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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爷娶亲[出书版]_第4分页

作者:VAINY 字数:15821 更新:2021-12-28 19:26:18

    一声令下,按著肩膀转身走人。

    “娘子,喂娘子别”

    颈後一痛,陷入黑暗之前勉强哼了一句“赵小强你居然真地敢”

    “王爷体力透支得厉害,你们保护好他。”钱荣淡淡道。

    “是。”身後人答道,下半句的“娘娘”咽在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於是九王妃钱荣带著三十死士,面对重重围击,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将昏迷不醒的庄九救出了三王爷别馆。

    三十死士重伤三人,轻伤五人。钱荣左肩被喂有毒药的飞刀所伤,突围与援兵会合後,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倒地。

    轻轻眨了眨眼睑,觉得有些沈。意识渐渐恢复过来,男人咕哝著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声音哑得可以。

    然後感觉到有人扶起他来,嘴边有温热的水,他便张嘴慢慢地喝起来。那人的动作甚是轻柔,生怕呛著他似的。

    觉得够了,他便轻轻摇摇头,那人立刻会意,拿开杯子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再扶著他靠著。

    又平复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关切的脸。

    “你终於醒了。”庄九低沈的声音说道,“感觉怎麽样”

    钱荣眨眨眼“没事,除了还有部分内力没有回来。”

    “那就好,”庄九勾起微笑,“辛苦你了。”

    “应该的。”钱荣淡淡道,“你没事吧”

    “都是皮肉之伤,不碍事。”庄九抓起他一抹发丝轻轻顺著,“倒是你,把我吓坏了,一醒来发现你却昏迷著,请了黄大夫来替你看了病解了毒才稍稍放心。”

    “”钱荣很想把他的爪子打下来,无奈力不从心,只得道,“我昏了多久”

    “三四天。”庄九答,“府里的人也都著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因为门并没有关,赵小强来看望王妃顺便向九王汇报时,便看见了这柔和深情的一幕,登时觉得背後凉了一下。想退,但是九王已经听到他的来访,便只能装作什麽都没有看到的无辜样子,开口道“属下参见王爷,钱主子。”

    “进来吧。”九王说,放开了怀中人,立起枕头让他好好靠著。然後自己走到桌边。

    “钱主子没事了吧”赵小强说。

    “好多了,谢谢关心。”虽然气息尚且有些虚弱,钱荣还是轻轻答道。

    “应该的。”赵小强说,“要不是您,我们怎能如此顺利救出王爷来。”

    “你们亦有功,我与你们区别并不大。”钱荣说。

    “哪里哪里”赵小强心说,您是王妃哪,哪能跟我们“区别不大”但是这话不敢说出口──九王的心腹手下都知道,来自银松堡的钱主子,与九王是假成亲,最恼的便是这个“王妃”身份。当然,偏偏还有人不怕死的“娘子娘子”的叫,下场也几乎都是死得惨。

    “说正事吧。”庄九开口说。

    “是。”赵小强上前,将手中一个蜡封的小丸呈给他。

    庄九拿过,捏开蜡,牵出一张纸条,看罢,丢进边上的火盆里烧掉了。

    “王爷,情况如何”赵小强问。

    “那册子已经在南边好好藏著了,三王爷一时不可能找得到。他如果有动静,我们再想办法应对。”

    “他这次这样对您,为何不”赵小强不解。

    “那册子是一个大好棋子,用在这种小事上不值得。”九王淡淡道。

    “是。”赵小强点头,“没有其他事情禀报了。王爷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下去吧。”庄九道。

    “是。”赵小强说,“还请钱主子好好养病。”

    “多谢关心。”钱荣答道。

    待赵小强退出去後,庄九复又坐到床边“我也有些困了,你往里边挤一挤,让我也上床歇息歇息。”

    “”钱荣歪著脑袋看他半晌,“你说这次你被擒住,三王爷怎麽也没有好好治治你的没脸没皮”

    “他想治,”庄九非常配合钱荣对他的形容,“可惜没招。”

    钱荣没有力气跟他过招,然後又见他可怜兮兮地样子“我可是不眠不休照看了你几天几夜呢。”

    钱荣看他眼下的乌青,终究是让了一步,往里面挪了挪。两人相处久了,在难免都会有些情谊,当时庄九身上的鲜红血迹,可也是微微刺痛了他的眼睛。

    庄九才高高兴兴地脱鞋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钱荣不再管他,径自闭目养神。

    良久,才听到九王爷诚挚得要滴出水的声音“谢谢你,小钱。”

    “爱妃,今天皇兄问起你了呢。”下了朝,庄九回到主屋,换上常服,一边对在窗前看书的钱荣说。

    随侍在外的赵小强和秦刚见钱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非常失望──记得王妃刚进府那会儿,每每因王爷的“调戏”而暴走。现在王爷“调戏”依旧,王妃却习以为常,反应非常平淡。

    王府中人都觉得,少了那麽一丝,乐趣

    “他问你什麽时候可以给我生个小世子或者小郡主。”

    “你直接从外面抱一个回来比较快。”

    “你生的我才疼。”

    “王爷,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连这威胁的语气都是非常淡然的。

    庄九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钱荣身边“今天身体感觉怎麽样”

    “还好。”钱荣说,“就是还有点无力,没办法聚气。”

    “快点好起来吧,”庄九似叹,“我非常怀念你以前动辄跟我大打出手的场景呢”

    钱荣看他一眼,嘴角隐隐抽搐一下。

    “今天皇兄还说,委屈你了。”庄九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劳烦你告诉皇上,嫁鸡随鸡,我不委屈。”钱荣又说。

    庄九坐到他对面,轻轻叹一口气“皇兄是知道个大概的,但是老三行事向来谨慎,这次亦不例外。他有的是忠心耿耿的人替他扛下来,那别院也不在他的名下。只我一人是口说无凭的。”

    “我知道。”钱荣放下书,“皇上是明察秋毫的。”

    “但你是不是想说他明知所有事情,却放手让大家来斗,是不是太不仁义了”庄九随口问。

    “我没有这个意思。”钱荣淡淡说。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嘛。”庄九起身,甩了甩袖子,“你说我这是在干嘛呢我处心积虑忍辱负重机关算尽我是为了什麽呢”

    钱荣又拿起书,没有再答他。

    晚上时候,在卧房外面的小厅里吃了饭,庄九又命人温了两壶酒来,要与王妃一同把酒言欢。

    待到下人都退干净了,庄九屈尊降贵地亲自为钱荣倒酒。钱荣也不客气,与他撞杯同饮。

    自从九王妃因救王爷而负伤中毒以来,九王对王妃疼惜加倍,每每事必躬亲,下人背地里纷纷议论,新婚夫妻俩,感情确实好。不然也不会老是折腾得王妃每次都“体虚力乏不能下床”,要第二天中午甚至半下午才见身影。

    实情当然是很纯洁的,小钱受伤以来,酒力不如以前好而已。

    钱荣当然知道下人眉眼间的暧昧之情,但这次奇怪地并没有发怒。或者说他无奈了,或者说他习惯了。

    “明天有事情吗”庄九随口问道。

    “没有。”钱荣挑眉看他。

    “咳,”庄九放下酒杯,这次是严肃正经的,“明天我要出席一个例会,我想你陪著我一起去。”

    钱荣不答他话,只是怀疑地看著他。无奈那人一脸正气凛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好。”钱荣有些迟疑地答应他。

    庄九立刻笑开了眼“我就知道,其实是你对我最好。”

    “”

    看著大堂下面几十号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自己挨著某人坐在上座,钱荣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九王穿著暗红色衣袍,举手投足间威严天成,下面坐著的各位翘楚都是九王在各行各业的“熟人”。

    以前在银松堡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他们几位谋士也算得上银松堡的几把好手。但是坐在正座上,还是头一次。

    也不是怯场或者局促,就是觉得,把他摆在身边──以王妃的身份,庄九之居心非常叵测。

    九王清清喉咙,本来有些声音的堂下立刻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看向堂上坐著的那位玉树临风的王爷。

    於是钱荣立刻被众多“眼角余光”洗礼。

    想想那是啊,九王大婚,娶了男妃,并且恩爱有加,至今还是皇城茶余饭後的话题。而那位王妃深入简出的,在座的多数人只闻过其名,并未见过其人,所以其实很是好奇啊。如今见了,唔,果真是清秀俊朗,那气势也是比得上九王爷的。真正是一对神仙眷侣

    钱荣一直觉得眼皮在跳,耳朵发烫。

    庄九开口“今次例会,非常感谢众位赏脸前来。”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是我们的荣幸。”下方坐著的为首之人,一个黄色衣袍的白胡子老头立刻说。

    庄九笑笑“大家想必也都听说了,本王前两日被宵小绑架一事。这两日也收到了很多众位的关心问候。本王现在已无大碍,多谢大家关心。”

    他顿了一顿,视线转向身旁的人,温和笑道“这次,多亏小钱及时相救,还为此负伤中毒,本王心存感激。故在此,向你道一声谢。”

    钱荣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王爷不用客气。”

    九王复又笑开,转头向众人“我希望大家以後见了九王妃就如同见了本王本人一般,任何他说的话他下达的指令,希望大家能好好配合。”

    忍住。

    “那是自然的,九王爷同王妃鹣鲽情深,我们也是欣喜与祝贺的。”另有一人回答。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麽了难道没有一个人对於“王妃是男人”这个事实心存疑虑吗难道没有人关心皇室血脉後代子孙吗难道没有人觉得九王此举是败坏门风罔顾道德吗

    退一万步讲,当今世风宽和,容得下他这个男王妃。但是为什麽在上的这位可以做到如此道貌岸然,在下的那群可以表现得没有一丝不妥就算是迫於这个王爷的淫威之下,也难道没有一个“正义之士”吗

    九王和堂下众人仍旧在继续热议某事。钱荣分了一半心思在听,一半心思在抓狂。

    自从“进府”以来,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和修为是逐日而上。但是庄九就是有本事把他逼到一个又一个接近狂暴的边缘。

    冷静,理智要记住他好歹是银松堡堡主信赖的谋士之一。

    “小钱小钱”庄九唤了他两声,见他一时没有回应,立刻一副关切的神色。

    钱荣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王爷,我在听。”

    称谓也是一个问题。王府里的人见识过他当初因为九王一句爱妃而拍翻了茶壶,所以不敢叫他什麽“娘娘”。那他自己要怎样称呼自己“属下”“臣”“臣妾”

    所以只能不卑不亢的自称“我”,结果又让众人惊叹,九王果然宠溺新婚夫人得很,甚至准许他用如此平起平坐的称呼。

    “你觉得这事如何”九王殷切地问。

    “那人这次如此对待你,你还以几分颜色是对的,只是”钱荣沈吟一下。

    “如何”

    “还不够狠。”钱荣说。

    “哦”

    “那人在京城是有不少产业和牵涉,王爷方才所说的酒楼和客栈是他资金所得的大处。然而百足之虫,动了他这点东西不过是隔靴搔痒,不如索性从他暗中牵连的青楼和赌坊著手。”钱荣说。

    庄九看著他,笑而不语。

    堂下的人议论纷纷“可是那些产业,不是更加微不足道”

    庄九思索片刻,点头道“果然是银松堡出身的谋士。就照你说的办。”

    堂下讶然。九王笑道“我们是冲著明处去的,至於那暗处有什麽东西被牵连了”

    “哦”於是众人了然。

    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确切,但是从九王的语气中,似乎又都知晓了隐隐约约三王爷暗中参与的那些个产业,怕是不只是外表那麽简单。

    事情敲定,随後庄九又向钱荣询问了些建议。钱荣隐隐觉得有些阴谋,但仍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一个合作夥伴的幕僚真正地为庄九出谋划策。

    议毕散会时,庄九貌似随意地看了看那些与会的人──他们看向钱荣的眼神以由最初的单纯好奇逐渐变得钦佩和欣赏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小钱突地一拍大腿,悟了过来当初堡主要给那少年主子立威时,不也是这麽一手

    转头瞪向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的男人,小钱张了张嘴,却恁是说不出什麽话来。是啊,让他说什麽

    见钱荣似已明了事情发展,庄九更加不遮掩嘴角的笑意,愈发嚣张“果然不愧是小钱啊”

    不想再忍的清秀男子於是一拳挥了过去。

    马车剧烈震荡起来,赶车的赵小强感叹,王爷和王妃的感情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激烈”呢

    作为九王的死士,一开始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在意钱荣,只觉得不过是个,额,“政治联姻”的棋子而已。然而在他率领死士拼死救出庄九後,他们对他多了许多尊敬和爱戴,加上九王的表态,於是他们便也多了一个死忠的对象。

    ──这自然又是一件让钱荣郁闷和头疼的事情他不过是个老银松堡主捡去养大的孤儿,也不过是个帮著银松堡出谋划策的幕僚。他何德何能,莫名其妙有了几十个对他不二心的死士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样的主子就有什麽样的下属,对於钱荣的这个困扰和纠结,暗卫们非常默契地视而不见。

    刚退朝的庄九手上又提著一笼食盒,冲冲奔回王府。钱荣已经完成了晨练,正在院子里拧帕子擦脸。

    庄九於是嘴角一弯,猝不及防地一招压制上去。

    钱荣早感觉身後有某人的气息,游刃有余地回身防住,将那人的脸用五指当在一尺之外。

    “早,小钱。”庄九笑嘻嘻。

    “早,王爷。”钱荣收回手,转身擦完连继续擦脖子。

    “皇上留我吃早饭,这是特地给你带回来的──”庄九举高食盒,“是塞外进贡的点心哦。”

    钱荣微微笑道“谢谢王爷。”

    “不客气,是我应该的。”庄九一脸献宝的表情。

    钱荣收拾好自己,将水盆和帕子留给侍女清理,转身接过食盒“堡主和主子今日中午会到。”

    “我知道,你放心。”庄九轻笑道。

    小钱的“娘家人”诶,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钱荣看他表情便猜到了他所想一二,嘴角抽搐一下,转身回了屋。庄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後头。小钱觉得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心力憔悴了,真的懒得再去管他。

    连日来连日来那个骄傲尊贵又狡黠的九王爷,一点点不著痕迹地把他推到众人面前,一点点将九王府的事务交予他一起处理。小钱既是谋士,怎会分不清哪是普通哪是机要──庄九正在逐渐把他往九王府的核心地带里面带。而他,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的事情都在隐隐告诉钱荣,他似乎已经在某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而那罪魁祸首,觉得这一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中午时分,一辆不算华贵但稳重大气的马车停在了九王府面前。帘子掀开,一名身著黑袍的伟岸男子率先下车,然後回身,伸出双臂将一白衣少年打横抱下了车。

    早就领命候在门口的管家立刻上前“请问是银松堡主和苏公子吗”

    苍墨点头“正是。”

    “恭候大驾,请随我来。”管家微笑道。

    苍墨便也笑笑,跟在管家後面。

    他怀中的少年轻咳一声“先放我下来罢。”

    苍墨才想起还有这茬似的,笑笑,将少年放下地。

    这次随行来的只有木修,见此情景,嘴角暗暗抽搐一下。这两位主子,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那什麽一下

    钱荣与庄九听了下人传话,已经候在了大厅外面。见了来客,立刻笑著迎了上来“苍兄,苏公子。”

    “九王爷,你没有亏待我家小钱吧”苍墨带著笑意开口。

    钱荣扯扯嘴角“堡主,主子。你们旅途劳累了,进去坐著再说吧。”

    苍墨哈哈大笑,牵著苏思宁跟著他们进了大厅。

    第五章

    接下来几日,因为庄九有自己的事务要忙,陪同苍墨他们的便多是钱荣。在京城一路游玩下来,纵使许多人不识苍墨,但却因钱荣对他们的态度尊敬而很是恭敬。相对的,一路上看著钱荣真真正正被当成“王妃”来对待,木修是闷笑得肚子都痛了,苍墨与苏思宁性子虽更沈著,但嘴角那抹笑意也并不遮掩。

    小钱非常郁卒

    苍墨携苏思宁此次来到皇城,最主要的原因是去寻黄大夫问诊。前次钱荣与庄九大婚时他们便来过一次,黄大夫给苏思宁开了几副药,并且吩咐过段时间一定要去复诊。

    钱荣带著他们去了黄大夫的医馆,苏思宁与苍墨进了内室,钱荣与木修并没有跟进去。

    坐在外厅喝著闲茶,钱荣终於在木修不住地拿眼角偷瞄他时放下了茶杯“有话你就说,不说我们就出去过几招。”

    木修耸耸肩膀“你现在是王妃之身,记住,要端庄。”

    “”钱荣一拍桌子,指著木修鼻子,“木头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木修作无奈状摇头“你看你,都嫁入九王府多时,怎麽还是一点都不稳重”

    钱荣待要发作,身後响起一个爽朗声音“那是因为我就喜欢小钱这麽生动灵气的一面。”

    木修起身,拱手作揖“见过九王爷。”

    “客气。”庄九笑道,走到钱荣身边。

    “你怎麽来了”钱荣斜看他一眼。

    “今日没有其他闲事,所以想著来陪著你们一起。总不能总让你一人这麽辛苦。”庄九体贴地说。

    钱荣要笑不笑,再看了木修一眼,那小子果然是一副竭力忍笑又带著点玩味的眼神。

    “其实还不是因为你呀,”庄九轻叹口气,“你就惦记著苏公子要看大夫,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也需要。”

    钱荣微微一顿,挑眉看他。

    “你这段时间不是晚上休息不好”庄九正色道,“上次我偷偷把了下你的脉,并不是很稳。”

    “你什麽时候把我的脉了”钱荣嘴角抽搐一下。

    “那天过招的时候。”庄九答。

    “上次黄大夫也说了,要是你再有什麽不适,最好是要来让他看一看的。”庄九又说。

    木修看钱荣的眼神少了几分打趣,多了几分关切。上次九王出事,银松堡也是知道大概的。

    钱荣撇撇嘴“等堡主他们走了再说吧。”

    “你为什麽要赶我们走”苍墨挑开阻隔内外室的帘子出来,脸上是一副好奇的表情。

    随後跟著出来的少年嘴角擒笑。

    钱荣哀叹一声“堡主你也打趣我”

    苏思宁轻轻笑道“黄大夫给我看完了,让你进去。”

    庄九立刻揽上钱荣的腰“我跟你一起。”

    钱荣僵硬了一下,不知为何,在外人面前就算了,连有银松堡的人在场,他都不便发作起来,便只得随著庄九,一起进了内室。

    外厅,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後,留下的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先生仔细地替钱荣把著脉,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皱起,看得庄九和钱荣的心一忽儿上一忽儿下。末了,才慢慢地摇头放开钱荣手腕。

    “怎样”本来就担心钱荣身体的庄九急急询问。

    黄老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写著方子“没事,回去吃几服药继续调理。”

    “没事儿您老摇什麽头啊”庄九扯扯嘴角。

    “没事儿才摇头啊。”黄老抬头瞪他一眼,忽而又转向钱荣,盯著他看。

    钱荣被盯得有点莫名,背心有点寒。

    黄老又换著看向庄九,庄九也无辜地看著他。

    “唔,”黄老又埋头写方子,“精火虚旺,夫妻生活过得不好”

    “咳咳咳”钱荣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庄九缓慢地勾起一个诡谲的笑容“是有一点小钱他比较害羞多谢黄老关心。”

    钱荣抬起脚狠狠地碾上庄九的脚背。

    黄老似乎没有看见他们这“打情骂俏”的一幕,写完了一张方子,慢条斯理地又写一张“这张方子是给你清火调理用的。但归根结底,年轻人,虽说节制有度是好的,但也不好禁锢过度。”

    “”钱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深度怀疑这个世界起来──为何连德高望重的黄大夫都能这样语出惊人。

    庄九满是玩味的笑“是,多谢黄老指点。”

    回到王府的钱荣还是没有从方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转而又忿忿起来,都是庄九那表里不一的家夥,时时处处都在高调地制造他们“和睦美满”的假象,才让众人逐渐觉得这一切都是这麽的理所当然。

    喝口茶水压压火气──他每天每天都这麽地郁卒,虚火不旺才怪

    对面的白衣少年轻笑著看他,不语。

    黑衣的主子和庄九商议公事去了,他在这里陪著白衣的主子喝茶。

    九王府里风景很不错,现已是初夏时分,他们身处一处竹林里的亭子,微风习习,其实很是心旷神怡。

    钱荣被看得有点毛毛的,叹口气道“有什麽话您就说吧。”

    苏思宁轻轻挑眉“我没什麽要说的。”

    “”钱荣撇嘴,“您身为银松堡的主子,难道都不慰问关怀一下下属”

    “你现在新婚燕尔,又大权在握,九王全然信任你,你有什麽烦恼吗”苏思宁轻轻说。

    钱荣盯著他看了一会儿,想要看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苏思宁不回避,只笑语盈盈的。

    “你明知我恼的就是这个。”钱荣深深叹息。

    “恼什麽”苏思宁却问。

    “当然是九王爷他──”

    “他黑白不分表里不一真假难辨”苏思宁问,又轻轻一笑,缓缓说,“你也说,你是银松堡的人,你现在只是在为银松堡做事,我们都不怀疑你的真心,你自己也不会怀疑。”

    钱荣怀疑地看著他。

    “如果,换个人呢”苏思宁垂下眼睛,端起茶杯轻轻吹下茶沫儿,“不是九王爷,而是随便哪个人,也是和银松堡合作,也是需要你与之做出这般假象混淆众人视听,你又会如何”

    钱荣先是愣了一愣,接著沈默下来,不答他话。

    苏思宁笑笑“是会克忠职守,尽力做好本分之事吧。”

    “可这人是他,什麽王爷,只会泼皮无赖耍流氓”钱荣说著,可是显然底气不足。

    “与他朝夕相处,九王是什麽样的人,你比我们都清楚。”苏思宁接著说,“一同进出,一起做事,把九王府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为了救他你让自己身陷险境,受了重伤。这些,可都是你不甘不愿做的事情”

    “自然不是”钱荣的声音越来越低。

    “小钱,你究竟怨从何来”苏思宁歪歪头,问。

    钱荣低下头,似在思索。

    苏思宁也不要他回答,只任他静静的。自己缓缓品著茶。

    风带著一片竹叶落在石桌上,钱荣无声地叹口气,再抬头,脸上已很是平静。

    苏思宁看他,微微一笑。

    “已无怨气。”钱荣答道。

    苏思宁不语。

    “主子,您知道多久了”钱荣叹气问。

    “没多久。”苏思宁回答。

    “堡主呢”又问

    “也没多久。”复答。

    “多谢主子关心。”钱荣又叹口气。

    “不是我应该做的吗”苏思宁浅浅笑道,反问。

    好吧好吧,这位主子心思缜密明察秋毫真真配得上“当家主子”的身份哪

    钱荣坐在窗前,天已经暗下来了。

    从苏思宁被苍墨带走以後,庄九还未回来,他便在这窗前坐了一下午。

    有时想著事情,有时脑袋空空。

    白天与苏思宁的那番谈话,他自然是被点醒了。

    为何对庄九动怒甚至因救他而受了伤有性命危险,他都完全不在意。而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却能惹得他跳脚

    恼的其实并不是他以男儿身嫁入王府──如果他完全是把这件事当成任务来完成的话。如果只是“任务”,那麽担任“王妃”一角,为王府为庄九所做的事情,他都会当成理所当然,哪里会每天都因庄九的举动而满腔火气。

    扶著额很是无奈地叹息,说到底,他在意的,只不过是庄九那模棱两可的态度。而为何会在意──他要真再想不通,索性辞去银松堡职务改卖猪肉去吧。

    所有的原因,不过是他对庄九有期冀而已。期庄九是真心,不是做戏。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或许在“婚後”,或许在更早。那个时候庄九追著他跑,那个时候看见庄九深掩眼底的不耐与厌恶,那个时候听他说,天生适合的,却未必是喜欢的。

    因为庄九也能看穿他心底的那些东西。所以自己的心被他的视线给灼穿了这麽想著,双颊竟然有些烫意。

    然而,再叹口气,对於这期待,摆明了他是无能为力的。情意这事情,并不是有期待就能成真。他在意的,并不一定就会在意他。

    承认自己对那人有意并不难,而埋藏自己的心情亦简单。既然无能为力,那就做好分内之事,当是完成一个任务,就好。

    小钱想通彻了。

    庄九却非常困惑。

    钱荣现在非常安分守己,尽职尽责,将九王爷宠爱的九王妃一角扮得非常地到位。庄九说东,他从不往西。庄九再在人前调戏他,他最多只是嗔怪一下,并不动怒。在有多位要人参加的议会上,他也全心全意为庄九谋福利。

    王府众人看著这位“端庄贤淑”的“王妃娘娘”,直感叹九王夫夫二人比往常更加恩爱哪赵小强一干人等只觉诧异,不知钱荣主子是哪根筋通了──或者断了──而有如此转变。

    但是,庄九却很是明显地感受到,那个人,现在对自己真是冰冰有理,换句话说,离自己非常的遥远明明之前做了那麽多努力,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啊真是欲哭无泪。

    庄九非常郁卒。

    是了,一开始确是假,後来假假真真的,然而朝夕相处之间,他也渐渐发现自己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每因为他高兴而傻乐,因为他受伤而心疼但是他却只能不动声色,因为虽贪念他的灵动,他的嗔怒,但却并不愿意真困了他,或折了他的翅膀。

    但是,以为凭著自己这麽痴痴缠缠,即使不能让他动心,至少也能变得更加亲近吧结果──到底有谁来给他解释一下啊

    “你为何不告诉他,九王到底还是有五分真心的。”回银松堡的路上,苍墨怀抱著苏思宁,笑问。

    苏思宁笑笑,看著车窗外掠过的景色“别人家的家务事,要他们自己操心,才别有一番趣味。”

    庄九郁闷归郁闷,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这日,九王府来了个贵客。

    此人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成熟与稚气并存,眉间又是一股天然存在的威严。

    “小十三听闻九皇叔说起王妃娘娘多时,一直想来看看。”当今十三皇子庄怡嘴角带笑地看著钱荣,只是那笑并没有到他眼底。

    钱荣亦微笑回应“钱荣见过十三皇子。”

    “娘娘不必多礼。”庄怡抬手说,“我与九皇叔向来亲近,希望以後能和娘娘也相处和睦。”

    “钱荣自当为十三皇子鞠躬尽瘁死而後已。”钱荣笑答。

    “何必说得那麽客气”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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