才想起他还有东西在自己这，忙把盐给他一袋，然后看着两瓶可乐愣了愣。
两瓶可乐喝得液体平面都差不多，早就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苏安也没想许多，随便就拿了瓶给他，咧嘴笑着挥挥手：“下午我去找你玩呀。”
齐文轩自动翻译成“下午去找你抄作业”。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可乐，又看了眼苏安的，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又改了主意，只说：“好啊，等你。”
暂别完，苏安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群消息涌了出来。
翻到最上爬完楼，苏安确认了月考和家长会的事实，深深地哀叹了一声，仰面躺在床上，把手机丢到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可乐拿反了。
轩哥就是不说，嘿嘿。
第22章
当天下午苏安抱着作业去找齐文轩，万年难得一遇地表示想先自己做做看，之所以跑过来做是因为自己屋里诱惑太多，让齐大学霸督促督促。
这简直是彗星撞地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学海无涯共沉浮，苏安自己想学齐文轩当然配合，他当即把自己的书桌腾出一半让给苏安，自己在另一半写剩下的语文作业，随便一偏头，就看见苏安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齐文轩无声地勾起唇，回过头继续琢磨面前这篇阅读理解里作者耳边听到的风声，究竟表达了他怎样复杂纠结的内心。
写完这一题，黑色水笔笔尖点上最后的句号离开纸面，齐文轩再次偏过头，看见苏安已经换了一个姿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得飞快，神色轻松，表情愉悦。
“苏小安。”齐文轩扬声喊他。
苏安动作麻利地把手机放回旁边桌上，朝齐文轩讨好地傻笑了下：“不是，我查单词呢。”
做贼心虚成这个鬼样，齐文轩信他就是鬼迷了心窍。
他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手机拿过来。”
苏安无辜地朝他抿着唇眨眨眼。
这是在犯规，但齐·冷血无情·文轩还是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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