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意下意识抬眸，看向声音的来源。
薄老师今天走休闲风，高挺的鼻梁上挂着链条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慵懒又优雅。
但练习生们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还是猛地打了个突。
“薄、薄老师……”先前说话的练习生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连忙又解释道：“我们只是觉得姜意跳舞实在太好了，所以想跟着他一起学习……”
这时其他练习生也反应过来，纷纷主动向薄老师问好。
薄衍微微眯了眯眼眸，脸上的神情很有点高深莫测，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A班的练习生们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尤其是刚才大呼舞蹈太难的练习生，紧张得快要把自己的衣服给揪烂了。
只有姜意，冷眼旁观他装逼。
就在练习室里的气氛紧绷到极点时，薄老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姜意的舞蹈实力确实是一骑绝尘，应该跟他多多学习。”
姜意：……
“主题曲考核，大家全力以赴吧。”薄衍恢复一贯的笑容，“我会一直盯着大家的。”
“好！”练习生们被迫应了一声。
薄老师点了点头，临走前目光突然对准了人群中一脸无聊的颜赫。
他这一眼格外意味深长，又透着冷冰冰的审视。
颜赫瞬间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
五年前的大爆男团Hots队内CP无数，当时两人的衍赫CP还风靡过好一阵子，一上各种节目就各种被cue，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自然是非常好的。
但只有颜赫自己心里清楚，薄衍对他的耐心完完全全限于镜头前的营业。
薄队长的脾气从来都没有镜头前展现的那么好，私下里的性格明明是对所有人都爱搭不理的，当然，除了姜意。
所以后来两人决裂时才会搞得那么难看……
想到这里，颜赫猛地低下头，略显慌乱地避开对方的视线。
薄衍也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慢悠悠地离开A班练习室。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吓死了，薄老师气场二米五啊！”姚宁宁拍着自己的胸口，“完了，一想到薄老师会在屏幕监控后盯着我们，我感觉自己四肢都不协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宁不要怂啊！”练习生们互相推搡打闹起来。
混乱中，尤程西走到姜意身旁，不动声色地用气声提醒道：“小意，别帮他们。”
姜意掀了掀眼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四周全是练习生和摄像镜头，尤程西不好说得太明显，只能隐晦地提醒一句。
主题曲考核不仅仅意味着第二次评级，更关系着舞台初C的竞选。虽然事实正如薄衍所说，姜意的舞蹈实力一骑绝尘，但是万一呢？
工作人员趁机开启主题曲表演循环播放模式，“来，各位练习生们，大家先开始练习吧！下午音乐老师和舞蹈老师会来指导你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意！姜神！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姚宁宁嚎叫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姜意的大腿。
“别碰瓷啊，我很穷的。”姜意笑着调侃他的行为，又给了尤程西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句开玩笑似的话，一下子拉近了姜意和其他人的距离，练习生们纷纷起哄道：“哈哈哈哈哈哈姚宁宁你别碰瓷！”
等到大屏上的《Keep Loving》播放进入尾声，新的一遍即将到来时，所有人都自觉地往角落里退去，将练习室中间的地方空了出来。
舒缓动听的前奏响起，莹白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点着拍子，随着歌词的进入做出了第一个动作。
“角落里落灰的钢琴
与梦想相邻
我看到的未来光景
不仅是吟吟
“时刻期待美好降临
我敢想敢拼
一定听见我的声音”
这首主题曲整体风格轻松欢快，主歌部分的舞蹈动作简单柔美，和初评级在台上跳的那段炸翻全场的freestyle不同，姜意跳的这段舞仿佛是在月光下起舞，轻盈美妙得不可思议。
“我相信前路广阔无垠（ I am The King！）
鲜花荆棘交杂的丛林（Keep Loving！）
人生的道理要独自品（Let’s beginning！ ）
乘纸船也要奋力前进（Hold My Dream！）”
副歌部分鼓点逐渐加重，旋律节奏变得激昂，舞蹈的情绪也陡然一变，每个动作力量感蓬勃爆发，连抬起的手指尖都透着极强的张力和生命力。
一曲毕，所有人都还陷在姜意塑造的氛围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强！太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声打破了安静。
姚宁宁倒吸一口气，开始疯狂输出彩虹屁：“哇啊啊啊啊啊啊！姜意你太强了吧！你真的没有偷偷学过这个舞吗？你不是和我们一样才看了两遍吗？都是人为什么我只记住了一个动作！”
黎朔：“？你记住了哪个动作？”
“Ending比心。”姚宁宁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练习室内又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玩归玩闹归闹，几分钟后，A班的学员们迅速进入了练习状态。
在座的练习生实力都是上位圈的，即使有像姚宁宁这样舞蹈基础一般的A，但因为有姜意的带领，大家很快就扒完了整套动作。
他们默认姜意是他们指导老师，每个人都要喊姜意看一遍动作才行。偏偏姜意又是一个特别抠舞蹈动作细节的人，A班十位练习生，一个个教过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午。
颜赫不高兴了，就地一屁股坐下去，“饿死了！我们还要回练习生宿舍吃午饭吗？”
“各位亲爱的A班练习生们，薄老师爱心午餐时间到！”几乎同一时间，粉色的门板被推开，工作人员姐姐推着一辆粉红色的餐车进来了。
又累又饿的练习生们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哇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导师！”
“来来来，一个个来领，所有人的套餐都是一样的！”
“嗷呜呜呜呜，居然这么丰盛！太令人感动了！”第一个拿到午餐的练习生戏精上身，“我们A班这什么神仙运气？不仅有人美心善的姜神，还碰到了人帅又大方的薄老师！”
旁边的练习生忍不住调笑道：“拍什么马屁？薄老师现在又不在这……”
“嗯？说实话怎么能叫拍马屁呢？”门口传来标志性的低沉磁性的嗓音，“姜意人美心善，薄衍人帅还大方，你觉得哪一句话不对呢？”
“没有没有没有！”说话的练习生吓了一跳，连声否认道，“阿柯说的绝对都是大实话！”
“呵呵。”薄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似乎很有些受用，又转头问刚才背着他吹彩虹屁的练习生，“你叫什么名字？”
练习生受宠若惊，立刻大声回道，“我叫甄晖柯，薄老师！”
薄衍微一点头，闲闲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几十秒后，餐车上还剩下两个饭盒，除了姜意，所有练习生都拿到了午餐。
薄老师一脸亲切地笑着问道，“姜意？不饿吗？”
姜意靠在墙上，冷冷地回望着他。
“小意，下午还要继续练习呢。”尤程西悄声劝道，“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姜意还是没动，薄老师只好亲自将最后两份午餐送过去，一只手托着一个饭盒让他选，“想吃哪一份？”
他的语气很低柔，带着点不甚明显的诱哄，瞬间就让姜意想起了那个他们玩过很多次的小游戏。
十六岁时，他有段时间轻微厌食，吃饭像是上刑，如果问他想吃什么，他会回答想喝西北风。
于是薄衍就换了一种问法——
米饭和面条要吃哪个？糖醋排骨还是红烧鸡腿？牛奶和鸡蛋自己选一个。有时候还会让他盲猜左右手拿的是什么，猜错了就吃掉，猜对了就奖励一个爱的抱抱，是他喜欢的那种紧紧相拥快要窒息的拥抱……
姜意倏地回过神来，一把从对方手中抢过其中一份，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过身，走到几米开外的地方盘腿坐下。
谁要跟你玩这无聊至极的游戏？
薄衍也不介意，用同样的姿势就地盘腿坐下，然后打开了饭盒。
“啊！让我来看看A班的伙食是什么样的！薄老师有没有搞区别待遇！”郑宇轩突然从隔壁B班蹿了过来。
薄衍吞下口中的食物，“你看看有什么区别。”
“奇怪，没什么区别啊。”郑宇轩来回转了一圈，“排骨，烤鱼，蔬菜……哎？意哥，你为什么没有烤鱼啊？”
姜意的动作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姚宁宁就抢答道：“因为小意不爱吃鱼！哇！薄老师连这个都记下了！”
“谁说我不吃鱼的？”姜意面无表情地推翻了自己亲口说的话。
姚宁宁：……
“那——小姜同学，你想吃薄老师的吗？”薄衍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毛遂自荐，却被青年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生生杀了回去。
*
午饭后，众人重新投入紧张的主题曲练习。舞蹈老师也到位了，挨个调整纠正练习生们的动作，到姜意那里却只能在心中暗叹自愧不如，完美到没什么可教的。
舞蹈扣完了就要加入唱的部分。好在这首歌歌词旋律都很简单，对于A班的选手来说都不算难事。但众人在薄衍的注视下还是变得十分紧张，试唱时好几个人的嗓子都没打开，甚至有人唱破音了。
眼见着薄老师的脸色越来越沉，练习室内轻松愉快的气氛渐渐转为紧张低迷。
好在终于到了姜意，练习生们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谁知薄老师大手一挥，“姜意先不急，大家按照刚才的顺序再来一遍。”
练习生：……救命啊！不要啊！
高强度的训练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七点多，大部分练习生身上的粉色训练服都快湿透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练习室回宿舍，只有姜意一个人留了下来。
白天热热闹闹的练习室，此刻陷入了他所熟悉的寂静无声。
没有音乐，纤瘦柔韧的青年在巨大的墙镜前独自起舞。
指尖抬起来的高度，每个动作做出来的角度，任何一个细节都要练到完美无缺。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姜意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微微喘息着从镜子里和目光沉沉的男人对视。
两人都没有出声。
就在姜意忍不住快要脱口而出一个“滚”字时，薄衍动了。
他四下扫了一圈，毫不犹豫地伸手关掉了练习室的电源。
空荡荡的练习室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0章
亮到刺眼的白光消失的一瞬间，姜意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瞎了，有些慌张地转过身来，然后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青柠味的清冽冷香扑面而来，混含着微苦的草木香，像是太阳底下晒过的森林的味道，陈旧又新鲜，陌生且熟悉。
时隔多年，再次闻到这个被牢牢压在记忆中的味道，一股酸涩的泪意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鼻尖和眼底。
出道前的很长一顿时间里，姜意必须在薄衍怀里才能睡得着。
那时候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经常在公司的练习室里练到凌晨一两点，累得瘫在地上指尖都抬不起来，大脑皮层的神经细胞依旧兴奋活跃。
他睡不着。
有天薄衍半夜醒来，四处找不到他，就随手推开了练习室的门。
少年轻手轻脚地走近，想要将躺在地板上浑身湿漉漉的人抱回床上去，却猝不及防被装睡的姜意用力一把拉了下去。
“幺儿，你醒着呢？”薄衍就势“咚”地一声躺倒在他身旁，温厚的大手轻轻柔柔地抚弄着汗津津的头发，“怎么又偷偷跑出来练习了？”
“嗯哼……”姜意只从喉咙里发出软糯可爱的小奶音，像是一只被撸顺了毛的小奶猫，亲昵又黏糊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薄衍干脆将人拉过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前，一下一下地顺着清瘦的脊背，“睡不着？”
少年薄衍五官轮廓比现在更凌厉，仰躺的姿势绷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目光却比窗外的月色更温柔。
姜意不想和他谈自己睡不着的原因，便拖长了尾音撒娇：“胳膊酸哦～”
薄衍立刻心疼地握住纤细的胳膊，微微用力揉捏着，嘴里低声哄道：“幺儿又在长个子了，要多喝牛奶多吃肉，补充钙和蛋白质，这样胳膊就不酸了，好不好？”
冷冷清清的月光泄了一地，姜意侧着脑袋趴在结实精壮的胸膛前，右耳听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左耳畔是强劲平稳的心跳声，鼻尖处则萦绕着令人心安的味道，睡意终于缓缓侵袭而来。
薄衍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怀里抱着瘦得轻飘飘的少年，和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后来，只要姜意睡不着，就会在深夜悄悄钻进薄衍的被子里，窝进温暖又好闻的怀抱中，十指相扣地沉沉睡过去。
甚至在薄衍解约前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一个人也必须睡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精神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想到这里，姜意突然清醒过来。他屏住了呼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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